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奴 第六章
    雷臨歧額上冒著青筋,雙手緊握成拳,低垂著頭在心裡大罵余抒懷。

    他都已經交代他不要張揚了,他還給他搞出這種盛大的接風場面!

    欽差行轅前此時擠滿了大小官員,吵都吵死了,說的不外乎是些逢迎、巴結的話。

    尤其是馬車到的時候,更是人人爭相目睹,他只能站在一旁暗自氣惱。

    想到侍書昨晚離開回雷府前,還殷殷地囑咐他,不要讓假郡主上京,他也答應了。這會余抒懷給他來這一套,他要什麼時候才有機會單獨跟這不知是真是假的郡主說話?

    「雷主簿,趕快來拜見郡主,怎麼躲在那裡?」余抒懷排開眾人,把他拉到前面去。「我要你接待郡主,你倒是藏在後面不出來呀!」

    眾人一聽御史大人這麼說,都暗暗地羨慕雷臨歧的好運氣,能夠接待郡主。

    「統統讓開,讓郡主過去。」余抒懷揮揮手,「晚上要幫郡主接風的人到司馬那去排隊,晚點我再抽籤。」

    一群官員為了要巴結郡主,連忙湧向江州司馬那去,希望御史大人能抽到自己,讓自己宴請臨海郡主,那將是多麼光榮的一件事。

    況且,聽說皇上相當看重這個堂妹,要是能跟郡主拉上關係,從此官運亨通也不一定。

    余抒懷拉著雷臨歧到一名盛裝女子面前,「郡主,這是雷主簿,他會負責你這幾日的起居。」

    她和雷臨歧對看了一眼,霎時滿臉通紅,連忙低下頭來。「多謝御史大人費心。」她還以為接待她的人會是個糟糕的老頭子,沒想到是這麼一個俊俏的年輕人。

    「郡主車馬勞頓,也該累了。」雷臨歧有禮地說:「進去先歇著吧。」

    這個假郡主身材珠圓玉潤,長得也頗為清秀,說話更是溫婉有禮,說她是假的只怕沒人信。

    臨姚縣令朱富國陪笑道:「御史大人,下官是否也歇在行轅?」他可是辛苦地把郡主送來,而且還是她的義父,雖然官小職卑,但衝著郡主的面子,應該也可以住進行轅吧?

    「那有什麼問題?」余抒懷哈哈一笑,「朱大人辛苦了,皇上要是知道你如此善待郡主,一定不會虧待你的。」

    「這是應該的。」他呵呵地笑著,「應該的!」

    一行人就這樣住進了欽差行轅,行館內因為郡主的駕臨而顯得十分忙碌。

    直到晚宴結束之後,雷臨歧才能跟余抒懷說到話。

    他在小花園的徑道上攔到他,「吃飽了,該辦正事了嗎?」

    「你說問郡主?都這麼晚了,給人家歇一歇吧!」

    「不行。」他抓住他的衣領,沉聲道:「我看你真是玩到樂不思蜀,無心辦事了。抒懷,此事非同小可,你不能再抱著好玩的心態辦事,否則會惹禍上身。」

    余抒懷聽他說得嚴重,精神頓時一振,「怎麼了?突然這麼嚴肅。」

    「這個郡主是假的。」他低聲道:「我要逮住她的狐狸尾巴。」

    「你怎麼知道?」她臉上有寫假郡主嗎?否則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看不出來哪裡假。

    「我就是知道。」他附耳在他耳邊吩咐道:「問她這幾個問題……」

    余抒懷連連點頭,表情也變得正經了,「我知道了。」

        

    對著銅鏡,朱青拿著木梳緩緩地梳理一頭長髮,臉上的神色相當的寧靜安詳。

    「青兒,不……郡主。」朱富國急忙改口,「你歇著吧,我告退了。」

    「下去吧,這兒沒你的事了。」她還是輕輕地梳著發,「以後沒我的吩咐,不許你擅自進我的房。」

    「你怎麼這麼說呢?好歹我也是你爹嘛!」他搓著手陪著笑臉,不忘注意房外頭有沒有人走動。

    她重重的放下梳子,轉過身來,嚴厲地說:「我爹是利陽王,我是臨海郡主,你說話得小心一點。」

    「是是,下官知道了。」他這個女兒平常溫柔婉約,可是其實是個深沉的厲害角色,這次這個李代桃僵的事就是她想出來的。

    當年他在利陽王的府裡做總管,一直不知道他的主子居然是個王爺。主子去世之後,他仗著自己是總管之便,又知道主子除了一個女兒之外,無親無戚連一個朋友都沒有,所以將府裡本已不多的僕人,加上主子那個從不讓人見的醜八怪女兒托人賣掉,霸佔了龐大的家產,然後用那些錢買了一個小官來做做。

