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邵譯嘉並沒有到皇太子的寢宮外碰釘子,因為她生氣了。
她既氣皇太子輕忽,也氣項東流坦白,更氣的是自己隱約覺得他說的對。
一直以來,她都太依賴旁人給她出主意、作決定。
久了之後,她反倒沒有自己的看法和意見。
許是知道她的不悅,所以太子撥了兩名宮女代替納蘭照顧她的生活起居,可是她有些賭氣,連晚飯也不用了。
早早就上床睡覺,翻來翻去卻睡不著,眼淚偷偷的沾濕了枕頭。
兩個宮女知道她不痛快,倒也不多勸,收拾好屋子就走了,只剩下她一個人在裝飾華麗的屋子裡。
邵譯嘉煩惱的睡不著,於是爬起來坐在床上發呆,突然聽見咚的一聲,似乎有什麼東西打在窗子上。
她狐疑的別過頭去,窗子依然關得好好的,月光將樹影投映在窗上輕輕的晃動著。
「是聽錯了吧。」她搖搖頭,輕輕的咕噥了一句。
可咚的又是一聲,這次清晰得不像是聽錯。
她坐在床邊穿好了鞋,披上外衣,走到窗邊去看個究竟,然後推開窗子,探頭往外面看去。
只見棘爽月手裡拿著幾顆石子,正一上一下的拋弄著,看他的樣子似乎隨時都要再扔一顆過來。
「做什麼?」她本來想把窗子關上,不理他。
可是這個夜這麼樣的寂寞,她又不想一個人。
「你在幹麼?」
都是多嘴的宮女,她不吃飯,哭了一個晚上又怎麼樣,幹麼急著跟他講?
害他有一些些罪惡感。
「沒幹麼,想納蘭。」她老實的說。
「要不要出來走走?」他走到她的窗邊.隨手玩弄著那株山茶。
「都這麼晚了。」他不用睡覺嗎?
「就是晚才好。」他露齒一笑,「遇不到別人,也清靜些。」
邵譯嘉想了一想,還是覺得不妥。
「來吧。」他朝她伸出手,燦然的笑容動搖了她的決心。
「好吧。」她才一答允,他的上半身就越過窗台,將她從室內抱了出來,讓她站穩。
她窘紅了臉,低聲道:「我可以自己走出來。」
他怎麼抱她抱得那麼自然?
「這樣不是比較快嗎?」他聳聳肩,與她並肩而行。
他們在月下漫步,彼此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沉默了好一段時間後,卻又不期然地同時開口——
「我……」
「你……」
「你先說。」
「你先說。」
還真巧呀,他們不說話則矣,一開口就搶著說。
棘爽月做了一個手勢,示意她先說。
她搖搖頭,「還是你先說吧,我沒什麼事。」
其實她本來想說,他說的也有幾分道理,或許她真是太依賴納蘭了。
可是想想又覺得不妥,還是吞了回去。
「喔,那我也沒什麼事。」
棘爽月本來想為下午的魯莽批判跟她道歉,想想又覺得似乎沒必要,所以也把話吞了回去。
「喔。」她有些失望的垂下了頭,心裡也不大明白自己到底在期待什麼。
「你明天上醫官院去,可別露出這種表情。」他突然說。
「什麼?」哪一種表情呀?
