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種不同程度的疼痛、酸痛,刺痛,由秦瓔珞的四肢百骸傳來。
「唔……」好痛!
秦瓔珞皺緊了秀眉,骨子裡的倔強,卻使她沒有痛呼出口。
她睜開水眸,直覺地想坐起身,卻被一隻素白小手給按了回去。
「欸!你別動,你可是一身的傷,怎麼可以動來動去呢?」那聲音脆生生地帶著點甜意,十分的悅耳。
秦瓔珞看向那手的主人,只見一個五毒教人裝扮的大美人坐在床畔,一對晶亮
的鳳眸直勾勾地望著她。「你是……」
那美人笑兮兮地說道:「我叫白翩翩,白聿揚是我哥哥。」
秦瓔珞有些訝異,輕聲說道:「我是秦瓔珞。」
白翩翩點點頭。「我知道,你的事哥哥都說了。」說著,她站起身到桌邊端來一碗雞湯。「哥哥還交代了,要我好好照顧你呢!」她意有所指地說著,笑得有些賊。
呼呼!白翩翩昨天一回來就聽人說,教裡來了個法術高強的漢族小姑娘。她原來還不以為意,只當是個普通的異教客人。
但是,從昨晚看見哥哥背她回來的模樣,她就知道其中下簡單,或許她要有個嫂嫂了!
秦瓔珞莫名地紅了小臉,低問道:「他人呢?」
白翩翩扶她起身,餵了她一口湯。「我相公在跟他說我們下山辦的事,也許晚一點兒兩個人也就過來了。」
秦瓔珞和白翩翩是陌生的,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要跟她聊什麼,見她又要餵她喝湯,她不好意思道:「我自己來吧,怎麼好意思讓你忙?」
她可不是她的丫頭,更別說她還是個五毒教的大小姐呢!只是她跟他哥哥雖然身份尊貴,卻都出乎意料地平易近人。
「這有什麼關係!」白翩翩爽俐一笑,又連著餵了她幾口,直到碗底朝天她才說道:「你的左手根本動不了,這樣也不方便喝。再說,你那個可愛的小丫頭--叫繪羽的是吧?昨夜守了你一夜沒睡,一早我先讓她休息去了。」
「喔……」秦瓔珞有一些歉疚。都是她自己胡亂走,才連累了繪羽。
只是……她是怎麼會到這間房的?她怎麼一點兒印象也沒有?
她眨巴著水眸看著前方,努力回想她記憶中的殘渣。
她好像夢見白聿揚變老了,一頭的白髮,還留著長長的白鬚……
而夢中,又是誰在哼歌呢?
那歌聲好溫柔、好溫柔,還有那寬闊的肩背,讓人好安心,好舒服啊!
會是白聿揚嗎?
秦瓔珞下意識地搖搖頭,怎麼會是他呢?她真傻了……他的心根本不在她身上啊!
「啊!」白翩翩開心地輕呼,引起了秦瓔珞的注意。
她們一同看向房門口,只見孟浚騎著黑豹進屋來了。
白翩翩跳下床走近他們,一個彎身抱起他,就親了孟浚一臉唇印。
「親親寶貝,你又欺負墨影了!」怎麼她兒子這樣好動又頑皮,這性子是像誰呢?嗯,她該跟她相公好好討論一下。
「是他們啊……」秦瓔珞訝異地叫道,沒想到這麼快又見面了。「這孩子,真討人喜歡。」
「呼嚕……」墨影捱到她的床邊,撒嬌似的低叫。
「當然,墨影也是。」秦瓔珞好笑道,她從來沒見過這樣通人性的動物。
白翩翩有些訝異地說道:「真不容易,墨影肯親近的人是屈指可數耶!」尤其是異教人,更不容易。
回想起墨影上一回主動親近的異教人,是她相公孟書堯;而這回它卻主動親近秦瓔珞,這代表什麼呢?
白翩翩想著,俏臉上浮現一絲古怪的笑容,讓人看了會頭皮發麻的那種。
「或許我們投緣吧。」秦瓔珞笑著搔搔墨影的下頷。
白翩翩點點頭,還挺同意這個說法,會有際遇一切都是緣份暝!而她相信跟秦瓔珞「投緣」的,絕對不只墨影而已……
她伸手抱起孟浚,放到秦瓔珞懷中。「叫姨姨!」沒準兒,很快就要叫舅娘了呢!
「姨姨。」小孟浚眨巴著一雙靈動的大眼,呵呵地笑著,十足討人喜歡。
秦瓔珞撫著他圓教教的小臉,心中一軟,這是他的孩子啊!
