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顏玉茗堅持不肯對外發表任何意見,所以連著幾日的報導,充滿對顏玉茗不利的揣測和指控。
「玉顏公司」為此開了一場會議,顏玉茗也列席其間。
會議中出資的董事要求顏玉茗對這件事情提出解釋。
顏玉茗維持一貫表情,以平穩的語氣說道:「這件事情,我無法解釋。」
這些董事當中有不少是顏玉茗多年的朋友,有人說道:「你和莉文多年前的婚事,我們是知道的,但是為什麼她妹妹莉雅會在你的婚禮中鬧自殺?」
他們並不知道朱莉雅精神狀態不穩定。
即便是在董事會,顏玉茗對於這件事情還是絕口不提。「抱歉,她的心態我無法理解,更無法代替她說明。」
顏玉茗強硬的態度,惹惱了公司的董事。
一位董事沈下臉來,嚴肅地說:「顏先生,這件事情不能不解釋。媒體要的就是一個解釋,一個說詞。每天任由他們編故事的話,對公司的殺傷力太大了。就算你不能說明她的心態,也要說明事件的來龍去脈。」
這件事情是一場大風暴,而且風暴越演越烈,所以董事會才會有罕見的嚴厲態度。
這樣的態度,顏玉茗似是早就料到了,他仍然沒有屈服的態勢。「抱歉,我能對各位報告的,僅是公司的業務,而非我的私事。」
看他這樣,有人決定用感情攻勢。「玉茗,大家都是多年的朋友,你何必這樣呢?有什麼事情,你說出來,我們一起商量。」
顏玉茗勾動嘴角,帶起-抹笑。「非常謝謝價們的關心。我沒有什麼事情,如果大家願意的話,可以幫朱小姐祈禱,希望她早日脫離險境。」
他這話,簡直讓所有人氣炸了。
董事撂話。「你應該是幫你自己祈禱,公司這幾天的銷售受到嚴重的影響。今天的事情,如果你無法給一個說明的話,為了降低對公司的殺傷力,我們勢必得取消你代言人的身份。」
「這是個合理的決定。」顏玉茗平靜地說。「站在經營公司的立場上,我完全支持這個決定。」
即便相識多年,他這樣的平靜和強悍,仍然讓這些董事有些意外。
董事長看了看他,沉沉地開口:「如果你能體諒公司,那是最好的。如果公司決定,暫停你的職權,讓你去休假的話,你接受嗎?」
顏玉茗有點意外這樣的決定,不過半晌後,他淡然地笑了笑。「任何對公司好的決定,我都接受。」
董事長也是一笑。「其實,如果你願意把事情交代清楚的話,不見得要走到這一步的。」他只想嚇嚇顏玉茗,並不是真的想停他的職。
顏玉茗回以禮貌的笑容。「這一步,無路可退,因為我無可奉告。」
顏玉茗不識抬舉的做法,當場引發竊竊私語以及不滿。
董事長沉著臉,站了起來。「那就這樣決定了,還有異議嗎?」
大家面面相覷,沒有表示意見。
董事長說道:「好,散會。」
顏玉茗起身離開。
和顏玉茗比較熟的老朋友,走到顏玉茗身邊,把他拉到角落。「玉茗,你何必這麼帶種呢?」
這些人對顏玉茗的做法固然不滿,但是也很佩服他那種眉頭皺都不皺的態度,也是因為這種冷靜,「玉顏」的化妝品王國才能在他手上建立起來。
「你這樣太可惜了。」老朋友感慨地說。
「不可惜,也沒什麼特別帶種的。」顏玉茗淡淡地-笑。
對他來說,這輩子最震撼的事情,就是親眼見到朱莉雅為他自殺。
比起這件事情,對他來說,停權撤職也沒什麼了不得的。
再說,朱莉雅已經為他自殺了,他絕對不願意見她再有任何的傷害,尤其是那傷害還是由他造成。
所以他仍然維持一貫的沉默不說話。