「就是一副可憐兮兮、怯生生的樣子。」他接著道:「這樣別人會覺得你好欺負,不把你的號令當真。」
沒了納蘭,她在醫官院恐怕也難過了。
「我哪有呀。」她小聲的反駁,「我才沒有可憐兮兮的。」
「你就是有。喂,來個兇惡一點的表情。」棘爽月鼓勵的說。
「啊?」邵譯嘉愣了一下,「兇惡的表情?」
「像這樣。」他決定先給她做個示範,露出凶狠的眼神,冷颼颼的瞪了她一眼。
她退了一步,明顯的表現出來她覺得他好可怕呀。
「看吧,光這樣你就怕了,有效吧。」他得意揚揚挑著眉,「快,跟著做。」
邵譯嘉點點頭,鼓起勇氣努力的把眼睛瞪大。「這樣行嗎?」
「不行不行!一點都不兇惡,搞不好人家還以為你在拋媚眼。」他拚命的搖頭,「再凶一點,把鼻孔張大一點,好像很生氣的樣子。」
她努力的想達到他的標準,拚命的在臉部表情上加油。
「對了對了,嘴巴抿起來,嘴角往下垂,下巴抬高一點。現在,用力的哼一聲!」
她依言哼了一聲,果然看起來凶狠多了。
「唉,我要瞪到什麼時候?好酸哪!」她眼睛酸,鼻子也不舒服,嘴巴更是難過。
「多練習幾次就習慣啦。」棘爽月忍不住因為她認真的怪模樣而覺得好笑。
她嘟著嘴抱怨,「早知道當官這麼累,我就不當啦。」
「你要學的還多著呢。」他站在她身後,把手放在她的肩頭上,將她往前推了幾步。「來,走幾步路給我看看。」
她一臉迷惑,「走路?為什麼?」
「有兇惡的表情還不夠,更要威風八面的走路,會擺架子,這樣人家才會怕你。」
「你怎麼知道這麼多?」她聽話的往前走了幾步。
「呃,當然是因為跟在太子身邊,見多了嘛!」他隨口敷衍,「來,再多走幾步,雙腳張開一點,步子邁大一點,胸膛挺起來,下巴往上抬高。」
「太子平常都是這樣子嗎?」她好奇的問。
「當然不是。太子為人謙和恭良,待人更是溫和有禮,人品簡直好得沒話說。」他還豎起大拇指來強調他的話很可靠。「我說見多了是指太子身旁的那些人。」
「是嗎?我倒不覺得。」邵譯嘉不滿的說:「他把我攔在門外,存心叫我罰站,架子大得很,還隨便亂判案,簡直是糊塗透頂。
還有呀,在鬧市裡大擺車駕,擾亂百姓生活,一點都不體恤旁人,這樣的人人品哪會好呢?」
話一說完,她唉唷了一聲,摸著頭道:「你幹麼打我?」他突然敲了她的後腦勺一下,痛死了。
「沒事,我打蚊子。」棘爽月假意看著手掌,「哇,好大一隻蚊子呀。」
她狐疑的看著他,還是說了句,「喔,謝謝你。」
「不客氣。」他臉上笑咪咪的,心裡卻罵得要死。
原來這丫頭在心裡把他貶得那麼低,一副瞧不起他的樣子,哼。
「明天你就這樣去辦公,包管沒人敢惹你。」
「真的嗎?」她半信半疑的,「這樣大家就會聽我的話了嗎?」
「那當然。你架子一擺出來,說有多威風就有多威風,那些芝麻官還能不怕嗎?」
「真希望這招對皇太子也有效。」她一臉希冀的模樣。
「哈。」他忍不住發笑,「搞不好真有效也不一定。」是真的很有「笑」。
「你不知道,」她有些煩惱的說:「皇上給了我三個月幫太子治病,時間一天天過去,太子至今還不肯見我,我怎麼幫他治病呀,唉。
「我真不明白,他到底是討厭大夫,還是怕看大夫?有病不讓人家看,那怎麼會好呢?」
「閉嘴啦。」棘爽月突然有些惱怒,「你懂什麼。」
父皇不會這麼不給面子,完全不顧他的感受,就跟這個女大夫討論起他的隱疾來了吧?
她知道他「不行」,還看得起他,把他當男人嗎?
