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淚·夜之華 第九章
    「不要!」倫斯驚喊的剎那,本就沒打算白白送死的莫笑月用盡全身力氣讓身體向旁扭偏,就在此時刀鋒劃過,雖然沒有直接插入身體,仍在胸口劃開一道口子,隨著血珠濺灑,一紅一金兩樣東西亦從被開的衣服破口飛出,落在不遠處響起鏗鏗兩聲。

    抱住朝後仰躺完全暈迷過去的莫笑月,倫斯驚駭得全身發冷,血液彷彿在這時侯停止流動。

    本要踏前出手將倫斯與莫笑月解決的瑟帕斯奈特突然被一旁地板上閃著紅色與金色耀眼光芒的物事吸引住目光。他彎身撿起地上的東西——那是甯醉雨的金色十字架以及莫笑月的紅色菱形鏈墜。

    當瑟帕斯看清具有精細雕刻以鏤空鑲嵌紅寶石的菱形墜,臉上露出驚愕神情,往日的記憶倏地浮上心頭:「父親,這張照片裡的人是誰?」

    隨著母親改嫁不久的他在那間豪宅中指著書房牆壁上一幅巨型加框相片中,擁有一頭如瀑黑髮的女子,向繼父詢問道。

    他永遠忘不了繼父望向照片時,臉上癡癡的沉醉的表情。

    「她就是我在美國認識的情人,是我這一生的摯愛……瑟帕斯,我和你母親結了婚卻這麼說,你可千萬別生氣……」

    「不會的,我不會的……」他搖搖頭,視線從女子胸前配掛的紅色菱形墜,沿著銀色鏈子直看到女子的容貌,然後他說道:「她好美,而且她有一雙好漂亮的眼睛。」

    「呵呵,是呀,她就像個美麗的天使。」

    霍地轉向躺在地上的莫笑月,瑟帕斯望著那張即使失去意識依舊流露痛苦表情的面孔,雙手緩緩握緊。

    倫斯正緊壓著莫笑月胸口滲出鮮血的傷處,想盡辦法將之止血,突然之間後腦被猛力重擊,倫斯當場如一灘爛泥倒下,暈厥過去。

    將倫斯踢到一旁,瑟帕斯扯起莫笑月,一手摟著他的後腰,另一手則將那頭豐軟的黑髮朝後拉扯,讓莫笑月抬起臉龐正對著他。

    太過猛然的拉力竟讓莫笑月微微睜開眼睛,顯露出一雙純淨若清澈海水的藍眼。原來甯醉雨竟在莫笑月痛極昏迷的時候取而代之。但時間很短,黑血從甯醉雨猶帶著乾涸血跡的唇角緩緩溢出,他又慢慢闔起眼睛。

    「那紅色鏈墜是你的?」瑟帕斯又扯著甯醉雨的頭髮,冷道。

    扯動的力道過大,就見那雙漂亮的眉微微蹙起,口中喃喃念出咒罵的字句,再度微張的睫羽下,是與先前藍眸全然不同的棕金色眼睛,但因為身體狀況而無法集中焦距。

    雙唇微啟,莫笑月喀出一口黑血來。

    震懾於那雙熟悉至極的眸子,瑟帕斯屏住呼吸,就在莫笑月將要闔眼向下軟去,原本在瑟帕斯臉上的冷意褪去,反用一種極為深情的目光注視著莫笑月。單手捧著莫笑月的臉頰,瑟帕斯將臉俯下。

    意識起起伏伏之間,莫笑月只感到嘴唇被壓上暖而濕潤的東西。接著唇瓣被頂開,不屬於自己的液體隨著小蛇般竄入的濕軟物事過渡到自己口中。莫笑月驀地升起一種很奇特的感覺,沒想到自己在這種狀況下竟還能回想起清晨甯醉雨和倫斯耳鬢廝磨歡愛時他在這副身軀裡所體驗到的激情,還有後來倫斯給他的吻。

    或許已經痛到極點,莫笑月此時完全感受不到頸部以下的知覺,但腦袋卻是越來越清楚,清楚到發現自己正被擁有墨綠色眼睛的瑟帕斯奈特偷吃豆腐,鑽進自己口中的濕軟物事則是瑟帕斯的舌頭。

