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宮殿醒了。
如果重複作著相同的夢,那真的只是一場夢嗎?
上宮殿常常會思考這個問題。
第一次作這個夢時,他還不覺得特別,夢裡的一切雖然糊,但他醒過來之後得很清楚。
清楚到他隔了幾個月再作這個夢時,仍能清楚的知道:啊!這個夢我以前作過了。
從什麼時候開始作這個夢,他其實經不記得了。
但這個夢出現的次數實在太頻繁了,頻繁到他已經感到困擾了。
同樣的場景、同樣的人物、同樣的事件,他雖然已經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永遠都沒辦法在夢裡阻止悲劇的發生。
上官殿站在窗邊,微皺著雙眉看著院子裡盛開的桂花。
那個夢一開始時,也是在一大片有座鞦韆架的燦爛花叢之中。
昨晚,他又作了這個夢。
他把自己的疑惑和困擾放在心裡,從來也沒對任何人提過。
「王爺。」婢女知秋了福一福道:「溫大人來了。」
「我知道了。」
一想到溫雅爾,笑意忍不住爬上了他的唇角,這個可憐的傢伙這次又遇上了什麼麻煩了?
他背著手緩步走到花廳,溫雅爾一看見他索性茶也不喝了,跳起來一把拉住了他,「走。」
看他一臉氣呼呼的樣子,八成是為了陽春的事,也只有她才能讓溫雅爾跳腳。
上官殿又笑了,「走去哪?」
「去景陽春家提親。」溫雅爾恨恨的說:「要是聽陽春的,我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拜堂了。」
說什麼他和她的事家人還不知道,沒有心理準備,他貿然去提親會把他們全部嚇壞,既然這樣她就快點跟他們說不就得了?
拖拖拉拉的不讓他去提親是了為什麼?
「去提親?陽春說好了嗎?」上宮殿道:「真不明白你急些什麼。」兩人有白首之約不過也才昨天的事情而已,犯得著這麼急著把陽春娶回家擺嗎?
「我怎麼不急?」溫雅爾哼道:「孫浩成不說,就說你這個號稱薄情的南七王也對我們家陽春有不軌之心,我就夠頭大了。」
「說得也是。」他含笑道:「陽春有這麼多人可以選,也不一定非得嫁你這個壞脾氣又沒出息的少爺。」
「誰說的!」真是自問了,想也知道是陽春說的蠢話。
也不想想他的脾氣是遇到誰之後才變壞的,說他沒出息更誇張了,禁衛軍大統領還不夠有成就嗎?
看他一臉不以為然的樣子,上官殿勸道:「你不是不知道陽春的性子挺倔的,你要是沒經過她的同意跑到她家去胡鬧,麻煩就大了。」
「我是要去提親,不是要去找碴耶。」他瞪大了眼睛,一臉不甘願的說:「真不明白她在想什麼。」
「那我去替你問問看吧。」
「真的?」他雙眼發亮,一臉喜孜孜的模樣,「那就麻煩你啦,真是不好意思。」
看了他一眼,上官殿一點都不給他面子,「少來了,這不就是你來的目的嗎?」
真正的目的一被揭穿,他沒有惱羞成怒,反而理直氣壯的喊,「我有什麼辦法!陽春跟你就有說有笑的,一看到我就嘮叨,講沒幾句就跟我吵架。」溫雅爾雖然在抱怨,看起來並不認真,「真是麻煩死了。」
他當然不會冒著讓陽春生氣的危險,貿然的闖上門去提親,其實他最主要的目的是要上官殿幫他當說客。
誰叫陽春挺聽他的話的,唉。
「就算麻煩也是你自找的。」等著娶陽春的人很多,也不差他這一個。
溫雅爾聳聳肩,「女人呀,一旦你愛了就是輸了,麻煩也得認了。」
「怎麼這句話聽起來好耳熟。」上官殿笑道:「掩袖說的?」
他嘲笑似的撇撇嘴,「除了那個妻奴,還能有誰?」
「還有你呀。」上宮殿拍拍他的肩,微笑著說道:「兄弟一場,我就替你走這一趟吧。」
「好兄弟。」溫雅爾豎起了大拇指,「靠你啦。」
上官殿一笑,兩人並肩出門去。
於公於私他都希望陽春能趕緊嫁進溫府,免得前幾天被綁的事情重演。
他不希望因為他的事情,而讓他周圍的人受到傷害。
為了立太子一事,已經有太多醜惡的刺殺和陷害了。
