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尷尬!如果可以忘記昨天晚上莫名其妙的事情該有多好。
不過很可惜,就算她忘記了,在場的溫煥光絕對不會忘記。
今天早上,溫煥光居然難得沒有一大早來按她家門鈴,強迫她帶Judge出去散步,真是怪事。
可是他雖然沒來吵她,她卻好像已經被制約似的,一早五點就起床,坐在床上半天不知道該做什麼才好。
她其實是有一點懷念清晨微涼清新的空氣,也有一點懷念每天早上她去開門時,Judge興高采烈湊過來撒嬌的模樣。
倒頭回去睡回籠覺,可是閉上眼睛卻怎麼都沒辦法入睡。
可惡!早上五點到底除了去公園以外還能做什麼呢?
不如……就來擬定溫煥光訪問稿的作戰計畫吧!
昨晚發洩過後:心情雖然好了不少,不過回過頭來看,也真該檢討一下自己超級不專業的表現。
她應該要相信,以造物主的神奇慈悲,做什麼都是有理由的,就算是創造了一隻人人喊打的老鼠,應該也有一些優點跟存在的意義吧?
更何況她不能再讓學長為難了。
就這樣吧!想起學長,路荷夜突然振奮起來。
學長要一個萬千少女都會為之著迷的溫煥光,她就化腐朽為神奇,給他一個女人夢想中的神樣男人。
從今天起,她要摒棄對溫煥光的一切偏見,拿出小女生崇拜偶像的盲目功力,將一切不好的通通美化成獨一無二、舉世無雙的優點。
她確信只要有心,她一定可以辦到。
面對路荷夜巨大的轉變,溫煥光卻一點也不覺得高興。
一早,他還在為自己昨晚對她產生的莫名感覺感到困擾,刻意沒喊她帶Judge去散步,原本是想避開她冷靜一下,卻沒想到進事務所沒多久,就接到她小姐的來電。
「溫律師,我想為自己昨天的失禮請你吃飯,當作賠罪。」
她一開口就一反常態,乖巧柔順得讓他困惑,還來不及回話,她馬上繼續又接下去。
「我剛問過您的助理小海先生,他說溫律師您今晚沒有約,所以我已經訂了貴公司附近的小月泰式料理,晚上六點,還請您一定要賞光,我會在那裡等到您來為
止。」
這種客套到近乎虛偽的應酬話,由她口中說來,還真是……假。
尤其一想到她的此番表現很可能是為了她的學長,他心裡很不以為然。
不過,他倒想看看,她究竟能為了她的學長忍受他到什麼地步。
就為了這個理由,溫煥光赴了這個約。
只不過,他現在開始有點後悔了。
「那請問,溫先生最喜歡的顏色是什麼?」
面對他的,仍是跟昨晚一樣漂亮粉嫩的小臉,可是昨晚想將他千刀萬剮的神色已不復見,只剩下疏離客氣的虛假口吻。
「淺藍色。」他掃過她頭上的髮飾顏色,隨口亂答這種沒營養的問題。
「淺藍色啊。」路荷夜迅速地在記事本裡記下,口裡還不忘客套地稱證,「淺藍色果然是個高雅的選擇,這種顏色溫暖中帶著冷靜,非常適合溫律師。那可以請問溫律師喜歡淺藍色有什麼特殊的原因嗎?」
「我喜歡淺藍色是因為,它是淺的,而且是藍色。」溫暖中帶著冷靜?虧她想得出來。他白了她一眼,完全沒有誠意的回答。
「溫律師好幽默啊!」她毫無意外的隨便稱讚。
她到底要這樣搞多久?
