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心吾狼 第八章
    商寒霜睜開惺忪美眸,只覺自己像被巨石碾壓過,全身上下無一處不酸痛。

    她側著身,望著有些昏暗的房間。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清晨還是傍晚呢?

    她有些迷茫的想起身,但身上彷佛被重物壓住,她微蹙眉頭,往下一看,赫然發現自己露出被褥的頸肩赤裸,而一只手臂纏著自己的腰,她愣了好一會,才順著那只手,看向正睡在她身旁的男人。

    耍時,早先的景象竄入她的腦海中,臉蛋轟地乍紅。

    她羞澀的看著沉睡中的俊顏,當時迷亂昏眩的失去理智,但即使恢復冷靜,她心中也沒有任何後悔,心頭的甜蜜仍濃稠的化不開。

    直到現在,她也無法置信,向來冷淡自持的自己,在愛上一個人時,會變得如此的義無反顧?她心中的寒冰被他的熱情融化,只覺得一顆心暖呼呼。

    她小心的想移開他的手起身,才剛碰觸到他的手臂,雪白的肩部倏地被輕輕一咬,她反射性的偏過頭看身旁,立即墮入一雙黑漆含情的眼中。

    商寒霜不自禁的臉色飛紅,水眸含羞帶怯的移了開。

    "想去哪裡?"他慵懶低沉的聲音在她耳膜鼓動,震得她的心又開始亂撞。

    "天快黑了,我怕柳兒會進來點燈……"

    雖說她不後悔,但雲英未嫁的女孩兒,若被人撞見和一個男人躺在床上,這傳出去的話會多傷人,她是明白的。即使她可以不在乎,還是必須顧慮母親的面子。

    "沒有你的吩咐,她不會闖進來。"耶律翰笑著翻身壓住她。

    商寒霜垂下限思忖半晌,才抬眼看他,羞赧的說:"可燈不亮,她會奇怪的,而且我們也不行就這樣……會讓人起疑的。"

    耶律翰深瞅著她,淺啄她一下,放開她起身笑道:"你說的沒錯,等我們成親了,愛關在屋裡多久就關多久。"

    看見他自在的袒露自己時,商寒霜漲紅了臉,忙拉起被子遮眼,卻又禁不住好奇的掀了一角偷看。

    他真的很美麗,修長的身軀下是堅實平滑的肌理,蘊滿了力量,像只充滿生氣的豹子,很美。

    耶律翰著衣完畢,回過頭就見她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己,讓他的男性自尊得到最大的滿足。

    "如何?喜歡你看到的?"他坐在床沿,俯身盯著她紅艷的臉孔邪笑。

    商寒霜臉雖紅,卻故意沉吟道:"看起來不錯,但是因為沒有別人可以比較,所以不確定……"

    "這一輩子,你都不會有機會,看到第二個男人的裸體。"他瞇起眼威脅道。

    他當然知道她是開玩笑,但心中的醋意,莫名嗆得他喉口泛酸。

    "那可不一定……"

    她抿嘴輕笑。

    耶律翰用吻截斷她的話,直吻得兩人氣喘吁吁的分開,還是一副氣惱的模樣。

    "答應我,不要說這種話嚇唬我。"

    商寒霜心一軟,不再作弄他,輕撫他的眼眉笑。"對不起,我不會再說了。"

    一句溫言軟語,當下讓他滿腹的醋意蒸發,笑意躍入眼中,看著她道:"除了我以外,你唯一能看的男人,就只有我兒子。"

    商寒霜橫他一眼,眼眉之間盡是嬌羞,差點教他把持不住再撲向她,但他克制著體內的沖動,輕輕吻她,然後起身後退,為她拾起被他脫掉的衣裳。

    "要我喚柳兒准備熱水嗎?你……應該先泡個澡會舒服些。"

    他扶起她,不理會她羞澀的抗議,親自為她著衣。

    "晚、晚一點,現在時間不適合。"紅暈布滿臉頰,她輕聲道。

    時間不早不晚,她才剛整好衣裳,就聽到柳兒從門外一路喊進來。

    "小姐、小姐!不好了!"

