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接到雲鴿的通知,言寧立刻趕回她與關棠幽暫時約定見面的茅屋。
茅屋旁,奔雷的韁繩還套在木樁上,四周蛙鳴蟲叫,只剩屋裡點著燭火。
她走近奔雷,拿起一把秣草餵它,奔雷高興的用前蹄磨擦著地面嚼食。
「乖,棠幽沒欺負你吧?」此刻的她,沒將那塊蟾蜍面皮黏在臉上。
奇怪,棠幽從不會乖乖坐在屋裡等她,可除了她,還有誰會在屋裡?
兩片門板嘎吱的被她打開,她並不意外裡頭坐著人。
兩個中年人年紀應該相去不遠,男人外表冰冷肅然,而女人冷艷美麗,加上她雍容華貴的氣質,不難猜想出身於不平凡的家世。
他們正捧杯喝著茶,而身旁還站著一個臉上帶疤的男人。至於她那個向來以欺人為樂的夥伴,此時嘴巴被封住、五花大綁的坐在床邊一角,正淚流滿面的望著自己。
「是你們找我來的?」言寧雙手悄悄的繞到背後,才握住插在腰後的兩把短劍,帶疤男人快她一步,將手中長力準確的指向她喉間。
剎時,緊張氣氛蔓延開來,只差半指寬的距離,那利刀就能取走她的性命。
被三座冰山同時包圍的感覺就是一個字——冷。冷汗滑過關棠幽貼著香腮的鬢髮,骨碌的眼珠直盯著令人發毛的刀尖,替言寧感到緊張。
一頭黑髮被整齊束在身後的男人,冷峻看了言寧一眼,將臉回正後,冷聲道:「鬼燹,收刀。」
一接到主子的命令,臉帶刀疤的男人立刻收回長刀插回腰間,精銳的眼沒放過他眼前的人。
言寧注意到開口的男人眼睛是深藍色的,口音不像是中原人,此時面對她端正坐著的女人也開口——
「我們請姑娘來最有事商量,請姑娘不要誤會。」語氣同樣冰冷。
「把人捉起來談判,應該稱之為威脅吧。」她也收回握住兩把短劍的手,一臉冷意的看著他們,篤定他們不會殺她跟關棠幽,否則不會費事的找她來。
縮在角落的關棠幽只能狂噴眼淚來表示不滿,還不斷用眼神向言寧暗示,求她不要在這個時候耍嘴皮子。
「鬼軍今天輸了。」男人瞇起眼,雖然沒流露氣憤之情,但手裡握住的杯子卻有被捏碎的可能。一聽他提及的事,言寧便聯想到,他們有可能就是委託她們的金主。向來,所有交易都是由關棠幽與金主接洽,她從不露面,所以並不知道對方的長相;而此次的金主,所委託的任務就是拖延這場戰事半個月,並且不能傷害鬼軍的一兵一卒……這一推敲,答案立現。
且從談吐、長相來看,這兩人必是鬼域高高在上的鬼王和鬼母無疑。
「你是想把鬼軍技不如人這筆賬,算在我跟關棠幽頭上?」
「我們已查出鬼軍是中了迷蹤,以致潰不成軍,才連累昊兒被捉。」女人即是人稱鬼母的艷姬,頓了頓,她繼續開口:「這毒乃出自邪山一派的獨門秘方,我們不得不懷疑,是毒婆子下的毒。」
言寧深知這兩人不好惹,沉思了一會兒,決定為伙件好好辯解一番
「棠幽是很視錢如命沒錯,也有可能為了錢出賣自己的人格,但還不至於會不愛惜自己的性命跟鬼域作對,光憑這點,她就不可能會是下毒的人。」
「唔、唔……」窩在一旁的關棠幽猛點頭,下毒的人真的不是她啊!可要是能跳起來,她早撲到言寧身上槌她個半死,這死人竟把她說成這樣,簡直是恨不得她立即就地正法。
「我可以放過她,條件是,你必須將昊兒救出宋營。」鬼王歌寒在提到自己的兒子時,冷硬語氣不自覺的放軟了些。
「我們的交易是拖延這場戰爭半個月,並不需要負責誰勝誰敗,可你們現在卻將鬼軍的失敗全歸咎在棠幽身上,還捉住她來威脅我?我的回答是——辦不到。」言寧泰然自若,眼角餘光已瞄見關棠幽掙扎得更劇烈了。
「姑娘,坦白說,會要兩位拖延這場戰事,無非是想借此機會,引出埋伏在鬼域裡的金國奸細,要是外子跟我判斷無誤,戰事延看越久,金國的動作就越大,而事實證明,那名奸細確實已經開始行動了。」艷姬誠懇坦言之前這樁交易的動機,希望她能體諒。
「這麼說來,要不是那個內應太聰明,就是我跟棠幽被擺了一道,才會讓你們以為毒是棠幽下的,反而先起內訌了。」這不禁令她想起,前此天躲在樹林裡偷聽她和關棠幽說話的男人。
難不成,她們很早就被盯上了?真聰明,這招反間計用得真是巧妙!
