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守相思 第二章
    很久以後,當紀忻然回想起過往,她總覺得十七歲這一年的「私奔事件」,將兩人之間的關係,脈絡分明的隔離,楚河漢界般,就此從朋友躍入遙遙彼岸的男和女範疇……再也沒有回頭。

    如果有人要出一本《完全私奔手冊》,閻御丞會建議他,在守則第一條寫上:私奔時請勿帶閒雜人等。

    「請問現在可以解釋這是什麼情況了嗎?」

    莫名其妙的被拖著坐上南下火車,閻御丞仍維持著超乎高中生的內斂成熟,相當有禮貌的問著對座一雙男女。

    「邢烈。閻御丞。」紀忻然非常簡潔的替兩人互相介紹,而後有些心虛地看向板著臉的閻御丞。「閻,邢烈就是邪狼,就是……」

    「北區老大嘛。」閻御丞接腔,語調風平浪靜得令人心驚,俊美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一雙銳利鷹眸掃過被稱為「邪狼」的少年。

    「有意見嗎?」冰冷的挑釁從邢烈口中吐出。

    閻御丞不答腔,勾起一抹毫不放在眼底的笑容,高下立見。

    如果要以動物來形容這兩名氣質迥異的少年,相較於「邪狼」名副其實的陰沉狡獪,閻御丞倒像慵懶精猛的虎,一旦沉靜下來,王者霸氣便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來──不過面對紀忻然時例外。

    「你們兩個私奔,拖我來幹麼?」

    閻御丞將視線挪回紀忻然臉上,斂去方纔的精銳,老虎當場變病貓,有說不出的哀怨。

    「邢烈的爸爸是邢天盟的幫主。」紀忻然解釋著。「他爸爸準備今天舉行邢天盟未來幫主的交接儀式,邢烈就是未來的幫主。」

    「這跟我的問題有什麼關係?」這傢伙長大可以去當政府官員,答非所問的功力深不可測。

    「邢烈不想當幫主,所以……」

    「夠了。」閻御丞伸手截斷她的補述。認識這麼多年,他用二分之一個腦袋推測也知道,這傢伙必定是為了解救一名純潔少年被迫淪落黑道世界,所以神來一筆,干下擄人勒索,美其名為私奔的蠢事。「你們什麼時候認識的?怎麼沒聽你提過?」

    「半個小時前。」

    這句話是邢烈回答的,眼裡閃著興味的光芒。

    回想半小時前,他站在房間窗邊抽煙,等著參加交接儀式,這名漂亮的少女就沿著窗旁的大樹爬入他房間,劈頭問了句,「你是邪狼對吧?」

    他點點頭。

    「阿黎叫我帶你走。」丟下這句話算是解釋,也沒多問當事人的意見,她就不客氣的拉著他往窗邊去。

    阿黎是他的手下,邢烈心下約略猜到,大概是為了幾天前他那句「不想當幫主」,才找了這美少女來搭救。

    至於她的身份,他幾乎在看見那雙漂亮、充滿活力和勇氣的黑眸的瞬間就確認了。

    傳說中的「南區老大」,卻倒行逆施,四處行俠仗義、教訓混混流氓的紀忻然。

    也虧阿黎想得出來,居然去跟敵區老大求救,不過這紀忻然更妙,還當真敢來。

    放眼全國高中級的老大,敢正面衝上邢天盟的,恐怕就只有這一個。

    至於他會如此合作的任她擺佈,一來是他對她相當有興趣,二來是他對當幫主相當沒興趣。

    「半小時前?好個一見如故。」

    為個沒見過面的人賣命,她可真有義氣。閻御丞冷笑著,俊美的面容黑了一半,瞪向紀忻然的眸光頗有山雨欲來之勢。

    「你在生氣嗎?為什麼?」紀忻然再遲鈍也看得出他陰森的表情是動怒的前兆,只是有些不解。

    「現在你帶走邢天盟的未來老大,接下來呢,你準備怎麼辦?逃到天涯海角,這輩子永遠不回去?」閻御丞略過她的問題,冷冷開口。

    「我還沒想到。」她誠實地回答,彷彿只是一點小事,黑眸中沒有絲毫反悔的意思。

    這讓閻御丞的氣悶倏然飆升為熊熊怒火。

    「你這白癡!」他怒到最高點,大火再也燒不旺,聲音瞬間凝結成冰。

    她居然沒有一點反省的意思,難道她不知道自己的做為有多危險?!

