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兒很勉強的奔跑著,過沒多久,她已漸感支撐不住。喉頭一陣異樣,她再次嘔出血來。
她只覺得整個人軟綿綿的,身體上的難受,引出她脆弱的一面。
「天哪!你在嗎?」她的淚水不自主的落下, 「天理、天道究竟何在?你看見了嗎?為什麼任由邪魔歪道迷惑人心?天道還在嗎?天!你聽見了嗎?聽見了嗎?」
「我不准你這麼無禮,對天地不敬。」霰星沒有很費事的就找到了她。
「又是你!」丹兒有點驚訝,慌張的用手擦去淚水。
「你哭了?」霰星詫異的看著她。
「沒有……」她轉過身子,逕自蹲下,捧起河水洗臉。
河水將她臉上的烏黑顏色洗去,紅紅腫腫的斑點又露了出來。
丹兒看著水中自己的倒影,迅速取出面紗掩住臉。
「呃…」你也許可以……別介意你的臉。」他想安慰她,可惜口拙的他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丹兒站起身,瞪了他一眼,不想理會他。
「告訴我你的名字好嗎?」霰星柔聲的問道。
她有點嚇到了。
搞什麼?他不是和她嚴重的犯沖嗎?
每一回相遇,沒有大吵小吵是絕不善罷甘休的。怎麼才一眨眼工夫,他就全變了樣?
「你吃錯藥了?」丹兒沒好氣的吭聲,緩緩的走開。這回霰星居然沒有頂回去,只是緊跟在她後面。
走了幾步,丹兒受不了,回頭瞪著他質問:「你幹嘛跟著我?」
「我想知道你,的名字。」他答非所問。
「我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沒名字啦」她不悅的回道。
「你沒有名字?」霰星抿了抿唇,「我想,我是不是該幫你取個名字?」
她嚇了一跳。「你說什麼?」
「哈!我來想想,取什麼名字好?」他側頭想了想「嗯,是親親好還是愛愛——」
「好了!」丹兒急忙打斷他的話,好噁心!
「怎麼,你不喜歡呀?」霰星雙手環抱於胸前,「那不然喊——」
「我受夠了!」她揉著犯疼的腦袋不情不願的吐出三個字:「尹姑娘!」
「尹姑娘?」
「對!他們都喊我尹姑娘。」
「他們是誰?還有,如果我判斷沒錯『尹姑娘』不是你的本名。」
「你管我。」
「我管定了。」霰星很無賴的說。
「你——可惡!」丹兒懊惱極了。
「你不相信?」他露出一副無所謂的表情,「咱們試試看好了。」
「唐子霰!」她氣炸了,「你好樣的!」
「不錯嘛,好記性,這麼容易就記住我的名字了,不錯、不錯!」霰星呵呵笑道。
「我警告你,不准再跟著我。」
他斂起笑容, 「我也警告你,不准再隨便動怒生氣,那會傷了你自己。」
「要你管!」
「以前或許不用,你放心,從今以後我一定會好好盯住你,好好管你,因為你太容易衝動行事了。」他故意在最後一句話加重語氣。
「你——」丹兒氣得全身發抖。
「好了,該走了。」
「什麼該走了?」
「天色漸晚,不該找個地方歇息療傷嗎?」
「我和你?」丹兒瞪大了眼睛。
「沒錯。」霰星不解她為何大驚小怪的。
「誰理你!」丹兒扔下這句話,拔腿就跑。
「你這個女人,實在是欠教訓。」他縱身一躍,落在她面前,擋住她的去路。
丹兒嚇了一跳,連忙後退一步,「你……你想做什麼?」
「我沒有惡意,你放心好了,」
「我沒有金銀財寶,更不是傾麗佳人,我什麼都沒有,你別再跟著我!」
「該死的,你把我當成什麼了?」霰星沉聲一吼。
居然跟他提什麼要錢財沒有、要女色也沒有的話,他豈是貪財好色之人?