    半晌之後瑟帕斯將臉移開,眼底帶著笑意,他伸舌舔舔被憤怒的利齒咬破的下唇。

    淡紅色的下唇如今留有一排清楚的齒痕,鮮紅的血汩汩滲出。

    莫笑月脫口罵道:「你做什麼?混帳東西,我要斃了——」看到瑟帕斯突然湧現淚意的眼眶,莫笑月驚訝得罵不下去。

    「上天在開玩笑嗎……我找你找得這麼辛苦,而你竟然自己來到我面前……」只聽瑟帕斯喃喃說道。「你的眼睛……令我朝思暮想的眼睛……」

    瑟帕斯無法否認,其實多年前他早已從書房牆上那幅相片中,愛上了清純臉孔中那雙帶著邪媚色澤蠱惑人心的美眸。雖然前一日他已從塔克爾手中尋得了MOON的身體,卻只是個毫無魂魄的空殼,無法望見令他心醉不已的眼眸。

    沒料到這雙魔性之眼竟隨兩個靈魂同體這種不可思議的事情而出現在原本讓他恨之入骨的人身上。

    這時搗著後腦逐漸清醒的倫斯看見瑟帕斯正將莫笑月摟在懷中,回過神來,他爬起身同時朝瑟帕斯怒吼道:「你別對他動手動腳!快把解藥給莫笑月吃了吧。」

    抱著莫笑月避開倫斯的撲擊,瑟帕斯低頭看著懷裡的莫笑月。「莫笑月?所以這是你的中文名字?」

    眼見無法動彈的莫笑月繃緊臉不作回答,瑟帕斯淡淡一笑,轉而問道:「除了胸口的刀傷之外,你身體還有哪兒不舒服嗎?原先毒劑造成的痛苦應該都消失了吧?」

    「莫笑月已吃了解藥?」這話只讓倫斯聽得一愣一愣。

    同樣感到驚訝的莫笑月猛地發現原本讓他死去活來的劇痛果真消失無蹤,只能睜著眼睛說不出話。

    瑟帕斯語帶戲譴地又道:「我不介意再多喂一點。」

    頓時明瞭到解藥應為瑟帕斯的唾液,莫笑月臉上驀地一紅,咬牙切齒,迸出句話來:「我要把你切成肉末。」

    「這是我的榮幸。」瑟帕斯笑得得意,然後他終於放開莫笑月。

    當莫笑月被很快衝中來的倫斯扶住他依舊站不穩的身子時,瑟帕斯開口道:「有機會,到符茲堡(註:德國一建築藝術之都,位於浪漫大道的起點),去吧,你父親就在那兒……」

    莫笑月抬起頭。「你說什麼?」

    「你父親,胡德奈特,也是我的繼父,就住在符茲堡。」瑟帕斯淡笑解釋道。

    「我的……」雖然早先從ALADY寄來的信函中得知瑟帕斯的繼父為自己的親生父親,莫笑月乍聽這個自己完全陌生的名詞,感覺卻彷彿聽到外星的語言一般。

    「你父親,今年高齡七十了。」瑟帕斯凝視著莫笑月的眼睛,緩緩地說道:「他找了你四十年,MOON,整整四十年。後來他年紀大了,才由我來接手。」

    在豪宅某個房間內,任憑倫斯替自己胸前的傷處作簡單治療包紮,身體依舊相當虛弱的莫笑月閉眼試著想要找甯醉雨溝通,確定他的安好。發現不論自己怎麼呼喚,甯醉雨一直沒有回應,就好像這些年間的情況,讓莫笑月不由感到心慌。

    當然他依舊可以察覺在這副身體的一端,猶有甯醉雨的存在,但情況就如同他們離開阿勃萊瑟之後的這幾年沒有兩樣,兩人無法再做心靈的溝通,每當一人出現時,便是另一人藏匿聲息的時候。

    而經過此次,莫笑月相當能夠肯定,這情況的形成,與甯醉雨單方面決定逃避有著絕對的關聯。

    只要甯醉雨希望關閉溝通的管道,莫笑月就沒法兒得知甯醉雨的想法。

    只是為何甯醉雨會不肯再與自己溝通?是什麼事情引得他做出這番決定?

