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女降夫 第七章
    又一個寂寞的夜晚。

    屋裡充滿了刺鼻的酒味,桌子上堆放著好幾個空酒瓶。

    石天威將手中的酒一股腦地往嘴裡灌,酒混合著淚水一起流下他的嘴裡。

    兩天了,再多的酒也無法讓他的痛苦減輕。

    「『誣陷』?哼,哪個婊子會承認自己是蕩婦?哪個小偷會說自己是賊?」石天威再灌一口酒,憤憤不平地咒罵著。

    再次品嚐到三年前初聞她與別的男人有染時,那種排山倒海的痛苦和山崩地裂的絕望,石天威憤怒又痛恨地咒罵著那個害他如此痛苦的女人。

    「憑什麼?憑什麼你一個人能耍我兩次?!」一仰脖子,一口濃烈的酒燒灼著他的喉嚨。

    「憑什麼別的男人可以隨意玩你,我就連碰都不能碰你?!」

    他猛然站起來,將酒瓶子一摔,拔腿往外奔去。

    瓏玉園的後院此刻寂靜無聲,薛惠心坐在窗邊對著院裡的梧桐樹發呆。

    她的頸子上纏繞著一圈白紗布,臉色依然蒼白,但經過兩天的沉澱,石天威帶給她的痛苦和傷害已被強壓在心底。

    雖然她很憤怒自己被安上了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她清白的名聲被他--那個她曾經想托付終身的男人毀了,但她不能被他擊倒,絕對不能!家破人亡的莫大傷痛都未能擊倒她,那麼天下還有什麼樣的磨難痛苦她不能扛?更何況對薛家,她還擔負著重大的責任。

    一個多月前啞伯到普陀山找回她時,爹娘已被石家和隨後趕來的姊夫一家妥當安葬了。未能再見爹娘一面令她哀痛逾恆,她把尚未被燒燬的平房整理出來作為自己的住所,決定今後與啞伯相依為命。

    啞伯自小就跟隨薛家,出事當晚,是他拚著老命將主人從火場中拖出,當時尚有一口氣的薛鴻壽將繫於腰上的錦袋扯下塞在他手中,費力地比劃了一番,算是最後的交代。

    於是他遵照老爺的遺言,不顧路途遠風浪大,去普陀山把她找回。

    錦袋內有一張清單和幾把鑰匙。他們薛家是世代相傳的古玩之家,家藏許多稀世珍藏,並非全聚一室,所以當日搶劫行兇之人並不知曉他們還有其它密室。

    在失竊寶物中,最重要的就是「博山爐」。現在兇手已被抓獲,她要做的就是追回失竊物,重建瓏玉園,絕不讓薛家這塊百年招牌毀在自己手中!

    因為啞伯比劃著告訴她行兇者共三人,他只認得林彥忠。因此回來後,她就試圖找到林彥忠。可惜那個奸詐小人行蹤詭秘,一直沒找到。她只好去找王大東和趙鐸潤。他們知道她還活著,欣慰之餘提供了不少信息,令她確定家裡的災難皆因「博山爐」而起。可惜她尚未來得及找到真兇,王大東與林彥忠便相繼死了。

    現在,案子似乎已經水落石出,也證實出賣爹爹,私吞寶物的正是林彥忠。

    可是,他究竟將寶物藏在哪裡了呢?他的家被徹底搜查過,並無「博山爐」。

    看來,她還得去找林彥忠的老婆探探口風,那個膽小如鼠,一輩子都不敢在人前大聲說話的女人如果真的知道什麼,或許看到自己「死而復活」後會被嚇得說出實話呢!

    這事本來還可以與石天威合作,現在恐怕是不可能了……

    她伸手摸著頸間的紗布,想到那天的情景,她的心就充滿了失望和傷痛。那天她太過於悲傷,已經記不起他說了些什麼,做了些什麼了,是啞伯後來發現昏倒在花園裡的她,將她喚醒的。她告訴啞伯石天威的事,啞伯哭著求她忘記他。

    可是她真的能夠忘記他嗎?忘記那個傷害她至深的男人嗎?