「這孩子長得真像他爹……」她溫言說著,有些感慨。
白翩翩微訝道:「你是頭一個這樣說的!」
「咦?」秦瓔珞不可思議地看她一眼,又看看懷中的小人兒。「沒人說過嗎?明明就很像的呀!」
白翩翩搖搖頭:「不,大家都說他長得像舅……慢著!你什麼時候見過我相公?」他們根本沒遇上過呀!
秦瓔珞不明白地看她。「我沒見過你相公。」怎麼會說到這裡來?這個孩子不是白聿揚的嗎?
「那你怎麼會說孩子長得像他爹?」白翩翩好笑地看她。該不會是摔糊塗了吧?
「他爹不是白聿揚嗎?」
白翩翩瞪大一雙美眸。「誰告訴你浚兒是我哥哥的?」
「就是他自己說的呀!」難道不是嗎?
白翩翩狐疑地搖搖頭。
「我哥哥不知道在想什麼……」怎麼會對自己喜歡的姑娘說這種話?「這孩子是我的,叫孟浚。」
不管怎麼樣她還是澄清比較好,她可不希望哥哥一輩子打光棍。
「娘娘。」小孟浚也相當配合地叫著,在母親粉頰上親了親。
「啊?」秦瓔珞覺得自己頭都昏了。「那五毒教第一美人……」
白翩翩香肩一聳。「是我。那是人家封的,也沒什麼。」還不是一樣一對眼、一張嘴,人生七竅,她又沒多人家一竅。
秦瓔珞柳眉倒豎,覺得自己似乎被人騙慘了……
「他說他有幾十個姬妾!」她咬牙。
白翩翩想著哥哥是個大蠢蛋,怎麼會跟自己喜歡的姑娘撒這種謊呢?
她忍不住翻個白眼,一手撫著額。「姬妾個鬼……」她雙手握住秦瓔珞的雙肩。「相信我,他連一個也沒有。」
大……騙……子……
秦瓔珞握緊了小拳頭。那她的淚水都為了什麼流啊?還無端端摔成這樣!
白聿揚……她現在只想掐死他……
「他騙我……」而且騙得她好苦。
白翩翩苦惱地搓搓兒子的嫩臉,她覺得哥哥大禍臨頭了……她有預感,某個姓白的男人會倒大楣……
怎麼辦?她好歹是當人家妹妹的,要不要「分憂解勞」一下?
「呃……秦姑娘……」她用力地想,這時候該說什麼呢?
秦瓔珞轉過頭看她,只見大美人一臉的窘樣。
「我、我不知道我哥為什麼撒那種謊……」蠢啊!怎麼會有人笨到這樣去騙自己的心上人?!
她哥哥一向不都是英明神武的嗎?怎麼談起感情就笨成這樣?好丟臉……她可不可以裝作不認識他?
「你下用替他說話……我現在恨死他了!」秦瓔珞賭氣地說。
「唉,萬萬不可!」白翩翩吃了一驚。那她哥不就沒希望了嗎?於是她忙道:「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騙你,可是我知道他很喜歡你的!」
「嗯?」秦瓔珞訝異。她沒聽錯吧?
「我這個外人本來不該多嘴的,只是我哥實在是笨得連我都看不下去了。」白翩翩豁出去地說:「昨晚是他背著你回來的,今天還是守到天大白,教中有事要處理才不得不離開。」她看向秦瓔珞,「秦姑娘,跟你說實在話,我哥哥很喜歡你,如果你不是他喜歡的姑娘,他才不會對你這樣關心。他這個人從小就少跟女子親近,除了我跟我娘,你是他頭一個這樣用心的姑娘。或許他表達的方式有點笨,但他真的不是會玩弄人家感情的人……如果你要跟他算帳,那也是他活該,但是請你也斟酌一下他對你的用情……」不要放棄他啊!白翮翩在心中默禱著。
說曹操,曹操就到。
兩人才說著白聿揚,他就同著一個斯文俊朗的男人進房來。
白翩翩一雙靈動的眸子,在兩個相互凝視的人兒間轉了轉,旋即一個起身跳下床。此時不溜,更待何時?
她一口氣揭了哥哥所有的底,希望秦瓔珞可以絆住他哥哥的人,不然她可是會被扒皮的!
「書堯,快走吧!」白翩翩連忙抱起兒子,走近丈夫孟書堯,在他開口詢問前推著他,一家三口一溜煙出了房門,連同墨影也跟了出去。
她看秦瓔珞的小臉陰晴不定,知道她哥哥要倒大楣了!
雖說白聿揚是她親哥哥,又疼她疼得要命,但這回她是一點兒也不同情他的!
誰讓他撒那種謊呢!