    「你還好嗎?」

    聽見倫斯不加掩飾的關心詢問,莫笑月驀地有種瞭然的想法,但心底卻覺得乾澀而痛苦。「我……」他應該在這時候說出自己無法獲得甯醉雨回應的事實,更應該拒絕倫斯表現出的關心。

    可是他說不出口。

    「幸好一切沒事。」倫斯微笑著繼續手中包紮的動作。「不過你的傷還地盡快去醫院治療,如果有什麼感染就不好了。」他抬眼看向莫笑月,續問道:「你還是決定先去符茲堡?那之後呢?有什麼打算?」笑了笑,倫斯又道:「有時間的話,跟我回美國好嗎?老實說,我一直希望能帶你回老家,去見我奶奶一面哩。她是個很特別的人,先前還說過對你蠻有興趣……」

    這時金髮的瑟帕斯奈特走進房內,看了看幾乎已被包紮妥當的莫笑月,而後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下。「沒什麼問題吧?」他開口問道。

    莫笑月與倫斯兩人同時搖搖頭。

    沉想半晌,莫笑月突然朝瑟帕斯問道:「對了,我問你,米勒瑞塔,不,你也應該知道,身為前阿勃萊瑟化學老師的塔克爾人現在在哪兒?」

    瑟帕斯聳聳肩。「按理說,他應該已經連夜逃回英國去了,而這幢一夜間死了這麼多人的豪宅也被他棄之一旁。不過這些年憑他惹上的仇家,今後大概也很難睡得安穩。」

    「是嗎……」莫笑月沉吟。原本他打算由甯醉雨來決定塔克爾的生死,畢竟塔克爾是毀去虔莫爾村的兇手之一,這也是這些年他們不肯放棄尋找他的原因。然而以目前的情況看來,想知道甯醉雨的決定恐怕比直接殺了塔克爾要困難得多。

    至於瑟帕斯原先打算在找回MOON的身體後,便直接處理掉塔克爾。然而目的一旦達成,見早已嚇得魂不附體的灰髮男人,完全不復見身為阿勃萊瑟一員,臨死不畏不懼的勇氣,瑟帕斯突然沒了找他報復的心情,便放任他自行逃命。當他知道MOON的靈魂——莫笑月仍然存在時,對於阿勃萊瑟那間學校的怨恨更因此逐漸化消。

    突然想起另一件事,瑟帕斯從口袋中拿出兩樣東西,交在莫笑月手中,是鏈於部分已然修好的十字架與菱形墜。

    見到甯醉雨的十字架,莫笑月心底又是一揪。他反覆撫摸稱掂著手中的物事,直到倫斯為他包紮完畢,便將十字架和菱形墜掛回脖子上。「我的身體……恩,我是說,我那個放在玻璃櫃裡的身體呢?」他又向瑟帕斯詢問。

    瑟帕斯回答:「我請人從地下室到一樓大廳暫放。」

    稍稍思索片刻,莫笑月忽地提問:「你覺得……有沒有可能讓我回到那副身體裡?」

    「你說什麼?」倫斯猛然抬起頭,皺眉說道:「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那是我本來的身體,不是嗎?想回去自己的身體有何不對?」

    「可是——」

    「就算有辦法,我也不贊成你這麼做。」瑟帕斯忽然如此回道。

    莫笑月坐正。「為什麼?」

    「器官衰竭。」瑟帕斯解釋:「我詢問過協助瑞塔保存你身體的醫界人士,他曾經對身體本身作過檢查,雖然最初不曉得是由誰將你的身體留下,並且以一種急速冷凍的方式使外貌未曾更改,但因這種技術即使是現在仍未成熟,何況當初你已進入腦死的階段,那副身軀算是具屍體,內部器官也都逐漸失去作用,再加上又經過這麼多年……

    若真轉移回去,恐怕也無法存活太久。」

    憶起多年前曾經在一間密室中看見一具具栩栩如生的少年標本,莫笑月大概猜得出始作俑者是哪個變態。「我不在乎。」針對瑟帕斯的反對,他只是如此回道。

    其餘兩人驚愕地瞪大眼睛。

    倫斯無法理解莫笑月的想法:「這是在自尋死路。你在那副身體裡活了好幾年吧?