「據說姑娘正易容潛伏在宋營裡,你可知昊兒他現在如何了?」艷姬不免露出擔心兒子的神色,歌寒握住她的手安慰她。
「暫時死不了,但不能保證元振青哪時興致一來,不會砍下他的腦袋。」直到現在,她還沒空去探口風,但照崔真的說法,元振音可是相當重視這個俘虜。
「救出他!這袋金子就是你的!」歌寒將一袋金子丟到言寧手上。
掂了掂金子的重量,她空出一隻手,意圖再明顯不過,「是滿吸引人的。」
歌寒沒吭氣,示意要鬼契再將一包金子交給言寧。
這下,她才揚著眉說:「成交。」
這些金子足夠她清閒個一兩年,同時,此刻心裡也有點明白,那淫賊誓死保護家人的決心,是因何而生了。
而提著心、吊著膽的關棠幽,終於全身無力的癱在角落。呼……總算留住一條小命了。
就在他們三個人要離去時,言寧忽然開口叫住艷姬:「夫人,有件事想私下請教你。」
艷姬回過身,打量著言寧,沒忽略她臉上微妙的神色,朝丈夫頷了頷首,歌寒也沒多問什麼,很識趣的要離開。
「麻煩把她也一起帶走。」言寧指了指坐在角落裡的夥伴。
只見歌寒一點頭,鬼馥的大掌便一促,輕易就將個子嬌小的關棠幽給拎了出去。
無視關棠幽哀怨的眼神,言寧隨之關上茅屋門板。
「姑娘想問何事?」艷姬見她面有難色,主動開口。
深吸了一口氣,言寧將右腳的鞋襪褪去,小巧的腳放在長板凳上,拉高褲管至小腿肚,露出足踝上的紅玉髓。「這個,夫人應該知道打開的方法。」她很少這麼求過人,都是那該死的偷窺者害的,到頭來,還不計舊恨的救了他……真是可恨!
艷姬眼眸一亮,那紅玉髓是她分別贈給四個兒子,用來挑選媳婦的定情物其中一樣。特別的是,四樣東西都有個鎖,以物認人的法子是她想出來的,其實說穿了,是怕對方一聽到「鬼域」這兩個字就逃之夭夭,哪裡還有機會認識好姑娘?所以若是兒子們遇見心儀的對象,就直接鎖住帶回家,這樣就簡單省事多了。
而南昊挑中的正是紅玉髓;能同意讓男人窺見自己的小腳,代表此女和昊兒的關係已不同於尋常人,這下她可以確定昊兒的性命更加無慮了。
「知道。但在解開之前,我想聽聽姑娘沒將紅玉髓弄斷的原因?因為就算沒有鑰匙,你應該也可以弄斷它。」
「這……」言寧沒想到艷姬會有此一問,怔愣當場,一時竟不知該怎麼回答。
她只知道自己一直擔心被那個人發現東西還掛在她腳上,倒沒想到要一刀絞斷,再把這紅玉髓毀屍滅跡的方法。
「等姑娘想到了,再來找我吧。這只紅玉髓很珍貴,留著它,或許會帶給你不同的際遇,希望姑娘能慎重考慮。」沒給她後悔的餘地,艷姬已走了出去。
言寧思考著她的話,再回想那淫賊當時說什麼「你是我的了」……一時思緒紛亂了起來……
而屋外,歌寒一見愛妻朝他走來,不明白的看著她含笑的麗顏,「說了什麼?」
「昊兒的眼光不差。」
腦中靈光一閃,歌寒領悟到艷姬所指為何,揚高了眉宇,終於放下心。
「看來,你得留在這裡等昊兒了。」歌寒拍撫了奔雷幾下,本欲帶走它,但現已改變初衷,將它留下……隨後,扶著妻子的腰相偕離開。
被冷落在馬腳旁的關棠幽,瞪著走遠的三個人,又瞪了一眼屋裡正在發愣的女人,哼哼兩聲,以表達她心中的怨氣。
一群高人在那裡搞神秘,她才沒興趣知道是什麼事咧,現下心中只計量著一件事——
非把那個不知死活、敢拿她的毒藥來陷害她的人揪出來,再煮一鍋百毒湯好好伺候伺候不可!
