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倫敦,遍布貴族與知識份子的高層都市。
淡漠與清靜的街道,灰蒙與濕冷的氣息,天空飄著細小的雨絲,落在地面的小小窪裡,偶泛漣漪。
倫敦的街道很漂亮,卻也透露著一抹英國人特有的民族性,從那美麗的磚道上,隱隱透著淡淡隔閡。
一些建築依舊保有十五世紀文藝復與時代的味道。
雖繁榮,治安堪稱良好,卻也始終有著不為人知的黑暗角落。
希恩羅機場,世界上最繁華的國際機場,位於倫敦西效,一抹窈窕的潔白身影總是潛伏在這兒伺機而動……
大量的過境旅客與不甘寂寞的心靈同時踏在這塊土地,讓她總能輕易得手,享受刺激與高風險下不勞而獲的快感。
沒有喜歡與不喜歡,只是為了過日子,她必須這麼做,無關乎尊嚴與道德,在乎的不過是活下去的權利。
在西方資本主義的制度下,金錢是惟一能令人感到踏實與親切的伙伴,或許這同樣是靜謐外皮下的一種黑暗面。
一只手拍上她的肩,克莉絲汀回頭,對上的是一名比她還矮小的少年,正不懷好意的與她對望。
“做什麼?”撇了下抹著紫羅蘭色的唇瓣,她語氣不善的低頭瞅著他,接著細白的手從白色洋裝的口袋裡摸出一根煙點上,湊近唇邊。
“你不覺得最近似乎不太寬裕?”望著克莉絲汀的舉動,米格嗤之以鼻地接著道:“扮演清純百合的女人不該抽煙。”語氣成熟得似乎能讓人大吃一驚。
挑起一道眉,不以為然的吐了口煙霧在米格臉上,她朱唇微啟,“你的意思是說我不夠努力?”
一頭金黃色耀眼的秀發,在入秋的余暉下,仍像陽光下的塞納河面般,閃閃發亮,而清麗的秀顏上,配上的卻是一雙突兀、屬於東方神秘的子夜般黑眸,沒有純正的英國血緣,卻有另一種魅力。
“我可沒這麼說,只是你下手的對象都是些窮光蛋。”冷哼一聲,他用手揮去嗆鼻的煙味。
克莉絲汀絕對是故意的,明知道米格討厭煙味,她就是偏要在他面前抽連自己也不甚喜愛的煙草。
省得他老是羅裡巴嗦、耳提面命,像個小老太婆似的嘮嘮叨叨,可知道他們根本沒有上下之分,他憑什麼在這裡對她大呼小叫?
或許她該換個合伙人,在她居住的街道裡,隨便一抓都是一大把想同她撈一票的人,之所以遷就米格這小伙子,完全因為他是個同性戀者,不會有被侵犯之虞慮,才勉為其難的和他一路。
他還自以為是的將身份抬高,可笑!
“窮光蛋?我可不想惹上麻煩,找中產階級的人下手,是最沒有後顧之憂的。”以為她不知道,出了事米格肯定打頭陣落跑,到時候倒霉的還不是她一個人?她才不干這種對自己沒保障的事!
“我最近手頭很緊,大干一票吧。”他欠了賭債,再不還,惟恐丟了小命。
“手頭緊關我什麼事?”說穿了兩人不過是利益關系,她才不會對米格這種人抱持同情。
“你這女人!”他氣怒的扭曲顏面,血氣方剛的年紀,不安定的暴戾因子正蠢蠢欲動。
“你愛賭是你家的事,牽扯到我,門都沒有。”克莉絲汀依舊不為所動,出口的言語全像冰刃一樣尖銳且冷情。
她討厭像米格這種做事不用大腦只求利益的家伙,偏偏又喜歡頤指氣使,不了解自己到底算什麼東西!
“克莉絲汀,大家都是苦哈哈的在討生活,同樣的出生,你何必這麼無情?況且我們也算是伙伴……”他話語未落,即被截斷。
“我沒有伙伴!”什麼伙伴,所謂的伙伴不是應該同甘苦共患難?
