兩個博士 結婚
    我們的婚禮在春暖花開的五月舉行,邀請了導師和師母做我們的證婚人。師母樂得合不攏嘴,逢人便說:[看這一對璧人,是我介紹的呢!]

    雷在婚宴上硬被灌了兩杯白酒,推也推不掉,攔也攔不住,因為帶頭灌人的是他們院長,我爸更在一邊起哄,說什麼平時不能喝,今天無論如何也要喝。結果我可慘了,雷的酒量奇差,不是一般的差,二兩白酒就醉的一塌糊塗,人事不省。他喝醉了不囉嗦,也不發酒瘋,就是吐,胃裡的東西吐光了就吐酸水,最後吐膽汁,簡直比生了一場大病還嚴重。小霜夫婦幫我把他送回來,又是買藥又是熬醒酒湯,折騰了大半夜,好不容易等他不吐了,才離開。

    我用濕毛巾輕輕擦拭他額頭的虛汗,看著他蒼白的臉色,又生氣又心疼。他的呼吸漸漸平靜,像是睡著了。我卸了妝,準備洗個澡。

    [小芮,小芮。]他閉著眼喃喃的喚。

    [我在這兒。]我過去握住他的手。

    他費力的撐開眼,朝我虛弱的一笑:[對不起。]

    [傻話,說什麼對不起。快睡吧,起來酒就醒了。]

    他把我拉近一些:[我沒醉,腦子很清醒,就是胃裡難受。]

    [要不要喝點水?]

    [不要。]

    [那你睡,我去洗澡。]

    [不要,我要你在這兒陪我。]他的手握得更緊。

    還說沒醉,沒醉說話像個孩子似的撒嬌?我輕撫他汗濕的發,哄著他:[好,我在這兒陪你,你快睡,嗯?]

    [嗯。]他將頭挪外一些,靠在我胸前,似乎覺得這個位置很舒服,嘴角揚起滿足的笑容,睡了。我打了個呵欠,靠在床頭,不知不覺也睡著了。唉!我們的新婚夜,就毀在二兩酒上。

    我再次睜開眼,就直直的掉進一雙漆黑明亮柔情無限的眼眸中。我已經舒適的躺在枕頭上,雷就躺在我身邊,側著身面向我,眼睛一眨不眨。人家說:[女人永遠見不到男人最深情的樣子,因為男人最深情的時候,就是看著女人的睡容時。]我看到了,只有用兩個字可以形容——震撼!我本以為我已經被他最深情的話語感動過,但是現在才知道,無論怎樣甜蜜的話語也比不上他此刻的眼神。我就這樣傻傻的回望他,不能動也不能言語。

    他突然跳下床,急匆匆的道:[你等我一下,我去刷個牙,就一分鐘。]

    我被他搞的一頭霧水,愣愣的問:[為什麼刷牙?]

    他從洗手間探出頭來,曖昧的一笑,大聲道:[因為我想吻你。]

    我的臉唰的就紅了。死人!幹嗎那麼大聲?不正經。

    熱度尚未退去,他就跑回來,一把摟住我,眼睛對著我的眼睛,鼻子對著我的鼻子,呵了一口氣,道:[好了,你聞聞,合不合格?]

    我笑著推他:[不合格,一分鐘刷的牙,肯定不合格。]

    [你嘗嘗,就知道合不合格了。]他吞沒了我的回答,牙膏的清香味道混進我口中,新生的胡碴刮著我的肌膚,引起一陣戰慄。

    我虛弱的喚道:[雷。]

    [嗯?]他含糊的響應。

    [我還沒洗澡。]

    [噓——]他順著臉頰吻到我的耳根,含住了我的耳垂,模糊低語:[我們可以一起洗。]他抱起我走向浴室,蓮蓬頭噴出的水淋濕了衣服,我們站在水簾中互望,顫抖的手指生澀的探索彼此的身體。體外是水,體內是火,水與火交融的滋味,說不清是難受還是舒服,是快樂還是痛苦。我感覺自己飛了起來,在無人的異次元空間飄浮,然後轟然一聲,整個人炸開,碎成千千萬萬片,每一片都急速墜落。耳邊是水流聲和喘息聲,身體癱軟得似乎不是我的,他的下頜抵在我肩上,唇輕輕的摩挲我的頸項。片刻之後,他把我抱起來,回到臥室,雙雙無力的倒在床上。

    等到那種爆破的眩暈感過去,我戳了戳他的肩窩:[喂,接吻那麼遜,怎麼這種事做的這麼高?]

    [是麼?你感覺好啊?]他得意的笑了,[看來K書還是蠻管用的。]

    [K什麼書?]

    他從枕頭底下抽出體檢時發給我們的《新婚夫婦必讀》:[就是這個了,我可是狠K了三個晚上呢。]

    我笑著擰了他一把:[書獃子!]

    [呆麼?]他朝我撲過來,[就讓你見識見識書獃子的威力。]

    [啊!]我叫著笑著躲他,在床上鬧成一團。不一會兒,我們倆頭抵頭的趴著,腦袋中間擺著那本書……

    蜜月七天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七天!我跟雷搭乘二號晚上的飛機飛上海,然後是杭州、蘇州、無錫、南京,一路玩回北京。這些地方以前也曾去過,但都是匆匆而過,不像這次,是徹底的放鬆的盡情的欣賞遊覽。

    假期結束,蜜月也等於結束了,本來還有七天婚假,但是醫院離不開雷,導師這邊也有工程急需我幫忙。忙碌,很快充斥了我們的生活,並且漸漸成為兩個博士的婚姻中無法調和的矛盾。另外一項大麻煩就是:我們倆都是家務白癡。家裡最多的東西是衣架和方便麵。因為我懶得疊衣服,怕皺的就用衣架掛起來,不怕皺的就隨意丟進櫃子裡,幸好先人發明了一種家用電器叫做洗衣機,也幸好這個時代的洗衣機功能超全,即便如此,還是經常可以看到髒衣服丟的到處都是。至於下廚,我一向敬謝不敏,大學時代曾經跟我媽學過炒菜,但通常不是需要皺著眉頭吃就是根本不能吃,後來我媽對我徹底失望了,說我天生缺乏下廚的細胞。但是起碼,我還可以煮個方便麵,炒個雞蛋,雷是那種方便面都可以煮爛,雞蛋都可以炒糊的人。每次我媽或者他媽來,進門的第一句都是:[這個家你們倆怎麼待了?]事實上,家對我們來說,跟賓館差不了多少,每天除了晚上睡覺,家裡基本上是沒有人的,有時候甚至連睡覺都不在。談戀愛的時候沒覺得這麼忙啊,一個星期起碼可以見個兩三次,怎麼結了婚,反倒常常見不到了?

    小霜對我們家的評語更加尖銳而貼切——豬窩,養了兩條高級知識白癡豬!

    我媽在搖頭之餘只能盡力幫忙收拾,他媽就沒那麼簡單了,往往一邊收拾一邊嘮叨:[討個老婆連家都收拾不好,這將來有了孩子可怎麼辦?]我聽了垂頭不語,雷聽了無奈的一笑。

    他媽一走,雷便過來安慰我:[別往心裡去,媽這人就是喜歡嘮叨,說說就算了。]

    我委屈的看他:[雷,我是不是天底下最差勁的老婆?]

    [誰說的?]他故作生氣的樣子,[我老婆是天底下最棒的老婆。]

    我笑了,雷說我好就好,管別人怎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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