「我哪知道你是什麼?」丹兒邊說邊後退, 「拜託你,別再陰魂不散的跟著我,行不行?」
霰星死盯著她瞧。
如果不是擔心妄動仙術會惹來麻煩,不然他早就用仙術帶走她了。
「我只是擔心你的傷。」
「謝了,你我素不相識,無須多有牽扯,」
「是嗎?」他閒閒的一笑,「這恐怕由不得你!」話聲方落,他動手想逮住她,
丹兒驚慌失措的躲開,迅速射出一枚暗器。
霰星旋身閃躲暗器,沒想到這卻給了丹兒脫身的機會——她跳人河流裡,
「該死的!」他咒罵一聲,他不懂水性。
這名女子委實古靈精怪,讓人無法摸透她的心。
霰星抿了抿唇,「我不相信我沒法逮住你!」
他忽然發現草叢旁有一物正閃閃發亮,好奇之下,他走近細看。那是一塊小小的玉珮,玉鞏上刻著一朵牡丹花。
「牡丹花,這代表了什麼嗎?」他仔細端詳手中的玉珮,覺得玉珮上似乎有團氣浮繞。
霰星的臉色微變,心底有個秘密重新被開啟
「你知道嗎?你讓我更好奇了。」
一連數天,霰星四處找尋著丹兒的行蹤,可是她似乎消失了,而他也愈找愈焦急。
據客棧掌櫃的說法,陳尹曾差人來,說是染了風寒,暫時無法上工。
起初,霰星聽到這個消息感到好笑。
他猜測她是為了避開他,才故意說自己生病了。
她真是太傻了,她當他是生命中的過客嗎?
於公於私,他有萬般理由不是她生命裡的過客。
皇妃十分關切迷中迷一事,身為皓月星宿一員。他必須負起保護與調查清楚之責。
除此之外,是他害她受傷的,他就一定要彌補她,另外他還必須理清她的真實身份,以證實她是否是「她」。
因此他是與她槓上了。
可是後來,另一個想法令霰星仿若從大夢中驚醒。
他怎麼會當她是為了逃避他而找藉口呢?
她生病不是沒有可能,因為她有傷在身,而為了逃開他,她負傷跳人河裡。
「你到底在哪裡?」他煩躁地自言自語。
霰星坐在客棧裡,愣愣地看著人來人往,感到心煩意亂。
就在他取出銀子欲付帳時,冷不防地將懷裡的玉珮給帶了出來。
「玉珮?!」他腦中靈光一閃,她一定會回河邊尋找她的玉珮。
霰星連忙來到最後一次與丹兒相遇的地方。
他緊緊握著玉珮,「希望你會來尋找玉珮。」
等著等著,果然有道人影出現。
當他見到丹兒身著女裝、臉上掩著面紗時,他不禁愣了愣。
「好像!太像了……」他訥訥地喃道。
只見丹兒蹲在草叢邊,伸手撥開草叢仔細尋找著。
霰星有股衝動想立刻奔過去,可是他沒有,他捺住生子按兵不動,以免驚嚇到她。
過了一會兒,丹兒找不著東西,失望的走了。
他機警地跟了上去。
霰星跟著丹兒來到一座山洞,直到看見她走進山洞,他才躍了出來。
這地方看起來很平凡,但他敏銳的感受到有一股靈氣,這股靈氣收藏得很好,根本難以察覺。
他小心翼翼的走近山洞,就在此時,眼前的景象突然變幻了起來。
「迷陣?!」他有些詫異。
陣式的擺法似乎很簡單,但奇妙之處就在於能以簡化繁。
「我不會放棄的。」霰星說完,舉步迎向前去。莫憂谷
一棟竹屋裡,丹兒斜靠著床榻邊歇息。
她的心情不怎麼好,尤其是胸口不時傳來的劇痛讓她很不舒服。
「可惡的傢伙! 自以為是!混帳!討厭!」她忿忿地罵道。倏地,她腦中浮現霰星的身影。她連忙甩甩頭,想甩掉那個不受歡迎的影像。
「我又沒招惹你,為什麼你要這麼可惡地對我?」大概是太生氣了,她滿腦子都是霰星的身影。