相對於湛掩袖和溫雅爾的積極動作,他自己反倒顯得消極,雖然大家都認為他的呼聲最高,但在這場爭奪之中,他不希望獲勝。
他不適合當皇帝,因為他的心腸太軟,太沒有企圖心。
如果他當上了皇帝,就一定要將他的兄弟趕盡殺絕,以免他們因他的寬容而作亂禍及黎民百姓。
他並不想這麼做。
當年他父王為了一己之私纂了鹹統皇帝的位,國內動盪了好一陣子,叛變四起。
雖然他坐上了皇位,卻抱撼終身。
上宮殿知道他父王的遺憾,所以不願意自己成為下一個。
「這些人待在這裡,我要怎麼做生意啦。」景陽春一臉煩惱的。
「這是為了保護你呀,免得你呆頭呆腦的又讓人給抓走了。」溫雅爾哼道:「我可沒那麼多時間救你。」
不多派些人過來盯著她,保護她的安全那怎麼可以呢?要是舊事重演,他會急瘋的。
奇怪了,人家掩袖的老婆就知道現在情勢不明,還是少出門為妙,免得拖累老公。
偏偏陽春就不這麼想,專門跟他唱反調,簡直像是生來氣他的。
「我又沒有拜託你來。」景陽春生氣的嘟著嘴,翻弄著攤子上的繡品。
看她一瞼氣惱的模樣,溫雅爾也不高興,「我才說幾句你就跟我生氣。」
「少爺,亂發脾氣的人是你。」她立刻喊冤,「我又沒有。」
「沒有的活,為什麼我一說要成親你就不肯。」他都快三十歲了,她還以為他很年輕嗎?
「這兩件事情一點關係都沒有。少爺,你一點都不講理。」她不肯成親和他派人來妨礙她的生意有什麼關係嘛!
「你才不講理。」他雙手抱胸,生氣的轉過頭去,瞪了上官殿—眼,也氣他明明說要幫忙,事到臨頭在一旁看熱鬧。
被他一瞧,上官殿立刻想到自己有任務在身,笑盈盈的說:「陽春,如果你是擔心成親之後見不到爹娘和爺爺奶奶……」
他話都還沒說完,立刻被溫雅爾打斷,「我都說連她的家人一起接進來了,哪裡還會見不到?」
昨晚明明就都說好了,她還高興的摟著他亂跳,氣氛好得不得了,誰知道她突然嘴巴一翹,又說不要成親了。
把他愣在當場,氣了一個晚上。
「不是這個原因啦。我知道少爺對我很好,也捨不得我跟家人分開,可是……」景陽春猶豫的看著他,「我不能跟少爺成親的。」
「為什麼?」他們異口同聲的問,只是一個聲音是憤怒的,而一個是好奇。
「我真的會被你氣死。」溫雅爾踢著腳下的石頭,憤憤的說:「景陽春,你莫名其妙!」
上官殿看景陽春一臉無辜的樣子,於是罵道:「你讓人家把話說完好不好?還沒弄清楚怎麼回事就發脾氣。」
要是因此把陽春氣跑了,那就是自作孽,活該了。
「陽春,我知道你不肯答應一定是有理由的。」上官殿柔聲道:「說出來,或許我能幫忙。」
她不是那種會自抬身價,或故意以退為進來達到目的的女孩,她一定真的煩惱著什麼事,而覺得自己不能嫁給溫大統領。
景陽春咬咬嘴唇,輕聲道:「我不能害相思姊姊沒地方去。」
「什麼?」溫雅爾叫道:「常相思?關她什麼事,她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她該不會白癡到以為自己搶了常相思的地位吧。
「怎麼會沒有關係!」她不滿的說:「你昨天明明說要把相思姊姊送出府的。」
「廢話,我都要成親了,把常相思留在府裡像話嗎?」就算別人不會亂想說閒話,他也怕她誤會呀。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不能跟你成親呀。」她理直氣壯的說;「我不能讓你把相思姊姊趕走,她沒有家人也沒有地方去。」
他一直在想自己是說錯了哪句話,或是做錯了哪件事,才會讓她突然改變了主意,煩惱了一個晚上原來是這件事。
一弄明白之後,他又是生氣又覺得好笑。
「殿,你說她我不荒謬.居然因為這種事情拒絕我。」溫雅爾猛搖著頭說道。
上官殿沒有反應。
一個名字在他腦裡閃現:相思。
常相思。
相思原來是一個名字。
而這個名字異常的耳熟,是他遺失的記憶片段中的某一個名字嗎?