    直到一年前,他才從同僚的口中知道望安有個利陽王,他一查照這才發現是自己的主子,這一下他嚇得不輕,整天提心吊膽,生怕東窗事發。

    所幸一直沒有什麼禍事上門,正當他覺得可以放心時,皇上居然派了御史大人來找人,而且找的是那個被他賣掉的醜八怪郡主!他怕御史大人遲早會查到自己身上,因此煩惱得不得了。雖然他事情做得乾淨利落,但真正的郡主若出來指控他,那一切就完了!

    當初他就是欺負她是孤女,沒想到居然會是皇室明珠!

    還好他有個聰明的女兒,她弄清楚事情的前因後果之後,便想了一個好辦法,即由自己冒充做臨海郡主,既可以掩飾他佔人家產、賣人女兒的醜事,又可以一躍成為皇上的堂妹,從此榮華富貴享受不盡。

    當然,要冒充郡主有些風險,但朱青覺得值得,而且她爹在利陽王的府裡十多年,對王爺的事瞭若指掌,當然不怕人家問她,況且她還有信物證明自己身份。

    現下只要皇上認定、相信了她是郡主,她腳步站穩了,就算真郡主突然冒了出來,她也不怕。

    這件事情能這麼完美,還要感謝那個神經兮兮的王爺,把自己的女兒關著不讓人見,所以從來沒人見過李黛的模樣,也不知道她有些什麼事,讓現下她冒充起來一點都不費力,也不用擔心有人指著她的鼻子說她是假的。

    「那我走嘍,你小心一點,那個御史大人看起來滿精明的。」

    「別擔心,我有辦法對付他。」她得意地笑著,「我早知道他們一定不會這麼容易就信我,遲早會上門來試探我的。」

    她早就準備妥當只等他上門來,只要過了這一關,一切就順遂了,到時誰都不能阻止她飛上枝頭變鳳凰。

    「好吧,事已至此,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你嘴巴閉緊些,叫家裡那些奴才小心一點,其它的事我來擔心就好了。」朱青有點不屑地交代著,「記住我的身份是郡主,不要動不動就上我這來,等我進京之後,會求皇上給你好處的。」

    「那就先謝了。」朱富國喜得眉開眼笑、千恩萬謝的,他就等著飛黃騰達嘍。

    朱青坐在太師椅上,旁邊侍立著兩個丫環拿著扇子,輕輕地幫她扇著涼。

    才剛下過一場雨,地上還濕漉漉的,但是屋子裡卻是反常的悶熱。

    余抒懷和雷臨歧來到她面前,「打擾了,郡主。」

    「沒關係,兩位大人請坐。」她客氣地說:「抱歉,昨晚我身體不適,沒辦法接見兩位,累得兩位大人又多走這一趟,實在是相當過意不去。」

    「郡主客氣了!」

    雷臨歧聽得猛皺眉頭,她嘴巴雖然說得客氣,還不是猛擺架子!

    他們今兒個一早就來了,丫環們卻說她昨晚遲睡,還沒醒。好不容易等她睡醒了,又是梳妝打扮、用膳,足足磨了一、兩個時辰。

    她一定是故意的!

    「兩位大人急著見我,不知道是有什麼事嗎?」她明明知道他們的來意,卻故意裝傻。

    「是這樣的,」余抒懷連忙道:「皇上相當思念郡主,很想知道郡主是否一切安好,這些年來過得如何?」

    「也沒什麼好說的。」她裝得有些感傷,「爹爹不太愛說話,我也很少見到他。而他不喜歡我到外面去,所以總是將我一個人鎖在園子北邊的屋子裡。」

    她這麼一說,雷臨歧不由得心中一動,侍書也說過相同的情形。而這個假郡主知道這件事,那表示她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利陽王家裡的事,絕不是隨便或是臨時起意來冒充的,她一定有計劃。

    「王爺為何要這麼做?」把自己的女兒關起來?太令人匪夷所思了吧?