「惡魔!」丹兒忍不住又罵了聲。此時屋外傳來一陣嘈雜聲,引起丹兒的注意。
她才步下床榻,一名女子就衝了進來。
「不好了,尹姑娘。有陌生人闖入谷裡,正昏迷不「陌生人闖入谷裡?」不知怎麼的,丹兒突然有股不太妙的感覺湧上心頭。
丹兒簡直氣炸了,直覺得上天拚命開她玩笑。
闖入谷裡的陌生人正是霰星——那個一再欺負她的混帳東西,
丹兒真想趁他昏迷不醒之際將他扔出莫憂谷,但霰星不知怎麼搞的,竟然脈象紊亂。
她只好自認倒霉,要谷裡的人幫忙將他扶人她居住的竹屋裡,
「『丹香』不可能有這麼大的影響呀!更何況厭的傢伙身手不錯。」
丹兒望著昏迷不醒的霰星,百思不解。
「喂、喂!」她推了推床榻上的人, 「怎麼還不醒過來?解藥都服下了。」
陡地察覺到心裡的著急與擔心,她不禁一愣,
「著急、擔心?我……我在胡說什麼?」
對這個老是欺負她的壞蛋,她幹嘛為他著急、擔心?
「活該!」丹兒哼了聲。 「誰教你是非不明、黑白不分,淨會欺負人!」
照理說,霰星栽了,她應該很高興才對,可是……
「煩死人了!」丹兒悶悶地嚷了一聲,「我不開心!不開心!」
她又伸手推了推他。「喂!你快點醒過來!聽見沒有?」
霰星依然動也不動,
若不是她身上的傷傳來痛楚讓她不得不閉嘴,她可能會繼續努力將霰星吵醒。
「我不習慣你這麼安靜,聽見沒?你這個討厭鬼!」她不悅地在床沿坐下。
她瞟了他一眼,這人攪得她的思緒一團亂。
一開始他就像凶神惡煞般對她,不知為何他態度來個大轉變,讓她感受到一股關切之情?
思及此,她不禁娥眉微蹙,想撇除心底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
他好管閒事,卻又不明就裡,簡直是問題人物,居然還糊里糊塗誤人莫憂谷,又與她相遇,難道他們之間的緣分真的牽扯不清?
「算了,本姑娘才不小氣,不和你計較!」丹兒的目光停在他的臉上。老實說,他長得很很好看。
雖然他現在是靜靜躺著,眼眸沒有睜開,但是他真的長得很俊。
一個想法閃過她腦海,讓她忍不住微笑起來。
如果她在他這張俊臉上畫只烏龜、寫個王八,待他醒來後……
呵呵!她在心底悶笑得快抽筋了。
「哼!誰教你光會欺負我?」她愈想愈得意,愈想愈好笑,終於忍不住仰首大笑。
霰星動了一下,從昏沉中緩緩轉醒。
他覺得頭好沉、好重,睜開雙眼,映人眼簾裡的是陌生的擺設,接著他看到了靠在桌邊打盹的丹兒。
「是你!」
他欣喜若狂地坐起身,飛快地衝過去抱住她。
「嗯……」丹兒睡得迷迷糊糊,一時間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真的是你!」霰星開心不已。
這下子,丹兒可完全清醒了。
「喂!你放手啦!」她哇哇大叫。
這可惡的混球,淨會欺負她!霰星不理會她的掙扎和抗議,興奮道:「太好了,太好了!」
「不好、不好、不好!你在胡扯什麼東西?」她氣嘟嘟地瞪他,「你到底放不放手?」
「待會才放手。」他皮皮的說。
丹兒氣死了。
「不准生氣,生氣會傷身體。」
「你……」
「尹姑娘、尹——」一名女子在這時候走進來,一見到房裡的情景,不禁嚇呆了。
「玲……玲月……」
丹兒只覺得上天大概要亡她了。
他就像籐蔓一樣,緊緊地纏住她不肯鬆手。
真是要命,玲月不知會怎麼想?
