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心吾狼 第一章
    坐在酒肆二樓,透過敞開的大窗望向巷底,耶律翰手支著下顎,興味盎然的盯著那扇朱門。

    "皇子……"

    耶律翰漂亮的桃花眼,輕輕瞄向坐在左手邊的侍衛阿祿,只一眼,就教阿祿吞了吞口水,瞬即改口道:"公子,你真的要聽國師的話,去找什麼採花帖嗎?"

    耶律翰聳肩道:"反正閒著也是閒著,你不覺得這事很有趣?"

    "可……要採花……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耶,如果那女人纏上公子,那不就糟了?"阿祿低聲道,他可不想讓宋國女人當王妃啊。

    耶律翰瞇起笑,不以為意地說:"緊張什麼,只要把該做的做了,我就會打道回府,不會讓那女人有機會纏上我。"

    阿祿望著眼前俊美得讓男人嫉妒、女人愛慕的主子,不自覺地歎氣,這主子是真的不知道他就像是花蜜,會讓女人如蜂似蝶地纏上他嗎?

    主子的五官,彷彿頂尖畫師一筆一畫勾勒出來似的,鼻若懸膽,唇薄而勻稱,濃眉之下,更是一雙輕勾細挑都會讓女人神魂顛倒的桃花眼,有時主子的桃花眼,都會教自小服侍主子的他一時恍神,更何況是那種容易自我陶醉的女人呢?

    姑且不論主子俊美的外表,光是身為大遼皇子這一點上,又有哪一個女人能夠不動心啊?

    "公子,你不覺得國師這條件,開得奇怪嗎?"阿祿怎麼想,怎麼不對勁。

    耶律翰不以為意地挑眉。"哦?你覺得哪裡奇怪?"

    "這大師兄的位置,如果用比武的方式來爭奪,不是比較乾脆嗎?幹嘛還要公子們全部南下,找什麼採花帖,屬下怎麼想都想不通。"

    "這事,我想不只是師父的主意吧!恐怕連父皇都摻一腳。"耶律翰聳肩笑。

    "皇上要公子們找採花帖?這……太奇怪了吧?"阿祿不相信地搖頭。

    "那是你自己覺得奇怪,我們可一點都不覺得有什麼好奇怪的。"耶律翰不以為然地笑,眼睛一直盯著巷尾的紅色大門。

    "怎麼不奇怪,這不過是國師因公子們爭奪大師兄之位而定的遊戲,皇上怎麼會管呢?"

    "我問你,父皇最擔心我們幾個的是什麼事?"耶律翰歎了口氣,決定為不解的侍衛解惑。

    "皇上擔心的,自然是幾位公子的婚事……"

    "這不就得了。"

    阿祿愣了一下,隨即皺眉低叫:"皇上若擔心諸位公子的婚事,盡可下旨,又何必一定要搞這種怪裡怪氣的條件?而且對像還是宋國女人?"

    阿祿瞪大牛眼,為防他人聽見,還特地降低音量,卻見主子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忍不住更加著急。

    "公子,你有沒有聽見我的話啊?"

    耶律翰微翻白眼,打小就對這個脾氣急躁又老實的侍衛頭疼,這傢伙一有不明白的事情,就纏著他磨,非磨出答案不可,搞得他不知道誰才是主子。

    "聽見了。"長歎口氣,他不得已地將視線轉向阿祿。

    "那到底是怎麼回事呢?啊!皇上……皇上總不會要你們娶漢女為妻吧?"阿祿緊張地問。

    "不過找個女人,你就想到這麼遠,你不覺得自己太多慮了嗎?"耶律翰好笑地搖頭。

    "可公子才說,皇上擔心公子們的婚事……那麼,如今又和國師要公子們下宋境,不就擺明要公子們娶宋國女子為妻嗎?"

    "你想太多了,我想父皇只是想我們多花些時間在女人身上,不一定就是要我們娶宋國的女人。"耶律翰不以為意的說。

    "要找女人,怎麼咱們大遼的女人不行?這些柔柔弱弱的女人有哪一點好?"

    耶律翰保持耐心,聽著他為大遼的女子不平。

    "請恕屬下直言,如果公子喜歡上那擁有採花帖的女子,那麼將置大遼眾女子於何地?我們的皇子喜歡上宋國女人,那種景況屬下真的不敢想……"

    阿祿愈說臉色愈蒼白,彷彿他說的話都已成真。

    耶律翰瞥他一眼,又好氣又好笑,對付這妄想症旺盛的侍衛,最好的做法就是不理他。

    他轉頭再度望向朱紅色大門,只見一個老人領著幾名僕人,自朱紅大門走了出來,在兩邊的高牆上貼了幾張告示,不一會,吸引眾多人潮圍觀。

    耶律翰不理會在一旁苦著臉叨念的阿祿,逕自起身往外走,阿祿瞧見主子離了座位,連忙跳了起來跟上前。

    "公子,你要去哪裡?"