溫煥光忍不住揉揉額角,他開始懷念她正常的樣子了,就算是用詞彙少得可憐的言詞罵他,也比現在可愛多了。
「溫律師閒暇時都做什麼消遺呢?」毫無接收到他痛苦的訊息,路荷夜捧著記事本繼續發問。
「欺負你。」他這次毫不遲疑地回答。
要是得這麼殘忍她才會恢復原狀的話,他一點都不會手軟。
沒想到她先是一楞,居然牙一咬,忍住了,還甜甜笑,「溫律師別消遣我了。」
「我就是喜歡消遣你啊!」他一臉雲淡風輕地大方承認。
「你……」
快了!快爆發了。路荷夜開始有目露凶光的徵兆。
「我?」他火上加油,微微挑起眉睨她。
「你……」我忍!她都快把筆握斷了,笑容也益發僵硬,硬是逼著自己照著劇本演出。「那溫律師有沒有喜歡的音樂或電影呢?」
「你到底……」
終於忍無可忍的溫煥光才要開口問明原因,一個誇張得像連中三次樂透頭彩的聲音從身後揚起。
「溫律師!」田沐華一身輕鬆雅痞的打扮出現,一臉驚喜巧遇的表情。「好巧,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你。」
「田總編。」溫煥光斂起先前的情緒,客套地點頭示意。
「學長……」
見到學長突然出現,路荷夜不自覺露出和先前強顏歡笑完全不同的高興笑容,讓溫煥光心裡的不悅感更加強烈了。
「啊!小夜也在啊?在做採訪嗎?」田沐華對她溫柔一笑,又一次成功融化了芳心可可的少女心。
「是,學長。」她像急於討好的小孩般很乖巧地回答,但在高興見到學長的同時,不免有些困惑。
她下班前明明還跟學長說了今天要跟溫律師約在這裡吃飯訪談,為什麼學長要裝出不期而遇的樣子?
不過學長或許有他的原因吧?她也不多想。
「啊,講到採訪,真的對溫律師很過意不去,我們小夜是新手上路,所以分寸難免拿捏不好,可能觀察力跟判斷力都還不夠。」田沐華並沒有把太多注意力放在路荷夜身上,溫柔的眼神和笑容很快轉移到溫煥光身上。「幸好這次大綱有資深同事及早發現錯誤,及時交給我處理,否則真的要糟糕了。」
「資深同事?」那份文件不是溫煥光給的?原本被學長數落得抬不起頭的路荷夜聽到這裡,愕然地看看學長又看看溫煥光,卻顯然沒有人理會她。
「事情都過了,毋需再提。」
溫煥光從第一次和這位田總編接觸就覺得他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很不尋常。這次他更加深了這種感覺。
而且他無意於這個話題,敏銳如他,很清楚察覺到路荷夜此刻並不好受。
「不,我還是對溫律師很過意不去,溫律師如果覺得換個採訪負責人會比較安心的話,我也可以安排。」田沐華卻似早有準備的越說越起勁。「其實我本身對採訪溫律師也很有興趣,如果溫律師有需要,我很願意負責做這個採訪,雖然我是總編……」
話說到這裡,路荷夜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
「不用了,田總編。」溫煥光當機立斷截斷了他的滔滔不絕,「路小姐很好,我就要她。」
離開餐廳之後,路荷夜始終不發一語,坐在溫煥光的車上,她也只是悶悶地撇開臉看著窗外,沒有任何交談的意圖。
「路荷夜……」溫煥光怎麼也看不慣她落落寡歡的模樣,正想開口打破沉默,卻被她打斷。
「今天到此為止。」她不想再失控了,路荷夜知道自己還不夠成熟到隨時能控制自己的情緒,所以她沒有力氣再交談。「你不要說話也不要同情我,如果兩者皆非,你只是要奚落我的話,那請等到明天好嗎?今天到此為止。我累了。」
她的口氣很冷淡,聲音中卻有掩飾不住的微微顫抖。
多諷刺的一晚。
讓她咬牙切齒的仇人居然成了她的保護者,而她一心仰慕的學長卻成了傷她最深的人。
她知道自己真的還不夠專業,所以就算被學長當著溫煥光的面數落,她也不會有怨言,可是當學長說出要換人的時候,她想起雅均曾經警告她的話--學長只是把你當墊腳石。
學長只是在利用她嗎?
其實,如果不是學長鼓吹換人的態度熱切得令她起疑,她甚至仍會覺得學長只是純粹公事公辦。
可是……一再回想今晚學長的神情和表現,她怎麼也無法說服自己。
她明明是想報答學長,現在被他利用了,應該也算完成心願,但為什麼心會痛呢?