    反正根本沒有生命危險,不妨就這樣繼續下去。有何不好?」

    「一定還有其他的辦法吧。」莫笑月轉過頭去。「打從我一得知自己的身體還存在,就只有一個念頭,我想要回到自己的身體裡……這是我唯一的希望。然後,應該就可以將一個完整的甯醉雨交給倫斯狄爾了吧?

    莫笑月綻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倫斯注視莫笑月若無其事說話的表情,覺得很不對勁。那是太過輕鬆,太過從容。

    同時太像是不再眷戀一切的笑容。

    為何莫笑月會有這樣的表現?倫斯突然迷惘起來。接著,他猛然回想起,其實這段時間莫笑月在態度方面的變化就已經有跡可循,這麼些年來,倫斯一直追逐著浮雲般難以捉摸的醉雨,而莫笑月,不過是行程中偶然會遇見的過客。

    但自從得知莫笑月與甯醉雨之間的關係,原本走在常軌上的一切逐漸開始脫序,離開預料之外離開掌控。他也同樣被莫笑月這個人,被他的個性他的特製所吸引住,產生一種與對醉雨的迷戀不同,卻同樣使他為之心動的感情。

    再加上此次加密施的行動後,倫斯很清楚,莫笑月之於自己,早已逐漸和心目中的甯醉雨站在同等重要的地位。他無法再和以前一樣對莫笑月漠不關心,更無法不去在意,這時候莫笑月心裡會有怎樣的想法。

    那樣的戰戰兢兢,那樣忐忑的感覺,不正是真正將一個放在心上,期待又怕受傷害的情感?

    到此為止,倫斯狄爾已經不再懷疑莫笑月在自己心中的份量,只是因此更為在意不曉得轉個方向來看,自己對於莫笑月而言,又具有何種意義。

    更何況,還有甯醉雨與莫笑月之間複雜的關係存在。

    倫斯並不認為有必要改變目前莫笑月和甯醉雨「共生」的現況,但莫笑月卻似乎有著另一種想法,一種對於現實來說並不實際的想法。

    「我不會讓你這麼做的。」倫斯語氣堅定地對莫笑月說道。

    「我也不會。」瑟帕斯同樣附和道。

    莫笑月不滿地看著眼前這兩個一口就拒絕他的男人。

    別低估我的執著。他暗暗下定決心要找出可行的辦法來。

    只是大夥兒同樣也低估了另一個人的執著。

    就在兩天後,瑟帕斯找來數名搬運工協助將裝在玻璃櫃中——莫笑月原本的身體搬出豪宅,傷勢尚未完全痊癒的莫笑月也在倫斯的攙扶下緩緩步出大門,準備搭上同樣由瑟帕斯所備妥的廂型車,目的地則為莫笑月生父所在的符茲堡。

    瑟帕斯將車門拉開,朝在一旁站定的莫笑月問道:「怎麼了?」

    目光停留在正被搬運工小心翼翼往車上抬的玻璃櫃上,一會兒,莫笑月搖頭。「沒事……」

    「快上車吧,你身體還沒好,別在外頭吹風。」坐上車子之後的瑟帕斯從前座探出頭。

    正準備要坐進車內,突然之間,莫笑月察覺異樣,猛地回頭,恰好看見後方的草叢鑽出一個人影。

    「塔克爾?」看清來人,尤其他臉上瘋狂的模樣,以及手中的槍械,莫笑月未及多想,朝正巧站在塔克爾的目標——放置自己身體的玻璃櫃前方的倫斯撲去。

    眼中充斥著狂亂的血絲,塔克爾舉起手裡的散彈鎗。「別帶走我的天使!」大吼的同時,子彈已從槍管射出。

    「倫斯,小心!」

    「莫笑月!」

    事情的發生都只在剎那之間。倫斯被莫笑月猛力一推,朝旁倒去,瑟帕斯也迅速地抽出隨身手槍朝塔克爾射去,但卻來不及阻止連發的彈頭瞬間穿透莫笑月的身體,進而擊碎他身後的玻璃櫃。只在比眨眼還短的那瞬間,莫笑月朝後仰倒,壓在自己原先的身體上,以及嘩啦啦碎裂一地的玻璃。