    多希望能用一把鎖將心鎖上,鎖進一個空洞、黑暗、冰冷的堡壘,再也不要讓它勾起任何情感的波瀾……

    人為何要有感情呢?她無聲地歎息著,站起身脫下衣服準備睡覺。

    突然,房門傳來一陣輕響,門上的插梢落了地。

    她回頭,訝異地見到石天威正站在門邊看著她,臉上冰冷無表情,眼中卻有種奇異的光芒。

    「『吳姑娘』,我總算明白了你為何姓『吳』,因為是『無名』嘛,對不對?你既美麗又多刺,總是裝出聖潔的樣子……」

    看到她將手裡的衣服緊緊地抱在胸前,他冷冷地說:「何必遮掩?反正對你來說在男人面前脫衣本來就是常事,我也想看看你沒穿衣服的樣子。」

    石天威步伐不穩地走到她身邊,身上的酒味撲鼻而來。「把衣服脫掉!」

    她震驚地看著他。「你說什麼?!」

    「別裝貞女了,你的底細我都知道!」石天威不屑地說:「既然我們曾訂親多年,別的男人能碰你,我為什麼不能?」

    她開始明白他的企圖,又怒又羞地別過臉。她知道要怎樣對付那些企圖輕薄她的浪蕩子,也知道如何教訓惡人,但她不懂該怎樣應付像石天威這樣的男人--他不壞,卻對她做了最壞的事;她應該好好地教訓他,可不忍心見他受苦:她想遠離他,卻忘不了他!

    「怎麼?不想讓我碰你嗎?」看到她久久不語,石天威輕佻地撥弄她的長髮,手指故意拂過她頸間的紗布,極力掩飾自己因見到那紗布而生的罪惡感和劃過心頭的疼痛,故作邪惡地說:「我可是無數女人心目中的好男人喔!」

    「走開,你喝醉了!」薛惠心推開他的手。

    他順勢抓住她的手,將她拉近自己,戲弄般地說:「好吧,你要裝貞女,就裝吧,反正我要你……」

    她全身的血管都隨著漸強的心跳而顫動,猛然抽出手退後兩步,一手仍緊握胸前的衣服,一手抓起床邊的劍對著他說:「你給我滾出去!」

    石天威在她面前停步,她手中的劍握得更緊。

    他再開口的時候,方才戲弄的口吻已經不見了。「如果你用劍尖直接指向我的心臟的話,也許還有點用。」他冷酷地說。

    薛惠心低頭看看手中的武器,原來她的劍正指向他的腰腹部。

    就在這一瞬間,石天威輕而易舉地抓住她的手腕,並將劍尖壓向自己的胸口,直到她感覺到劍尖已經穿透了他的衣服直抵皮肉。

    他冷冷地說:「動手啊,你只要一用力,就可以結束我的生命,你不是恨我,早就想這麼做了嗎?」

    薛惠心緊握劍柄的手開始顫抖,她沒有想到,當一個溫柔的男人發怒時竟會變得這麼可怕。在他暴怒的眼睛裡,她全然看不到往日的親切與仁慈,她知道今晚他是鐵定不會放過自己了。

    「匡當!」劍落在地上,這是她習武以來,第一次主動放棄武器。

    「我恨你--」她嘶聲道,氣自己無法狠下心刺他一劍。

    「可是我喜歡你!」石天威冷笑著將她緊緊抱住,氣自己竟然真的還是非常喜歡她,渴望她。

    他將劍踢到椅子邊,順勢將她壓倒在床上,低頭吻住了她。

    這不是一個愉快的親吻,但卻在薛惠心的心底激起了強烈的震撼,彷彿被閃電擊中,她猛然一顫,全身發熱,心臟劇烈跳動,而石天威似乎也有同樣的反應。

    他抬起頭看著她,眼裡有一絲困惑。然後他輕聲說:「不管你對我現在的行為怎麼想,我並不想知道,也不在乎!因為三年前你在我心中已經是個人盡可夫的淫婦,所以今天你不用再故作矜持,反正我今天是一定要將你施加在我身上的痛苦和恥辱一併討回來的。」