十七歲那年,他到圍場打獵不知為何摔落馬背,摔傷了頭整整昏了一個月。
等他再醒過來的時候,卻把一切都忘光了。
他花了半年的時間重新找回記憶和過往,在那一段時間裡他和掩袖及雅爾迅速的建立了友誼。
十一年的時間轉眼就過了,他跟發生意外前沒有兩樣,大家也逐漸忘了他曾經失去過屬於自己的記憶。
就連他自己也快忘了。
只是有時候他會想到,他想起的究竟是全部嗎?別人告訴他的點滴,是全部嗎?中間沒有遺漏了任何片段,或是任何人嗎?
他見過常相思兩次,卻一直不知道她叫相思,只知道她是陽春崇敬萬分的常小姐。
他從來也沒注意過她,甚至現在他想記起她是什麼模樣的,都有些困難。
她並不是不引人注意,而是他從來不會去注意女人的模樣,他對她們一點興趣都沒有。
他從來也沒深入想過自己為什麼曾這樣,偶爾想到的時候,他曾告訴自己,那些女人並不值得他特別注意,因為她們都不是他心目中完美的女神。
上宮殿一直相信世上某一個地方總有一個真心愛他、適合他的女子,在那一日到來之前,他不願意自己完整的感情被任何膚淺的女人褻瀆過。
至於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他自己也不明白。
這種念頭根深蒂固的盤據在他的腦海裡,似乎比他那些找回來的記憶,更早進駐了他的腦子裡。
「上官殿!喂!」溫雅爾用手在他面前揮了揮,察覺到了他的失神,「你睜著眼睛睡著了嗎?」
他猛然回過神來,立刻察覺到自己失態了,「抱歉,我突然想到別的事去了。」
「叫你來幫忙你還發呆。」他抱怨著,「所托非人呀。」
「不見得吧。」上官殿一笑,迅速的作了一個決定,「你想娶陽春回家,還得要我幫忙吧?」
「只要常相思有地方住,陽春應該就能放心吧?」他慢慢的對景陽春說:「我應該是個可以信任的人,如果你那相思姊姊不反對的話,南王府歡迎她來。」
「真的可以嗎?」她欣喜的問。
她就是擔心相思姊姊無處可去,雖然她一直認為她住在容園並沒有什麼不好,可是少爺硬是不讓她留下來。
還說要給她一筆錢讓她自己過活去,這樣太過分了。
還好王爺肯幫忙,雖然說她私心的希望相思姊姊有個好歸宿,最好是像南七王這樣的,可是她畢竟只是個下人,很多事情不是她能夠左右的。
現在王爺開口了,願意讓相思姊姊住過去,那實在是太好了,她由衷的感激。上官殿笑著說:「當然是真的。」
一來幫雅爾解決問題,也讓陽春安心。二來,也是為了他自己。
他得知道,夢裡那個寫相思的少女究竟是誰。
他一直以為那少女寫著相思的意思是想念某人,卻沒想到過那有可能是個名。
溫雅爾奇怪的看著他,對他這個決定感到納悶不已。
這一點都不像上官殿會做的事。
他極不願和任何女人扯上關係的不是嗎?可是他肯讓常相思住進王府?
奇怪。
「你應該知道,常相思是我的朋友。」溫雅爾一肚子的疑問先壓下來,把他和她的關係說清楚,「我跟她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樣。」
「我知道。」陽春曾經跟他過。
她很喜歡那個常小姐,幾乎是崇拜著她。
陽春口中的她,聰慧、善良,幾乎所有的完美全集中在她身上了。
他奇怪自己為何到這個時候才對她感到好奇。
是因為她的名字嗎?