    房門被柳兒推開,耶律翰和商寒霜互望一眼,他帶笑的俯近她的耳邊道:"若她再早個一刻鍾進來,恐怕會叫得比現在還大聲。"

    商寒霜笑睨他一眼,走出內室,看著喳呼的柳兒道:"怎麼了?什麼事讓你這麼大驚小怪的?"

    柳兒沒有注意到小姐剛由內室出來,而耶律翰同時也走了出來,她現在滿腦子只有想著剛才得到的消息。

    "小姐,不好了,我剛聽到消息,老爺決定要讓小姐出嫁!"

    商寒霜聞言,臉上的緋紅盡褪,驚詫的看向耶律翰,只見他笑容倏斂,桃花笑眸轉為嚴厲。

    她雖然整個人被這個消息炸得慌亂,但看到他的表情,還是忍不住靠近他,柔荑輕觸他緊糾的臂膀,安撫他的怒氣。

    他低首瞧她,高揚的怒氣這才撩下,冷著聲瞪向柳兒問:"到底怎麼回事,你說清楚。"

    "我、我剛聽到梅、梅香告訴我,她說、說大小姐跑去和老爺說……"柳兒在利眸瞪視下,肩頭一縮,說話結結巴巴。

    "說什麼!"

    他的低喝,教柳兒往後一跳。

    "大小姐說……為了讓采花大盜死心,要老爺讓小姐出嫁,只要為人妻,那采花大盜就不會再來了。"柳兒吞了口口水,一鼓作氣的說完。

    "商霞露竟敢這麼做!"耶律翰抿緊唇,黑眸泛怒。

    "小姐,怎麼辦?"

    "別急,爹只是在想,並未有動作。而且我相信只要我拒絕,爹是不會勉強我的。"她的手滑入他的大掌中,冷靜的安撫眼前比她還氣、還急的兩人。

    "才不呢!我聽說,老爺已經看中臨城劉員外的五公子,先前已經派人上門去探消息,據說對方對這門親事,很有興趣呢!"柳兒急著叫。

    "怎麼會?爹怎麼可能不問過我就……"商寒霜身子一震,強持的冷靜也瓦解了。

    "看來這事已經進行了一陣子,只是一直瞞著你沒有說。"耶律翰握緊她發冷的小手道。

    "是啊!梅香說,前幾日大小姐就一直在催促著老爺辦這事,若不是她推波助瀾,我想老爺也不會這麼快行動。"柳兒點頭道。

    她其實也不是不想小姐嫁人,只是看小姐和蕭護衛情投意合,若是被拆散嫁與他人,絕對不會快樂,這才是她又急又怒的原因。

    "我去找爹說我不嫁。"商寒霜說著就往外走,卻被耶律翰拉住。

    "等等,與其你直接找你爹,不如先找你娘,由她和你爹談。"他相信由段薇出面會比她采得好,更何況段薇知道他的身份來歷,又明了他對寒霜的感情,絕不會讓人拆散他們。

    "我娘……如果我娘不知道也就罷了,怕只怕她也同意!"

    "不可能,我想你娘絕不會知道這件事,因為她明白我對你的感情,也贊同我們在一起。"

    商寒霜聞言一愣,問道:"你和我娘談過我們的事?"

    "當然,你不會以為,我只是想逢場作戲吧?"他溫柔的輕笑。

    "我只是很訝異,我娘她……從一開始就很欣賞你。"對於母親會有的反應,她不覺奇怪。

    柳兒看著他們兩人,忽然道:"小姐,既然三夫人都同意你和蕭護衛的事,干脆就向老爺稟明後,小姐要嫁就嫁給蕭護衛,豈非一舉兩得?"

    商寒霜搖頭歎。"你以為姐姐為什麼會向爹提議,要我出嫁以避禍呢?主要原因就是為他。"

    她輕睨耶律翰一眼,此刻才知不僅女人是禍水,男人有時也是禍源呢。

    耶律翰接收她那一眼的含意,無辜的聳肩道:"我從來沒對她有任何逾矩的行為。"

    "原來大小姐對蕭護衛有意思啊?"這麼一來,她就明白了。"不過蕭護衛喜歡的人是小姐,何況三夫人都同意了,老爺應該不會反對才是……"

