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女傭有禮的向剛進門的嚴昊昆行禮。
真是難得,少爺竟然會在中午時間回到家中,這是她來嚴府工作一年多來首見哪……
啊!對了,得向少爺說明凌小姐的情況。
「凌小姐從昨晚開始就沒有進食,似乎是病了。」
「什麼?」原先他只是回家換套西裝,準備下午應酬,一聽這消息匆忙趕向飯廳。
正如女傭所言,特地為她煮好的午餐原封不動擺在桌上。
「凌。你怎麼沒吃東西?」
「不餓。」她閉眼躺在椅上,呼吸略微急促,面色也顯得潮紅。
昨天不該貪玩跑去淋雨的。不過現在說這太遲了!
「你在發燒!」怎麼他沒發現?!
他抱起靜凌,打算帶她去醫院。
「我不要看醫生!」雖然發燒讓她頭重腳輕極不舒服,她仍頑強抵抗。
「凌……」她討厭看醫生是眾所皆知,但現在情況特殊……
「囉唆,我說不要就不要!」她火大地站直身,拍開嚴吳昆的手。
發著高燒又沒有進食,再加上過於激動的情緒和動作,突然眼前一黑,她就這樣倒在嚴昊昆懷中。
該死!她的身體好燙!
她從昨晚就沒用餐,是從那時開始的嗎?
可惡,這陣子他把心思都放在古憶凡身上,才會沒注意到她的不對勁!
看著陷入昏迷的靜凌,他萬般自責。
嚴吳昆立刻喚人備車,抱著她直奔醫院急診室。
在下樓上車的這段期間,正巧阿郎提著購物袋,哼著歌自對街經過。
咦?那不是嚴昊昆嗎?
他眼尖瞄到,立刻停下腳步。
原來他住這兒呀!真巧,跟他同個社區啊。
他笑著想上前打招呼,舉起的手卻僵在半空中。
嚴……嚴吳昆懷裡抱著的絕色美女是誰?
不可能是姊妹,因為他是獨生子。
也不可能是親戚!在他記憶中,嚴家三等親內沒有這般年紀、這等艷容的女孩。
等等,他是從家裡抱出來……
莫……莫非……這是他的地下情人!
姓嚴的背著呆凡,搞地下情?!
天啊!這種事……他要怎麼對呆凡開口?
當學生的感覺真不錯!
早上睡到自然醒時差不多是十點,梳洗後悠哉地吃個遲來的早餐,接著就到補習班上課。
下了課已是黃昏,回家泡個澡等嚴吳昆共進晚餐,閒話家常一番後,便一起坐在書房,他批公文,她唸書。
到了該就寢的時間,兩人窩在床上你濃我濃……直到筋疲力盡才相擁而眠。
這是她一個禮拜來的生活模式。
「這樣好帥喲!」古憶凡興奮的拿著立可拍猛照。
天哪!平常他穿西裝的樣子就帥到不行,沒想到穿上正式禮服,會比平時還帥上好幾倍!
「憶凡,你真的不去?」
「不要,我去了一定會不習慣。」或許待不到三秒就吵著要回家。
「抱歉,本來說要陪你。」嚴昊昆為自己不能守諾而道歉。
他們約好禮拜天晚上要到海邊放煙火賞月,不料公司臨時辦招待會,他不得不出席。
雖然他想帶古憶凡一同前往,但誠如她所言,那種比派頭、拉生意的商業性場合她必定會不習慣,因此只得留她一人在家。
「工作嘛,也沒辦法。」她倒是很能體諒這種情況。
見她如此善體人意,嚴昊昆對她的疼惜有增無減,不過心中也有那麼點不安。
「你要乖乖在家,別亂跑啊。」臨走前他再三交代。
他怕古憶凡會耐不住寂寞,一個人跑到街上遊蕩。
她的個頭這麼小,要是有壞人想對她不軌……
「你安心啦!快去,要遲到了。」
送走越來越像老媽子的嚴昊昆,古憶凡蹺起二郎腿,抱著零食看電視,過不了多久便煩悶的皺眉。
卡通台都在重播,日本台的日劇她早看過,新聞也老報同樣那幾件事……
「啊,早知道就該去租幾支片子回來看。」
她倒掛在沙發上,兩條玉腿跨在椅背晃呀晃,如嚴昊昆的猜測,開始耐不住寂寞。
「好想找人聊天喔。」偏偏靜凌又不知上哪去。
「乾脆自己去逛街!」可是外頭在下雨。
「啊!找阿郎嘛!」現在過去咖啡廳還沒打烊,阿郎閒串的功力不比她差,在店裡也不怕淋雨。
打定主意,她快速換裝,下樓攔了車便直奔奇朵咖啡廳。
「阿郎!我來看你了!」
人未到聲先到,在古憶凡推開店門的前三秒,店裡已聽到她的叫嚷聲。
她雀躍地跳著進到店內,卻見半顆屁股在收納櫃前晃動。
「他在幹嘛啊?」她問著打工小妹,後者已然笑得不支倒地。
行蹤曝光,阿郎不滿的嘰哇亂吼,「你進來得太快啦!我還沒找到地方躲!」再多給他五秒,他一定能把自己塞到櫃子裡。
「得了吧,不要擠爆櫃子。」她很喜歡那個櫃子。
「呆凡,你可以回去了。」阿郎邊將一包包餐巾紙丟回收納櫃,邊冷冷說道。
竟然敢說他會擠爆櫃子?哼哼!
