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為天子麾下的重要之地,許多朝廷命官的府邸也設在此處,方便上朝輔佐君王施政,因此京城是全國最繁華的地方。這兒有全國最好的書院,最大的客棧,而為了保護一國之君與朝廷重臣,這兒也是禁衛軍最多的地方,尋常百姓早習慣了在街上閃躲巡邏的士兵與坐騎了。
一日,京城街道上依舊人潮熙攘,卻有一隊人馬浩浩蕩蕩的進了城,步行的士兵加上坐騎、馬轎起碼三十來人,那轎上的人物顯然來頭不小,最教百姓們議論的則是為首被押解的囚車。
囚車裡,一個蓬頭垢面的男子被人銬上了手鐐腳銬,兩眼無神的盯著前方。此番前去的地方並非刑場,而是朝皇宮去。百姓們紛紛猜測著此人犯的必定是重罪,才會需要皇上定奪論罪吧!
木鐵真坐在轎子裡,掀起簾子看著百姓的反應,不覺露出一抹得意的笑,他這招也許真的有用也說不定!
插著皇家旗幟的一行人進人戒備森嚴的皇宮大門,木鐵真讓其他人在大殿外的廣場裡候著,差了人去通報皇上,在等待的時間裡,他一直在腦海演練著計劃。
一會兒後,兩位將軍伴隨著皇上進了大殿,坐上了象徵權威的龍椅。
德順皇帝年方三十,是個愛物親民的好皇帝,他施行許多德政,深受百姓的愛戴。如今,邊境安定又無外患,和異族間也維持著良好的和平關係,若非國內一些野心分子的蠢動,在他統治的時期真可謂是太平盛世、國泰民安。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木鐵真行著臣子之禮,對比他年輕好幾歲的天子請安。
「舅舅免禮了。」沒有太多人在的場合,皇上還是願意敬稱長輩的。
對於木鐵真的突然造訪,德順皇帝多少存有戒心。聽了些關於木鐵真伺機造反的傳聞,也間接的搜集到一些可以佐證的證據,按理說已經可以將木鐵真關人天牢裡治罪。但正因為木鐵真是母后的親哥哥,是他德順皇帝的國舅,想要定他的罪就必須握有確切的直接證據,使得他心服口服,也讓其餘的朝廷命官無話可說才行。
所以他才商請他在民間結拜的義弟幫忙,將追查、搜集木鐵真等人叛亂證據的重責大任交給靳少尉去執行。算算離他們約定的日子也近了,事情應該就快要有個水落石出了。
但是木鐵真卻快一步的來到宮裡見他,為什麼呢?德順皇帝在心中猜想原由。
「不知舅舅因何而來?是來探望母后的嗎?」德順皇帝有禮的詢問。
「我有比那更重要的事。」木鐵真開始進行他的計劃,「我在蓬萊鎮裡聽見了有人要對皇上不利,經我四處打聽追緝,終於讓我抓到了主謀者的一個手下,特地帶來請皇上定奪。」
「哦?真有此事?」德順皇帝露出懷疑的神色,心想著該不會是木鐵真知道事情敗露,便隨便抓了個替死鬼頂罪吧!
「那叛賊正在大殿外聽候發落,皇上若是不信,請隨微臣一同出去便知。」木鐵真朝外比了個「請」的手勢。
德順皇帝從龍椅上站起,他想看看這木鐵真究竟在搞什麼鬼。
大殿外,所有人看見皇上紛紛下跪請安,「萬歲」兩字響遍了大殿內外,囚車裡的那個人更是害怕的打起哆嗦。
「這是……」德順皇帝看著發抖的囚犯,心底甚是不解,一個如此膽小的人怎會有膽子叛變?