    商寒霜沒有柳兒樂觀,其實繼父是個有門戶之見的人,若沒有對等的家世,他是不會考慮讓自己的女兒嫁人,即便是她這個繼女。

    最後,商寒霜決定聽從耶律翰的意見,直接找母親為她拒絕劉家的親事。

    為了讓她與母親單獨談話,耶律翰陪著她來到段薇居住的院落後,又退到窗外的樹下守候著。

    入門,只見一室寂靜,她走到內室,不見母親蹤影,才想轉身離開時,一陣驟風將母親放在矮櫃上的書頁吹了開來,夾在書中的紙隨著風吹落地上。

    商寒霜將紙拾起,才發現是一封信函,本想將信摺好放回書本中,卻不意看到采花帖的事情,好奇的將信件逐字看完。

    隨著每一字,每一句,她的臉色愈漸泛白。

    蕭翰,即為大遼皇子耶律翰。

    蕭翰是大遼皇子?

    采花帖乃吾為徒兒爭大師兄之位而定之條件,若誰先將該名女予擄獲到手,即奪得大師兄之位。

    采花帖與他有關系?

    她臉色發白,雙手顫抖,一張薄紙彷佛重逾千斤,讓她快承受不住。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娘會有這封信?千百個疑問湧上她混亂的腦子,她已經無法判斷事實的真相了。

    "霜兒?你什麼時候來的?"段薇雙手捧著花進房,一見女兒即笑問。

    "娘,這信是什麼意思?"商寒霜蒼白著臉,輕輕的問。

    段薇的視線由女兒怪異的神色,移到她手上的信,霎時臉色大變。

    "你在哪裡拿到這封信?"

    "風吹開書頁,吹落了這封信。"她眼神黯然抑郁的說。

    "霜兒……"段薇看著她哀傷的眼神,一時間不知說什麼。

    怎麼會這麼湊巧讓她看到呢?

    "娘,這封信上寫的是真的嗎?蕭翰他……是……有目的而來?"

    段薇歎了口氣,點頭承認。

    "沒錯,蕭翰……不,該說是耶律翰,他其實是大遼的皇子,因為和其他兄弟爭奪大師兄的位置,所以才會遵從師命,將采花帖指名的姑娘帶回去。"眼見既然隱瞞不了,段薇索性全說明白了。

    雖然知道事情總有暴露的一天,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

    她本想等霜兒和耶律翰的感情更穩固時,再揭露這件事,如此一來,即使女兒再生氣、再傷心,也會因為愛而包容、原諒,只是沒想到事與願違。

    "你知道這件事,卻沒有告訴我?"商寒霜不可置信的望著母親,傷心的說。

    "我會告訴你,但不是現在。"

    "不是現在是什麼時候?非要我被蕭……耶律翰傷透心才告訴我嗎?"她憤怒的問。

    段薇歎道:"我不告訴你是知道你對他動心,不想見你退回自己的窠臼中。"

    "你寧願看我傷心,也不願我回到過去的平靜生活?"她不信的搖頭。

    "打從耶律翰出現,你就失去平靜的生活了。"段薇握住她的手,溫和而堅定的說。

    商寒霜苦澀的看著母親道:"如果我知道他是有目的而來,我會斬斷情絲,當什麼也沒發生過,重回原有的生活啊。"

    "然後呢,像以前一樣冷眼看世情,對別人漠不關心?霜兒,娘不想看你這樣過一輩子啊,娘希望你能愛人,知道被人愛的幸福。"

    商寒霜苦笑回道:"若幸福只是短暫片刻,我寧願從未愛過。"

    "耶律翰對你是真心的,他保證會好好保護你、愛你──"

    "他的目標不是我,我只是跑錯戲台的角兒,霞露才是他的任務。"她嗤道。

    "難道你真以為,他對你做的一切都是假的?他知道霞露是采花帖指名的人,卻執意跟著你,又是為什麼?霜兒,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別因為生氣而失了理智,漠視他對你的付出。"段薇嚴肅的說。