「噫?怎麼像逃命似的?」白聿揚無所謂笑笑,他這個妹妹古靈精怪,什麼把戲都有,他倒也見怪不怪了。
他走到床邊坐下,輕問道:「覺得怎麼樣?身子好些了嗎?」
秦瓔珞看著他,小腦袋中瞬間轉了好些個念頭,聽他這樣關切地問,又想到白翩翩說的話,心下不爭氣地軟了。
她還是喜歡他的,只是事情沒有這樣簡單……
「白聿揚,你過來一點兒。」她柔聲道,心中有了計較。
從不曾聽她這樣溫柔地叫他,白聿揚有些下習慣,赧紅了俊臉,依佳人要求往前挪了挪。他以為她會生氣地跟他算帳呢!沒想到……
「白聿揚,我問你話,你可要老實回答。」秦瓔珞垂下眼輕道。
白聿揚還道是她要問他那些玩笑話,也就說:「好!」反正他今天本來就是來向她坦白的。
秦瓔珞抬起水眸與他對視,幽幽地問:「你……可喜歡我?」
沒想到她是要問這個,白聿揚有些詫異,但大丈夫…曰既出,自是駟馬難追,於是他握住了她的小手,誠摯道:「喜歡。」
秦瓔珞小臉紅透,雖說還在氣他,但聽到他這麼說,心中還是雀躍的。
「我也喜歡你。」她溫婉地說著,然後吸口氣閉上眼,將紅唇印上他的。
「珞……」還沒來得及開口,就先被美好的唇瓣消音。白聿揚也閉上眼,專注地品嚐屬於他的甜美。
秦瓔珞悄悄地睜開水眸,偷覷近在咫尺的俊臉。她的確還是很氣他,但她聽進了白翩翩的暗示。她不需要因為賭氣就放棄唾手可得的幸福;她不需要為了算帳弄得兩個人都傷心,他們彼此相互傾心不是?
不過……還是要給他一點「小小的」教訓。
「唔……」白聿揚唇上猛地一痛,他退開身子,下唇馬上淌出血來。「你……」怎麼咬人啊?!
秦瓔珞嘟起紅唇哼道:「那是回敬你的!」
她還嘴下留情了呢,誰教她硬不下心來狠咬。
見他還一臉的不明所以,她簡單道:「你妹妹剛才把你做的好事都拆穿了!」
白聿揚啞然失笑,他修長的手指抹過唇上的血漬,而後輕輕地舔淨,那個舉動該死的竟也相當吸引人。
「我早該料到的,有翩翩在,她是不會坐視不管的。」他的寶貝妹妹可是一點也不護短。
「哼!」秦瓔珞別過小臉不理他。
白聿揚將她的小臉扳回,輕啄了她的唇。「珞珞,我道歉,別生氣了。」他的確是把玩笑開大了。
「你不怕我又咬你?」真是好大膽子啊!聽清楚他改口叫她「珞珞」:心中卻忍不住泛過一絲甜意。
白聿揚爽朗笑笑。「不怕,因為你捨不得。」他篤定地說著。
秦瓔珞紅著小臉不服道:「誰說的,我這就重重地咬你!」她作勢咬住他的唇,他卻閃也不閃地讓兩人的唇碰上。
明明可以再咬痛他,秦瓔珞卻怎麼也捨不得了。還真給他說中了,方才見他流血,誰比較痛還說不准呢!
心疼,往往比皮肉傷更深切。
白聿揚擁住她纖細的肩頭,易客為主,狂炙地與她唇舌相親,這是他前兩日吻過她後,一直想再做的。
長吻且罷,秦瓔珞倚在他懷中聽著他的心跳,喘息不定地嬌罵道:「你這個壞人……」
白聿揚笑笑地抱緊她,下頷抵著她的頭頂心道:「隨你怎麼罵,你不生氣就好……」
她捶了他一記,啐道:「才沒有那麼便宜呢!」愈想她就愈不甘心,是誰害她傷成這樣的啊?
「哦?」白聿揚右眉一軒,壞壞地笑道:「還想再咬我嗎?」這種「咬」他是不介意多來幾次啦!
秦瓔珞呸了一下:「你這個色胚子!」她當然知道他指的是什麼。
「不然呢?」白聿揚笑問。「該不會要我搞『負荊請罪』那一套吧?我是不介意這樣處罰,只是有人可能捨不得打下手哦!」
「你這人--真是壞透了!」秦瓔珞捏了他愛笑的俊臉一把。「我才不會捨不得呢!」
「真的?」他才不信,那張甜美的小臉,已經洩漏了她太多的心事了。
「哼!」秦瓔珞吸了口氣,她要下定決心才行,於是她很快地說道:「總之,你等著接招就是。看看你害我流了多少淚水、傷了多少心,又受了多少傷,你自己掂量掂量!」這筆帳肯定要跟他算的。
白聿揚眨眨眼,著迷地看著她活力充沛的樣子。
「那可真不少呢!」他笑道。無所謂她怎麼跟他「算帳」,只要她這樣開開心心的,就是他被惡整也不冤枉。誰讓他欠她的呢?