少來了!她才沒有伙伴那種東西。
“你……”米格被克莉絲汀絕情的態度逼得面紅。
“不如這樣。”眼眸一轉,她忽然想到可以趁此機會把米格這個礙事的家伙甩掉。
“說。”
“這一大票干完,我們六四分賬,然後各走各的路。”要是她現在突然說要拆伙,米格一定不會輕易放過她,到時候只怕會惹禍上身。
畢竟像米格本身那樣的小混混,總有不少跟他同流合污的酒肉朋友。
他要真想對付她,也是易如反掌。
“你這是什麼意思?”米格早知道克莉絲汀想找機會甩掉他,但他不是捨不得她,而是捨不得她做事的手段。
她做事不拖泥帶水,干淨利落,腦子裡有一定程度的東西,跟她在一起可說是生活有保障。
“我六你四?”
“怎麼,還嫌少?”為了甩掉他,她已經是退讓到底限了。
比起以前的五五分賬,她已經多讓米格抽一成了!
“七三分。”手比了個七,貪念表露無疑。
既然都要拆伙了,就讓他最後再好好從克莉絲汀身上撈一筆,才有一陣子可以不愁吃穿。
簡直是獅子大開口,這樣她等於做白工,但是為了以後的生活可以少了米格這號人物,她做了。“好,成交。”
沒想到克莉絲汀這麼爽快,米格反而後悔自己當初怎麼不說八二分賬。“去吧,像以前一樣,抓到獵物再聯絡後悔也沒用,他也不想惹火克莉絲汀,總之能抽七成已經是賺到了。
她將手中的煙捻熄,隨意扔至盆栽中,“再聯絡。”說完便撫了下身下純白的裙擺,拿出隨身的化妝鏡照了下,對自己揚起一朵清純的甜美微笑,滿意的將之收回皮包。
“記住,要大撈一票,找有錢的凱子下手!”米格再次提醒。
果然很煩,克莉絲汀再一次確認自己的抉擇是對的,她早該跟米格分道揚鑣,真不曉得自己怎能忍受他到現在?
沒答應他,她如同置若罔聞般踩著輕柔的步伐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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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男子揉了揉眉心,輕吐一口氣,摘下鼻梁上的銀框眼鏡。
將原本專注的資料隨手一丟,轉而望向無涯的天際,透過一小片方形窗,天空似乎變得唾手可得。
“喔!”一聲慘叫,似乎是有人被那一疊厚重的資料砸中。
男子沒反應,他的視線依然集中在那一小片天空,摻雜著雲霧的湛藍中,容易讓人沉醉。
“總裁,我希望你下次可以改掉隨手亂丟東西的習慣。”皺著眉,一旁的秘書絕對稱不上是和顏悅色。
“喔。”敷衍了一聲,男子始終沒有轉頭。
“還有,老夫人是讓總裁你來‘養病’,希望你的‘精神衰弱’可以康復,所以請不要再拿公事出來看了。”秘書諷刺的將語氣加重,順便將資料整理好放回一旁的公事包中。
這幾句話終於吸引他的注意,“你做什麼生氣,情茹?”
“我哪敢生氣。”嘟起嘴,白情茹撫了下疼痛的腦袋。
“很痛嗎?”伸出大掌幫她揉著,他繼續道:“你會不敢,跟我你還有什麼不敢的?”他適中的施著力道。
她微笑了下,“我有什麼敢?我可是拿薪水過日子的人。”拉下男子的手,貼在臉上。“日揚,你真不該連我一起帶壞。”
“我哪裡有帶壞你?”勾起一抹笑,他的唇已經貼上白情茹微翹的小嘴,輾轉吸吮。
“還說沒有,我真不該幫著你騙老夫人。”一把推開龍日揚,她再度皺起眉。“我有罪惡感。”
“我是真的快‘精神衰弱’了。”從接下集團那一刻開始,他就沒有放松過,難道要求度個假不是合情合理的嗎?
“你只是快,等到真正變神經病再來也不遲。”
“真沒同情心,我為你將來的老公哀悼。”
“謝謝你喔!這你可以省下來了,不用費心!”白情茹俏皮的皺皺鼻子,看得出來婚姻對她來說只是個無足輕重的東西。
搖了下頭,龍日揚不語的失笑。
女人,甜蜜的外衣下往往包裡著劇毒,能讓人瞬間致命。
“我希望你能在回去時自己跟老夫人坦白,別讓我難做人。”幫著龍日揚拿著“精神衰弱”的借口,欺騙對自己有恩情的老夫人以換得這次偷閒,一向不是她的作風。
老夫人是少數幾個能讓她敬重的人。
“知道了,甜心。”拗不過她,畢竟由情茹在他或者是眾人的眼裡,都不單單只是個秘書。“那麼現在起,先讓我們享受假日,OK?”