    想著他對自己炙熱憐愛的眼光、溫柔的笑容,及她想推開他時發怒的神情,她的怒氣微微降溫,但不甘心受騙的感覺仍在,讓她怎麼也無法平撫受傷的心。

    尤其在她與他那麼親密後,她更加不能忍受他的欺瞞。

    若不是她剛好看到信函,那麼他會瞞她到幾時?一想到自己傻傻的被人蒙在鼓裡,商寒霜的怒火又開始沸騰。

    母親隱瞞她,她生氣但不怪她;可是他的蓄意欺騙、接近,卻教她心痛難忍,只想讓他也嘗嘗,這種被人背叛的痛苦滋味。

    "霜兒,不要這麼快就下定論,你至少該讓他有個解釋的機會。"段薇極力勸她,希望為耶律翰尋求機會。

    "我現在腦子好亂,我不知道該怎麼做。"她頹然的搖頭,心頭一片混亂。

    "答應我,不要輕易下決定,仔細想想你對他的感情。"

    "我……"

    "答應我。"她強求道。

    商寒霜好一會,才頷首答應母親的要求。

    她的確要好好想想,自己應該怎麼做。

    耶律翰看見商寒霜走出段薇的房間,迎上前關心詢問:"三夫人怎麼說?"

    商寒霜眼神古怪的看著他,淡淡的說:"我沒說。"

    "為什麼?"他皺眉不解,直覺告訴他不對勁。

    她凝望他許久,忽然問:"你……有沒有什麼事要告訴我?"

    耶律翰一怔,搖頭笑:"沒有,你到底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真的沒有?你沒有瞞我什麼事嗎?"他的否認讓她疼痛的心,仿若遭人再度撕裂。

    不祥的預感爬上他的背脊,他深深的看著她,卻無法從她清亮的眸中瞧出些端倪,這教他心驚肉跳。

    她在他面前,少有面無表情的時候,可現在,他竟然看不出她在想什麼!

    他下意識的抬眼看向三夫人的房間,心咚地下沉,莫非她──

    "寒霜,你想問我什麼?"他暗吸口氣,捺壓住心頭不馴的狂跳。

    "我該問你什麼?問你的名字?還是問你與采花帖有無關聯?"她淡淡的笑,眸中一片冰冷。

    "寒霜──"

    "蕭翰,不,應該稱你為耶律皇子,多麼榮幸,我竟然能讓皇子看上……"

    "寒霜,你冷靜點!"

    "冷靜,我很冷靜啊,我正在表達我的感激之情,不是嗎?"她冷笑道。

    她的疏離比憤怒更教他害怕,耶律翰捉住她的肩著急說:"你不要這樣嚇我,我知道是我的錯,我也想過要坦白告訴你,只是……"

    "只是你還沒有完成任務,所以不能暴露你的身份。"她截斷他的話,眸中的寒冰崩裂,怒火燃起。"為什麼你要來招惹我?為什麼?"

    "因為我情不自禁,否則我明知搞錯對象,為何還執迷不悟的就是要你?"他低喊道。

    "搞錯對象?"她一怔,由他口中說來特別令人心寒,當初他若沒有錯認,那麼現在在他身邊的應該是商霞露,而不是她。

    觀音寺前救她的一幕,驀地閃進她腦中。

    "觀音寺前的擄人是你安排的?你以為我是商霞露,所以找人來擄我,然後再出手救我?"她瞪著他質問。

    耶律翰抿緊唇沒有回話,但心虛的表情已洩露答案。

    商寒霜牙一咬,甩開他的手轉身就走。

    "寒霜,我這樣做只為了想接近你。"他拉住她的手,阻止她離去的腳步。

    她悲痛的看著他,好一會才說:"是的,你接近了,應該夠了吧。去找你的目標,去爭你的大師兄位置吧,這個游戲,恕我不奉陪了。"

    "游戲?我對你的感情,難道你分辨不出是虛假還是真實?"她決絕的態度刺痛他,他咬牙緊聲問。

    "什麼是真實,什麼是虛假,我已經分不出了。"她垂下眸,茫然的說。

    耶律翰心一揪,害怕失去的恐懼,讓他一把將她拉進懷中,緊緊的抱著。

    "不要這樣說,你可以生氣罵我、打我,就是不要這樣說,你讓我好慌、好害怕……"他將頭埋入她的發中,啞聲懇求。

    她無言的任由他抱著自己,眼眸悄然閉上,一滴淚水輕輕滑過她蒼白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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