雁兒停息在沙堆之上,煙霧瀰漫著寒冷的河岸,曉月悄悄的穿透了林間,灑下大片銀白色光芒,無數的殘花在秋風之中亂舞,使得這個破曉前的寂夜有了些悲涼的味道。
夜半的露珠悄悄沾濕了野草,一明一暗的螢火蟲從荒蕪的仙女廟殘破的牆邊飛掠而過。
「螢火蟲。」一身黑衣的常相思輕輕的說著。
常歡最喜歡螢火蟲了,那人常常在這樣的夜晚到花園去抓螢火蟲,用她做的白紗囊袋裝著它們,吊在床上讓它們發光,而常歡總會高興的拍手大笑。
這麼多年過去了,她幾乎要以為自己忘記了,可是總是有一些-古長存的事物提醒她,她並沒有遺忘那一段她發誓不再去想的過往。
在人前,她可以將自己的情緒隱藏得很好,獨自一人的時候,她總是顯得鬱鬱寡歡而心事重重。
就像再見到那人的時候,她也能用笑容掩飾自己的震和激動。
他已經不記得她了,他看向她的眼光和其他人並沒有兩樣。
匆匆的一瞥,禮貌性的頷首一笑,常相思知道自己並沒有在他心中留下任何印象。
有時候她是羨慕他的,畢竟遺忘了對他來說會比較好過。
而她是拚命的想忘,仍無法遺忘。
一陣秋風吹來,只見銀河橫空,還有幾點疏星伴著輝映,已經到了約定的時辰,袁遲也該來了。
正這麼想時,常相思跟前一花,已經多了一個高瘦的黑衣人。
「你來早了。」他手裡挾著個包裹模樣的東西,冷冷的說。
「是你來晚了。」她往前一步,輕輕的揭開包裹的一角,露出一張熟睡的小臉。
原來袁遲抱著的並不是包裹,而是個包在織錦外衣裡的小男孩,瞧樣睡得正熟,紅通通的兩頰,被汗儒濕的發貼在額上,常相思輕輕的為他擦汗,露出一種又愛又憐的神情。
「人你見到了,事情你卻沒有辦好。」袁遲盯著她,毫不留情的說:「王爺對你很失望。」
「我知道。」她伸出雙手,懇求道:「讓我抱抱他好嗎?」
他退了幾步,冷淡的說:「你並沒有帶回來好消息,失職的人沒資格獲得獎賞的。」
她應該更清楚的記住自己混進溫府的目的,並且應該更積極的展開行動的。
進人溫府四年,她的任務是分化溫雅爾和上宮殿,以她的美色製造他們的衝突和對立。
但她令人失望了。
溫雅爾對她沒興趣並不是一個很好的理由。
而刺殺湛掩袖的任務沒有完成,更糟的是康王的手下不知為何知道了她的身份,她卻沒有殺她滅口!
常相思默然不語,眼裡懇求的味道更加濃厚了。
她該恨袁遲的,他不該在那個大雪紛飛的日子裡,將她從河裡撈起來,讓她成為一個探子、殺手,他不該用她唯一的親人要脅她,做她不願意做的事。
她真恨他那樣的冷酷而殘忍。
「紛雪,你要知道王爺並沒有很多的耐性。」袁遲冷酷的說:「如果你再不能令他滿意,後果會很令人遺憾。」
他把大手放在小男孩脖子上,語調冷淡而堅決。
「事情結束之後,我真的能帶他一起走?」她努力不讓恐懼表現在臉上,她不能讓他知道他的威脅嚇到她了。
「王爺一向話算話。」他說得斬釘截鐵。
她黯然的垂下睫毛,「我知道。」
當初她因為絕望拋棄了原有的名姓,袁遲為她取了一個名字:紛雪。
而她一直記得自己其實叫常相思,在被叫紛雪多年之後,她奉命近溫雅爾,卻在他問她叫什麼名字的時候,老實的說出了常相思三個字。
袁遲拿出了半塊王佩道:「王爺有個計畫需要你配合,另半塊玉珮找你,你就聽他的指示行動。」
她接過了玉珮,點頭道。「我會的。」
「為了他的安危,你最好盡力一點。」他哼了一聲,轉身就想走。
「袁遲,等一會,讓我再看看他!」她急切的:「求求你。」
「怒難從命。」他抱著小男孩,躍過破牆轉眼消失在黑暗之中。
常相思愣愣的站著,心裡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失落。