    他的神態和他的話,彷彿往她身上澆了一盆冷水,她猛地清醒了。

    他堅硬的胸膛和雙臂使她動彈不得,但她還是竭盡全力地反抗他,將拳頭隔放在他與自己的胸脯之間。

    說最後一句話時,石天威的理智已經在失望痛苦和憤怒中漸漸被摧毀,他的聲音再也沒有絲毫溫柔。他抬高身子看著她握在胸前的手,厲聲道:「放開衣服。」

    她抗拒地瞪著他,緊緊抓住自己手裡的衣服,不肯鬆手。

    「放手。」他又說了一次,聲音更趨冷峻。

    看著他怒氣衝天的臉,她同樣怒火高漲,可是身子被他緊緊壓住,胳膊也被他有力的手抓住,使她有勁沒法使,眸中不禁盈滿了淚水。

    與她對視,石天威再次被她憂悒絕望的雙眼所震懾。

    他怎麼可能傷害她?他依然愛她,喜歡她。

    他故意忽視那些感覺,沒有再逼她,只是輕描淡寫地說:「我從沒見過像你這麼虛假又固執的人!」

    說完他低頭親吻她的臉,鼻子,眼睛和眉毛,最後將唇落在她的唇上。

    她僵住了,他的吻不再粗魯,而那溫熱的唇印在她的唇上竟帶給她一種說不清的暖暖感覺,她甚至想細細品味那陌生的滋味,同時又為自己這個想法感到羞愧。

    於是她努力掙扎,但他的手臂緊緊的將她困在床上。

    就在薛惠心以為自己無法脫困時,身子突然隨著床身一震,接著石天威倒在她身上,隨後又滾落地上。

    她急忙起身,看到啞伯正瞪著眼睛站在床邊,手裡握著一根木棒。

    再看石天威,腦後起了一個大包。

    「唉,這下他得疼上幾天了。」薛惠心暗忖著,將他搬到床上。

    第二天,當石天威從劇烈的頭痛中醒來時,已經是正午了。

    他忍受著劇痛,四下打量,發現自己正躺在「精誠客棧」自己的房間裡。他摸摸頭,摸到纏著的紗布,於是昨夜發生在心兒房間的事全數想起,他急忙喊來管事問自己是怎麼回來的。

    「昨晚少莊主喝多了,醉倒在隔壁酒鋪外,今早夥計們開門看見了才將您送回來的。」

    「酒鋪?」石天威心中明白了幾分,又摸著紗布問:「誰給我纏的?」

    「不知道,也許是夥計給纏的,他們說少莊主可能是碰到門板傷了頭。」

    「哼,碰到門板?」石天威心裡冷哼,要管事下去。

    「喔,我差點忘了。」管事出門前忽然想起,回頭將一張紙條交給他說:「昨晚莊裡送來的,說是莊主要交給少莊主的。」

    等管事走後,石天威展開紙條,迅速看完後,立即起身,可頭痛令他禁不住呻吟了一聲。「喔,心兒,我會記得這筆帳的。」

    他再次喚來管事,說:「替我備車,我得回趟揚州,很快就會回來。」

    月明星稀的夜晚,身穿白衣白紗的薛惠心出現在林家屋頂。

    這兩天她將尋找「博山爐」的目標放在林家,但始終未發現任何可疑之事,她不由懷疑是否自己判斷有誤,於是決定今夜去會會林彥忠的老婆。

    由於兇手認罪,官府對林府的查封都已解除,這裡也不再有捕快守著了。

    她有意等夜深人靜後再來,不料才走進巷口就看見一乘小轎停在林家後門,兩個轎夫守在門邊閒聊。於是她躍上屋頂,看見她與石天威在此捉住百忌、百殘的那間臥室正亮著,可惜相距太遠,她無法聽見或看見是什麼人在裡面。正尋思著如何靠近時,突見房門被打開了,兩個女人出現在門口,其中一個走向後門。

    等在後門的轎夫立即扶那女人上轎,垂下轎簾後抬轎離去。

    「王大東的小老婆?怎麼會是她?深更半夜她鬼鬼祟祟地到林家幹什麼?」看著匆匆登上轎子的女人,薛惠心頗為不解。

    站在臥室內的林夫人目送轎子離去後正要關門,突覺涼風拂面,眼一花,房門已被關上,一道白影飄至眼前。

    「鬼……陰差饒命,賤婦有罪……」面對全身素白的鬼魅身影,林夫人果真如薛惠心想的那樣,頓時花容失色,以為是亡魂厲鬼來復仇了。當即嚇得跪倒在地,身體猛烈地打著哆嗦。

    薛惠心冷冷道:「看清楚,我不是鬼魂!」

    「你……薛、薛二小姐?你沒、沒死?!」

    「我若死了,也就稱了你們的意了,對嗎?」薛惠心銳利的目光似乎能剌穿那女人的膽魄。

    「二、二小姐饒命,都怪我一念之差……是馮桂花的點子啊!」

    「要想活命,就將一切都告訴我!」

    「是!是!」林夫人倉皇地點頭,哪裡還敢有絲毫隱瞞?