「這是叛賊靳少尉的手下。」木鐵真慷慨激昂的說:「這靳少尉是個武林人士,號召許多同道中人預謀造反,微臣深怕皇上受傷,接獲消息後便立即展開圍剿,無奈那靳少尉武功高強不說,還有許多高手相助,幾番被他逃脫成功,微臣無能,只抓到了他的黨羽。」
木鐵真說得一板一眼,若是在旁人瞧來,必定深信不疑。但皇上和靳少尉相處過,深知他的為人剛正不阿,俠客心腸裡有的只是正義與忠誠,絕不可能會是亂臣賊子。
看著眼前頭髮都已花白的木鐵真,德順皇帝在心中暗自好笑的想,靳少尉果然給了木鐵真不小的威脅,否則他也不會用上「做賊的喊捉賊」這步險棋了。
德順皇帝走近囚車,眼神凌厲的問著犯人,「木大人說的可都是真的?」
「是……」犯人閃躲著皇上的眼神,結巴的承認。
「你可知叛國賊的下場?」德順皇帝冷著聲音問。
「我……」那男人立即眼神驚恐的看向木鐵真,說不出話來了。
德順皇帝故意忽視那男子向木鐵真求助的眼光,對身後護衛的將軍說:「將此人關人天牢嚴加看守,沒有聯的命令,誰也不許放他出來。」
將軍一揮手,來了四個侍衛,將囚車押往天牢。
「皇上打算如何處置這件事?」木鐵真加緊的追問,他一定要讓皇上以為靳少尉真的是幕後主使者,轉移自己的被懷疑性。
「舅舅有何高見?」德順皇帝反問木鐵真,試著瞭解他的企圖。
「臣以為,不如率兵百眾,將那靳少尉以及殘餘黨羽一網打盡,免得勢力愈來愈大,到時想平反叛亂就更難了。」木鐵真說著。
「那靳少尉人現在何處?」
「應是在離京城不遠處,和他隨行的小姑娘已被臣打傷,一時半刻間一干叛賊應是不會有什麼舉動。微臣自願帶兵前往,趁此時一舉擊潰亂源。」
「還有個小姑娘隨行?」這才真的令德順皇帝驚訝,他原以為靳少尉是不近女色的清教徒呢!「那小姑娘可有何特別之處?」
「沒有,只除了刁鑽一點,連拳腳功夫都不會。」木鐵真對這點也覺得奇怪,他不明白靳少尉為什麼要帶著個包袱跑江湖。
「聯不明白。」德順皇帝說:「若靳少尉真欲圖謀造反,他幹嘛帶個不會武功的姑娘?他身邊應該都是高手助陣,不是嗎?」
「這……微臣也不明白。」木鐵真低下頭,含糊的說。
德順皇帝快速的在腦海裡轉著主意,這木鐵真已經自動送上了門,倘若不假裝相信他,肯定會讓他起了戒心,到時連夜逃離京城,想要抓回他勢必要花一番工夫。不如……將計就計吧!
「這件事,聯就交給舅舅去辦,務必將那靳少尉帶回來見我,記住,我要活口。」德順皇帝很快便下了旨意。
「臣遵旨。」沒想到事情會這樣順利,木鐵真喜形於色的保證一定會不負皇命。
「舅舅一路奔波辛苦了,早些兒歇息吧!」德順皇帝笑著說完便轉身走了。
「恭送皇上。」木鐵真行了禮,滿心歡喜的又將大隊人馬帶離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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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想縱聲狂笑!任憑靳少尉武功高強又如何?任憑靳少尉握有他叛變的證據又如何?依如今情勢來看,贏的人依然是他。只要他找到了靳少尉的落腳處,便可以用皇上口諭要他投降就範,倘若不從便是抗旨,連活口都留不了了!
哈哈!真是天助他也!
德順皇帝在大殿前停住腳步,回身看著浩浩蕩蕩的人馬離開,然後吩咐身邊兩位將軍,「我要你們悄悄跟著木大人,一旦他找到靳少尉,立即將所有的人帶回,一個也不能少。」
「臣遵旨。」兩名將軍同時領命。
事情就快落幕了。德順皇帝看著天空的藹藹白雲,期望著國家社稷能盡速恢復平靜,才對得起擁戴他的百姓呀!
這一覺睡得還真是夠飽了!
承妍滿足的伸著懶腰,緩緩的睜開眼,一張充滿關懷的臉立即靠過來,可不正是她的心上人嗎!
「你終於醒了,感覺怎麼樣?還疼不疼?」靳少尉不自覺的握著她的小手問。
她曾經怎麼樣了嗎?承妍在腦海裡回想著,這才憶起自己被木鐵真打傷的種種。摸摸自己的心口,還在跳,那應該就是沒事了吧!
「不疼,你擔心我嗎?」承妍柔柔的問,眼裡漾著水波。
「嗯!」靳少尉臉紅的點頭。何止擔心?他差一點嚇得心臟都要停了!
「我喜歡你這樣握著我。」承妍看著自己的小手握在他的大手裡,多適合呀!