“OK,不過記著,別叫我甜心,我不是你的甜心。”
他攤了下手,“那有什麼問題?我一向不強迫女人。”白情茹總愛在奇怪的地方有所堅持,讓她的婚姻觀更令人匪夷所思。
回龍日揚一個微笑,白情茹闔上雙眸,閉目養神。
在半夢半醒間,很快的,班機已經降落於倫敦希恩羅機場,耳邊則不時傳來空中小姐甜美迷人的嗓音。
這裡的步調有些快,隨著人群匆忙入境後,很快的,兩人已經佇立在機場大廳。
“我去一下洗手間。”說完,白情茹便轉身走開。
無趣的左顧右盼,龍日揚一手插進鐵灰色的西裝口袋,就近坐在候機椅上,等待白情茹。
其實原本該是一個人的度假,卻有白情茹這個意外的插入。
美其名是讓他有個照應,畢竟他是來“養病”的,但事實上應該是外婆派來監視……不,“看著”他的。
也罷,反正都是共犯,外婆可能也不知道她的心腹被他收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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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一個人嗎?”
首先刺激感官的是一陣香甜的味道,而後入耳的是一口標准的英文伴隨輕柔卻有絲顫抖的嗓音。
眼前柔美的英國女人看起來弱不禁風,有如菟絲花一般令人憐惜,金發……卻是黑眸?
“有什麼我能為您服務的嗎?”入境隨俗,既然站在英國的土地上,好歹也要表現紳士風度。
“我……有些事……”克莉絲汀欲言又止,白皙的小手扣在胸前,局促不安的連站都站不好。
挑起一道眉,他很好奇自己能為這樣一個小女人做什麼?
“先生,您能先跟我走嗎?”她低首咬著下唇,儼然一副楚楚可憐的姿態。
“去哪……情茹。”他正想開口詢問,卻看到白情茹迎面走來。
搭上龍日揚的肩,一臉興味的望著眼前看似忐忑不安的異國女人。“她是誰?”白情茹用中文道。
“陌生的美麗佳人。”他勾起唇角,對著她回道。
白皙的肌膚、飽滿的唇、顫動的美麗睫毛,以及如星子般的黑眸,的確是一位佳人。
“先生……”沒預料到白情茹的出現,克莉絲汀眼中閃過一絲異樣光芒,對於無法了解的語言感到不安。
“是,你要我跟你去哪?”總不能隨便就讓人家把他賣了,雖然他肯定眼前像小鳥的女人沒那種能力。
“能先跟我走嗎?”她渴望的瞅著龍日揚,眼神同時飄向一旁看戲般氣定神閒的白情茹。
“我先日飯店,晚上見。”拍了一下龍日揚的肩,白情茹無所謂的往大門走去。
看著白情茹離去,克莉絲汀明顯松了一口氣,雙手絞在一塊兒,望著龍日揚。
他聳聳肩,“走吧,不管你去哪,我都奉陪。”反正是消遣,度假不就是找些未知的刺激嗎?