    儘管她講得斷斷續續,其間還不時地哭泣,薛惠心卻聽得明明白白。

    薛府出事那夜,大火燒紅了半邊天,從夢中驚醒的林夫人正驚訝時,她丈夫林彥忠帶著一身煙火味跑回來,還抱了一包東西,一進臥室就趕她出去,她也不敢多問,就去女兒屋子裡睡了。

    隔天聽說是薛府出了事,她心裡明白肯定跟她的死鬼丈夫有關。可才開口問,就挨他一頓打……後來他一直往窯子裡跑,有時幾天都不回家,她又氣又妒,就去搜他的東西,竟找到了那只香爐。起初她並不知道那是什麼,只覺得那東西做工精細,又見林彥忠將其藏得那麼謹慎,便認定是值錢物。於是為了報復,就將它藏了起來……

    幾天後,有兩個很凶悍的男人闖來找林彥忠,問起一隻寶爐,她害怕了。等他們走後,她就拿著香爐去找和善的王老爺。王老爺一見那香爐,就說都因為它害得薛府滿門遇害,勸她趕快將香爐交還薛家,於是她央王老爺陪同前往。不料馮桂花突然闖進來,封住門,不讓他們離開。在爭執中,她竟用腰帶勒住王老爺的頸子,將他勒死,然後再佈置成自殺的樣子。

    「你為何不報官?」薛惠心憤恨地望著顫抖不已的林夫人。

    「我有罪,可是我害怕……那女人心腸可毒呢……她、她逼我與她合作,是怕我去揭發她……」林夫人淚眼汪汪地說。

    「讓你沾上一身腥,自然可以堵住你的嘴。好個心狠手辣的女人!」薛惠心對她的軟弱既是同情又是恨。「你們將貨寄放在揚州古玩店,此話可真?」

    「是真的!馮桂花剛才來找我就是怕我明天變卦,不隨她去揚州取貨,當初寄存時就說好的,由他們估價,取貨時必須我們兩人都在場,任何一人單獨去都不能取到,價碼若中意,就賣給他們,不中意,就取回……」

    「哼,想得倒是挺周全!」薛惠心冷笑。「明天你們如何走?」

    「她要我日出時在上江驛站等她,她家的馬車會在那裡與我會合。」

    薛惠心看看窗外夜色說:「此刻已是三更了,你睡一會。天亮後,我隨你去,我要你與馮桂花當面對質,你敢嗎?」

    「這……」

    「你沒有選擇!否則我就將你送到官府去,由衙門審你……」

    「不、不,我聽二小姐的!」一聽要將她交給那些虎狼般的差役,林夫人的腿都軟了,連忙答應。

    清晨的陽光將沉睡的城鎮喚醒,城外的官道上開始出現了人聲車馬。

    一身勁裝的石天威騎著駿馬,沿著官道一路飛奔。

    離開京口快三天了,他被心裡徘徊不去的倩影糾纏得無法安寧,愛與恨交織的情緒使他變得煩躁而憂鬱,於是將家裡的事匆匆處理完後,他迫不及待地策馬往潤州奔來。

    看到大路上開始增多的來往行人和車馬,他放慢了速度,往路邊的驛站而去。

    將馬牽到馬廄交給小廝後,石天威緩緩走回屋內準備吃點什麼,順便也思考一下,他這麼急匆匆地趕回來,見到她後該說些什麼?

    摸摸後腦勺依稀疼痛的腫塊,那晚發生的一切又出現在他眼前,心裡不禁再次為自己的唐突感到羞愧。不管她是個什麼樣的人,都不該受到那樣粗暴的對待。

    可是他忘不了碰觸她的奇妙感覺,忘不了當他親吻她時心裡陡然釋放的激情。對她的失望和恨意依然在,但他確確實實渴望她,想擁有她。他該怎樣才能斬斷他們之間那扯不斷的聯繫呢?

    他仰頭看著遠處蒙-的山影。突然,他的眼角掃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白衣白紗、婀娜嬌美,日日夜夜困擾在他心頭的身影。

    「心兒?」未等他完全看清,就見她抓著一個女人上了一輛華麗的馬車,隨即車簾被拉下,而馬車往揚州方向快速駛去。

    他匆忙站起身,往馬車消失的方向追去。

    舒適寬敞的王府馬車內,王大東的小老婆馮桂花被點了穴蜷縮在車角,全身唯一能動的就只有那雙驚恐不安的眼睛。

    端坐在她對面的薛惠心已經取下臉上的面紗。

    她嚴厲地看著那個哆嗦不停的女人說:「你所有穴道都被我封死了,半個時辰後,便會全身疼痛難耐。你若老老實實地對我說實話,我就解開你的穴道,否則你就這樣一路痛到揚州去,而那之後,你就永遠也不能動了。」