靳少尉還來不及說話,房門就被人推開,一陣香味立即飄進。
「咦?」承妍立即認出那名女子,她不正是青樓裡那幾名金釵之一嗎?「你來幹嘛?」
女子蓮步輕移的走了過來,嗲聲嗲氣的說:「我給靳爺送飯來了,你沒眼睛看嗎?」
連罵人都這樣嬌滴滴,怪不得青樓會被喻為是「男人的溫柔鄉」。但承妍可不吃那套,她就是聽不慣別的女人那樣親近的稱呼靳大哥。
忘了自己是個躺了幾天的「病人」,她一下子跳下床,和女子面對面的站著。
「把飯菜放下,你可以走了。」承妍「恰北北」的說。
「走?這兒是我負責伺候的區域呢!」女子不走,反而有點兒埋怨承妍的鴻占鵲巢。
承妍這才發現自己居然又回到青樓裡,眼裡當下就浮起兩汪水泡,直直的盯著靳少尉看,語氣淒涼的說:「你怎麼又回來了?你是不是喜歡上這兒的姑娘了?」
「我沒有,你誤會了。」靳少尉急忙否認。
「那你為什麼不帶我去別的地方?」承妍還是間。
「我……」
「是不是在這裡才可以掩人耳目?」承妍接著又說:「你換個理由行不行?」
靳少尉不知該說什麼了。他不善於安撫女人的情緒,從沒有人教過他這方面的事情。他只能心疼的看著承妍,接受莫名的責怪。
「小姑娘,你別鬧了好不好?」女子出聲幫靳少尉說話了,「靳爺為了照顧你,連門檻都不願意跨出一步,原本我們還當靳爺是斷袖之癖,只對一個瘦巴巴的小男孩有興趣,沒想到那天幫你換衣服時才知道你是女的,怪不得你會那樣小氣,拒絕我們姊妹的伺候。」
廢話!承妍在心底沒好氣的想,天底下的女性不都一樣,誰會願意另一半和除了自己以外的女人有任何牽扯?再說,她並不是活在男人能擁有三妻四妾的古代,要是讓她知道她的男人對她不忠,她寧可忍痛揮手說拜拜!
「靳大哥,對不起,我錯怪你了。」勇於認錯是她最大的優點。
靳少尉搖搖頭,將她拉回到自己身邊,「我說過我不是那種朝秦暮楚的男人,你要對我有信心。」
「就是說嘛!雖然我不知道靳爺為什麼會喜歡你這種發育不良的姑娘,但他的堅真還真是教人感動。」青樓的姑娘十分艷羨這份真心,若有男人願意如此待她,她早就從良了。
嗄?居然說她發育不良?好歹她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B罩杯呀!
「靳大哥選我是他的智慧,你別在那兒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了。」承妍豈是好惹的?她將姑娘從座位上拉起,推到門外,「去忙你的吧!別打擾我們了,我的男人我自己會照顧。」說完,她就當著姑娘的面關上了門。
氣呼呼的轉身,嘴裡還在喃念著,「我這叫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像你沒事掛著兩顆木瓜在胸前晃呀晃的,那才叫障礙。」
聽著承妍露骨的「抱怨」,靳少尉面紅耳赤的不知該如何回應,但他可以確定一件事,那生龍活虎的承妍又回來了,他的承妍已經沒事了。嘴角終於露出安心的微笑,他喜歡她表現情緒的樣子,不管是生氣或是傷心,總好過她灰白著臉安靜的躺在床上,像個待修的人形布偶,憔悴得令人擔優。
既然確定承妍已經康復,當下他便不再耽擱的立即往京城趕路,反正這地方對承妍而言也是如坐針氈,早點離開對她未嘗不是一種解脫。
兩人重新上路後,恢復健康的承妍又像只活潑的小兔子般,一蹦一跳的在靳少尉身邊打轉。因為要前往京城,還是無可避免的要走上那條令承妍受傷的路。
跨進樹林,承妍忽然突發奇想的對靳少尉說:「靳大哥,每次我們發生危險時,布袋和尚總是能及時出手相救,你想他會不會根本就是一路跟蹤我們兩個呀?」
經承妍這麼一提醒,靳少尉也認為不無可能。那布袋老前輩行事作風怪異,稀奇古怪的事情發生到他身上好像都變得合理,玩跟蹤這種遊戲,應該也不稀奇吧!
「不如我們來試試看。」承妍玩心大發,圈起雙手當喇叭,對著空氣大喊,「布袋和尚,我們今天不要玩躲貓貓了好不好?你出來,我和靳大哥要謝謝你。」
向救命恩人道謝是天經地義的事,承妍可沒有一點捉弄的意思。
「布袋和尚,我絕不叫你臭老頭,你乖乖的出來好不好?」承妍再次呼喚,居然像在哄小孩,讓靳少尉聽得哭笑不得。
就在承妍像個孩子似的開心嚷著時,靳少尉卻看見遠方逐漸靠攏過來的人馬。那是身著軍戎服裝的禁衛軍,和一般衙門的兵卒不同。唯一不變的是為首的那個木鐵真,仍舊帶著那抹陰險笑容,好像看見獵物被困住一般。
靳少尉立即到承妍身邊,他不容許木鐵真再次傷了承妍。
「不用叫了,你們不會每次都那麼幸運可以遇見救兵的。」木鐵真這次是奉旨帶了禁衛軍出來,就算布袋和尚又來攪局,幸運之神也未必會站在靳少尉這一方。
「怎麼又是你這陰魂不散的傢伙?」承妍皺起眉頭。
「你儘管抱怨吧!很快我們就可以真正的老死不相見了。」木鐵真的心情顯然很好。
「你決定洗心革面啦?恭喜你呀!活了一把歲數,腦袋總算清楚了。」承妍的一番揶揄惹來了禁衛軍的肩膀抖動,大家想笑又得憋著。
木鐵真氣綠了臉,氣急敗壞的說:「你別再耍嘴皮子了,我是奉皇上旨意來捉拿你們,若敢抗旨,格殺勿論。」
奉皇上之命?靳少尉皺起了眉,想著這木鐵真要不是假傳聖旨,便是比他快一步的到皇上面前搬弄是非了。可若皇上相信了木鐵真的話,那又將他置於何地呢?