朱莉雅目前躺在病床上,情況回穩,但是意識還沒恢復,記者播報幾天下來,已經沒什麼新聞可炒了。但是他不一樣,他被停權撤職,話題性十足,所以他們必然會把挖掘的焦點放在他的身上,這樣對朱莉雅的騷擾就會少了許多。
這一點點的事情,是他現在僅能為朱莉雅做的。
顏玉茗深深吐了一口氣,沒有人能理解他這幾天心理上所受的煎熬。
現在他想稍微休息一下,聽聽周念-的聲音。
顏玉茗打開手機。這幾天,他們兩個人都被媒體圍逼,很難好好說話。
此時,他們是最親近的兩個人,但是面對對方也是最難堪的,因為朱莉雅會自殺與他們兩個人都有關。
他們一看到對方,朱莉雅舉刀刺往心口的那一幕,就會強烈而清晰地浮現。
這也是為什麼他們兩個好像會有意無意地避開對方說話。
顏玉茗正這麼想的時候,手機響了起來。
看到顯示出周念-的號碼,顏玉茗接了起來。「喂。」聽到她的聲音,他的嘴角有了真正的笑意。
「玉茗,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說。」周念-吞吞吐吐的話語顯得有些疲憊。
「沒關係,什麼事都可以說。」顏玉茗安撫著她。
周念-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現在不說這句話,以後大概也沒勇氣開口,但是不開口,那罪惡感又一直壓迫著她。
「我們暫時不要見面,也不要結婚了。」她終於說出口。
他愣愣的,一直說不出話來,感覺身子驟然冷涼。
她的話說出來之後,眼淚就停不下來。「一想到朱莉雅……是因為……是因為我們結婚而自殺的……我就沒有……沒有辦法跟你結婚……」
一句話,她說得破碎,情緒完全的崩潰,她哭到抽搐。「對不起……你原諒我……」
顏玉茗的手顫抖著。
電話兩頭,一頭痛哭,一頭死寂。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能再度說話。「兩個人如果要分開的話,其實是比在一起簡單許多。」
他說的話,她現在突然聽不懂。只是一聽到他溫柔的聲音,她的心口就揪縮擰痛。
他繼續說道:「分開的理由,可以有很多很多,而在一起的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愛。」
她的眼淚狂瀉,愛讓胸口灼燙。
當他這麼說的時候,她無法站直,整個人沿著牆壁癱滑下來。
她愛他,好愛、好愛,這一刻才突然驚察的愛意。
但是怎麼辦,她沒有辦法嫁給他啊!
她的胸口好痛,痛到無法呼吸。
「你再想一想。」
他愛她,愛到無法拒絕,卻又難以同意,所以他只能溫柔地要她再想想。
他掛了電話,因為不想讓她聽到他的哭聲。
他背轉過去,仰著頭,不讓眼淚崩潰。
他還以為如果能熬得過朱莉雅自殺這件事情,那就沒什麼事情,可以再讓他流淚發抖的。
原來,他自嘲地勾起嘴角。這只是一個男人自以為的堅強……
她說,要離開他啊……
當天,周念-在中午的快報中,看到顏玉茗被停職以及撤換代言人的事情,馬上趕到醫院去。
她算算時間,顏玉茗被迫停職以及撤換代言人的時間,差不多就是在她打電話給他的時候。
不管是之前還是之後,那對顏玉茗的打擊一定都很大。
她想打電話給顏玉茗,但是不知道該說什麼話。
前一刻,她才說要離開他;下一刻,她要怎麼陪伴在他的身邊?