這日,白聿揚忙完了教中的事情,回到自己的宅子前。
他的腳步輕快,神情依然是維持著一貫的笑容,卻在進入大門前,不由自主地頓了一頓。
他放眼望去,自家庭院一如往日,偌大的庭園連擺設也沒什麼變動。
白聿揚搖頭笑笑,或許是自己多慮了,明明就是自己的宅子,他怎麼會有一種怪異的感覺呢?
他一腳跨過門檻,踏進庭院,那奇異的感覺竟彌天蓋地而來。
白聿揚心知有異,往後縱身飛躍,想先出大門再看看,卻在往後飛躍一大段遠後,還是站在庭院中。
「門竟也消失了!」他微訝。本來該在他身後的大門,此時已經不知道跑哪兒去了。「怪哉!」
白聿揚也不慌亂,只是很冷靜地看待眼前的局面。
一般而言,遇到這種事該要有些驚慌才是,但他從來就不是會驚慌失措的人,而且,他感覺不到有什麼惡意,反而有點像是惡作劇的情況。
回想起半個月前,有某位小姑娘對他出言恫喝,白聿揚的唇畔勾起一抹寵溺的笑。
他心中有數,這是秦大姑娘跟他「算帳」來了!
「珞珞,是你吧?!」他猜測,並且肯定。
四下寂靜了半晌,終於從主屋中傳出一個軟儂的嗓音道:
「正是。」他倒是猜得神准啊!
「你這是懲罰我來著?」他恰然自適地問著,沒有一絲著惱。
秦瓔珞愉悅地笑了笑:「豈敢,您是堂堂的五毒教教主呢,小女子只是小小地讓您活絡活絡筋骨罷了!」
「哦?那真是多謝你的美意了。」他笑,十分開懷。
「哼!」油嘴滑舌。
「說說你的遊戲規則吧!也好讓區區在下我,能有個依循。」
白聿揚不動聲色地紮起袖口,預料接下來絕對有他「活絡筋骨」的機會。
「這個很簡單。」秦瓔珞言不由衷地說著。「這是我用奇門遁甲排的小陣,只要你能進主屋來,咱們的帳就算完。」
白聿揚右眉一軒。「真有這麼簡單?」他怎麼覺得那小東西賊兮兮的?
「當然!」她一副童叟無欺的口吻。
「當然才有鬼!」白聿揚順口接道,一點也不相信她。
「啊!」被識破了!秦瓔珞乾脆耍賴道:「不管不管,這是你欠我的!」其實是她想看看,白聿揚有沒有辦法破這個無形陣,跟她所布下的幻術。
在湘西的無相山莊裡也擺有這種東西,只是規模大很多,而且程度也難上許多。她擺的這個只是小意思而已!
不過,對沒學過的人來說,已經夠讓人傷腦筋了。
白聿揚不以為忤地笑笑。「那只有恭敬不如從命了!」
秦瓔珞不再說話,園中不知打哪飄來一陣濃霧,白聿揚眼前的景物也愈見迷濛起來。
忽地,一陣輕微的足音來到他身側。
強勁的力道挾著風勢,迎面向白聿揚拍來。
白聿揚「咻」地抽出腰間彎刀,毫不遲疑地出手,隨即砍上了一個人影。
那人影受刀後,就化為一縷輕煙,而後消失無蹤。
「是桂花啊!」白聿揚彎身拾起一朵破碎的小白花,他知道秦瓔珞不會拿活人的命來玩,所以他才會大膽地出手。
這下大概會有得玩了。他想,並且深深地這樣覺得。
他憑著記憶中主屋的位置向前走,沒走幾步,卻覺得腳下一空。
「有水!」白聿揚一個提氣飛縱,就著朦朦朧朧中的景象,足尖在水面漂萍上一點,借力使力地拔高身子,尋找落腳的地點。
只見下頭是一葉扁舟,正漂在一個大湖面上,他明知絕對有詐,卻不得不上那賊船,誰教他不會泅水呢?