「你這老狐狸居然跑去皇上面前告狀?皇上要是相信你,那他就是昏君!」承妍心直口快的將憤怒衝口而出,壓根沒想到這句話的嚴重性。
「大膽!居然敢說皇上是昏君?」木鐵真乘機做文章,對著身後的禁衛軍喝令著,「還不快將這兩個叛賊拿下!」
禁衛軍紛紛揚出身上的刀箭,預備捉拿眼前對皇上大不敬的兩個人。沒有人能侮辱當今聖上,即使是個擁有傾國傾城之姿的大美人也不行。身為皇上的禁衛軍,誓死效忠皇上是他們的天職。
「真正的叛賊是你,居然反咬靳大哥一口?怪不得孔老夫子要說『老而不死謂之賊』,指的大概就是你這種人吧!」承妍想到又要動手,她又要成為靳大哥的負擔就有氣。
「承妍,別和這種人浪費口水了,你到我身後來。」靳少尉將劍抽出,英氣凜然的站著,微風吹動他的衣角,卻吹不動他誓言保衛承妍的決心。
「看你的樣子是想抗旨囉?」他就是希望靳少尉不要輕言投降,如此才給了他名正言順的借口。木鐵真對禁衛軍發號施令,「將他們抓住,我要就地正法。」
禁衛軍才圍了上去,遠方達達的馬蹄聲夾著飛揚的塵土便來,一會兒後,兩位將軍在座騎上,阻止了這一觸即發的攻擊。
「木大人且慢!」一位將軍開口說:「皇上說過要留活口,難道大人忘記了嗎?」
「這小姑娘竟敢說皇上是昏君,已是死罪難逃;而靳少尉更是抗旨不從,我當然要將他們就地正法,讓他們明白違抗聖旨的下場。」木鐵真振振有詞的說。
「可是我不能讓你殺了他們。」將軍繼續說。
這又是哪兒冒出來的程咬金?木鐵真不覺陰沉了臉。先是布袋和尚,再來是禁衛軍的統領,這兩位將軍一出現,那些禁衛軍紛紛收回自己的兵器,如此一來,他連最大的幫手也沒有了。
「為什麼?難不成將軍也是預謀叛亂的一份子,才會如此祖護他的性命?」木鐵真希望這點提醒能嚇退他們想要營救靳少尉的念頭。
「在下只效忠皇上一個人,木大人言重了。」將軍仍是平靜的應對著。
「那麼請將軍給我個理由,讓我可以暫時答應讓這兩個叛賊的腦袋繼續掛在脖子上。」木鐵真老大不高興的說。
說話的將軍朝另一個始終保持沉默的將軍使了個眼色,只見到那位將軍從身後拿出了絹織著一條龍的金色軟帛,威儀的開了口,「奉天承運,皇帝詔日……」
皇宮真不愧是皇宮!當承妍跨進皇宮之後,驚訝的小嘴就沒合攏過。
細緻的雕花棟樑,華麗的擺設,處處可見的金碧輝煌,承妍終於能體會劉姥姥進了大觀園那種鄉巴佬的心情了。
這皇宮實在奢侈得要命!
靳少尉因為不是第一次到這兒,也沒心情研究皇宮的富麗堂皇,他只懷疑皇上究竟葫蘆裡賣什麼藥?為什麼派木鐵真來捉他,又派了兩位將軍來接他們回宮?