西市熱鬧的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人不少,店舖、小販、採買的人各忙各的,沒誰去注意站在街道中央那衣衫襤褸的小乞兒。
鑲嵌在細長眼裡、兩顆又黑又亮的眼珠子,專注的盯視著正前方,連眼皮都捨不得眨一下,就怕那又圓又紅的糖葫蘆會不翼而飛,儘管小乞兒只有猛嚥口水的份,她還是忍不住乾瞪著,想像別人所形容的甜甜酸酸滋味在自個兒嘴裡融化,然後滑進飢腸轆轆的小肚子裡,填滿許久以來的慾望。想吃啊……嗦……要是能舔一口該有多好。
她嚥下嘴巴裡氾濫的小溪流,眼珠子努力地瞪大,瞪到街上的路人皆駭於她的專注,紛紛繞道而行,不敢阻斷小乞兒的視線。
只要一口就好了……一口她就能心滿意足。
她爹娘都是乞丐,所以她被生下來的那一刻,就注定是賤命,合該要乞討過一輩子,但每天分到的銅板,連圖頓溫飽都很困難,想吃這種填不飽肚子的零嘴,簡直是遙不可及的癡想。
可說也奇怪,她十歲時先後死了乞丐爹、乞丐娘,之後靠著沿路乞討,沒病沒痛的也活過了三個年頭,是幸還是不幸?她也搞不清楚,只知道現在,她很想很想吃這從來就沒嘗過的糖葫蘆。
「女娃兒,你想吃糖葫蘆是吧?」
轉頭看向問話的人,頭髮有些斑白,看來不像是荷包會裝滿碎銀子的老頭,小乞兒興不起討好他的意願。「嗯。」可雖然如此,她也不想掩飾自己的慾望,仍是抱著極大的希望,盯著排列成串的小紅球。
「爺爺買給你吃好不好?」老人笑得很誠懇。
細長的眼為之一亮,轉過身,正眼瞧他,然後毫不考慮的猛點頭。「嗯嗯。」雖然她不明白這個人為何要平白無故的給她糖葫蘆。
「不過你得答應爺爺一件事。」老人提出了條件。
她疑惑的望著地,從來就沒有人跟自己要求過任何事,因為她是乞丐,向來只有她伸手求別人賞碗飯,哪會有人求她幫忙呢?
「什麼事?」只要給她糖葫蘆吃,一切都好商量。
「就是當爺爺的徒弟,以後啊,不只有糖可以吃,就是你想要皇宮裡的珠寶首飾,爺爺也能幫你弄到手哦。」
聽這老人說得好神奇,小乞兒的小小心臟雀躍的噗通、噗通狂跳著,有糖還有珠寶哩,她今天一定走了什麼狗屎運了!
光這麼想,髒髒的小臉蛋已掩不住興奮的光芒。
「好!我要吃糖葫蘆,還要珠寶。」髒兮兮的手抹了小臉一把,很乾脆的答應。打混久了,年紀小的她,也懂得利用條件交換好處。
老人笑開了臉,摸了摸她黏了許多髒東西的頭髮,開心的說:「真乖。那在這兒等師父,糖葫蘆馬上來。」
一會兒後,黑不溜丟的眼珠子看到夢想已久的糖葫蘆,眨眼間竟已擺在面前,小乞兒有些不敢相信,小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抹了又抹,才從老人手中將長長的竹支接了過來。
「從今以後,你就是師父的二徒兒了。」
「嗯。」吞下嘴巴裡的口水,盯著紅紅脆脆的糖衣,她想一口就吞掉一個,又想要留著慢慢品嚐,小嘴慢慢的湊近,張開的嘴才剛要碰到比她的嘴還大的糖球
「童蕪老賊!這次本捕頭非捉你歸案不可!」一個滿臉鬍子的男人忽然出現在街角,氣沖沖的掄力衝向他們。
「哇!麻煩來了!娃兒咱們快逃!」看見欲逮捕他的官差追上來,神偷童蕪當場寒毛直豎,二話不說,一把抱起小乞兒就沒命的往大街的另一邊跑。
糖葫蘆!