    "外面。"

    "外面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不知道。"耶律翰聳肩。

    就是不知道才要去搞清楚啊。

    下了樓,阿祿將銀子交給立在門旁的小二,又急匆匆地跟著耶律翰往巷子走,直看到在朱紅大門前的人潮時,才停下步子。

    耶律翰立在人潮之外,修長挺拔的身材在眾人中,依舊顯目。

    他朝阿祿點個頭,阿祿連忙意會的鑽進人潮裡,擠到最前面看告示上的內容。

    半晌,阿祿重新擠出人群,朝耶律翰回報。

    "公子,是徵求護院的告示。"大遼行漢化,因此阿祿也略懂漢文。

    "護院?"耶律翰挑眉自語。

    他尚未開口詢問,就聽見大門前,先前領人貼告示的老人站在台階上,朝眾人開口。

    "各位鄉親,因為我們小姐收到一張採花帖,老爺唯恐小姐落入惡賊之手,特地公開廣求武藝高強、正直好義的好漢,保護我們小姐的安全。"

    "崔管家,採花帖是什麼東西啊?"有人不明白,遂開口詢問。

    "這……據我們老爺問過老江湖,說這採花帖是幾十年前,武林中最有名的辣手魔專用的書帖,在他看中哪一家的姑娘後,就會在辣手摧花之前下帖,誇示他的藝高膽大。"

    辣手魔?耶律翰差點失笑,如果師父知道他在江湖中的名號竟這等難聽,只怕他老人家又要吹鬍子瞪眼了。

    "公子,國師是這人口中的辣手魔嗎?"阿祿瞪大眼,低聲問道。

    "師父已多年不入江湖,這些人怕是以訛傳訛,誇大了師父的名聲。"

    "名聲?"恐怕是惡名吧!

    阿祿臉上又青又白,一想到自己崇敬的國師,竟被這些鄉里村民稱是辣手魔,他就想哭。

    "這真是那個幾十年前的辣手魔嗎?"又有人問。

    "這……據說書帖的樣式、筆跡無一不像,極有可能是他重出江湖……"崔管家很中肯地,將那些老江湖的話傳述出來。

    "哈哈哈!幾十歲的人了,還想吃嫩草啊。"人群中立即有人諷笑道。

    此言一出,隨即引起眾人大笑。

    "不論下帖的人是不是那個辣手魔,總之咱們老爺寧可信其有,只求能尋得能人異士,來保護我們家小姐。"崔管家鎮定地道。

    "商老爺有兩位小姐,是哪一位收到採花帖?"這個疑問存在眾人之間,終於有人問了出口。

    "是我們大小姐。"

    底下眾人霎時議論紛紛。"是大小姐啊──"

    "我想那個下帖的人,恐怕不知道商家大小姐的恐怖。"

    "但商家大小姐,的確長得美啊。"

    "美又如何?脾氣那麼驕縱、任性,哪個男人會想娶個頤指氣使的女人當老婆啊?"

    "誰說要娶她當老婆,採花採花,當然是採了玩玩就算!"

    眾人低聲交談的對話,全數入了耶律翰的耳中。

    耶律翰挑眉暗忖,想來這個商家大小姐,還真不得人緣啊。

    "公子,這女人聽起來不太好耶,你要不要考慮一下?"阿祿開始為主子汗涔涔,不知其他公子的對象,是不是也這樣。

    "急什麼,人又還沒見到,等我見著人後再說。"耶律翰眼中笑意加深,他就等著瞧,師父幫他找的,是什麼樣的女人。

    崔管家對底下的談論聽若罔聞,只是道:"如果有人對護院的職務有興趣,隨時歡迎前來報名。只要經過考核通過,酬金必定豐厚。"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也有人基於好奇,隨即有數人表示願意參加。

    當阿祿看見,主子也是舉手眾人之一時,眼睛瞪得差點掉下來。

    "公子……你……你是皇親國戚,怎麼能做護院……"