邵譯嘉訝然的看著他,不明白他突如其來的怒氣是為了什麼。
「太子他……」他一咬牙,沉聲道:「他的病不是病,所以大夫治不好的。」
聽棘爽月這麼說,她無奈點點頭,「我也這麼想,這些天來我翻遍了醫書,就是找不著怎麼治好男色這種症狀。」她滿面愁容,「我想這不是病,只是平常人不能接受而已。」
「誰跟你說我……他喜歡男人?」他惱怒的抓住她的手,「他當然喜歡女人,只是他、他……」
邵譯嘉睜著一雙澄澈的瞳眸,一瞬也不瞬的看著他。「他怎麼了嗎?」
「沒什麼!」棘爽月頹然的放開她,「晚了,你該回去歇著了。」
「你沒事吧?」看他突然神色大變,激動了起來,她忍不住擔心的問。
「沒事,你快走吧。」他突然怨聲一斥,「快走!」
邵譯嘉退了幾步,有點被他嚇到。「那你也早點休息吧。」
看她有些倉皇的跑開,棘爽月也明白自己嚇到她了。
他一拳捶在樹幹上,「該死的!」
樹幹受了猛力的震盪,一片片葉子飄落下來,落到了他的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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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需要驚訝成這樣嗎?」棘茉陽笑咪咪的說,還順勢轉了一圈,展示她的新衣。
棘爽月接過宮女遞來的水巾,擦了擦嘴邊的茶漬,「我不是驚訝,我是被你嚇到了。」
棘茉陽走進來時,他正悠閒的喝茶,一看到她的穿著,嚇得把滿嘴的茶都噴了出來。
「你真是沒眼光。男人都一樣,不會欣賞。哼。」
他上上下下的打量她,裸露的香肩,只到膝蓋的羅裙,要命的是那件薄紗裡的雪白肌膚若隱若現,整件衣裳緊緊的貼住了她姣好的曲線,將她動人的體態全展現出來。
不只她,連她身後的六名宮女都是相同的打扮,只是顏色不同而已。
「你該不會穿這樣上朝吧?」父皇封妹妹為右丞相,其實是為了掩入耳目,他要重用的是宇文執。
「當然啦。」棘茉陽驕傲的抬起下巴,「父皇還讚我好看。」
全天下沒有一個人敢跟她說一句不妥、難看,只有那個狗膽特別大,長得一副棺材臉,老愛跟她唱反調,氣得她吃睡不下的混帳宇文執敢說她傷風敗行。
棘爽月偷偷的說:「哇,連父皇都不敢惹你。」
「你說什麼?!」她聽到了,大發嬌嗔的橫了他一眼。
「沒什麼。」為了活命,他連忙否認,「我說你今天怎麼會過來,是有什麼事嗎?」
她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看到她來他就知道自己八成又要吃虧了。
「我是給你送東西來的。」棘茉陽笑嘻嘻的一揮手,內侍們立刻抬進一口箱子。「你贊助了妹妹這麼多銀子,沒拿一些成品過來謝謝你,人家過意不去嘛。」
「謝了,我恐怕不需要。」他連忙拒絕,「放著就好,不用打開了。」
「你不要呀?那很可惜耶。」
「謝謝你的好意,我不要。」他要這些遮不住身子的衣服幹麼?
「哥哥是男人,當然不會要這些女孩子的東西。」她眼珠子一轉,「可是我聽說醫官院的新院使是個嬌滴滴的姑娘家,我想她一定會有興趣的。」
「什麼?」棘爽月大叫一聲,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不行!絕對不行!」
開什麼玩笑呀,邵譯嘉怎麼能穿這種衣服?她又哪來的膽子敢穿這種衣服?
他的表現讓在場的內侍和宮女們都忍不住偷偷的笑了起來,原來一向老成持重的殿下,居然也有發急的時候。
瞧他動作俐落的跳起來,活像屁股紮了一根針似的。
棘茉陽不高興的挑起眉,「哥哥左一句這種衣服,右一句這種衣服,那是什麼意思?是看不起穿這種衣服的妹妹我嗎?」
「我的意思是說,這種衣服只適合身材好,長得漂亮的姑娘穿,平常人穿起來哪有你好看呢?」他連忙補救自己一時不察所犯下的錯誤。
「那就是說新院使又醜又難看,身材更是糟糕嘍?」她從容的往椅子上一坐,優雅的交疊著雙腿。
「全宮裡的女孩子都穿這種衣服,就她沒穿的話,我要怎麼跟她說?」
她裝出一臉又抱歉又遺憾的樣子,用極為可惜的口吻說道:「哎呀,院使大人,對不起得很,不是我小氣,不讓你穿新衣,而是太子殿下說你長得醜,身材也不好,穿了這衣服難看又浪費。」
「好好好。」棘爽月頭疼的舉起白旗,「你東西留著,我交給她就是了。」
這個女煞星真的是他妹妹嗎?
