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你好……張董,好久不見……好的,您請稍等。」楊祈男按了內線鈕,將電話轉進身後玻璃帷幕的辦公室內,那個自詡如帝王般尊貴的男人,她的老闆,唐沂泱。
猶記得第一次在報紙的求才版上看到「唐朝貿易公司」,她暗暗覺得好笑;會將自己公司取名「唐朝」的人,若非是一個野心勃勃的人,就是一個十足自信的人,再不然就是一個姓唐而想撞個巧合的人。恰巧她的老闆三者皆是。
當她通過面試進到「唐朝」之後,她才發現這家公司正逢「盛世」,雖然是個成立不過三年的貿易公司,但突飛猛進的業績已教業界不敢小覷,也讓她對自己的無知而感到慚愧,慚愧竟然放著那麼好的公司不待,硬是在一家爛公司做牛做馬了三年。三年!三年的時間早讓她賺進比現在多一倍的存款;三年的時間早讓她得以換台漂亮的新機車,而不是每天和她的小綿羊共同在擁擠的交通裡奮戰,下雨天還得怕它半路拋錨;三年的時間足以讓她買一棟房子……不!這太誇張,楊祈男甩甩頭,甩掉自己的癡人說夢。
她的前一份工作只能用七個字形容:錢少事多離家遠。當年她是因為年輕不懂事,才會選中那家毫不起眼的公司作為畢業後的頭一份工作,每天都在悔恨中度過,不懂憑借自己豐富的打工經驗,為什麼眼光會這麼差!當真是「眼睛被蛤仔肉糊到」。但是她又沒膽跳槽,她實在不敢想像遞上辭職信時,舊老闆抓頭皮喊著要砍人跳樓的樣子,加上她又被經濟不景氣的假象所蒙蔽,只好繼續廉價地出賣勞力。當時有一個同事的曾說過她是只不折不扣的紙老虎,悲哀的是她只能完全贊同。若不是她的男友極力說服她跳槽,甚至不惜以分手做為要脅,只怕她還傻傻的任人剝削。
不過,惟一令楊祈男聊表欣慰的是,「唐朝」只成立了三年,而她在此工作近兩年,若這家公司真能萬歲萬萬歲,她好說歹說也稱得上是開國元老。換句話說,她只浪費了一年,這一年就當是她對「唐朝」的觀察期好了。她傻傻的笑著,很滿意這個理由。
內線分機突然響起。
「楊小姐,請幫我調出彭凱的檔案。」低沉的男聲從話機裡傳出,她按下通話鈕,簡潔回應,便起身到檔案室。
據會計簡明美說,她是歷任以來做得最久的秘書。
楊祈男還記得當她試用期通過時,簡明美那誇張的語氣。老實說,她不明白為什麼之前的秘書做不長,很難想像一年之內換了九位秘書的光景。唐沂泱工作效率高,但也能體恤下屬,跟在他身邊做事壓力是有,但絕談不上壓搾。加上「唐朝」福利好,周休二日之外,每年年終的員工旅遊,以及上司不定期的邀約聚餐,還有這舒適明亮的辦公室,她實在想不通有哪個笨蛋會放棄這份工作的。
「那是因為之前幾任秘書公私不分。」簡明美曾這麼說過,見到她完全不解的模樣,還不可置信的叫道:「不會吧,你別告訴我你沒有被老闆吸引過。」
「喂!我有男朋友了!」這是楊祈男的回答。
簡明美翻翻白眼,一副拜託她別老土的模樣。「老闆帥和你有男朋友有什麼關係?」
楊祈男仔細思索她的話。
不可否認的,在面試的時候她的確對唐沂泱的好面孔感到驚訝,事實上這是她生平第一次遇見一個像電影明星一樣的人,不過她當時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得到這份工作,關於老闆鼻樑是否英挺、眼睛是否深邃、嘴唇是否性感、聲音是否迷人、身材是否健美諸如此類的事,反而沒那麼在意。
「那些女秘書個個都幻想著麻雀變鳳凰,只是我們老大最討厭人家公私不分,所以統統趕出門啦!不過,也真是可惜。」
「為什麼?」
「你不知道那種不時有戲可看的日子,可是我們繁忙工作中最大的調劑耶!」
雖然這是茶餘飯後閒聊的話,大可不必當真,但迫切想保有這份工作的楊祈男卻將之奉為圭臬,畢竟時時面對這樣漂亮的臉孔,要想不臉紅心跳都難,求財心切的她只好每天提醒著自己別發花癡,就這樣安然度過了試用期。時日一久,再美好的風景也成了習慣,管他多帥,還不是一個嘴巴一個鼻?有了這個認知,加上兩百多度的近視,她完完全全的將自己隔絕在唐沂泱的魅力影響範圍之外。如今,即使再帥的人成天在她面前晃,她都有辦法來個視而不見。沒辦法嘛!這是她的生存之道啊!