    耶律翰充耳未聞,只是笑瞇著桃花眼,在眾人的讓道下,走到前頭。

    阿祿見主子不理會他,只有苦著臉,緊跟著耶律翰走進朱紅的大門內。

    "商家莊在浙城中是數一數二的富戶,商家莊的老爺商泉龍今年正好半百,除了擁有浙城中半數的酒樓、織坊、錢莊外,更為人津津樂道的是擁有一妻三妾,五子二女,其中除了二小姐寒霜,是三姨太帶進門的孩子外,其餘皆是不同妻妾所生的子女。"

    一邊聽著阿祿打探來的消息,耶律翰一邊同其他新進的護院,坐在草地上看著前輩們練功。

    即使他脫下華服,換上尋常人的粗布衣,但容貌的俊美,與自然散發的貴氣,使得他在這群護院中,格外引人注意,更何況還有一個跟前跟後的阿祿,總教他的身份帶著些神秘。

    耶律翰雙手悠閒地向後撐在草地上,雙腳交叉,一副愜意的模樣;阿祿則是一腳屈膝半跪在他的身邊。

    "阿祿,你坐下來吧!別忘了,我們現在是同僚。"耶律翰睨了一眼神色正經的侍衛,無奈地說。

    再這樣下去,只怕他還沒看到商大小姐,就會被人看穿身份給趕出商家莊。其實采不採得了那一朵花他不在乎,但失去大師兄的位置可就麻煩了,他可不想任那幾個兄弟,仗著大師兄的名義指使他呢。

    "是。"阿祿終於盤腿坐下,口中仍繼續他打探回來的消息。"公子……"

    "叫我蕭翰。"耶律翰打斷他的話。

    "是……蕭……咳……"阿祿咳了一聲,略過稱呼,接著說:"最重要的是,我打聽到明兒個商家莊有個賞花宴,屆時那些小姐少爺們都會參加。"

    耶律翰撇唇笑道:"很好,到時候就能一睹那個大小姐的容顏。能讓師父在眾多女子中選中她,想來可以期待了。"

    "公子,可是那個大小姐,據說是個盛氣凌人的千金小姐,還常欺負她的繼妹……"一想到被採花帖指名的是個壞脾氣、任性的女人,阿祿就為主子不平。

    "親兄弟都會吵架,何況是沒有血緣關係的姐妹,再說美人難免有嬌氣,只要她夠美,我想,暫且容忍一下她的嬌蠻,也不會是難事。"他仰頭望著藍天,心情不似阿祿的焦急。

    只要能夠完成師父定下的條件,他可以委屈一點,反正只要達到目的,他就拍拍屁股走人,又不是要跟她糾纏一輩子。

    "美麗的女人咱們大遼也有,幹嘛一定要找宋國的女人?"

    耶律翰瞥一眼仍是憤憤不平的侍從,用力拍拍他的肩頭笑。

    "我知道你很氣師父的選擇,但擺脫身份來追求女人,不是才有挑戰性?"

    "挑戰性?有哪個女人能拒絕得了公子呢?"阿祿對主子向來有信心,尤其是在女人方面,他看過太多對主子投懷送抱的女人,所以不怕主子追不上那個女人,而是怕他擺脫不了她的死纏爛打。

    "那可說不定,誰知道她會不會是那個例外的女人。"他自若地笑,眼中滿是信心,他雖然不以自己的外貌自豪,卻知道自己想要的東西,即使不擇手段,也會得到手的決心,絕非他人能比。

    只是,能讓他抱持勢在必得的人事物,實在太少了。

    暖和的陽光灑入窗欞,灑上倚著窗台捧書而讀的芳華女子,和煦的春風吹拂得人微醺。

    陽光下,女子眉若春山,不畫而翠,眸若星晨,流蕩著冷冷星光,溫潤粉唇不點而紅,潔白細緻的肌膚,因為日光照射泛起淡淡的紅暈,淡雅的藍衫襯得纖細的身軀更形飄逸。

    和商霞露的美貌名聲相比,商家二小姐商寒霜的美麗,卻不為人所知。

    除了她本身對這種虛名嗤之以鼻外,她更不想因為一張美麗的皮相,讓商霞露對她更加仇視,因為這對她是件麻煩事,也會讓她母親在商家莊不好立足。

    一如她的名字,商寒霜冷然的氣質,使得她的美帶著些距離,有種凜然不可侵的氣勢。

    即使是那任性到極點的"姐姐",也知道她"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則,只是有時候,為了顧及母親的立場,她必須忍氣吞聲。

    "小姐,明兒個的賞花宴,你準備穿什麼衣裳呢?"