    沒錯,帶走邢烈的確能暫時拖延幫主交接的時間。

    但,幫主交接這種事情,別說是邢天盟,就連對一般稍具規模的小幫派都是重要大事。

    毫無計畫、只憑一時熱血就把人帶走,會招來什麼後果她可有想過?

    而這個叫邪狼的,一看就不是泛泛之輩,若是他當真不想接掌幫主,絕對可以想出比「私奔」更好的脫身辦法。

    「你認為我做錯了?」記憶中他不曾發過這麼大的脾氣。紀忻然心一凜,無懼的黑眸閃動著桀驁不馴的光彩。

    「你說呢?」閻御丞冷冷輕嗤。

    「我沒錯。錯的事情我不會去做,做錯的是邢烈的爸爸。」

    他的反應讓她意外。

    她一直以為閻御丞是世界上最瞭解她的人。

    她或許衝動,熱血過頭,但她心中自有一把衡量對錯的尺,不曾偏斜過。

    「或許我的做法有問題,但我沒有錯!」她直視著他,理直氣壯的重複著。

    「很好。」

    閻御丞已經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氣哪個部分多一些,是她不經大腦的舉動,還是她堅持維護一個陌生人的行為。

    「如果你沒錯,你拉我一起來幹麼?」

    「你認為我是因為心虛才拖你來?」紀忻然不可置信地怒視他,受傷和憤怒的感覺同時湧上心頭。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做什麼事情都是一起的,一起上下課,一起練武,學劍道,一起闖禍、受罰,就連她打架的時候,他也會以「確保她平安生還」為理由,在旁觀戰。