迅速的找出檔案,她要去面對她那「可人」的上司嘍!
*******************
中台灣的六月,還真不是普通的炎熱。楊祈男將機車停好,脫去安全帽,甩著剛過肩的黑髮,甩去一頭一臉的悶熱,將安全帽與身上遮陽的長袖襯衫一併放進機車的儲物箱中,鎖上大鎖後,才安心的走進身後的咖啡廳。
目光在昏黃的燈光下搜尋了一會兒,找到坐在角落靠窗,正在向她招手的陳賦文。
「老闆要我發一封英文信,所以來晚了。」她正經八百的解釋,守時的她極少有遲到的紀錄。
「我也剛到。」
楊祈男拿起桌上的冰水灌進喉嚨,才算真正的消暑。
「先點餐吧。」她招來侍者。
快速瞄過菜單,她點了意大利面。侍者又在旁邊站了好一會兒,陳賦文終於決定他的餐點,而她已經餓到前胸貼後背了。
「你那台機車還要鎖大鎖喔?」他指著窗外那台破舊的小五十,方才坐在這兒,清楚見她小心翼翼的模樣。「你看,隔壁那台一二五比你的還新都沒鎖大鎖。」
「是喔。」她不以為然的說。「小綿羊可是本姑娘的身家性命,丟了它你叫我怎麼上班?用飛的嗎?還是你要載我?」
「換一台不就好了。」
「再說啦。」她揮揮手。也不是不想換車,只是她的薪水有一半得繳進「楊家公庫」,既沒利息也沒報酬,完全是一項虧本、卻是不得不做的投資。不想理會陳賦文提了八百次的問題,手握叉柄,準備拿剛上桌的意大利面祭祭早已飢腸轆轆的五臟廟。
「你有沒有收到許家明的紅色炸彈?」陳賦文從公事包中拿出喜帖遞給她。
「大概寄到我奶奶家,我這禮拜還沒回去。」
喜氣洋洋的大紅色映入眼簾,她看了一下新人的名字;喔!新娘不是她認識的那個女生。
「現在的喜帖還流行用大紅色嗎?我還以為像許家明那種新潮的人應該會來點新鮮的。」她邊吃邊說,口氣不是頂認真。
陳賦文不置可否,遞了張面紙給她,示意她擦擦嘴角上的蕃茄醬。
「我們要不要去啊?」
楊祈男差點被麵條噎住,她拍著胸口,接過他遞來的水杯喝了大口冰水,好不容易可以開口說話。
「如果要去你自己去,別拖我下水。」
「什麼叫拖你下水?」陳賦文不解。
「我們一起去的話,大家就知道我們還在一塊兒,然後一定會好奇為什麼還不結婚,我可不想去應付這種問題。」大學時期他們兩人是繫上安穩走了四年的班對,已教眾人嘖嘖稱奇。畢業之後她開始工作,陳賦文則讀了兩年的研究所,而後隨即入伍服役,一年多前才退伍,他們又平安地度過了兵變的關口。
仔細算起來也走了好長的一段日子,連楊祈男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尤其在得知當年其他系對早都勞燕分飛之後。一年前連袂出席同學會,同學們得知兩人還未分手,紛紛驚訝的追問婚期,她被問煩了,幾乎要把自己的秘密全盤托出。
陳賦文聞言怔了一下,臉色黯了下來。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啦!又不是你不娶我,是你媽媽不准嘛!跟你無關呀!」她見狀拉拉他的手,試圖安慰他,也捕捉到他眼中深深的愧疚與欲言又止。
「祈男……」
「我知道,我什麼都知道,你別說了。」她阻止他說出任何抱歉的話。