她趕到醫院去,是想去請朱莉雅原諒。發生這件事情,她才更加真正明白自己的心意--她離不開顏玉茗,也不想離開顏玉茗。
她知道朱莉雅現在聽不到她說話,但是她不能不跟她說。
她戴著帽子、口罩,以躲避媒體的追逐。
不過其實她趕到醫院的時候,之前的人山人海大陣仗早就撤得差不多,只零星地留下幾個記者待命。
朱莉雅的病房外,擺滿了各地送來的鮮花、紙鶴以及禮物。
因為朱莉雅很少和外界聯絡,媒體只知道她是顏玉茗未婚妻的妹妹,便順勢把她塑造成深情的受害者,為愛義無反顧的勇者。完全不知道,她的自殘,其實是來自於偏執的精神疾病。
因為朱莉雅目前的情況一直沒什麼大變化,所以守在醫院的記者只能無聊地打牌。
周念-深深吸了一口氣,才鼓足勇氣,經過記者身邊。
儘管記者並沒注意到她,周念-的心口還是因此而強烈地擊跳。
甲記者把目光從牆上的電視新聞轉回牌局上,疲累地打了個呵欠,說道:「這幾天真的是被折騰死了。」
「是啊。」乙記者說道。「那個顏玉茗竟然去上班,為了在他那邊等新聞,人力差點調度不來。好了,現在他丟了工作,大家就專心地去追他的新聞,也不用想著怎麼調度了。」
聽到記者這麼說的時候,周念-突然整個人呆站著,像是被雷擊到一樣。
這幾天她完全陷入混亂痛苦的情緒中,對於顏玉茗的用心,她突然喪失了察覺的能力,現在聽記者這麼一說,她才恍然大悟。
這幾天,顏玉茗表面上對朱莉雅是漠不關心,但事實上,他卻比誰都還用心保護朱莉雅。
他不守在醫院,是為了不讓蜂擁的媒體騷擾朱莉雅。
他去上班,是為了招引媒體的批評,讓社會大眾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他寧可成為眾矢之的,寧可萬箭穿心,也善良地想保護朱莉雅的隱私,甚至默認了媒體為朱莉雅塑造的形象。
一想到這點,周念-的心揪在一起,難過地紅了眼眶。老天……
突然間,甲記者罵了一聲。「媽的,我們漏了一個新聞。」
乙記者問道:「怎麼了?」
甲記者啪地站了起來。「你看那『天天新聞』的跑馬燈,他們有獨家了!」
周念-和乙記者的目光同時轉向電視新聞。
「天天新聞」的跑馬燈下面跑出一行字--
朱莉雅的父母從美國趕回來,怒控顏玉茗!
怒控顏玉茗?!周念-愣住,他們是要控訴顏玉茗什麼呢?
端坐在新聞台上的主播說道:「各位觀眾,為您插播最新消息。朱莉雅的父母從美國趕回來探望女兒。由本台獨家取得消息,他們將於今天下午舉行記者會對外說明,有什麼最新的消息,本台將隨時為您聯機播報。」
「靠!」甲記者罵了一聲。「一定要被罵了。」
鈴!鈴!鈴!
甲記者的手機響起,果然是長官打來訓斥的。「是、是、是。」甲記者連聲應好,掛了電話。
乙記者問道:「怎麼了?」
甲記者白了他一眼。「什麼怎麼了?去機場堵她爸媽啊!」
「那這裡怎麼辦?」乙記者又問。
甲記者不耐煩地說了一句。「等出了人命再回來,走了、走了。」
周念-愣愣地看著他們兩個人,過了好一會兒,突然充滿了怒意。
這世界是怎麼了?為什麼有人在等別人死,有人要等女兒快死了才知道回來,回來後還敢開記者會?這是什麼昏了頭的父母?什麼昏了頭的世界?
朱莉雅父母回台這件事情,成為這個新聞事件的重頭戲,從他們抵達機場就開始不斷地SNG聯機播報。
朱莉雅的父母下了飛機,來到醫院探視女兒,母親哭到幾乎昏厥,媒體也沒放過。傍晚在醫院會議室召開的記者會現場,更是擠得水洩不通。
吵雜的記者會現場,顏玉茗和周念-兩個人同時意外地現身。
兩個人一左一右從不同角落進來,一進來,兩個人就看到對方。
看到對方的時候,他們都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記者見到兩個人同時現身,馬上就衝了上去,被記者的人海包圍,他們兩個人幾乎要看不到對方。
有記者問顏玉茗:「請問你們兩個人是約好的嗎?」
有記者問周念-:「請問你們來這裡是做什麼的?」
「抱歉,無可奉告。」這是他們兩個人一致的答案。
這答案同樣讓記者惱火,這兩個人一樣難搞定!