何況有美女陪著,有道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克萊兒?”望著眼前的建築,盡管它如此華麗,但他知道,這裡是“睡覺的地方”。
克萊兒,眼前女人的名字,方才一路上,除了沒說到目的地為何,其余的都讓他在閒聊中問出。“嗯?”回首,面色微紅,化名為克萊兒的克莉絲汀上前拉起龍日揚的手臂,將他拉近眼前的建築物。
半推半就的任她拉著,他想看看這小女人到底想玩什麼把戲。
該不會是想獻身吧?看不出英國崇禮的女人也這麼開放?隨便向機場搭訕上的陌生男人獻身,不像是英國人的作風。
英國人自命清高,就算要找也不會找上黃種的亞洲人。
開了一間房,克莉絲汀讓龍日揚首先走入,看著他在玫瑰色的大床上坐下,大掌松了松領帶,對於此種情形似乎是司空見慣。
的確,在國內時女人看見他就像螞蟻見著了蜜,趨之若鶩,趕都趕不走,他索性也就來者不拒,使得他惡名昭彰,花名滿天下。
她隨後走進去,小手僅帶上了門,卻沒上鎖。
走近床邊的化妝台,雙手支撐在上面,她將扎成發辮的金色瀑布解放。
“我……抱我。”小手絞扭著,她羞紅了面色。
“為什麼?”看得出來她很別扭,也很不習慣這樣的一夜情。
“別問。”克莉絲汀撲了上去,縱身抱住龍日揚,兩人雙雙陷在柔軟的床裡,一抹香甜的味道擄住他的嗅覺。
小手顫抖的解開襯衫的扣子,掉落的金發搔弄著他露出的結實胸膛。
“甜心……”畢竟是男人,面對眼前的尤物無法無動於衷,姑且不論她的目的,他已經被她楚楚可憐的氣質所吸引。
大掌扣住她纖細的腰,將她摟過,兩人之間的距離只剩咫尺,望進她美麗的黑眸,接著想將唇覆上。
“等……”小手抵住胸膛,克莉絲汀繼續道:“我想去一下化妝室。”
龍日揚挑起一道眉,比了比洗手間的位置,“請。”
才剛踏上英國的土地,艷遇馬上就飛來,他也不急於一時。
關上化妝室的門,克莉絲汀攏了攏秀發,從口袋拿出一支有點扭曲的煙點上,對著鏡子吞吐煙霧。
雖不愛煙味,卻喜愛之中尼古丁所帶來的安定成分,總能讓思緒沉澱下來,保持理智。
“男人。”撇了下嘴,她諷刺的微笑。
另一只空出的手,從洋裝的小外套口袋裡拿出一支輕巧的手機,熟練的按下一組號碼。
貼近耳畔,才響了一聲,立刻有人接起,她跟對方報了一個地址後,立即掛斷電話。
“克萊兒,你是男人心目中的天使。”對著鏡子喃喃自語,卻不難聽出裡頭的嘲諷。
偽裝的天使,脫下潔白的外衣後,還剩什麼……
“叩、叩。”兩聲敲門聲響,喚回她的神志,連忙拈熄煙,將之丟往抽水馬桶,按下沖水的鈕。
“你還好嗎?”門外傳來龍日揚低沉的嗓音。
“嗯,我馬上出來。”猴急的男人,每個男人都一樣,包括現在這個看起來人模人樣的東方男人!他有著與自己同樣的眸色……
在機場守株待兔,果然讓她看見了等待中的肥羊,她能准確的從他身上嗅出錢的味道。
但是除了金錢,她也覺得似乎從他身上散發著危險的氣息,或許是不凡的相貌,抑或是與生俱來的氣質。
總之她能判定,這個男人是高危險群,要是以往,她是絕對不會找這種人下手,但是為了擺脫討人厭的家伙,她甘冒風險出此下策。
“我等你,甜心。”
甜心?虧他能如此稱呼第一次見面的女人,真令人作嘔!
小手握上門把,扭開鎖走出去,面對龍日揚好看的笑臉,克莉絲汀心中居然頓時掀起一陣細微的漣漪,在心湖泛開。
“久等了……”她唯唯喏喏的應聲,再度變為可憐的小媳婦。
“不會……”他頓了一下,拉過她白哲的小手,讓她貼近自己,將頭埋首在她肩胛處,繼續道:“你身上有煙味?”
“嗯……或許化妝室不干淨……”小手暗暗往衣服摸索,塗滿蔻丹的指甲捏破一個小香水球。
“嗯,好香。”
水蛇般的小手繞上龍日揚的頸子,輕吐細語,“揚,特別招待……”說完即將紅唇印上他的。
中國人的名字在外國人耳中,總是特別拗口,克莉絲汀索性喚他名字中最後一個字,卻有一股不同的親暱。
他吸吮著豐滿的唇,想更進一步的撬開編貝的玉齒,卻受到阻止。
“別急。”她一邊說著,小手褪下龍日揚的外衣,接著向下解開皮帶。
“你真是折磨人的小東西。”勾起唇角,任由她為他褪去衣物,大掌挑起一綹金發把玩。
折磨人?呵……或許這是很貼切的形容詞,用在她身上。
但笑不語,克莉絲汀算了下時間,也該是時候了,美夢要消逝了,而現實的丑惡,即將現形。
“抱我……”她將還完整穿在身上的衣物向下拉,露出白皙渾圓的香肩,還透著粉色的微暈。
龍日揚摟住克莉絲汀,正要將手覆上她美麗的胸,突兀的開門聲響,分秒不差的打斷兩人的好事。
緊接而來的,是一道刺眼的鎂光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