對於他們無限延長的婚期,她已從有心理準備到完全麻木。陳賦文退伍後他們就有訂婚的準備,誰教她多事的聽從專家的建議,去醫院進行婚前健康檢查,這麼一檢查,活了二十幾年的她才知道原來自己不孕。迎娶生不出小雞的媳婦對一脈單傳的陳家而言,根本就是忤逆祖宗的不孝行為,陳母當然極力反對到底。
這,就是她的秘密。沒什麼大不了,畢竟全世界多的是和她處境相同的人,對她而言,就像是近視一樣,都只是身體小小的不完美。只是,在陳母心目中,卻因為這個小小的不完美,而將她判出局。
她不怪陳母,因為這是中國古老社會傳統的價值觀,畢竟時代再怎麼進步、怎麼瞬息萬變,有些事卻仍然變得很慢很慢,「傳宗接代」就是其中一例。別說男人自己想要有子息,就連女人也受父權思想的荼毒,將自己化為生產機器,如果不能生育,便覺生命不完整、有遺憾。她不這麼想,但她勢單力薄,無法也無力對抗整個社會,只是希望同樣身為女人的陳母,能夠體會一下她的處境;可惜,陳母也有自己的立場要堅持。
不過,陳賦文並沒有與她分手的意思,他總是說慢慢來,時日一久,陳母就會瞭解他們之間的感情。她知道她二十七歲的「高齡」——這是她嬸嬸說的,已不容許繼續蹉跎下去;她也知道這個向來惟母是從的乖兒子不可能說服他的娘親,可是她選擇等下去,理由只有一個:九年的感情,不是說放就能放。
也許只有陳母駕鶴歸西的時候,她的婚姻才有希望吧!唉,她怎麼可以詛咒男友的媽媽呢?
陳賦文注意到她頑皮的吐舌頭,露出困惑的神情。「祈男?」
「沒事沒事,快點吃吧,午休時間快過了!」
她往嘴巴塞了滿滿一口麵條,決心不讓這些煩人的事打擾她用餐的情緒。
*******************
敲完最後一個字,楊祈男按下儲存鍵,今天的工作就大致完成。她看看手錶,才下午兩點多,還有兩個多小時才下班,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打發時間才好。唉!工作效率太高也是麻煩。
「阿美,有沒有什麼要我幫忙的?」她走到會計身邊問道。
正在整理報表的簡明美抬起頭看了她一眼,懶懶說道:「今天咱們老大不在,不用這麼努力啦!」
「我天生勞碌命,可不可以!」她的口氣也是懶洋洋的。老實說,她還真想睡個午覺,可是她就是做不來混水摸魚的事,有違她做人的原則,何況同事們還這麼努力。
「那你幫我跑一下郵局……」簡明美正要拿出匯款單給楊祈男,眼尖的覷到辦公室門外有個生面孔往裡頭望。她努努嘴,示意楊祈男外有訪客。
「那是誰?」楊祈男瞇起兩百多度的近視眼。
「管她是誰!招待訪客不也是秘書的職責嗎?」簡明美推了她一把。
只有唐沂泱的訪客她才有義務招待,不過閒著也是閒著。
「請問你找哪位?」
「我找……」對方摘下墨鏡,仔細打量她的臉後,遲疑的開口問道:「請問你是楊祈男小姐嗎?」
「是呀!」楊祈男大神經的點頭,努力在記憶中搜尋眼前這號人物。
「我可以跟你談談嗎?」
「請問你是?」她實在想不起來曾見過這個女人。
「這裡不方便談。」
這句話有點耳熟。楊祈男怪異的看了她一眼,不曉得對方幹嘛弄得這般神秘。不過她還是有禮的領著她進會客室,面對簡明美詢問的眼神,她只是聳聳肩。
「請用。」她為對方和自己倒了水,坐在寬敞的沙發椅上,捧起杯子喝。
「我知道你一定覺得我很奇怪。」
當然!