在一陣慌亂中,小乞兒手裡的一串糖葫蘆,就這麼飛出手心,讓她只來得及張大嘴巴,雖然伸長了手想去撿,可恨的是,被人抱著逃命的她,怎麼也無法構著那串掉落地上的糖葫蘆。
她的糖葫蘆……眼睜睜看著被路過的人踩了一腳,她的心……
好痛啊……
睡在營帳裡的人霍然彈起上半身,白淨的額上覆了一層薄汗。
噩夢。
揩去額上汗水,言寧大大的喘了一口氣。
剛才的夢境,真實到害她以為又回到十年前,被那老頭用了一串糖葫蘆給騙到手,從此誤入歧途,天天遭人追殺。
死老頭,連做鬼也要來纏她!
套上長靴,她走到簡單搭起的鏡台前,擰乾了布巾想擦臉,可當一雙才平緩不久的眼抬起來,看向銅鏡時,手中布巾應聲掉到水盆裡,她整個人也在瞬間像是化成了石頭,一動也不動。
閉上眼,深吸了口氣,她睜開眼皮,再看向銅鏡——
很好,死老頭的臉還在,所以說……她實在不該為了錢操勞過度,看吧,出現嚴重的幻覺了。
不理會鏡子裡的幻影,言寧決定到外面呼吸新鮮空氣,擺脫那個早在棺材裡等著爛的師父幻影。只是,就在她要踏出帳口時,那個幻影竟然開口說話,而且聲音還萬分的清楚,讓她頭皮開始發麻——
「寧兒愛徒……你怎麼都不理為師啊?」童蕪咬著袖子的一角,啜泣著,「就算你換了一張臉,為師也不可能認不出你啊。」頭髮白花花,人老眼不花,眼神還哀怨得無以復加。
言寧像遭雷極貫穿,由頭到腳全身站著不敢動,身後連擤鼻子的聲音都出來了,但她還是選擇充耳不聞,頻頻安慰著自己:聽錯了、聽錯了,有空她會替自己把個脈,才知道身體哪裡出問題了。
可一手掀開帳門,她又看見了一個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人,捉住帳簾的手,不自覺的輕顫起來。「快告訴我,除了我以外,你沒看見其他人!」把所有希望全寄托在一臉無奈、站在帳門口的師妹燕飛雪身上。
「二師姐你沒看錯,他是真的。」燕飛雪指了指裡頭,不幸同處一個師門下,她當然知道二師姐為何能在一眨眼間失去冷靜,換成她被這麼一嚇,肯定先拔刀砍人再說。
「你不是應該待在奈何橋等投胎嗎?」黏了假面皮的臉沒辦法表現鐵青的顏色,只好用一雙冰凍十尺的鳳眼,冷射向她從來就不想承認的師父。
「這個……還不是太想念徒兒你了,才騙說為師快要一命嗚呼,誰知道愛徒你一點也不瞭解為師的苦心,連回問君崖探望一下也沒有,只送了一副棺材來……」埋怨完後,童蕪表情一個大轉變,露出與二徒兒久別重逢後的激動,「寧兒唷,幾年不見,快讓師父抱一下——」伸開手臂就要撲上去。
「站住!誰告訴你們我在這裡的!」言寧狠狠拍開童蕪伸來的魔爪,看了看帳外,又把燕飛雪一把拉進裡頭,準備找人開刀。
「我們跟著二師姐捎信回問君崖的雲鴿,一路尋到棠姐姐的住處,是棠姐姐告訴我們,你正在北邊打仗的宋營裡,所以就來羅。」燕飛雪也是百般不願意到此一遊,她知道就算把鬼域和師父的恩怨告訴二師姐也沒用,因為她們三個師姐妹當中,二師姐是最希望師父消失在這世上的人。
「找我做什麼?」這個惟恐天下不亂的關棠幽!明知她恨死這老頭,竟還洩露她的行蹤!緊抿著兩片唇,她深知接下來將聽到的,絕不是什麼好事情。