從木鐵真十分不悅的表情來看,他並不知道皇上有著後來的決定,還以為他可以親手終結了心頭大患,現在目的達不到,那張臉郁卒得要命,在回宮的路上,臉色和表情簡直如糞坑裡的石頭。
當一行人來到大殿外,木鐵真急著要人通報皇上,請皇上出面定奪。一會兒後,不見皇上,只有來人回報,「皇上說木大人辛苦了,請木大人先回府休息,明日早朝時和其餘眾臣一同會審一幫賊子。」
「那他們怎麼辦?」木鐵真指著靳少尉。
「皇上說兩位將軍知道該怎麼處理。」來人走了,留下謎團給木鐵真。
「不知將軍打算怎麼辦?」木鐵真只好向武將要答案。
「木大人也聽見了,皇上說明日一早共同會審,他們今晚能待的地方當然只有一個。」將軍不做正面回答。
天牢!這是木鐵真在心裡所想的,這想法同樣的也讓他心安一些,了不起再讓靳少尉和那牙尖嘴利的小姑娘多活一天,明天將會是他們的忌日了。
「那就有勞將軍了。」木鐵真對將軍拱了拱手,轉而對靳少尉說:「你們好好珍惜今天的日落,明天就再也看不見了,哈哈!」說完便得意洋洋的轉身離去。
「!狂妄的槽老頭真讓人討厭。」承妍不高興的罵著。
「兩位隨我來吧!」將軍開了口,卻讓靳少尉拒絕了。
「如果兩位將軍要帶我們去的地方是天牢,那只能恕靳某不敬了。」靳少尉的手已經搭在劍鞘,隨可以出招。
「靳少俠誤會了。」
叫他少俠?那肯定是自己人了。
承妍開心的說:「我知道了,一定是皇上讓你們故意在木鐵真面前演戲,假裝要關我們進天牢,好讓他能安心的離開,等明天再來對不對?皇上根本就知道靳大哥是宮,背地裡保護我們,我說的對不對?」
兩位將軍露出了笑容,承認的點點頭,這小姑娘還真是聰明。
「既然如此,我收回我剛才的話,你們皇上不是昏君,而是位睿智的明君。」承妍俏皮的眨著眼。
兩位將軍還來不及喝斥承妍的口無遮攔,身後卻傳來一陣哈哈大笑。
「我應該謝謝你對我改了稱呼嗎?」德順皇帝輕快的說著,一點也不以為忤。
「臣叩見皇上。」兩位將軍同時單膝下跪,向皇上請安。
靳少尉和承妍依然站著,他們既非朝臣,也不懂得宮中禮節,更不會像見了皇上會緊張到手腳不知該怎麼擺的尋常百姓。皇上也不就是個人嘛!同樣也有一個腦袋、兩隻眼睛、一張嘴巴,唯一特別的,是他出身在鍍了金的皇室貴族裡,頭上的光環不一樣而已。
「愛卿免禮。」皇上讓兩位將軍平身之後,這才面向靳少尉說了句,「你總算平安無事的歸來。」
「皇上久等了。」靳少尉也招呼了簡單的一句,滿腹的疑問頓時化為烏有。
「她就是傳說和你同行的姑娘吧?」德順皇帝瞧著承妍,覺得這姑娘的容貌真是國色天香,比起後宮佳麗竟是一點兒也不遜色。
「那不是傳說,是事實。」承妍理直氣壯的說。
皇上被她認真的模樣又逗笑了,這姑娘眼裡的固執可一點兒也不輕易屈服呀!
「到御書房去,你把所有的發現詳細對我做個回報,聯再把接下來的計劃告訴你。」德順皇帝必須先和最重要的角色商議好細節,明天早上便是一切事情明朗化的關鍵。
到了御書房,承妍不禁對桌上那成堆的奏折吐舌頭。看來皇帝也沒那麼好當,人前擁戴的風光必是伏案批奏辛苦得來的,要治理這樣一個龐大的國家,換做承妍,她寧願把寶座讓出來,做個自在快活的老百姓。
反正靳大哥和一國之君正在商議大計,她閒著沒事便翻閱奏折,那艱澀的八股文看得她愈來愈倦,眼皮也愈來愈沉重,到了後來竟沉沉睡去……
兩個時辰過後,皇上好笑的問著靳少尉,「要不要叫醒她?還是要朕把書房讓給她一晚?」
「都不用,給我一間房就好了。」靳少尉別身抱起熟睡中的承妍,他已經習慣了她的重量了。
「你們兩個……睡在一起?」皇上問了一句。
「不!」靳少尉紅了臉,靦腆著說:「只是同一間房,為了躲避木鐵真的追殺也為了保護她,就寢時都是她睡床上,我多半都坐在椅子上休息,皇上別誤會了。」
皇上點點頭,以靳少尉的俠義精神來說,他肯定不會放下她一個姑娘家不管。
「你還沒告訴我,她是如何會和你同行?我從沒想過你會讓一個姑娘家和你一同行走江湖。」
「我也沒想過,不過要說完她的故事,那可能要花上一整夜,有機會再說吧!」要皇上相信承妍和他們是不同時空的人,不知道會不會換來一個「欺君之罪」的罪名?