    而這次「私奔」,她只是理所當然的抓他一起來,卻沒想到「理所當然」四個字完全是她一相情願的,在他心裡,或許從來不是以朋友的身份對待她,而是以大人口中的保護者。

    「難道不是嗎?你哪次闖禍不是拖著我下水?」閻御丞豈會不知道這種話很傷人,但此時氣失了理智,已顧不了那麼多。

    聽著讓她難過的話語,紀忻然氣憤的爆出大吼。

    「媽的!閻御丞你這大豬頭!」

    這絕對是史上最烏龍的私奔事件。

    連目的地都還沒抵達,女主角就跟拖油瓶護衛爆發冷戰,而且一踏出台南車站,他們三個人就被邢天盟南部分支的人逮個正著。

    只見幾名彪形大漢朝著他們走來,紀忻然頓時提高警戒,甚至握緊手中的木劍。

    隨著他們的靠近,氣氛越來越劍拔弩張,就在她準備上前動手時,一直不發一語的邢烈忽然說了一句出人意表的話。

    「私奔的遊戲結束了。」他說,帶著笑意和滿不在乎。

    紀忻然一愣,反射性地問:「什麼遊戲?」

    「私奔啊。」邢烈隨口答著。「你該不會真以為我想拋棄邢天盟盟主的位置吧!」

    令人措手不及的宣告,讓紀忻然錯愕震驚,一時無法反應。

    「如果這樣你也相信,那你真是太天真了。」他嘴角揚著譏諷的笑,似乎嘲諷著她的自以為是。

    「你!」紀忻然只覺得腦子裡亂烘烘的,怒氣翻騰,卻不知道是氣自己多一點,還是他。

    冷眼旁觀的閻御丞見狀,伸手將她拉至身後,邁步上前,一記重拳打偏邪烈的臉。

    後頭原本快步走來的邢天盟部眾,一見到未來幫主被人欺負,憤怒地一湧而上,迅速包圍住兩人。

    閻御丞也不等對方動手,俐落的拳頭擊向迎面而來的第一個男人。

    「紀忻然,還不動手!」他將她護在身後,低聲喝令著。

    畢竟他已經認識她大半輩子,自然知道要讓她從受傷的情緒中恢復過來的最快方法,就是打架。

    他刻意將其中一名大漢推向她,她果然反射性地舉起木劍反擊。

    一場毫無目的、純粹發洩的混戰在閻御丞的故意挑釁下,於是展開。

    夜已深,弦月高掛。

    今晚的忻成山莊仍燈火通明,主屋的大廳裡,氣氛凝滯沉悶。

    「私奔?!你才幾歲居然跟人傢俬奔!」

    巨大的拍桌聲打破沉默,一名氣度威嚴、眉宇間鎖著淡淡哀愁的男人,神情震怒,責問著表情倔強的少女。

    「要不是田叔去帶你回來,你準備怎麼樣?獨自挑了邢天盟?還是等我這個做父親的去替你收屍?」

    紀天成看著被打得一身狼狽的女兒,既是憤怒又是心疼。

    若非他結拜兄弟田國豪正好在南部出差,及時趕到車站去阻止那場險些驚動警方的混戰,下場會如何實在難說。

    「紀伯伯,是我沒照顧好忻然……」閻御丞嘴角帶著微微的瘀傷,俊美的面容緊繃著。

    「御丞,你不用替她說話。」紀天成大手一揮,阻斷了他的解釋。「你從小到大什麼責任都替她扛,我看在眼裡,心裡也明白。忻然這種頑劣任性的個性,誰也管不動。」

    「紀伯伯,忻然只是做事衝動了一點,其實這次的事情不是私奔……」閻御丞試圖解釋清楚。

    「國豪,御丞也累了,你替他擦過藥就送他回閻家,順道跟閻弟說,我明天會親自向他道歉。」

    紀天成這次鐵了心要管教自己的女兒,但從小看著閻御丞長大,他知道他一定會袒護到底,索性先將他支開。

    「跟我走吧。」

    田國豪會意的上前握住閻御丞的肩膀,卻發覺他堅定地站直身子,難以動搖半分。

    唉,怎麼說也算是看著他長大的,御丞這孩子老是嚷著忻然太熱血、太衝動,卻不知道其實他自己也不遑多讓,一遇上跟忻然有關的事情,就會失去判斷力。

    田國豪見他不肯走,便動口勸說:「御丞,你紀伯伯有話要跟忻然單獨談談,我們不要打擾他們了。」