    她作勢擦眼淚,歎了一口氣,「我也不知道。我三歲時就死了娘,爹爹跟我最親,他這麼做一定是為我好,我不怪他。」

    廢話!雷臨歧有點不耐煩,忍不住在心裡大罵,被關起來的又不是你。你有什麼資格怪王爺?

    「其實爹爹很辛苦,他很想念我娘。」她幽幽地說:「他都不怎麼笑,再加上他身體不好,常常會腰痛,所以很少出門跟人打交道。」她像刻意地解釋道:「我爹爹年輕時被馬踩傷後腰,一時疏忽沒治好,才帶著這個毛病一直到老。」

    余抒懷點點頭,「你知道得很清楚嘛!」

    「他是我爹,我當然知道。」她訝異地說,「御史大人這話我可聽不明白了。」

    「郡主。」雷臨歧忍不住了,看樣子叫抒懷問也是白搭,這個假郡主可是有備而來,「大人的意思是說,為何王爺一過世你便急著離開望安?」

    「我在望安舉目無親,爹爹一過世,我當然得上京投靠其他親人。」

    「難道望安府尹不能替郡主代勞,上報朝廷?累得郡主千里尋親,還病倒在臨姚,看來這個府尹失職又糊塗,一定要嚴懲。」

    「雷主簿,望安府尹又不知道我的身份,何罪之有呢?」她看了他一眼,輕輕地道:「我覺得你在質疑我。」

    「下官不敢,只是郡主的說詞令人難以信服,啟人疑竇。」

    「你口裡雖然說不敢,但擺明就是懷疑我!」她秀眉一皺,「算了,你會懷疑也是應該的,我也不怪你。」

    余抒懷看她動怒,連忙道:「郡主,他沒那個意思,你千萬別見怪。」

    「我已經說了不怪他了。」對方是那麼俊俏的男人,她又怎麼捨得怪他呢?瞧瞧每個人都來奉承她,偏偏就是他不買她的賬,昨晚用膳作陪入席時還一臉不耐煩的樣子。

    有意思,他是惟一不拿正眼瞧她的人,她怎麼能嚥得下這口氣?

    「但雷某卻仍是要問,郡主的封號是什麼?」

    她掩嘴一笑,「雷大人,你這是明知故問了,封我為臨海郡主的,便是先帝。你不知道嗎?」

    「你怎麼問這個蠢問題?」連余抒懷都看不過去,低聲笑他。

    「何時封的?」

    「我爹是利陽王,我一出生就是臨海郡主,這還需要問嗎?」她拿出一塊玉珮,命丫環拿給他看。「這塊玉我從小戴著,你還懷疑我是假冒的嗎?」

    那是一塊溫潤的白玉,雕工精美絕倫,是用浮雕的手法撥鏤出一隻舞鳳紋飾,玉上敷著紅綠兩種顏色,色彩瑰麗而端莊,側看能見到「臨海」兩字。

    當初她爹霸佔人家家產時,她見這塊玉特別好看,於是自己要了,佩帶著當裙飾。一直到自父親那得知御史大人發文協尋郡主時,她才知道這塊玉大有來頭,而且是可以證明郡主身份的最佳證據。

    余抒懷將頭湊過去跟著端詳起來,「這玉皇上似乎也有一塊,只不過沒有這些字。」

    「這字是後來加上去的。」雷臨歧道:「皇上的確有一塊,只是龍鳳的分別而已。」

    他將玉珮還給她,「我沒有問題了。」這個郡主果然是假的。

    「那麼,兩位大人何時安排我進京面聖?」她早知道這塊玉可以堵住所有人的嘴。

    「就這幾天吧。」

    「沒關係,我不急。」她看著雷臨歧笑道,「我還想多待幾天,雷主簿可要麻煩你了。」

    「不麻煩!」余抒懷馬上接口,「郡主有什麼需要,儘管開口就是了。」

    「我不會客氣的。」她站起身來,丫環們連忙過來扶著,「那麼,我先進去了,兩位大人再坐一會吧。」

    看著她走了進去,余抒懷笑道:「人家真的是郡主,我就說你多心吧。」

    「你好好地把她今天說的話記明白。」雷臨歧嚴肅地說,「將來有一天會需要。」

    「什麼意思?你還在懷疑她是假的呀!」人家都把證據拿出來了,這還假得了嗎?