    小丫鬟柳兒打一早就興致高昂,期待著商家莊一年一度的賞花盛事。其實美其名是賞花,實際上,卻是名門淑媛爭奇鬥妍的日子。

    二小姐對這種場合,向來是不予理會,但今年老爺將大小姐的生辰,與賞花宴合併舉辦,二小姐迫不得已必須出席。

    一想到她服侍的主子將艷冠群芳,羞慚那些自詡為美女的千金小姐們,她就不由得想笑。本來嘛,只要小姐肯參加賞花宴,外界就會知曉,商家莊最美的不是大小姐,而是二小姐呢。

    商寒霜微蹙眉,對明天的賞花宴,實在提不起精神。

    "隨便穿穿就好。"如果能夠,她還真的不想參加那種宴會,一堆女人明爭暗鬥,看了就讓人倒胃口。

    "怎能隨便呢!小姐,你覺得這件如何?白色最能襯托小姐的氣質了。"柳兒捧著純白的衣裳問。

    商寒霜連看也不看,隨口回答:"隨便。"

    柳兒秀眉苦惱的緊糾,望著冷靜傲然的小姐,不覺歎口氣道:"小姐,明天是個大好機會,為什麼你一點都不想把握呢?"

    "機會?什麼機會?"商寒霜聽見小丫鬟的歎息,終於願意分些注意給她。

    "讓人知道商家莊……不,是浙城中最美的女人是你,而不是大小姐啊。"

    商寒霜冷淡地道:"這種虛名有什麼好爭的,而且你又沒有瞧遍浙城的女人,怎麼知道誰是最美的?"

    "就算柳兒沒瞧見過,卻知道大小姐號稱浙城第一美女,可比起小姐來,大小姐還差得遠呢。"柳兒嘟著嘴道。

    "這話你自己說給自己聽就罷了,不要到外面胡說。"商寒霜柳眉微挑,輕瞥她。"尤其不要讓姐姐聽到,否則你是自己找罪受。"

    "柳兒知道分寸。"她不能說,所以才要讓別人說啊,可若是小姐不現身,那些人又怎麼知道,商家莊最美的人其實是她的小姐呢?

    "都什麼時候了,爹還辦什麼賞花宴。"商寒霜合起書本,冷然道。

    "小姐是指……大小姐接到採花帖的事?"

    "嗯。"商寒霜離開窗台,走回桌邊坐下。

    柳兒立即送上茶,一邊應道:"老爺已經增加不少護院,也許這樣大小姐的安全就無虞了吧。"

    "天下沒有萬無一失的事,若那採花賊是幾名護院就對付得了的,就不會逍遙至今。"她不以為然地輕哼。難不成整個商家莊中,最重視這件事的人是她?

    "說起這事,幸好不是小姐你收到什麼採花帖,否則柳兒會擔心死呢。"柳兒直言直語。

    商寒霜淡淡一笑,這也是沉潛的好處之一吧。她的"姐姐"會為人覬覦,總歸一句話,就是受到盛名之累,什麼絕色、什麼美貌,能少沾惹這些虛名,就能避開許多麻煩事。只是能這麼想的人不多,尤其是她的"姐姐"。

    "不過話說回來,柳兒聽崔管家說過,他說這次新招的護院裡,有個人的身手十分了得,而且俊得不得了呢。"

    柳兒想起昨天聽崔管家提過的事,忙不迭轉述給小姐聽。

    商寒霜星眸淡掃小丫鬟,不感興趣的哦了一聲。

    "小姐,你真的很奇怪呢。尋常女子喜歡的話題,你全不感興趣,鎮日只是讀書畫畫,實在讓柳兒為你擔心。"柳兒得不到小姐的回應,著實喪氣。

    她只是瞅著小丫鬟,嘴角微揚,淡淡的笑意瞬間融化臉上的冰霜,宛若花兒綻放,眩得柳兒閃神。

    "擔心什麼啊?"輕柔的語調像酒,差點讓小丫鬟醉了。

    "擔……擔心?"柳兒被她的笑容,迷得連自己要說的話都忘了。

    好半晌她才回過神,眨著眼歎道:"如果小姐在人前這麼笑著,柳兒就什麼都不用擔心了。"

    商寒霜斂起笑容,重回冷凝的神態。

    "這世上,沒有什麼事需要擔心的,尤其是我,你更不需要擔心。"

    說罷,她優雅地起身,準備小憩片刻,不想再聽小丫鬟的滿腹憂心。

    柳兒侍候著小姐歇息,心中歎道:

    唉!服侍著對自己終身大事毫不在意的小姐,她這個小丫鬟怎能不擔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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