「啊!對不起啦,我不是故意的。」
「今天怎麼有空來啊?」辭職七天,這是她第一次來店裡,不想活了!
拍掉手上和身上的灰塵,他回到吧檯。
「嘿嘿,我忙嘛。」古憶凡笑著打哈哈,跟著他移動。
朋友多年,她自然聽得出阿郎那句問話的真正意思。
「忙著談戀愛呀。」他猛戳古憶凡的額頭,玩得不亦樂乎。
「……喂,臭阿郎,不要一直戳啦!」
怯!本來是有點內疚,就讓他戳個幾下消氣,誰知他竟越戳越起勁。
「哈哈,好啦,不鬧你了。」他動手調製特別為她做的可可冰沙。
「阿郎,我好愛你喲!」
「喲?比愛嚴昊昆還多?」他壞壞一笑,刻意問道。
「嗯,現在愛你比較多。」
「喔……」阿郎瞭解的點頭,而後迅速閃人,「我到廚房去忙,你慢慢吃。」
古憶凡挖了尖尖一湯匙,張嘴一口吃掉。
「好吃嗎?」身旁多了道熟悉的男聲,但她也沒多想。
「嗯!好吃。」
「好吃到可以為了冰沙拋棄我的地步?」
咦?她倏地轉頭,嚴昊昆正面帶溫柔到詭異的笑容站在她身旁。
「你怎麼……」會出現?
「當然是為了找某個落跑的壞孩子。」晚宴因故提早結束,他匆匆趕回家中想帶她到海邊,卻見不到人。
他想古憶凡很可能到阿郎這兒來,就過來看看,果不其然。
「昊昆,你剛剛沒聽到什麼吧?」她心虛地問。
「你放心,我才剛來。」看她明顯鬆口氣,他才接著說下去,「除了你對阿郎說『現在愛你比較多』那句話,其他我什麼都沒聽到。」
「啊!」果然他還是聽到了!
嚴昊昆單手支著下巴,感慨的歎氣,「原來我比不過阿郎加一杯冰沙。」
老實說打擊挺大的。
「阿郎,快來幫我解釋啊!」
竟然設圈套讓她跳,還不出來幫忙解圍!
「怎麼解釋?」小兩口的事,他一個外人哪插得了手?
「不管啦!你好歹也說句什麼吧!」
「喔,這樣。」啊,對了,他知道該說什麼了。
阿郎笑容可掬的來到他們面前,雙手比向店門的方向,「兩位客人,本店現在要打烊了,麻煩往店門外移動,謝謝。」
「不是這句啦!」
奇朵咖啡廳的鐵門飛快落下,說明店老闆亟欲撇清關係的心態。
嗚……臭阿郎,這筆帳她記住了!
古憶凡僵著笑臉回望,「我先聲明,那句話只是開玩笑的喔!你可別當真!」
嚴昊昆自始至終都保持著溫和微笑。
其實他也知道那只是玩笑話,但為了懲罰她私自亂跑,就是不把話講明,存心讓她擔心。
「上車。」難得看她乖乖照他的話做,感覺真好玩。
原先以為他是要帶她回家,進行秋後算帳,不過看這路線實在不像,窗外景色也漸漸變得荒涼。「現在是要……」難道是要把她載到荒郊野外埋了?
嚴昊昆沒有回答,只示意古憶凡低頭看腳邊。
她戰戰兢兢彎下腰,發現兩個大袋子……
「哇,我好愛你喲!」好多、好多煙火!