枉費他從小就疼她,沒想到出國念一趟書回來,欺負他的手段更高明了。
「哥哥,這又是你不對啦。」棘茉陽拿出一副教訓的口吻,「想父皇連封了四位女官,這可是前所未有的大事。
「再怎麼說我們四個也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你幾時看過女丞相、女將軍、女院使、女巡按?既然我們這麼優秀而珍貴,彼此不認識不是很可惜嗎?」
「你說了這麼一大堆,意思就是要親手交給她?」直接說就好了,不用費那麼多時間,「不過她不在,她跟你不同,這個時候都在醫官院辦公。」
「那就是說我偷懶、不認真了?」哈,父皇說這個院使會是她未來的皇嫂,她一時好奇才藉故來看看的。
沒想到人都還沒見著,哥哥就處處護著她了。
瞧她不過說了幾句話而已,就把他急得連椅子都坐不住。
「你是怎麼搞的?」棘爽月苦笑一記,「越來越伶牙俐齒,敢情天天練習是不是?」
棘茉陽還沒說話,小靈子就笑了出來,「殿下不知道,公主天天跟左丞相抬摃,口舌越發犀利,連皇上也說頭疼呢。」
「你話太多了。」棘茉陽啐了她一口,「好端端的提那棺材臉幹麼?存心嘔我。」
棘爽月一是好奇,二是想轉移話題,於是問道:「什麼棺材臉?」
「就是有人成天繃著一張臉,硬邦邦又死氣沉沉,平平板板的,跟棺材蓋沒兩樣。」她一想到就火大,「那王八蛋氣死我了。」
小靈子小聲的提點:「殿下,公主說的是左丞相宇文執啦。」
棘爽月一臉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是他呀。」真是難得,居然有人有本事把茉陽公主氣得七竅生煙,他可算是棘萱國的國寶呀。
「殿下。」一名宮女進來行禮稟告,「院使大人回來了,正在外面等候傳召。」
他都還沒說話,項東流就已經習慣性的說:「擋。」
殿下早已交代過,不管院使說什麼,總之把她擋在門外就對了,因此他很自然的就按照老規矩辦事。
「擋?」棘茉陽嬌聲道:「慢著,為什麼擋?」
項東流怕極了這個公主,一聽她問,也只好硬著頭皮回答,「殿下交代,只要院使求見一律擋。」
棘爽月伸出食指來,在空中晃了一晃,瞪了他一眼,「好兄弟呀。」
「為什麼?」棘茉陽可不解了,「難道院使來了這麼久,每次都被擋在門外?」
「呃……是。」
「搞什麼鬼?」她哼道:「傳。」
來這麼久了,不會連病都還沒開始看吧?父皇的顧慮還真是有道理,就怕皇兄不合作,所以差她來看看。
可是話又說回來,如果院使至今沒見過皇兄,兩人應該不相識,那他剛剛在急些什麼?
「等一下,不許傳。」棘爽月認真的重複了一次,「不許傳。」
「理由是什麼?」
「我有我的顧慮,不需要跟任何人解釋。」他很少用這麼強硬的態度說話,就連棘茉陽都嚇了一跳。
她凝視著他,確定從他臉上看不出什麼蛛絲馬跡後,決定放棄。
事實上,她從來就不曾瞭解過這個皇兄。
表面上他似乎很溫和、柔善,其實他對任何人都保持著距離。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不肯打開心胸接受別人,所以他沒有真正親近的人和朋友。
她看到的、父皇看到的、母后看到的,甚至是這些臣屬看到的,通通都不是真正的棘爽月。
他們看到的是皇太子,是棘萱國下一任的繼承者。
想到這裡,她突然替他覺得難過起來。
「好吧,既然不許傳,那我自己去見她。」棘茉陽一笑,「殿下,這不需要你同意了吧?」
喊他殿下?寶貝妹妹生氣了,她不知道他是有苦衷的呀,唉。棘爽月無奈的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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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邵譯嘉?」棘萊陽拉著她的手,用一種很滿意的眼光上下打量著。
有些輕愁、有些天真,像是朵幽蘭,楚楚動人清雅細緻,令人我見猶憐。
難怪父皇會生出想把她許給皇兄的念頭,她也覺得兩人非常相配。
「是的。」她點點頭,難掩惶恐與緊張。
在她面前的是真正的金枝玉葉,一個公主呵。她看起來笑意盈然,應該不是要來指責她瀆職吧?