她的孩子,她懷胎十月辛苦生下來的孩子,每次只能這樣匆匆見他幾面,連抱一抱都是一種奢望呀。
她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在黑夜中緩步獨行準備回到溫府。
「常姊姊好興致,半夜不睡出來賞月嗎?」一陣清脆的笑聲響起,一個紅色的身影落在她跟前,攔住了她的去路。
「原來是你,康王的手下。」常相思一笑,「上次的傷好了嗎?」
她找上門來還能有什麼好事?上次成王受傷之後,她便上門來殺她,但不是她的敵手,在她手下受了重傷逃到了漪水閣。
若不是溫雅爾突然回來,她立刻避了開去,紅裳那條小命早就斷送在漪水闊了。
「多謝常姊姊關心,你出手那麼重,差點就把我打死啦。」紅裳嘟著嘴,撒嬌似的說:「還好人家命大,給溫統領救了。不過你放心,你的小秘密我可沒說出來」她笑嘻嘻的說:「他想破腦袋也不會知道,像常姊姊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大美人居然這麼狠心把我打傷。」
「你嘴巴真甜,我哪裡是什麼美人了。」她抿嘴笑了笑,「沒把我的秘密說出來真是謝謝你了。」
「其實我很想說的。」紅裳一臉可惜的說:「可是說了沒好處嘛,既然我除不掉你,就得幫你嘍。溫統領這人太好色,討厭得很,常姊姊幫我殺了他才好呢。」
說穿了還不是溫雅爾是她們共同的敵人,不論是誰除掉他都是好事一件,她沒必要壞人家的大事嘛。
「可惜我進溫府的目的並不是要除掉溫統領。」常相思遺憾的說:「不知道妹妹嘴巴緊不緊,會不會不小心把我的小秘密說出來。」
紅裳咯咯一笑,「這麼說常姊姊不相信我陵。」
「我當然想相信你,只是妹妹這張小嘴巴還是閉緊一點的好,免得惹了什麼麻煩,那多划不來呀。」她笑盈盈的說著。
「原來常姊姊想殺我滅口。」紅裳毫無懼色,反而笑開了說,「我們好有默契呢。上次常姊姊差點要了我的命,人家好不甘心一直想報這個小仇,好不容易才等到這個機會耶。我是標準的有仇必報,況且你又是成王的一枚暗棋,原本就是康王下令要除掉的對象,我是報仇順便執行任務。」
「妹妹功夫不怎麼樣,一張嘴倒是挺會說的。」想殺她之前先去掂掂自己的斤兩,上次落荒而逃的教訓她忘得太快了一些。
「常姊姊好壞喔,明知道人家功夫沒你好,還說這種話嘔我。」紅裳一跺腳,嗔道:「可是人家也不是笨蛋,要對付你我一個人當然是不成的。」
「找了幫手是嗎?是不是伏在屋脊上的那位妹妹?」常相思雖然在笑,但心裡不免有些緊張。
紅裳的確不如她,但她帶來的幫手恐怕不是庸輩,她能不能全身而退還是個未知數。
紅裳瞪大了眼睛,很羨慕的說:「常姊姊好厲害,一邊跟我說話還一邊注意到屋頂有人,難怪主子老說我比不上你,羨慕成王有你這個好奴才。原本人家打算是要籠絡你為康王所用,偏偏你不領情,對成王死忠得很,所以就只好除掉你嘍。」
說完,她頭一抬喊道:「綠衣,人家發現你了,下來吧。」
綠衣一躍有如一隻乳燕般的翩然落下,冷眼看著常相思,「動手吧,何必這麼多廢話。」
她剛剛聽她們兩個姊姊說來說去,客客氣氣的說話悶死人了。
明明都想置對方於死地,卻有那麼多客套話可說,真是無聊透了。
「兩個打一個,康王真是會調教奴才。」常相思諷刺的說道。
紅裳接口道:「是不怎麼光明正大,不過你死了以後就沒人知道啦。」
話聲一落,她揉身向前展開了凌厲的攻勢。
三條人影忽來倏去,打得難分難解,月亮悄悄隱進雲層裡,似乎也不忍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