「比愛阿郎多?」
「嗯。」
不錯,至少他搭配煙火,還贏過阿郎加可可冰沙。
睡相超差的古憶凡又在床上翻來滾去。
「哇,危險!」更衣到一半,嚴昊昆連忙衝到床邊將她攔腰一抱。
差點就要摔到地上了!他得考慮在床鋪旁加裝護欄……
「嗯?你在幹嘛?」古憶凡搖晃著頭,眼臉時開時閉,十足愛困樣。
「沒事,你繼續睡吧,我換衣服準備上班。」他將她放在床的中央,替她蓋上被子。
看著他穿上白襯衫,扣上鈕扣,套上長褲,跟著拿出一條長長的東西……
咦?打領帶!
「啊,等等!我來幫你!」古憶凡睡意全消,自告奮勇嚷著要幫忙,卻是越幫越忙。
經過她妙手指點的領帶登時打成死結。
「對不起。」好不容易回復成條狀的領帶像鹹菜般皺巴巴,她略微尷尬的向嚴吳昆道歉。
在繁忙的早晨她還……
「沒關係,我還有很多條領帶。」這點小事實在不需在意。
他自衣櫃抽出另一條領帶,動作迅速地打著。
古憶凡直勾勾盯著他手部動作,兩隻手跟著比畫。
嗚……還是不行,看得她眼都花了。
「想學?」他看她學習的意願相當強烈。
「嗯。」
古憶凡猛點頭。「我想每天早上幫你打領帶,讓你帥帥的出門。」
每日早晨站在心愛的人面前,替他打理服裝儀容……光想就覺得好幸福!
嚴吳昆瞠目怔忡三秒,忽然將她騰空抱起。
「憶凡,你……你在跟我求婚嗎?」
「我沒有!」除了否認還是否認。
他馬上由興匆匆轉為無力垂首,抱著古憶凡一起倒在床上。
「你也否認得太快了。」他的男性自尊受到極大的打擊。
「因為……求婚這種事,沒有女方開口的吧?」這樣很怪耶!
「喔,我知道了!原來你在催我快快向你求婚啊!」
「啊?」怎麼又變成……
雖然她挺憧憬婚姻生活,不過她還年輕,不想就這樣被家庭綁住。
古憶凡還來不及辯白,就被他單膝跪下的身勢嚇了一大跳。
嚴吳昆牽起她的右手放在唇邊。「雖然不是在高級餐廳,沒有羅曼蒂克的音樂和鮮花,也來不及準備戒指,但我還是要問……古憶凡小姐,你願意嫁給我嗎?」
「你……」她驚愕不已,情緒激動。
在她的夢境裡,理想中的對象——竹野內豐總是在氣氛極佳、裝潢豪華的餐廳,在樂隊表演中獻上她最喜愛的玫瑰,並以甜言蜜語搭配婚戒,請她下嫁。
浪漫、唯美、羅曼蒂克是構成她夢想中求婚情景的必要條件。
嚴昊昆雖然沒有達到這些條件……沒有甜膩言詞和閃亮鑽戒,她甚至還穿著睡衣……可是卻教她好感動!
古憶凡遲遲沒有回應,讓他等得心驚肉跳。
果然還是太快嗎?他們認識的時間還是太短?
還是她覺得太草率,不夠慎重?
在他差點按捺不住之時,她幽幽開口——
「你能不能……再說一次?」這樣會不會太貪心?可是她好想再聽一次……
再聽一次讓她心情激盪感動的話!
佳人都開口要求,身為男人怎麼可能拒絕?
「憶凡,你願意嫁給我嗎?」
「我願意!」
靠在嚴昊昆懷裡,她笑得甜蜜。
未來的日子,她將不再孤單,有這寬厚的胸懷可以依靠。
剛求得美人允婚的嚴昊昆內心激動也不在話下。
「唉,今天又要遲到了。」他忽而感慨發言。
「怎麼會?!」古憶凡抓起他的手腕。
七點四十五分,就算八點出門遇上塞車,到公司也只需四十分鐘車程,怎麼也不會超過九點才對。
「因為我突然想來個晨間運動。」
「運動?」她還百思不得其解,等到意會過來,人已被壓在他的身下。
「做運動的時間到了,親愛的老婆。」
當天早上的會議,嚴昊昆整整遲到兩小時。
經過早上的突發事件,古憶凡無心埋首書本,便到咖啡廳和阿郎閒聊。
「他今早向我求婚。」她趴在吧檯嘟唇。
「什麼?你開玩笑的吧?」阿郎的表情可用錯愕來形容。
「才沒有。」這態度很傷人耶。
「那就是姓嚴的在開玩笑了。」他喃喃自語,卻一字不漏傳進她耳裡。
「臭阿郎!你什麼意思?!」古憶元氣得要翻桌。
她就這麼沒有魅力嗎?