    被瑟帕斯的子彈射入頭部的塔克爾表情詭異,咧嘴笑得非常得意。「我得不到的,你們也休想得到!」最後留下這句話,他終於睜著眼睛倒下。

    倫斯從地上一躍而起,匆匆檢視莫笑月的情況,並伸手緊壓莫笑月肩頭與左腹的兩處彈孔,然而儘管在傷口上施壓,鮮血依舊從指向大量流出。「撐著點,撐著點,我馬上送你去醫院!」他急的滿頭大汗,對半瞇眼只剩下一口氣的莫笑月低喊道。

    瑟帕斯指示在場其餘嚇呆的眾人協助將莫笑月抬上車準備送醫,並彎身同樣仔細地把從玻璃櫃中摔出的那副身軀抱扶起。正要舉步,瑟帕斯卻在發現一項事實之後,驚愕得無法自已。

    「老天……」一臉震驚的表情,瑟帕斯咽嚥口水,朝倫斯喚道:「倫斯……」

    倫斯急急從車內探出身,納悶著瑟帕斯為何不趕快上車。

    然後瑟帕斯開口,聲音帶了顫抖。「……MOON的身體,也有了呼吸……」

    當醫院內急診室的燈光熄滅,在外焦急等待的倫斯從長椅上蹦起,來到走出急診室同時順手脫下口罩的醫生面前。「他怎麼樣了?」

    「兩處的槍傷各將肝臟和肩胛骨穿透,而且有大量的失血……不過幸好子彈並未留在體內,經過搶救,目前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只是需要留在醫院多觀察一陣子,另外也必須花些時間修養。」醫生離去之前拍了拍倫斯的肩膀,要他寬心。

    稍微放下吊得老高的心,倫斯來到病床邊,注視尚未清醒的黑髮青年。

    不過等麻醉退後,黑髮青年清醒過來,臉上的表情卻又將倫斯狄爾的一顆心提起來。

    「怎麼了嗎?」倫斯身手撫上黑髮青年的頰,想拂去他臉上慌亂的神色。

    張開乾裂的唇,發出嘶啞的嗓音。「醉雨他……我感覺不到……」棕色的眼睛如今暗淡無光,眼裡盈滿難以接受的驚駭,莫笑月用盡力氣抬手捉住倫斯的手腕。「倫斯,怎麼辦?我感覺不到……」

    「什麼?」倫斯愕然,莫笑月的話讓他猛然想起還等在另一間急診室外的瑟帕斯。

    「難道說……」

    另一方面,瑟帕斯正緊跟在終於被推出急診室,送往加護病房途中的長髮麗人身邊。看著沒有外傷彷彿沉睡著的身軀,緩緩吐息起伏的胸口,以及那張嬌好面容上尚未睜開的眼,瑟帕斯滿腹疑竇,卻又無計可施。

    早先在加護病房外頭,利用行動電話與另端的倫斯通話,確定另一頭同樣沒事,瑟帕斯將實現調回病床上,不久,發現長髮麗人稍微移動了下,並發出些許輕吟。

    瑟帕斯忙地上前,低頭看見緩緩睜開的長睫下,那雙如海般澈藍的瞳眸,一時間僅能張嘴呆楞在旁,不知該作何反應。

    「你就是……瑟帕斯奈特吧?」

    以平靜語調說出的竟是甯醉雨清澄偏高的嗓音!

    「是……我是……」瑟帕斯很快回過神。「你是……甯醉雨吧?為什麼會是你——進入這身體裡?」

    搖搖頭,甯醉雨牽起唇角,頓讓那張臉龐揚起溫柔而醉人的微笑。「……或許被塔克爾射中的一剎那,莫笑月想的是如何保護好我的身體,而我想的則是如何保護他。」

    他頓了頓,續道:「他總是為我著想,卻沒想過在離開阿勃萊瑟之後,我其實已經沒有打算,也沒有膽量繼續活下去,只是身旁還有他的陪伴,讓我捨不得罷了……我一直是膽小的,而他則是我最大的支撐。我所想的,也只是希望自己擁有保護他的力量……」

    說到後來,甯醉雨的聲音愈來愈虛弱。「奈特先生,我可以感覺到他已經醒過來了,你能安排我們盡快見面嗎?」身手緩緩摸上胸口,已然感到身子迅速衰竭的甯醉雨淡淡地對瑟帕斯提出要求。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