    半晌,閻御丞才點點頭,若有深意的看了紀忻然一眼,期盼她能忍下偶爾發作的倔強脾氣,好好解釋。

    可惜,他的期盼顯然要落空了。

    此刻的紀忻然無暇接收他的示警,腦海裡充斥著今天發生的種種事情,心裡的鬱悶和難受侵蝕了她的理智。

    閻御丞在火車上的那番話狠狠傷了她,而之後邢烈的臨陣變卦,更是讓她覺得自己像笨蛋一樣,被自己向來所信仰的俠義正直給愚弄了。

    「說吧!你今天到底在幹什麼?怎麼會弄到跟邢天盟的繼位人私奔?」待田國豪帶著閻御丞離去,紀天成威嚴地開口質問。

    紀忻然緊抿著唇,無意解釋。

    「說話啊。」紀天成被她的態度激怒了,沉聲斥喝。「你到底幹了什麼好事?!」

    她依舊不肯答腔。

    「你不說是嗎?!好。」紀天成重重拍桌,招來管家。「老林,你去給我拿家法出來!」

    「成爺……這不好吧。」忽然被喊住的林管家一愣,遲疑地囁嚅著。

    「家法」其實並不是紀家用來教訓兒女的責罰工具,而是多年前紀天成還是黑道幫主時,用來懲戒不肖手下的短鞭。

    自從金盆洗手後,紀天成就不曾再動用過家法,沒想到今天……

    「大小姐,你、你快跟成爺道歉啊!」林管家不顧紀天成的怒視,慌忙勸說,邊代為求情。「成爺,我從小看著大小姐長大,她直來直往、坦率開朗,性子的確急躁了點,但卻極有原則,就算做錯事情也一定有她的理由……」

    「林伯,謝謝你幫我說話,可是我沒有做錯。」

    紀忻然打斷他,賭氣地開口,心裡猛然生出一股傲氣。沒想到連管家林伯都能這麼信任她,自己的父親卻從進門到現在,只是惡聲惡氣的追問,連一句關切的話語都沒問過。

    「好!很好!這是我紀天成教出來的好女兒。」紀天成氣急敗壞地怒斥著。「老林,還不快去給我拿家法來!」

    林管家見老爺真的動了火氣,而大小姐又不像其他女孩子一樣懂得撒嬌討好,清楚這一頓打,是無可避免了。

    他無奈地應了聲,轉身去拿家法,同時派人盡速去請田國豪過來。成爺發怒時,責罰的短鞭別說是金枝玉葉的大小姐,就連尋常大男人都受不了啊。

    閻御丞讓田國豪帶去擦過藥,卻還不想回家,打了電話跟父親報備後,留了下來。

    這次事情之所以會鬧得這麼大,的確是他的失職,他無可反駁,只是聽訓的時候,心裡卻隱隱感到不安,現在還掛念著大廳裡那個性子極倔的笨蛋。

    沒想到她果然出事了。

    才準備到紀忻然住的「夏居」去看看狀況,就在途中遇到林管家,聽說了紀天成動用家法的事情。

    「該死!她人呢?」閻御丞低咒著,表情鐵青陰沉,擰著惡寒。

    「田先生送小姐回夏居了。」發覺向來內斂的閻家大少爺竟發了火,林管家歎著氣回答。

    話才說完,就見閻御丞失去平口的沉穩冷靜,轉身朝夏居飛奔而去。

    才踏入夏居,便在走廊上遠遠看見紀家老傭人王媽正準備進紀忻然的房間,他連忙喊住她。

    「王媽,忻然還好吧?」擔憂的神色鎖在眉宇,他氣息不穩地問。

    「少爺,你來啦。」王媽臉色沉重,眼眶泛紅。「老爺下手很重,小姐可能這幾天都不能去上課了。」

    「她還好嗎?擦藥了嗎?」閻御丞下意識地握緊拳頭,努力平復聲音裡的緊張。

    「還沒,我剛剛才去拿藥,正要進去替她擦。」

    老爺真是太狠心了,居然打得下手。王媽想到從小疼到大的小姐正在受苦,心裡難過萬分。

    她按按眼角,「我看過小姐了,背上、腿上、手臂上都有傷痕。唉,要不是田先生出面阻止,大概會更嚴重吧。」

    閻御丞愣了愣。

    「紀伯伯怎麼會下手這麼重?」

    「田先生說老爺是因為小姐不肯認錯,什麼也不解釋,只是一直說她沒有做錯,所以才發那麼大的火。」王媽解釋著。

    說她沒有做錯?