「不是,呆凡,你最可愛、最漂亮了。」相處久了,自然知道要怎麼哄她,三言兩語就讓她火氣降下。
「哼,這還差不多。」她收起晚娘面孔,滿意的點頭。過五秒才驚覺不對。「你又罵我呆?!」差點被唬過去。
「唉,現在不是討論這的時候。」叫了好幾年,都成口頭禪,哪改得掉!「你答應他沒?」
「嗯。」她一臉嬌羞。「日期敲定在下下禮拜六,我覺得有點趕,不過昊昆說來得及。」
看她以欣喜口吻談論,阿郎有些為難。
他很不忍心潑她冷水,但是站在多年朋友的立場,這事非讓她知道不可。
「聽我一句勸,多加考慮。」
「你覺得他不好?還是你不喜歡他?」她頓時陷入苦惱狀態。
她不想未來老公和她的摯友合不來。對她來說.吳昆很重要,阿郎也很重要。
「好不好我不知道,喜歡……你喜歡他就好。我只是覺得你和他才認識不……」
「一個月,我和昊昆認識一個月了。」古憶凡搶著補充。「阿郎,奶茶續杯。」她笑咪咪把空杯推向他。
「你啊……」額角暴出青筋,不過還是再給她一杯冰奶茶。「你覺得你夠瞭解他嗎?結婚畢竟是大事,不是小孩扮家家酒。」
聽了這番話,古憶凡忽然靜下來,手指沾著杯子外圍的水珠在吧檯上亂畫。
「我知道一個月的時間太短,我也覺得這樣太快,可是……我好喜歡、好喜歡他。」
昨晚她幾乎是在嚴吳昆問出口的剎那就在心中狂喊Yes,她怕一經考慮,嚴昊昆就會改變心意。
看她投入如此多,阿郎再也忍不住,將他看到嚴昊昆抱著艷女衝出家門的事向古憶凡全盤托出。原本以為她會難過哭泣,但她的反應卻出乎意料之外。
「那是他從日本來的表妹。」她笑著向他解釋。
美艷的女孩說的應該是靜凌沒錯。
「真的是表妹?」他還是放心不下。
呆凡人如其名,就是呆,嚴昊昆隨便瞎掰她都信!
一來,嚴昊昆家族裡沒有這等年紀的女孩;二來……當時他很清楚的看見嚴昊昆的神情……擔心、自責、緊張交錯混雜著。
他能篤定地說,姓嚴的跟那女的一定不是呆凡所說的這種關係!
「真的,我也認識她,我們一起住在昊昆家……」
「你什麼時候搬家,我怎麼不知道?」眉頭一蹙,阿郎有些不爽。「況且還沒結婚,你怎麼就住到他家去?」別說他老古板,他是為她想、為她好。
女生不比男人,被吃了會連骨頭都不剩!
「不久前我被人襲擊,那時候是靜凌……就是他表妹救我,然後吳昆說我的住所不安全,所以要我搬到他那裡,所以……」
匡當!調酒器掉在地上,卻沒人去理會。
「我……我那時是被他強迫搬出原來的住處,臨時又找不到地方住……」
「你情願和當時認識不到兩個禮拜的男人住一塊,卻沒想過搬來我家借住?」他現在很生氣,非常、非常生氣。
不是為了她並不是第一個想到他而氣,而是……他竟然不知道呆凡被襲擊,也不知道她搬家的事。
呆凡什麼都沒對他說!
六年交情不算短,他們向來推心置腹,可她竟……
「我沒錢,也不好意思打擾你。」
「我們什麼交情,你跟我說這些!」他冷哼,覺得心灰意冷。
這麼多年朋友,比不上新認識的男人?
「阿郎,我……」
恰巧有兩位客人進來,他冷然推開古憶凡的手。「抱歉,我還有事要忙,不方便招待嚴太太,你請自便。」他說完便上前招呼客人。
古憶凡聽著他有禮而疏離的語調,心中急得跟熟鍋上的螞蟻一樣,卻又無所適從。
阿郎真的生氣了!她和阿郎感情好到不行,她從未真正惹他不快,沒想到這次會……
早上她才覺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下午馬上就……嗚……
她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