「你還沒告訴我你是哪位?」楊祈男依然有禮的問道。
「我是賦文的……同事。」對方偏著頭,似乎覺得這個問題有點難以回答。
「喔。」她的疑惑更深。
「你一定要明白我這麼做絕對是不得已的,我已經懷了三個月的身孕,肚子已經瞞不住我的家人了,我已經有好幾個禮拜不敢回家,怕我媽發現,可是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到時我的孩子出世……」
「等一下!」楊祈男愈聽愈迷糊,打斷她的喋喋不休。「呃……小姐怎麼稱呼?」
「……我姓余。」
「余小姐,我是很同情你,可是,請問你懷孕跟我有什麼關係嗎?」
「當然跟你有關係!」余菁鳳這才想到她還沒有把事情的核心給說出來。她咳了一下,清清喉嚨,像是要宣讀誓詞般的慎重。她緩慢而清晰的開口:「因為,我的孩子是賦文的。」
轟的一聲!她的話像炸彈一樣在楊祈男的腦中引爆,將她的大腦炸得粉碎,完全無法思考。
「對不起,我實在是被逼急了,不然我絕對不會這麼厚臉皮跑來跟你說。可是我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而賦文又一直不敢告訴你……」
「你說你的孩子是賦文的?」楊祈男遲緩的問,神情略顯癡呆。
余菁鳳點點頭。
「可是你說你是他的同事,怎麼一下子你又生了他的小孩!」楊祈男腦袋還是運轉不過來,她扯扯頭髮,不曉得事情為什麼這麼混亂。
「楊小姐,我很抱歉!」
「……」她張著嘴,看著眼前不安的女人,腦中一片空白,平日的妙語如珠全都掉到地上摔個粉碎,她耳中彷彿聽到碎裂的聲音。
「楊楊,你男朋友找你!」簡明美敲門後帶陳賦文進來,不料見到一個受驚嚇的女人,以及置若罔聞的楊祈男。
「你真的跑來了?」陳賦文跨上前去將余菁鳳一把扯起。
「賦文……」余菁鳳一臉的蒼白,像是隨時要昏倒。
「陳先生……」簡明美有點搞不清楚狀況,她不知道要不要上前阻止看起來隨時要打人的陳賦文,還是先去把那個還在神遊太虛的同事給打醒。
「你跟她說了什麼?」陳賦文吼道,完全不符合平日斯文的形象。
余菁鳳頓時覺得萬般委屈。做他的地下情人,和他偷偷摸摸已教她抬不起臉,結果有了小孩還得低聲下氣地求別的女人把男友讓給她。所有的屈辱化成淚水奪眶而出。
「我什麼都跟她說了!我不像你,敢做不敢當!你……你沒種!」
「啪!」陳賦文打了余菁鳳一巴掌,她撲倒在地,抽抽噎噎。
「你居然打我!你不敢告訴她,我替你告訴她,這樣有錯嗎?你不替我著想,我替自己想,這樣也有錯嗎?你以為我還有多久可以等?你以為我家可以容忍未婚生子的事嗎?」余菁鳳哭喊著,模糊了臉上精心描繪的妝。
一段聲嘶力竭的真心話,也讓後來加入的簡明美與室外看熱鬧的同事們瞭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現正在上演一出情婦找上正主兒的戲碼。
「有膽子偷吃,沒膽子負責嗎?哼!如果不想負責也要懂得擦嘴巴。」偷吃的男人,人人得而誅之!簡明美為楊祈男忿忿不平。
「你說什麼?」
惱羞成怒的陳賦文已完全失去了平日的翩翩風度,因生氣而扭曲的面容著實讓簡明美退了好大一步。
「你……你大聲什麼!敢做就不要怕別人說。你說,你這麼做對得起楊楊嗎?」
提到楊祈男,陳賦文頓時像消了氣的皮球,他偷偷覷了她一眼,有些遲疑地走到她面前。
「祈男,我……我不曉得怎麼跟你說,可是,我絕對沒有騙你的意思……」陳賦文面對著呆若木雞的楊祈男,像是在演獨角戲一般,吶吶的說不下去。
「背著她胡來,這就是欺騙。」
「你……」陳賦文抬起臉瞪著「仗義直言」的簡明美。「這是我的家務事,請你不要插手。」
「家務事?你的家務事幹嘛搬到我們公司來演?」