「就是……就是想看愛徒你啊。」童蕪看了二徒弟一眼,低下頭去。這個二徒弟不像大徒弟那麼好騙,軟硬皆不吃,得慢慢來才行。
言寧的耐性已到極限,咬著牙說:「我沒空聽你說廢話,這裡是軍營,給我長話短說,要是我的身份洩露了,你也別想活著走出去。」這老頭的死性顯然從未長進過,說起謊還是這麼令人作嘔。
「算了,還是我來說吧。」燕飛雪比起兩位師姐,可是多了好幾年收拾爛攤子的經驗,對這個有種偷、沒膽承認的師父,早就習慣了。
「師父之前在鬼域偷了一隻鐲子,事隔多年,也不知道鬼域哪來這麼大本事找上問君崖來,一大批人馬為了個鐲子,威脅要殺了咱們師徒四人,然後咱們詭計多端的師父才裝死,所以現在我只好跟著師父亡命天涯,免得被鬼域的人逮到,連命都沒了。」燕飛雪重重的歎了口氣。她前輩子一定造了什麼孽,這輩子才會罰她跟錯師父。
聽完她的陳述,言寧恨不得手刀眼前低著頭、故作無辜的老頭。
這個萬惡淵藪的禍端!
「告訴我有何用?東西又不是我偷的,鬼域要殺就殺這老頭,干我何事?」她現在的麻煩已經夠多了,不需要再來多添一筆。
「二師姐,雖然我也想丟下這老頭不管,但師徒一場,總要有人替老頭收屍;還有,也得趕緊前來通知你一聲,免得到時鬼域的人找上門,你被誰害死的都不知道,那多冤啊。」燕飛雪早料到言寧會如此應付了。
「阿雪,你怎麼這麼說?為師實在太傷心了……」童蕪再次咬著衣角,雙唇抖動的看向小徒兒。他又不是故意的,怎麼說得他好像十惡不赦似的?
「誰教師父您做人失敗啊。」燕飛雪向師父使了個眼色,示意他還是不要開口的好。「二師姐你人面廣闊,再加上棠姐姐在江湖上的名氣,一定有辦法要鬼域饒了咱們師徒四人的,對吧?」
言寧雙臂交握在胸前,她可沒忘記從前的教訓。「三年前,你去偷京城首富郭有財的傳家寶,不幸讓他當場途個正著,結果你二話不說,把我賣給他的這件事,我還沒跟你算,現在你倒還有臉來要我幫你?」瞇起眼,她不吝嗇的多回贈兩字:「休想。」
要不是拜這老頭所賜,她不會無端被那個全身肥到出油的郭有財,拿著一份她的賣身契糾纏兩個多月,最後還是靠關棠幽才把他給解決了,不過不是毒死,只是捉去與毒蛇同住幾天而已。
「嗚……你竟然眼睜睜的看著師父被鬼域的人追殺也不理,好狠的心……枉費為師的從小就最照顧你,你居然這麼無情……嗚……」童蕪當場搬出一百零一遍苦肉計,就不信在他的鬼哭神號下,二徒兒還能面不改色,沒想到此時營帳外卻遠遠傳來吆喝聲,大到掩蓋過他的哭聲。
誰啊?不知道人家演得正起勁嗎?!老淚都還沒滴下來耶。
「快把他抬進軍醫的帳子裡!快!」元振青的心腹正領著六名士兵,抬著板子上奄奄一息的人,往言寧的營帳走來。
「有人來了,你們先躲起來再說。」言寧一雙眉擰得不能再擰了。
「師妹你到床底下,死老頭你過來。」她忙著把童蕪塞在備而不用的大衣箱裡,又把床上的被子拉下一半,遮住躲進床底的燕飛雪。
「我老人家快不能呼吸了……」童蕪悶悶的聲音自木箱裡傳出,伸手想推開蓋子。
言寧眼明腳快的往箱子上一坐,悄聲的警告:「你最好安分一點,不然我會親自把你綁到鬼域。」
很聽話的,木箱裡沒再發出任何聲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