    「我從來沒有相信過。」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她絕對不是李黛。」

    「她如果不是郡主,那我要怎麼跟皇上交代呀?」算算日子,他上呈的折子也早到了皇上手裡。

    「怕什麼?」他揶揄道:「你不是最愛說:船到橋頭自然直?那就等到橋頭再說吧。」

    「只怕到不了橋頭就要沉船啦。」

        

    「侍書、侍書……」墨雨喚了她幾聲,看見她仍然坐聲窗下沒有反應,於是走了過去,一拍她的肩膀,「你在做什麼?」

    這侍書都回來兩天了,怎麼老是心不在焉的?

    侍書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就把手上拿著在看的紙藏到背後去。「嚇我一跳。」

    墨雨往她背後一探,笑道:「藏了什麼寶貝怕我知道?」

    「沒有啦!」她轉了個半圈,不讓她拿到,「我哪來的寶貝,不過是幾張紙。」

    「誰寫的呀?」她好奇的問,「讓我瞧一瞧嘛!」

    「沒什麼。」她不想讓墨雨知道,少爺寫了這些故事給她看,她要把這當成自己的秘密。

    她從來沒有擁有什麼東西,所以她相當的珍惜這份禮。

    「好哇,出門一趟,居然學得這麼不老實了。」她取笑道,「瞧你的臉紅得像什麼,這是哪個多情漢子寫給你的,還不說嗎?好,我叫老夫人來問你。」說完,她一轉身作勢要往外跑。

    「好姐姐,別跟老夫人說。」

    「我當然要說,你這小妮子春心動了,想嫁人了,我得跟老夫人說說,請她幫你作主。」

    侍書連忙拉住她,求道:「哪有這回事……好,我說,這是少爺寫的,不是什麼多情漢子,我也沒有想嫁人,你別跟老夫人胡說。」

    要是老夫人真的信了,隨便就把她嫁給什麼阿貓、阿狗的,那她就麻煩大了,她不想離開這裡呀!

    墨雨臉色一僵,勉強地道:「少爺給你的?」

    「是呀,不信你瞧。」她將那些紙拿出來,「只是幾個小故事。」

    「我識得的字又不多,十個字裡有八個不懂。」她轉過身去,「你讀過書、識得字,跟少爺一定很有話講,這次出門又只有你和少爺,你們是不是很要好了?」

    「墨雨,你別這麼說,我跟少爺沒有什麼呀!」

    「我不信。」她抹了抹眼淚,「少爺一定很喜歡你,從來也沒看過他對哪個丫頭像對你一樣。」

    「墨雨你別哭嘛!不然這樣,下次少爺出門,我叫他帶你去好不好?」她看墨雨哭了,真的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在乎這幾張紙。 

    「說得真好聽,想再把我一個人拋在大門口嗎?」

    「對不起!」她拉著她的手,「是我的錯沒有等你,對不起嘛,下次不會了。」

    「哪還有下次呀!」她甩開她的手,「你以後是要當少夫人的人,我只是個丫頭,怎麼有資格跟你和少爺一起出門。」

    「你為什麼這麼說嘛!」侍書委屈地道,「你是不是生我的氣?」

    「我哪裡敢?」黑雨沉著臉,拿起桌上的針線籃就坐到窗邊去。

    「那你怎麼了嘛?墨雨,不要不理我啦!我錯了,你別生侍書的氣。」她跟到她身邊去,「你哪裡不痛快,你跟我說呀!」

    她把墨雨當姐姐,受不了她生她的氣。當初,她來到雷府時,什麼活都不會做,是墨雨一樣一樣教她,又陪她說話解悶,帶她認識所有的人,熟悉環境。後來老夫人撥了一間屋子給她們兩個共住,她們睡在同一個坑上,感情越來越好。