還好,朱莉雅的父母現身,這才讓記者放棄纏問兩人。記者們一時之間,又爭相擠著舉手發言。
「請問你們現在的感覺如何?有什麼要說的?」
周念-明明知道自己現在應該要注意朱莉雅父母說的話,但是她還是忍不住先往顏玉茗的方向看了過去。
顏玉茗也正看著她,一碰觸上他溫柔的目光時,她恍然大悟。
她懂了,他是怕朱莉雅的父母說話有個閃失,反而會傷了朱莉雅,所以才來的。明白了他的用意,周念-笑了。
她突然有種說不出的篤定,即便跟他分坐在兩地,她也覺得兩個人的心是緊緊相靠的。
因為這樣的感覺,讓她的眼眶一時之間酸酸熱熱。
她眨了眨眼,要自己別在這時候脆弱。
朱莉雅的母親連秀娜說道:「今天我會出面,是捨不得看到莉雅受到這麼大的傷害。在報紙上看到莉雅……看到莉雅整個人染了血的樣子……我這個做媽媽的,真的好痛苦……」
看她這個樣子,周念-的心裡也很難過。但是難過歸難過,她仍然不認同連秀娜開記者會的行為。
連秀娜說道:「顏玉茗曾經是莉雅的姊夫,我們曾經對他非常信任,但是我怎麼也沒想到,他竟然會利用莉文過世,莉雅情感脆弱的時候,乘機騙取莉雅的感情。」
周念-瞪大了眼睛。什麼情感脆弱?朱莉雅根本就有精神疾病。
什麼騙取朱莉雅的感情?是朱莉雅口口聲聲要顏玉茗不能忘記朱莉文,不能愛上別人。
周念-的同情瞬間不見,只剩下怒火燃燒。
怎麼可以有這麼不明事理、不負責任的父母?並不是傷心欲絕的人就可以任意指控別人。
連秀娜的手指顫抖地指向顏玉茗,淒厲地說:「如果我女兒死了的話,他應該要一命還一命,還我女兒來!」
她這麼一說,這齣戲彷彿到了最高潮一樣,鎂光燈不斷地閃爍。
記者以仲裁的口吻問道:「顏先生,請問你有什麼要說的?」
顏玉茗曾經是媒體寵兒,但是因為從這件事情發生以來不合作的態度,徹底激怒了媒體,誰都想推他一把,讓他不能翻身。
顏玉茗還是一貫的態度。「謝謝各位的關心,今天不是我的記者會,我沒什麼要說的。」
馬上有記者聯機播報。「各位觀眾,相信你們都看到了,朱媽媽傷心欲絕,指證歷歷,但顏玉茗還是至死都不悔改認錯。」
周念-再也按捺不住,她站了起來。「請問關於朱小姐的事情,你們是從何得知?」
一聽到周念-發言,媒體記者又趕快緊抓著這畫面。
連秀娜說道:「當然是從報紙上。」
周念-的嘴角不滿地斜勾。
是啊,所以他們也接受了報紙那套說法,忘了朱莉雅不是受害者,而是患者。
周念-又問:「請問朱小姐平日的生活起居,你們是從何得知?」
她這麼一問,朱莉雅的父母突然有些心虛地抿著嘴。
周念-毫不客氣地繼續追問:「請問為什麼你們可以丟下一個女兒五年,直到她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你們才知道要回來?」
「你不要模糊焦點!」連秀娜急切地反駁。
周念-態度堅定地說:「我沒有要模糊焦點,我問的是真相。我要問的是,這五年當中,你們做的有比玉茗還要多嗎?如果沒有的話,你們憑什麼指控他?」
她咄咄逼人的態度,幾乎讓朱莉雅的父母無從招架。
顏玉茗很想起身阻止她,但是看她強悍地捍衛他的姿態,他一時之間,感動到喉嚨緊熱,說不出話來。
朱莉雅的父親終於開口。「我女兒是因為他而自殺的,不要一副輕鬆教訓人的口氣,你也是幫兇。」
周念-深深地吸一口氣。她一開始的確曾經覺得有罪惡感,但是她現在終於認清楚,朱莉雅自殺是她自己的選擇,並不是誰害了她。
不過這話,她沒有辦法對著媒體說。她只是轉眸,對向顏玉茗。「如果玉茗有什麼罪的話,我願意成為幫兇。」
顏玉茗露出了笑容,眼眶微微地泛潮。
他對她不只是感動,還有感激。
周念-從他的笑容中得到了力量,再度對上朱莉雅的父母。「你們的女兒自殺之前,你們說過多少話?你們有警覺到什麼危險嗎?你們敢說你們有盡到父母的責任嗎?」
「不要說了。」阻止她的,並不是朱莉雅的父母,而是顏玉茗。
他想保護的,不只是朱莉雅,也包括朱莉雅的父母。顏玉茗走向周念-,想拉著她一起離開這裡。
他們眉眼對望,周念-看出了他的意圖。