看著窗外的景致,她不知道發了多久的呆,驀地發現窗外的景色越來越陌生、越來越偏僻。
「溫煥光,這裡是哪裡?你要開去哪?這不是回家的路。」她困惑地轉頭問他。
溫煥光並沒有回答,只是沉默地開車,俊朗的側顏寫滿了堅毅,隨著一盞又一盞的路燈,在黑暗中忽明忽暗,散發出一種奇異懾人的魅力,路荷夜竟然一時之間看傻了。
他真的長得很好看。難怪公司裡的同事會對他這麼著迷,也難怪學長會把他選入黃金單身漢的單元裡。
「你準備放棄我的專訪嗎?」他突然開口。
「我……我沒想過。」突然被問到這個問題,她有些手足無措。「不過學長說的沒錯,我還不夠專業,或許還沒有資格……」
「我先說好。」他斜睨她一眼。「你不採訪是你的事,我沒意見,不過不代表我願意接受別人的採訪。」
「為什麼?」她一點也不明白。「你也看過我的第一次大綱了,裡面沒多少好話,而且你明知道我討厭你,又不專業,寫出來的報導根本對你的形象沒幫助,為什麼還非要我寫不可?」
「我不在乎你報導寫成什麼樣子,當律師並不靠公眾形象賺錢。」律師就是這樣的行業,不管被外頭傳得多喪盡天良,客戶要求的也只是打贏官司的律師。他漫不在乎地解釋,「至於為何非你不可,因為跟我交易的人是你,合約上簽名的是你,我履約受訪的對象也是你,這點你要搞清楚。」
「可是……」
路荷夜還想開口,車子突然一個轉彎,輕巧地駛入四周枝葉橫生的陰暗小徑,她倏然住口,警覺地看著詭異的環境。
「這裡是哪裡?」
溫煥光該不會覺得她太煩,臨時起意想將她滅口吧?
崎嶇的路徑對吉普車而言似乎不造成任何困擾,幾分鐘之後,一片開闊的景象展開在眼前。
是海。她驚訝地看著車燈前照出的沙灘和海浪,有點不真實。這裡是台北,台北也有看得到海的地方嗎?
她已經出國離鄉太多年了,根本記不清楚台北該有的模樣。
溫煥光停車熄火,海浪的聲音清晰地在靜謐的黑夜裡沙沙響起。
「下車。」他命令了一句,便逕自先下車。
路荷夜一打開車門,就從海風裡聞到了海的氣息,濕濕的、鹹鹹的,是一種廣闊溫暖的氣味。
海浪的聲音極有韻律地拍打著岸邊,海在夜裡,是極暗,極模糊幾乎沒有形象的,只有剩下聲音、氣味。
今晚的天空,沒有星星,只有暈黃遙遠的半月掛在半空。
她感覺著寧靜和諧的一切,先前心中的煩悶、傷心似乎都被吹散在海風裡。
很長的一段時間,她的腦袋一片空白,只是靜靜著凝視著遠處無窮盡的一片黑暗,傾聽著刷啦啦的浪濤聲,感覺著海風的吹拂,好像陷入了一種奇妙的永恆裡。
這個地方,好美。
很久很久之後,她才突然很輕很輕地開口,「我說過我不要你安慰。」
「我在安慰你嗎?」溫煥光不以為然地輕嗤。
「那為什麼帶我來?」看著海水,她平靜地問。
「這是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常來的地方。」他仍舊是一貫的輕描淡寫。「要不要寫進訪問稿裡,隨便你。」
路荷夜再笨也懂了,這個男人雖然嘴巴對她很不留情,可是,他的確在用奇怪的方式試圖讓她好過一點。
他做的事情難度很高,她突然這麼覺得。要用很討人厭的方式去關心一個人,一點也不容易。
從專訪的事情到帶她來海邊的事情都是這樣。她開始有一點瞭解他了。
只不過學長實在說的對,她觀察力真的不足,這件事她應該更早發覺才對,從她看見Judge身上的舊傷痕那一刻開始,她就該察覺到這個男人不管表現得怎麼壞,心裡一直有某個很溫柔的部分。
「我昨天誤會你向學長告狀,你怎麼沒有解釋?」她想起學長在餐廳裡說的話,忍不住追問。
他難道一點都不在意她罵他嗎?不管是誰,無辜被臭罵一頓都會反駁才是,他為什麼不說?