    「唔……唔……」馮桂花焦急地搖頭,青白的臉上滿是汗水。

    薛惠心問:「那表示你會老實嗎?」

    馮桂花連連點頭。

    薛惠心伸手解了她的穴道。

    「二小姐,你……你居然還活著?」一等穴道被解,馮桂花就吃驚地問。看到薛惠心冷冷的目光時,她立即淚漣漣地說:「二小姐啊,你沒有死真是太好了,是老天爺有眼啊……」

    「你少假惺惺的了,快將你害死王老爺的經過說出來!」

    馮桂花撇頭看向一直垂著頭不敢看她的林夫人,抹去眼角的眼淚,說:「我沒有害死我家老爺啊!他那麼疼我,我怎麼會害他呢?!」

    面對她的狡辯,薛惠心並不意外,冷然地說:「那好,我們到官府去,林夫人可以作證,看捕快的板子硬還是你的嘴硬?」

    「不、你不能送我去官府,那個沒膽子的女人說的話你怎麼能信?她恐怕一輩子沒說過一句真話……」

    「你胡說!」也許是薛惠心在旁邊為她壯了瞻,也許是馮桂花的話大大地傷害了她的自尊心,林夫人開口反駁,聲音依然怯怯的,但已經不抖了。「是你趁王老爺不備時,用腰帶套住了他的頸子,將他勒死的,你還說如果我敢講出去,你就用同樣的手段殺死我……」

    「賤人!你以為你是清白的嗎?抖出了我,你一樣要死!」馮桂花狂叫著撲向林夫人,卻被薛惠心一掌推回角落,動不了了。

    「有我在,你休想再傷人!」薛惠心嚴厲地盯著她,用冷得令人不寒而慄的聲音說:「你最好說實話,我可沒耐心陪你耍心眼!」

    看到薛惠心的目光,又領教了她的功夫,狡詐的馮桂花洩了氣,她哀求道:「我說實話,你能不能饒了我?」

    薛惠心看著她氣焰散去後的可憐樣,淡然地道:「我自會饒過你,但你犯了王法,只能依法處置,沒人能救得了你,你還是自己救自己吧,起碼不要讓陰間的王老爺化為厲鬼來向你索命!」

    「嗚……都是一時的貪念害了我啊!」馮桂花在抽抽噎噎的哭泣中,將經過說了一遍,與林夫人的說法相吻合。

    當馬車駛進揚州時,她也講完了,整個人萎靡不振地蜷縮在車角。

    薛惠心感歎地看著她道:「可憐王老爺一時糊塗娶了你這種惡婆娘,將老命葬送在你手中,真是不值!」

    突然她感覺到車子停了,連忙掀開簾子,想讓車伕將車駛到古玩店去。

    不料當門簾掀開,看到手持馬鞭的車伕時,她的手僵住了,臉上滿是驚訝。

    只見石天威正目光深沉,表情難解地坐在車伕座位上看著她,而原來的車伕則倒在旁邊呼呼大睡。

    「你……你點了他的睡穴?」半晌,薛惠心才找到了自己的聲音。

    「不然他怎麼會安靜地將位子讓給我?」石天威撇嘴道,然後跳下車。「下車吧!」

    「下車?」薛惠心納悶地四處看看,發現這裡竟是青鶴莊的庭院,不由大吃一驚。責問道:「你為何把我們帶到這裡?」

    石天威一聳肩,輕描淡寫地說:「不到這裡到哪裡?」

    「不,我們得去古玩店。」薛惠心說著,抓過馬車韁繩,想將馬車掉頭離開這裡。

    石天威一把拉住她的手,欲奪韁繩,但她隔空擊掌,逼退了他。

    「你想跟我動手嗎?」石天威不悅地問。

    薛惠心冷冷地說:「讓我們離開!」

    「休想!」石天威的脾氣一遇到她冷冰冰的態度就爆發了。

    「那你就試試!」她同樣寸步不讓。此刻她關心的是趕快找回「博山爐」,哪有心思跟他鬥嘴!她一抖馬韁就待起步,石天威卻晃身躍至馬頭,抓住了馬轡。

    「你簡直是個無賴!」薛惠心大罵著跳下了車。

    此刻,車內的兩個女人也掀起了門簾看熱鬧。

    石天威對著她咧嘴一笑,說:「我就是個無賴,你能奈我何?」

    然後回頭對守門的人命令道:「將大門關上,把車帶到後面去,看好車上的兩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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