「你到底想要怎樣?」陳賦文讓她激得火大,忍不住對她大吼大叫。
這時楊祈男卻突然跳了起來,讓爭吵的兩人同時嚇了一跳,陳賦文差點讓她撞上下巴,急忙退開一步。
「祈男?」
「楊楊?」
楊祈男不理會他們,逕自跨步上前,扶起被人冷落而蜷縮在地的余菁鳳,對著陳賦文大喊道:「你不知道她懷孕了嗎?幹什麼打她?」
「祈男我……」
楊祈男打斷陳賦文的欲言又止。「你有沒有開車來?」
「有……」陳賦文弄不清楚她為什麼會問這麼不著邊際的問題,他想上前握住她的手,卻讓她當場拍打開。
「你還不快送她去醫院!」
她的話讓陳賦文注意到余菁鳳痛苦的神色。
「菁鳳,你怎麼了?」
「我的肚子……」
「怎麼會這樣?」他慌得失去主張。
「快送她去醫院!」
他一急,將她打橫抱起衝出會客室,無暇顧及門外看戲的人。
好了!兩個主角走了,戲,也該落幕了。可是戲台下的人卻遲遲不肯散場。
他們一離開,楊祈男便像虛脫似的跌坐在椅上,兩眼無神,既不哭也不鬧,教人猜不出她在想什麼。
這完全不像楊祈男!簡明美和門外的同事大眼瞪小眼,沒人知道該如何收拾殘局。最後,簡明美歎口氣,決定挑起這吃力不討好的事。
「楊楊,呃……我說這種男人不要也罷!」
她手還未搭上楊祈男的肩膀,就被突然跳起來的楊祈男給嚇一大跳。去!連續被她嚇了兩次。
「我就說那句話有點耳熟,原來是連續劇的台詞,該死!」楊祈男咒罵一聲,像旋風般衝出辦公室,留下一群面面相覷的人。
「怎麼辦?小楊瘋了!」有個聲音開口說道,頓時間像燎原之火,整間辦公室充滿細碎的交談聲。
隨即,又因楊祈男的出現而停止。
她回到座位上拿起皮包,向其中一名同事走去,低著頭軟弱無力的開口:「小林,下午幫我請假。」
那個叫小林的男人馬上扯了一個極大的笑容,急促的說道:「好好,我會幫你打卡。」
楊祈男頭也沒抬,拖著步伐,走出辦公室。
風一吹,火苗立即變成熊熊大火。
「沒想到小楊的男朋友是這種人!」
「對呀!居然還找上公司,分明不給小楊面子。」
「馬後炮!剛才怎麼不給小楊聲援?」
「這是人家的家務事耶,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小楊那個人……」
「就是啊!看她平常還滿恰的,怎麼知道她會一點反應都沒有?」
「對對,而且還催男友把情敵送醫院,小楊做人也太那個了吧!」
「做人太哪個?」有個低沉的聲音異軍突起,輕而易舉蓋過會客室外的討論聲。
「太好了啊!怎麼看都看不出來,我看不是小楊太笨,就是她根本不愛她男朋友。」
「怎麼可能不愛?你沒看到她剛剛那副樣子嗎?」
「我可以請問一下到底發生什麼事,讓你們在討論楊小姐的智商和感情傾向?」
「不然你剛才看戲看假的喔?」被問煩了,那人一回頭就見到一張過份好看的臉。
「老闆!」眾人驚呼,難得的異口同聲。
「很抱歉,我剛從台北風塵僕僕的回來,沒趕上你們口中的好戲,我倒是想知道是怎樣的一齣戲,可以讓我的員工們忘了現在還是上班時間?」他的唇邊帶笑,可是眼裡沒有絲毫笑意。
沒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你看我我看你的,十分有默契地一哄而散,而被困在會客室中的簡明美就成了替死鬼。
「簡小姐,麻煩你收拾完地上的殘骸後,再進來告訴我,為什麼我的秘書失蹤了。」唐沂泱簡單下令後,走進他的辦公室。
簡明美出去拿了掃帚進來清理跌碎的玻璃杯。她實在不懂那個可以隻身抓色狼的楊祈男為什麼一句話都沒說,呆愣愣的任人欺負,還讓她這個局外人趟渾水,若是她,早賞那該死的男人一巴掌了。
唉!她還是進去跟老闆報告事情的經過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