    「你明明知道的。」墨雨放下手裡的針線活,「老夫人只疼你,現在連少爺都疼你,你說我痛不痛快?」

    「老夫人也疼你呀,少爺一點都不疼我,他好凶的!」

    「他只對你凶。」她紅著眼睛,「你明明知道我很喜歡少爺,那天可以跟他出門我真的好高興,結果呢,你跟去了,卻把我一個人丟在這,我有什麼感覺你知道嗎?」

    「墨雨,對不起嘛!對不起嘛!」墨雨從來沒有生過這麼大的氣,從來沒有這樣冷漠的跟她說話過,侍書急得好想哭。

    「說對不起有什麼用?」她一推她,「拿著少爺給你的東西走開,我不要跟你說話。」

    「別生我的氣!」侍書把紙全數放到她手上。「都給你嘛!我再也不敢了,別叫我走開好不好?」

    「我不要,人家要討好的又不是我!」她的舉動讓墨雨更生氣了。「你老是笑我,說我滿腦子都想給少爺做妾,結果你自己還不是一樣,硬跟著少爺轉。」

    「我沒有!我以後再也不跟他說話好不好?」她央求道:「我再也不拿他的任何東西,我馬上把這些都還他!」

    「用不著。」她冷著一張臉,「你走開,離我遠一點,我可不敢跟未來的少夫人待在同一間屋子裡!」

    墨雨把她推出去,關上了門。「反正老夫人已經把你給了少爺,你本來就該待在少爺的屋子裡。」

    侍書敲著門道:「墨雨……不要趕我啦!你開門嘛!」

    墨雨到底怎麼了,為什麼這麼生氣?

        

    書房的燈光稍暗,侍書正低著頭專心地寫著些什麼,一面不斷地吸著氣、揉著鼻子。

    她已經哭了一個下午,哭得眼睛都腫了,仔細想想之後,她發現墨雨會生氣似乎是因為雷臨歧。

    她不知道墨雨這麼喜歡少爺,喜歡到這麼生她的氣,她一定是以為她是故意要跟她搶著當小妾。

    可是,她真的沒有哇,她只是不想離開雷家,如果她打賭輸給了少爺,他就會把她賣掉。

    她不要再一次的被稱斤論兩的賣掉!

    所以她一定要贏,贏了之後,她就可以安穩地留在這,也不用再跟雷臨歧有所交集,這樣墨雨就不會生她的氣了,她們又可以像從前一樣,是一起說話、一起玩的好姐妹。

    因此她把自己關在雷臨歧的書房裡,將他書架上所有關於山川、治水的書、圖全部搬下來,一本一本、一張一張地看,看前人怎麼治水,也看雷臨歧做的筆記。

    然後她想到了一些方法,越想越覺得可行,馬上提筆將細節一一列出來,洋洋灑灑的寫了厚厚一疊。

    她坐在燈下心無旁騖地一邊寫、一邊想,還不時地翻著地輿圖察看,眉頭越皺越緊,已經忘了她的委屈和眼淚了。

    難怪雷臨歧花了這麼久的時間,一直都想不到一個兩全其美的好辦法,原來整治濟川是這麼的困難!再加上朝中沒人支持他,他一定做得相當辛苦。

    她看著他認真做的筆記,密密麻麻而條理分明,突然瞭解到他的心意有多麼堅決。她看著那熟悉的筆跡,想著他翻山越嶺、跋山涉水的模樣,忍不住覺得心疼,再想到他在金鑾殿上力辯群臣,屢次受挫的無奈,她就落下了眼淚。

    她一定要幫他。

    連續兩天兩夜的不眠不休,她終於完成了結論,並順手簽下自己的名字——李黛。  

    寫完之後她才回過神來,發現居然不知不覺地寫了自己的名字!她苦笑著將那一角撕下來,隨手揉成一個小紙團,將它放到一旁去。

    她看著窗外的明月,正想站起來舒展筋骨時,突然聽見嘈雜的人聲和鑼聲。

    「走水啦!走水啦!」

    侍書猛然一驚,連忙跑出去一瞧,只見另一個方向火光熊熊濃煙密佈!那裡是老夫人的廂房呀!

    她連門都忘了關,急急忙忙的衝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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