她突然一笑。她好喜歡好喜歡顏玉茗,顏玉茗外表看來冷淡,但是他的敦厚善良,永遠都超過她的想像。
連秀娜看周念-和顏玉茗眉眼相望覺得刺眼,又看周念-笑了起來,以為她是在嘲笑她。
她突然失控地把桌上的玻璃杯砸向她。「你什麼都不懂,你憑什麼這樣說!」
砰地一聲,玻璃杯打到周念-的身上,碎片還波及到旁邊的人。
「啊!」現場陷入一片混亂。
周念-愣了一愣,過了一會兒才覺得痛,她身上幾處傷口的血汩汩地流。
顏玉茗真的生氣了,他怒瞪著朱莉雅的父母,沉沉地說:「如果不是我理解你們現在的傷痛,我一定不會放過你們。」
他們怎麼傷害他都無所謂,但是他不允許他們傷了周念。
朱莉雅的父親護著連秀娜說道:「你耍什麼流氓?」
顏玉茗嘴角一勾。「我不是被當成殺人犯了嗎?說流氓太客氣了。」
連秀娜嘴唇顫抖地說:「我的兩個女兒,怎麼都瞎了眼地愛上了你。」
顏玉茗不發一語,只是冷冷地看著他們兩個人。
他們兩個人被他看到發毛,突然之間覺得心虛,這才意識到這場記者會好像真有那麼一點荒謬。如同周念-所說的,他們知道的恐怕太少,再想到朱莉雅本身受精神疾病所苦,一下子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顏玉茗終於說話了。「這就是為什麼我一直都用無可奉告來面對媒體的原因。」他知道他們懂他這句話的意思,所以說完後,就拉著周念-離開了。
還好記者會是在醫院的會議室舉行,所以顏玉茗很快地帶著周念-去看醫生。周念-的傷口所幸不嚴重,包紮好之後,他就開車送她回去。
即便知道她是因為關心他才來記者會的,顏玉茗還是忍不住跟她說:「你何必跳出來?」
周念-嘟著嘴。「我氣不過嘛!」
顏玉茗淡淡地說:「你知道媒體的,他們就巴不得越攪和越好。」
周念-突然一笑。「是啊,我第一次訪問你的時候,就是那種討人厭的媒體。」
因為這句話,顏玉茗笑了。這就是他的念-,無論什麼時候,都能讓他笑出來。
看他笑了,周念-說道:「看你受委屈,我好難過。」
顏玉茗嘴角一勾。「我又不在乎他們,有什麼委不委屈的。」
周念-扁嘴。「你知不知道,你這種男人最讓人討厭了,一副金剛不壞之身的樣子,什麼事情都不跟人商量。我都要自己猜你的心意,猜到之後,才知道心疼。」
他看著她,把車子開到路邊,停了下來。
他輕輕一笑。「你還好意思罵我,你這個擅自作主的女人。」
「以後……」她眼眶含著眼淚,直勾勾地看著他。「以後,我不要擅自作主,你也不可以不找我商量,我們什麼事情都不要分開。」
經歷這件事情之後,她再也不要跟他分開了。什麼風風雨雨,她都要跟他度過,就像她之前說的,就算被當成是他的共犯,也無所謂。
他心疼地看著她,忍著眼淚,以輕鬆的語氣說道:「當然,你現在名聲這麼臭,除了我之外,也沒人會要你吧。」
他好愛、好愛她,愛到不怕「拖累」她。
因為他們的心緊緊相連,命運也牽繫在一起,沒有誰痛苦,而另外一個人可以快樂。只有因為一起分擔痛苦,而感到溫暖,那是另一種「快樂」。
「你還不是一樣。」她也忍著淚,笑著。
「對喔。」他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我從萬人迷,變成過街老鼠,現在也只能請你收留了。」
她咬了咬唇,臉微微地泛著紅。「那如果我這只過街老鼠跟你求婚的話,你願不願意娶我?」
之前,她曾說過要取消婚約,所以現在她要再跟他求一次婚。
她現在終於懂了當時他求婚的心情。不需要什麼浪漫的場景,那種一心一意,只想跟一個人廝守的信念本身就是最浪漫的了。
而這個時候,決定一起吃苦的心意,竟讓她覺得心安踏實。
他深邃的眼眸,亮亮地笑起。「還好,剛剛沒打到你的臉。」
「怎樣?」她眨了眨眼睛。
「這樣我就可以吻著你的嘴,跟你說我願意。」他低語,輕輕地湊上她的唇。
不是什麼樣激烈的廝磨,但是因為他的氣息,因為他的溫柔,因為篤定了兩顆心,她的眼淚竟然撲簌簌地一直掉。
再也沒有一個時刻,比這個時候感覺更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