    難道她還在為火車上他一時的氣話賭氣嗎?俊臉微微一沉,閻御丞有些後悔自己的口不擇言。

    「好了,我要進去替小姐上藥,要問什麼等一下再說吧。」王媽見他不說話,準備轉身進房。

    「不用了,你先回去吧,」他伸手攔下她,直接拿過她手上的藥。「我來就好。」

    「可是……」王媽有些為難。「小姐畢竟是女生,這樣……」

    「你先回去休息吧。」閻御丞不容拒絕,淡淡撂下命令。

    看著他一臉的堅持,王媽也不再多說,她心裡清楚,這個時候或許只有他可以安慰小姐。

    待她離去,閻御丞禮貌性地敲了幾下門,也不等裡頭人兒回應,就直接闖了進去。

    俯趴在床上的紀忻然看見他進來,有些訝異,隨即把臉撇開。

    閻御丞也沒說話,只是走到床邊坐下,很自然的拉起她的衣服。

    「你幹麼?」

    察覺到他的舉動,她連忙轉頭,反手壓住自己的衣服,橫眉豎目地瞪他。

    「擦藥啊。」

    他理所當然地答腔,撥開她防衛的手,撩開她的衣服,彷彿是天經地義、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誰要你多事!我自己來。」

    她想搶過他手裡的藥,奈何背上熱辣的鞭傷阻緩了她的行動,才伸手就被閻御丞拍掉。

    「你真以為自己是猴子嗎?傷在背上也擦得到。」他壓下她,黑眸掃過她的背部,嘲諷地冷哼著。

    嘴巴雖然很壞的譏嘲她,可他心裡卻一點也不好受,那片雪白肌膚上怵目驚心的紅色鞭痕,幾乎讓他失控地想殺人。

    他不懂紀伯伯怎麼會這麼狠心,打得這麼重?

    「不用你管。」

    她甩開被他握住的手。

    「這麼凶幹麼?該不會是在害羞吧?」閻御丞壓下喉頭突如其來的緊縮,用平日的戲謔口吻調侃著她。「反正該看的、不該看的小時候都看過了,沒什麼好害羞的,快趴好。」

    「閻御丞!」他講那什麼鬼話啊?好歹她還是個女孩子吧。她恨恨地怒瞪他。

    閻御丞看了她半晌,忽然歎了口氣,語氣緩和下來。

    「非要我跟你道歉嗎?」

    他突如其來的轉變,令紀忻然一陣錯愕,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對不起。」

    閻御丞轉開藥盒,趁著她發愣不再抗拒時,將散著淡淡清香的藥膏敷塗在她背部的鞭痕上,淡淡地開口。

    「之前是我說得太過分。不過我還是認為你處理事情的方法有問題。」

    紀忻然愣了好半晌才回過神。

    「哪有人道完歉還訓人。」

    「因為你豬頭豬腦的欠人訓。」

    閻御丞看著她漂亮的臉蛋露出平常鬥嘴時的熟悉表情,知道那是同意和解的徵兆,心裡終於釋然,他伸手拍了拍她的頭,渾然不覺自己的動作含著多麼曖昧的寵溺。

    「快趴好。」

    「幹麼,我又不是狗。」她轉開頭咕噥著,卻仍乖乖地趴好身子。

    「狗搞不好都比你聰明。」他一面替她上藥,一面數落她。「跟我吵架是一回事,幹麼跟紀伯伯嘔氣。」

    「不想解釋。」她隨口答腔。「嘶……好痛、好痛,你輕一點。」

    「敢耍酷就不要怕痛。」他心疼地放輕力道,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有些奇妙的感情一古腦在今天偷偷發了酵。

    紀忻然沒有回答,視線不意掃到牆上的日曆,有些出神。

    「幹麼不說話,在想邢烈的事?」閻御丞試探性地問著。

    「誰要想那個啊。」她哼著。「雖然之前覺得好像被他耍了,可是現在想起來,卻不覺得那麼難過。這件事情你們都說我做錯了,可是我自認問心無愧,那就夠了。」

    「你喔,」閻御丞又好氣又好笑地瞪著她,最後搖搖頭,俊逸的薄唇漾開無奈的笑。「真是個笨蛋!」

    這傢伙,真是個不折不扣卻又令人不得不服氣的熱血笨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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