「也好,今晚早些休息,等明天辦完正事,聯有的是時間聽你說故事。」這姑娘的豪爽個性也引起德順皇帝的莫大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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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自己長得不夠俊嗎?為何這姑娘看見他竟沒有一絲羞怯之色?而且竟敢直視他的眼?普天之下,她大概是第一個敢這樣做的姑娘了。
也許……也許他應該等木鐵真叛變之事落幕,再問問靳少尉和那姑娘的關係究竟為何,如果那姑娘願意,後宮再多添一位佳麗也未嘗不可。
靳少尉抱著承妍,隨著領路的奴婢進了間優雅的廂房,直到靳少尉將承妍輕放在床褥上,承妍都未曾醒來。
這一路奔波加上剛痊癒的傷,靳少尉也不免為她感到心疼,她跟著他竟是一點兒福也沒享到過。他在心中暗暗告訴自己,等木鐵真的事情一結束,他一定會盡力彌補她曾經所受的苦,讓她的生命從今而後只有歡笑,再也沒有苦悲。
承妍這廂卻是陷人了莫名的夢境裡。她夢見一位絕色女子抱著一隻純白色的貓咪,面帶微笑的問著她,事情已經』快到終點,她捨得離開靳少尉了嗎?
她怎會捨得呢?當她身在自己的時空時,她對靳大哥的迷戀就幾乎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現在他們又共同經歷那麼多生死關頭的苦楚,她的感情只有愈加愈深,哪能忍受分離呢?
「不,我不要……」承妍開始夢吃,手腳開始掙扎,剛才安穩的睡眠已不復見。
靳少尉在一旁擔憂得不知如何是好。他不知承妍夢見了什麼,亦不知道她究竟想克服什麼,只能焦急的守候在她身邊,握著她纖細的手指,一遍遍心疼的喚她。
承妍忽然驚醒,待看清眼前的人之後,她猛地撲向前緊抱著他,再也不願意鬆開
「怎麼了?作噩夢了嗎?」靳少尉拍著她的背,溫柔的問著。
「嗯!」承妍像溺水的人緊抓著浮木般,腦海裡卻升起剛才清晰到過於逼真的畫面。
「醒來就沒事了,我坐在你身邊陪你,你繼續睡吧!」靳少尉讓承妍再次躺下,替她蓋好被子。
要離開這樣的溫柔,她會心碎的呀!
注視自己第一次動情的男人,承妍禁不住濕了眼眶,好像離別的悲傷已經開始氾濫了。
「靳大哥。」承妍抓著他的手,悲傷的問:「如果哪一天,我忽然在你面前消失不見,你會怎麼辦?」
這問題讓靳少尉一窒,難道……承妍夢見了關於離別的預兆?
「上窮碧落下黃泉,我一定會找到你。」靳少尉信誓旦旦的給了保證。
但是,有這麼容易嗎?會有這麼多奇跡發生嗎?承妍一點也沒有把握,如今也只能過一天算一天,其餘的就交給命運吧!
隔天早朝,文武百官全聚集在議事殿上,木鐵真更是精神奕奕,像嗜血怪獸已經聞到血腥味股的興奮,期待著待會見的一出精采好戲。
皇上也上朝了,沒看見靳少尉和那刁鑽的小姑娘一起出現,這令木鐵真放心不少,相信兩人已經被關人天牢,正擔心著自己的命運吧!
有事上奏的朝臣們紛紛依序拿起奏折,將與國家社稷有關的事項做了議題或回報,德順皇帝一直認真的聽著,他是個愛民親民的好皇帝,上朝問政從不怠惰。
四個多時辰過後,早朝終於結束,就在皇上屏退諸位朝臣的同時,木鐵真卻跨步中央,大聲喊著,「且慢。」
「木愛卿還有事要稟奏嗎?」皇上故意問著。
「皇上是不是忘記了一件事?臣以為抓住了叛國賊這等大事應該讓朝廷裡的每個大臣都知曉,甚至一起參與審問。」
木鐵真此話一出,果然引起騷動,議事殿上的文武百官立即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膚原本是想給叛國賊留點顏面,待會見私下審問,但若木愛卿執意要在大殿上公審,聯也不反對。」德順皇帝朝底下喊著,「來呀!把犯人帶來。」
木鐵真得意洋洋的等著。他期待看見靳少尉被銬上腳煉,雙手也被鎖上手鏈的狼狽樣,他會緊盯著靳少尉每個步履蹣跚的腳步,因為那代表著他的勝利。
一會兒後,隨著沉重腳鐐聲出現的並不是靳少尉,反而是木鐵真自己前幾日押解回來的「假」人犯。
他的臉色只稍微變了變,隨即想到既是「共犯」,一同會審也是應該,便又再次引頸期盼著另一個「主犯」的出現。
等了又等,殿上的犯人依然還是只有冒充的那一個,木鐵真不解的看著皇上要如何進行下一步。
「你說你是靳少尉那叛賊的手下是嗎?」德順皇帝開始審問囚犯。
跪在地上的犯人面色惶恐的猛點頭,眼神還是不能自己的偷瞄著木鐵真。
「那靳少尉可有與你商議過如何叛變之事?」皇上又問。
犯人又是一陣猛點頭,「靳少尉會在每次行動前和我們詳細計劃。」好像要強調叛變的事實一般,殊不知自己正一步步陷人皇上布好的局。
「既然如此……」皇上又朝底下喊著,「你們都出來吧!」
沒多久,殿上又多了些武林中人打扮的男子,一字排開的站著,這倒令木鐵真不解了,這皇上究竟在搞什麼?