「你眼眶紅紅的,剛剛哭過?誰欺負你了?」
「沒有。」邵譯嘉連忙搖頭。
她今天特意到褚家去找納蘭,誰知道他們卻說褚嚴華帶她回老家祭祖,已經不在京城,因此她沒能見到她。
想到莫名其妙丟了納蘭,她心裡更是恨那個糊塗的皇太子。
「我想也是,沒有人捨得讓你受委屈。」棘茉陽挽著她的手,回頭交代,「小靈子,你們給我守著園門,不許任何人進來,我跟邵姑娘瞧瞧花兒去。」
邵譯嘉一臉狐疑的看著她,總覺得公主這麼和善有些奇怪。
她並不明白她的個性就是如此,開朗的一下子就能跟不熟悉的人熱絡起來。
「你瞧這花,以前看過嗎?」她指著身前一大片的淡紫花叢,笑盈盈的問。
邵譯嘉仔細的看了看,搖搖頭,「沒見過。」
淡紫色的花瓣中包圍著鵝黃色的小花瓣,形狀像只跳舞的蝴蝶。
「這叫蝴蝶花,我在格蘭斯唸書的時候,屋外就種了一大片。」她伸手輕輕的撫弄著,「每年春天、夏天的時候都會開花,只要一開花,就像成千上萬的蝴蝶在花圃裡跳舞似的,好美。
「可惜我帶了種子回來,卻怎麼樣都種不活。」
「咦?」邵譯嘉納悶的看著眼前燦爛茂盛的花圃,有點疑惑。
像是知道她的不解,棘茉陽解釋,「這花不是我種的。皇兄跟我討了種子去,瞞著我種了一年,上個月開花才叫我來看。」
她愛惜的撫著枝葉和花朵,「我壽辰的時候皇兄送了我一對玉如意、兩串紅玉香瑗攏,還有這一大片蝴蝶花。我覺得他給的太多了。」
「他卻說玉如意和香瑗攏是皇太子賞的,至於蝴蝶花是哥哥送的。」她側頭一笑,「我喜歡哥哥送的禮物。」
邵譯嘉感動的聽著她說。
或許她在還不瞭解一個人時,就對他妄下斷語是不對的。或許皇太子對納蘭的事是真的輕忽了,可是她也不該就這樣抹殺了他這個人。
因為太子的不合作態度,還有納蘭的事,不知不覺中她對未曾謀面的他生出了嫌惡之心,甚至有些賭氣的不想認真為他治病。
她忍不住因為自己的壞心眼而覺得慚愧,她想當個好大夫,可是一個好大夫不應該像她這樣,打從心裡不想治一個病人。
「你老聽我說皇兄的事,一定很煩吧?」棘茉陽挽著她的手,繼續前行。
「不會,以前我也有個哥哥。」
「以前?」她揚了揚眉,有些疑惑。
邵譯嘉眼光一黯,輕聲道:「他過世了。」
「噢,真遺憾。」棘茉陽很同情的說:「你們感情一定很好。」
「嗯,我哥哥也是個大夫,因為他所以我才想當大夫的。」
「原來如此,你哥哥的影響力還真是大呀。」她突然壓低了聲音,「邵姑娘,我不希望也像你一樣,這麼早就失去了哥哥。」
邵譯嘉眨著眼睛,一臉的不明白。
「我父皇要你進暢春園做什麼,你應該還記得吧?」
「嗯。」她點點頭,老實的說:「可是我翻遍了醫書,就是不知道太子的問題該怎麼解決。」
「這麼說你已經知道我哥哥的毛病?」是真知道還是假知道?
「我覺得那不是毛病,只是一種癬好罷了,畢竟喜歡男人……」
她話還沒講完,棘茉陽便打斷了她,用更加小聲的音量說:「老實告訴你,我皇兄的毛病是……」
她悄悄的在她耳邊說出,聽得邵譯嘉面紅耳赤,瞪大了眼睛半天都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