溫煥光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我不懂,你明明不是壞人,為什麼要誤導我?」半晌,她等不到答案,繼續追問。
「這位小姐。」他冷冷開口,「如果你僅靠這點就對我印象大轉變,你未免也太天真、太好騙了。」
他又在嘴硬了。
雖然他老是講話氣他,可是至今為止,他也從沒對她做過什麼真的很壞的事情,今天甚至還在學長面前維護她,還用了這麼爛的借口帶她來海邊散心。
她在黑夜裡綻開了淺淺的笑。
她懂了他。
終於懂了他,嘴硬心軟的男人。
「我不討厭你了。」她突然開口。
軟軟甜甜的聲音飄飄蕩蕩跟著海風的聲音傳來,溫煥光挺拔修長的身軀一僵。
只是簡單的一句話,卻讓他有了如釋重負的感覺。
他不是應該很喜歡她恨得他牙癢癢的模樣嗎?
如果真是這樣,他又怎麼會因為這樣簡單的宣示而覺得胸口發熱?
他不喜歡這樣模糊的情緒,不願多想,腳跟一轉往回走。
「走了。」他拋下一句話。
「去哪?」路荷夜小跑步的跟上去。
「回家啊!還是你要住下來,我不勉強。」
「溫律師好幽默啊。」她想起用餐時他那副受不了的表情,忍不住調侃一下。
「閉嘴。」
海風獵獵,海浪依舊維持著同樣的節奏,可是這個夜晚之後,已經有些什麼悄悄的改變了。
煥光律師事務所
又是一個加班的夜晚。
都晚上八點半了,溫煥光還坐在辦公室裡看卷宗,眉宇問帶著一絲淡淡的疲憊,但奇妙的是嘴角卻勾著一抹極淡的笑。
仔細一看,不難發覺他戴著耳機,正在講電話。
「我跟你說,Judge說今天要住我家。」甜甜的女聲從彼端傳來。
「是嗎?你要不要叫它聽電話,親口跟我說?」他調侃著,難得的配合著這種幼稚對話。
「好啊!Judge過來,有個奇怪的人要跟你講電話。」路荷夜故意亂喊一陣,然後回頭很正經地回答他,「抱歉喔,溫律師,Judge說它很忙,沒有空,想找它要先預約。」
笑意擴散,原本嚴肅略蹙起的眉頭也漸漸展開。
她跟Judge的感情未免也培養得太好了,猶記第一次她見到Judge嚇得面無血色的模樣,跟現在真的是天壤之別。
「好啦!Judge今天讓我打包回家,好不好?」路荷夜拜託著。「反正你這麼忙,它自己在家裡很無聊、很可憐耶!」
「你要讓它睡哪?」溫煥光隨口問著。
「當然是跟我睡嘍!」她理所當然的回答。
「它會認床。」他突然覺得那只笨狗有點好狗運。
「不會啦!Judge說它很喜歡我家。好了,我們要走了,你繼續工作,不吵你喔!掰掰。」
她索性耍賴,打定主意不給他反對的機會,急急忙忙的就把電話掛掉。
聽見手機斷訊無聲,溫煥光才慢條斯理地收線,笑意卻久久不散。
自從路荷夜宣佈不再討厭他,一切就變了。
她不再將他視為仇人,從前隨便講兩句就氣得跳腳的脾氣也不見了,現在無論他怎麼冷言相向,她都像練了金剛不壞之身似的,笑嘻嘻帶過。
最後,他竟然也拿她沒轍,索性算了。
於是他的一點點退讓,變成她很多很多的得寸進尺。
跟他講話的時候,粉嫩的小臉會揚著帶著梨窩的甜甜笑容。
原本軟軟的嗓音少了怒氣之後,總是讓他有被撒嬌的錯覺。
這是她的本性嗎?
不討厭對方的時候,她總是這麼……可愛嗎?
溫煥光一點也不難想像關本律為何會說狄致奔、朱慎朗那群人把她當寶貝一樣的理由了。
路荷夜的個性太單純,愛恨喜怒都是如此,雖然有時候天真到近乎傻氣,但這種乾淨的特質對他們這群久混江湖的人來說是非常珍貴的,讓人想小心翼翼保護,或……變態的破壞到底--就像一開始的他一樣。
一想到朱慎朗那群人從路荷夜國中的時候就看著她長大,心裡居然有了妒意,而同時不免也感到奇怪。
他們那群人雖然不至於有多優秀,可跟田沐華比起來,至少也優劣分明立現,怎麼路荷夜會對那個男人如此迷戀?
而且,她到底知不知道他的目標是男人?