德順皇帝離開龍椅,走到犯人面前,「這些人的名字全都叫靳少尉,既然你說曾經和靳少尉面對面商議過大事,為了不錯殺無辜,聯要你指出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叛國賊,只要你說對了,聯願意留你一條命。」
沒料到皇上會來這一招,木鐵真當下灰白了臉,神色開始緊張起來。莫非皇上根本從頭到尾都沒信任過他,放任他去抓靳少尉只是「甕中捉鱉」的伎倆?
那囚犯也不夠爭氣,想也沒想過的難題突然從天而降,牙齒害怕的開始打起顫。
該怎麼辦呢?他知道自己是來送死的,但現在的問題似乎又給了他一線生機,萬一他要真蒙對了答案,他就可以回家和妻小度過餘生,機會是一半一半呀!
「你還在猶豫什麼?」皇上厲聲說著。
沒時間再思考了!假犯人抬眼望向那群等待被指認的男人。老實說,他一個也不認得,不過既然是叛賊,應當是橫眉豎目,一臉凶狠、具侵略性的模樣吧!
憑著這層沒有理論的印象,他隨意的指了個看似最凶悍的人。
「你確定是他?」皇上逼近了一步。
犯人心虛的點頭,老天保佑他猜對了吧!
「你可知欺君之罪有多重?」皇上瞇起了眼睛。
「小的……小的……」他嚇得結結巴巴,舌頭在瞬間打結了。
「你剛才指認的人是聯的御前侍衛。」德順皇帝斥罵著,「這兒站的都是朕的愛卿,沒有一個是你認識的靳少尉,你居然敢說謊欺騙聯?欺君之罪,罪及九族,你延禍大了。」
假犯人嚇得嘴唇口都白了。他原以為只要他死了,鄉下的妻小至少可以用萬兩酬金過著安逸的下半輩子,那麼就算他背負千古罪名而死也算有了代價,但現在情勢完全出乎當初預料,也不像那木大人所言。
他一人死不足惜,反正他已身染重病,再活也沒有多少時日,但他若累及妻小、親戚,就算死也於心不安。
「皇上饒命!」假犯人一古腦兒的將所有事情全盤托出,著急的說:「小的只是一介農夫,因為身染重病,也不久於人世,便答應了木大人收取萬兩,買了小的一條賤命,假裝是叛賊的手下。實際上小的連叛賊的背影都沒見過,小的被皇上處決不要緊,請皇上饒過小的一大家子,皇上開恩呀!」
假犯人的一番告白又引起殿上的喧嘩,朝臣們更是對著木鐵真指指點點,連忙站離幾步遠,避免淪為共犯之嫌。
「胡說!」木鐵真漲紅著臉,連連否認著,「我根本就不認識你,為何要對我栽賊嫁禍?是不是那靳少尉指使你這麼做的?皇上明察,我是冤枉的!」
「木大人,錢明明是你給我的,也是你要我假裝這亂黨身份的,你為何不承認呢?」假犯人也急了,事關他九族的性命,他非得澄清不可。
「你——」木鐵真氣得想封了那人的嘴,才一個跨步,眼前一個身影閃過,擋住了他的去路。
「木大人想殺人滅口不成?」是靳少尉。
「你終於出現了。」木鐵真立即轉向囚犯,指著靳少尉說:「你看清楚,靳少尉就在你眼前,你的主子就在你面前。」
這是暗示!但那農夫哪會想到那麼多?他只是搖著頭,誠實的說:「我根本從沒見過他。」
「木大人,你還是承認了吧!」靳少尉說:「你在江湖上募集人馬、聚集兵力、意圖造反、奪取帝位之事,皇上已有耳聞。為了求得實際證據,皇上派我暗中察訪已有一段時日了,要不是你因行跡敗露而沿路追殺我,我早已回宮向皇上稟告你預謀叛變的事實了。」
怪不得!木鐵真終於明瞭一切。原來靳少尉是皇上派出的密探,難怪連性命也不顧的屢破他的局;而皇上要他去緝拿靳少尉,為的也只是讓他相信他並無露出馬腳,等到今日再來揭穿,讓他插翅難飛。
如今只有狡賴到底,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你分明是信口開河!」木鐵真硬撐起氣勢,「你有什麼證據?」
靳少尉還來不及拿出證據,大殿外便傳來極不優雅的叫罵聲。
「他奶奶的,老子給我的小兄弟送禮來了,你們阻攔個什麼勁兒?」
是布袋老前輩!沒想到他竟然在皇宮裡也敢這樣大聲嚷嚷,真是不給皇上面子。靳少尉好笑又好氣的想著。
「這兒是皇宮,豈容你這臭和尚在此撒野?」殿前的衛兵盡職的護衛著。
「就因為是皇宮,老子才要你先進去通報,也算是給皇帝爺面子,你還在這兒囉唆什麼?」布袋和尚依舊是我行我素的脾氣。
「章侍衛,去看看外面怎麼回事?」德順皇帝皺起眉頭,居然有人鬧事鬧到天子頭上來了!