「你到底放不放手?」這人到底是打哪來的無賴呀?而且他靠這麼近,讓她無法義正辭嚴的訓斥他。
霰星終於鬆開手。
玲月從怔愕中回過神,腦筋轉了轉,呵呵傻笑起來,
「玲月,我……」丹兒尷尬的開口。
「我明白、我明白。」玲月還是傻笑。
「玲月,我和他不是你想的……」
「我懂、我懂!」玲月仍兀自笑著,「原來這位公子和尹姑娘已是如此的恩愛。」
霰星聞言更加開心。
「玲月姑娘說得不錯,只不過我們之間有點小誤會存在,所以……」他說得好誠懇、好無辜。
「喂!你——」玲月點點頭,「原來如此。」
「玲月!」丹兒快暈了。
「對了,不知公子貴姓大名?」
「不敢,在下唐子霰。」
「唐公子,尹姑娘是外剛內柔,吃軟不吃硬,你只要多哄哄她,她就會原諒你了。」
「喔?」霰星別有深意的斜睨了丹兒一眼。
「玲月,你怎麼可以……」丹兒忍不住發出挫敗的哀歎。
玲月竟然洩她的底!
「好了,我不打擾你們了。」玲月笑嘻嘻的說,接著轉身走出去,臨走前,她還特別加了句:「你們放心,我會擋住其他人,不准他們來打擾你們。」
等玲月一走,霰星忍不住放聲大笑。
「笑笑笑!」丹兒忿忿的坐在椅子上,「笑死算了。」
霰星坐在她對面,朝她一笑,「你真的希望我死?」
「對!」她凶狠的瞪丁他一眼, 「早知道你這麼混帳,我又何必多事?管你的脈象紊不紊亂?管你受不受丹香影響?」
「嗯哼,吃軟不吃硬,外剛內柔,多哄兩句就可以了?」霰星故意重複玲月的話,「哎呀,說得真是好呀!」
「你——」丹兒氣得別開臉,
「告訴我,你真正的名字。」霰星突然問道。
「你很奇怪耶!」她沒好氣的哼了一聲, 「你也聽見了,他們都喊我尹姑娘。」
「是嗎?」霰星笑了笑,笑容裡摻雜著詭譎的氣息。「山洞外擺了個迷陣。」
「那又怎麼樣?」丹兒不以為意的說,「迷陣是為了保護莫憂谷的人而已,丹香從不會傷人,是你這個人太奇怪,才會受傷。」
「丹香?是牡丹含香吧?」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不明白?」霰星的眼透射出銳利光芒,直直地逼視她,「第一次在諾潮鎮的廢墟,你出手除去的是隻怪物。然後,在秦凌鎮上,你破了迷中迷。你到底是誰?一切事情你似乎很清楚明瞭,我更覺得對於諾潮鎮曾發生過的事,你——」
「你夠了吧?」丹兒打斷他的話。
「你到底是誰?」他激動的抓起她的手,卻發現她的手很燙。「你……」他很是驚訝。
「你放手!」
他逕自伸手去摸她的額頭,「好燙!你是怎麼回事?就這麼不會照顧自己?」
責備她之餘,他也氣自己讓欣喜沖昏頭,而疏忽其他事。
丹兒哼了聲,「關你什麼事?」
「不關我的事是嗎?好!」霰星突然收緊手臂,硬是將她困入自己懷裡。
「你做什麼?放開我!」丹兒慌張地掙扎著,他想做什麼?
「不做什麼,只是想讓你知道,關不關我的事!」說完,他伸手揭去她臉上的面紗。
「你——」
她恨死他了,為什麼他總是要這麼傷她?
看著丹兒無助、憂傷的眼神,霰星覺得心痛。「別躲!你不需要躲。」
他忽然低下頭吻住她的小嘴。
丹兒只顧著難過,根本沒注意到他想做什麼,直到他灼熱的唇觸碰到她,她腦中隨即轟然一響。
完了!她根本躲不了、逃不掉!這是她昏倒前閃過腦海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