「外表理智冷靜、詞鋒犀利的溫煥光,私底下卻是個溫柔有愛心的居家男人。」抱著手提電腦窩在沙發上的路荷夜,正一邊寫著訪問稿,一面皺眉苦思,「溫煥光可以算是居家男人嗎?」
想不出答案,索性把問題丟給正低頭咬著玩具、自得其樂的大狗。
「Judge,你說呢?」她忍不住伸手揉亂它剛洗完澡、刷得亮亮的短毛。「溫煥光是不是居家男人?」
Judge當然不會回答這麼深奧的問題,天藍色的眼睛困惑地看了她半晌,繼續低頭跟玩具搏鬥。
「一點幫助都沒有。」她有點喪氣。
原本跟溫煥光借Judge就是希望有它在,能幫助她把訪問稿寫順一點,不過顯然沒用。
「Judge,要是你能說話多好。」稿子卡得痛苦不堪,路荷夜索性趴到大狗身上,勒住它的脖子。
「Judge!你一定知道他很多秘密?跟我說吧!我不會跟你主人告狀,隨便講什麼都好,像他平常在家裡都看什麼電視節目、有沒有連他自己都沒發現的壞習慣,或是有沒有帶過女朋友回家過夜……」
帶女朋友回家過夜?這個想法忽然讓她有點悶。
表哥曾經說過,溫煥光女朋友很多,而且一個換過一個,還經常腳踏很多條船……
是這樣嗎?她仔細回想,發現似乎還沒看過溫煥光的任何一個女朋友。
不過想想也是啦!
人家的女朋友並不會在早上五點去公園,也不會在晚上溫煥光還沒回來的時候去他家裡遛狗,那是傭人,管家才做的事,照這樣她沒遇到半個女朋友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想起當時溫煥光為了讓她下班時可以帶Judge去散步,把鑰匙給她,引來她驚訝地問:「你家鑰匙怎麼可以隨便給我?」,他輕描淡寫的那句,「很特別嗎?打掃的歐巴桑也有。」就讓她有點心酸。
她在他眼中大概跟歐巴桑差不多吧。
路荷夜胡思亂想著,一邊從電腦檔案夾開出先前幫溫煥光拍的幾張照片,無意識地一張張瀏覽著。
因為想要以更貼近他的方式記錄他的生活,所以大部分是偷偷拍的,多半是他的背影或有點距離的側影,有幾張是他早晨慢跑時穿著全黑運動服的照片,稍近的幾張,還可以看見他跑步時面無表情的酷樣。
他的身材很好,修長結實,沒有一絲贅肉,而且跑步的樣子很帥。像這種評語可以寫在專訪裡嗎?
唉!當然不行,她看著螢幕發呆,歎了口氣,繼續往下看,最後停在一張他低頭看卷宗的照片上。
這是前天晚上在他家偷拍的,是難得貼得較近的特寫。
這只是一張側面照,照片中散發著精英氣質的俊美男人,有著稜角分明、俊朗卻下尖銳的臉部線條,斜飛的英挺劍眉、專注的眸光、挺直的鼻樑、性感微抿的薄唇。
他真的很英俊,有很多女朋友也是可以想見的。
路荷夜覺得心情越來越低落了,手指敲了下滑鼠左鍵,照片跳到下一張,才映入眼簾,頓時心跳錯拍,一股熱氣迅速竄上小臉。
啊!她差點忘了這張……
這是前一張偷拍時被他發現有異,他一轉頭,她慌亂中按下快門得到的鏡頭。
這張的他,是所有照片中最清楚的正面照,銳利穩定得彷彿要看穿人心的凝視,讓她再度臉紅心跳起來。
她不解地搗著心口,怎麼會這樣?她居然為他心跳大亂?!
連忙關掉視窗,瞪著Word檔半晌,努力平復內心奇怪的感覺。
她明明喜歡的是學長不是嗎?為什麼會為他……
不行!她一定是寫專訪寫到走火入魔了,趕快把稿子寫完就沒事了。
學長明天就要回來,她今晚一定要完稿。
自從上次在餐廳遇到學長以後,他就出國去了,只要她能在今晚完稿,明天就能讓學長過目,就算學長還是不滿意,可這樣至少也對得起信任她的溫煥光了。
加油啊!路荷夜振作精神,決定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