「皇上,外面的是在下的救命恩人,請皇上允准他人殿。」靳少尉上前一步說。
「原來是這樣。」皇上立即改口,要侍衛請人人殿。
布袋和尚踏人議事殿,一邊嘴裡還嚷著,「這宮裡規矩還真多,真是麻煩。」
只是,布袋和尚不只一個人前來,肩膀上還扛了個人。
「前輩!」靳少尉立即上前拂手作揖。
「他奶奶的,要不是為了你,老子一輩子也不會踏進這地方來。」布袋和尚放下背上的人,竟是康大格。
木鐵真的臉色變得更加青綠,這康大格知道的事情最多,若是連他也扯後腿,這下子就真的玩完了。
「你就是皇上對吧!」布袋和尚哪懂得宮中禮節,大刺刺的問著身穿龍袍的男人。
「放肆,見到皇上還不下跪!」御前侍衛低喝著。
「老子只跪我父母和佛祖,你別對我大聲嚷嚷,皇帝爺都沒讓我跪了,你廢話個什麼?」
「罷了。」德順皇帝朝侍衛揮了揮手。他現在只好奇那躺在地上,瞪大了一雙怒眼的男人。「他是誰?」
「是木鐵真那賊子的同夥。」布袋和尚朗聲說道:「老子和這傢伙在過招時才知道木鐵真有計劃要誣陷靳少尉,頂替自己叛亂的罪名。原本老子根本不想管什麼國家大事,但老子還挺欣賞靳少尉這傻小子的忠肝義膽,深怕皇帝爺誤信了賊人的話,便將此人帶過來做證,證明靳少尉的清白。」
「又來一個滿口胡言亂語的瘋和尚。」木鐵真連忙撇清,「我根本不認識他。」他指著地上的康大格。
康大格暴突著一雙眼,難以置信的瞪著昔日的「盟友」。
「人家說不認識你,你要不要反駁?」布袋和尚朝康大格幸災樂禍的笑著,接著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我忘了你已經被我點了啞穴。」
布袋和尚一伸手解開康大格的啞穴,康大格立即暴跳如雷的朝木鐵真吼:「你這是過河拆橋、翻臉不認人嗎?」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木鐵真嘴上否認,腳步卻一步步往外移,他必須想辦法逃離這裡。
「姓木的!」康大格老羞成怒的說:「反正橫豎都是死路一條,你既然無情也就別怪我無義。幸虧我把你捎給我的書信都留著,上面都是你的親筆字跡,你休想脫離關係。」說完便從懷裡拿出紙張,丟到地上。
為了幫木鐵真完成謀奪帝位的大業,他甚至被布袋和尚那老傢伙廢了武功。習武之人,還有什麼比失去武功更痛苦的事呢?他已經什麼都沒有了,這木鐵真居然想推個一乾二淨,讓他一人獨挑罪名……哼!就算他要死,也要拉著木鐵真一起陪葬!
真是標準的狗咬狗一嘴毛!靳少尉在心中感慨的想著。
「如今罪證確鑿,你還有什麼話好說?」德順皇帝無法再顧念舅甥之情,喝著兩旁侍衛,「來呀,將木鐵真與一干叛黨押人天牢,三日後推出午門,斬首示眾。」
眾武將立即上前將木鐵真與康大格團團圍住,這下子真是翻不了身,死定了。
「皇上,我是你舅舅,是太后的親哥哥,你不能就這樣斬了我,太后會傷心的。」木鐵真搬出皇上的母親做擋箭牌,希望能挽救自己一命。
「我相信母后會體諒我身為一國之君所必須要做的決定。」皇上仍舊不為所動,手一揮,大勢抵定的說:「拖下去。」
「皇上、皇上。」求饒聲漸行漸遠,即使悔悟,終究為時已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