「婢子們恭候公子多時了!」扁舟上三名姑娘同聲說著。
這三個身穿漢人裝束的女子,一個穿著黃衣、一個穿著紅衣,還有一個穿紫衣,輕輕對他福了福身,腰肢細軟得像是不盈一握。
白聿揚看著面生的三人好笑地想著,她們不知又是什麼東西變成的?
「好說。你們主子要你們做什麼?」他笑問。
心中卻暗暗地佩服起秦瓔珞,竟然連大湖跟扁舟都變得出!他家可從來沒有這種東西。
黃衣女子恭敬道:「回公子話,婢子三人中一個是蚊子、一個是兔子,還有一個是青魚化成。」
她捧出一個香爐,中間插了一炷新點上的線香。
又道:「這兒有一炷香,小姐要公子在香燃完之前,猜出婢子們真實的身份。」
白聿揚略作沉吟,這說難也難,說容易也容易。
難是難在三人的外貌上,並沒有任何特徵可以區別,不過就是三個姑娘,要怎麼分哪一隻是蚊子、哪一隻是兔子,又哪一隻是青魚呢?
說容易也就是指單單用猜測而言,那卻也要有很好的運氣,才有猜對的機會,但他想秦瓔珞不會這樣傻,想必是有下文的。
「條件呢?」
紅衣姑娘接著說:「條件是--第一,公子只能用眼睛看,而不能觸碰到我們,要是碰到就算輸了。第二,公子只有一次機會猜。」
「哦?」白聿揚皺皺鼻子,開始有趣起來了,秦瓔珞果然沒讓他失望。「要是我輸了那又怎樣?」
紫衣姑娘出聲道:「那就請公子自己泅水上岸唄。」
白聿揚大笑著四下望望,只見湖面連天一望無際。「這兒有岸嗎?」他非常地懷疑啊!.
「沒有就請公子自己想辦法吧!」姑娘們面無表情地說。
白聿揚一聳肩,敢情是他的小佳人想淹死他!
「既然來了,就開始吧。」他噓了一口氣,開始觀察三人。
半晌,他刀削似的剛毅俊容浮現了一抹笑意,他喃道:
「正門兒沒路走,那只得走偏門兒……」
在三個姑娘不明白的表情下,他解下腰間一隻黑色的小錦袋,托在掌心。
「你們猜猜,這裡面裝的是什麼?」他笑著,看那錦袋裡的小東西,在他掌心一動一動的。
三個姑娘搖搖頭,自然是不明白的。
「喏!」他解開束口的絲繩,跳出一隻約莫拇指大的小蟾蜍,在他掌上呱呱叫,一身鮮艷的紅色,十分耀眼。「這是蟾蜍王赤焰。」
這時只見那名黃衣姑娘小小退了一步,臉色微變。
「就是你了,蚊子姑娘。」白聿揚看向她,篤定地說著。蟾蜍正是她的剋星嘛!
「啊!」三個女子同聲輕呼,均是花容失色。
只見黃衣姑娘旋即消失不見,只有一隻小蚊子在空中飛舞著。
「好了,該你們兩個了!」白聿揚笑著,看向紅衣、紫衣兩位姑娘。
「請公子接著猜吧!」兩人同聲說著。
白聿揚不動聲色地抬起右腳,長腿兒往扁舟上一踱,小船頓時劇烈地搖晃起來。
那紅衣姑娘咬緊了下唇,臉色微微發青;那紫衣姑娘卻始終怡然自得地俏立著。
白聿揚心中瞭然,他指向紅衣姑娘說道:「幸會了!兔子姑娘。」看到對方大吃一驚,又對紫衣姑娘說:「那麼這位就是青魚姑娘了。」
兩個女子對視一眼,同聲道:「公子真是聰明過人。」
白聿揚淡笑:「只是運氣好罷了!」
此時,一陣煙幕又來,再散開時白聿揚已經回到院中的地上,什麼大湖、扁舟跟姑娘,統統不見蹤影。
「承讓了,珞珞。」白聿揚收起小蟾蜍,對著前方笑道。幸虧他是五毒教教主,平日就將五毒之最帶在身邊,否則今天怕要溺水了!
「哼!」一聲嬌哼,秦瓔珞的身影從輕煙中邁出。
白聿揚帶著笑意走向她,卻在近她身時皺了皺眉。
「你……」
那個秦瓔珞右手袖子一垂,轉眼手中竟多了把匕首。不由分說的,她揮刀往他心窩方向一刺。
「這……」白聿揚左手一動,凝聚內力在掌心,但在揮向她時突然止住,任由她將匕首插進他的心窩。
「啊!」他低呼,高大的身子震了震,隨即軟倒在地。
痛……她真刺啊!
「白聿揚!」一個焦急的叫嚷由遠方傳來,那軟儂的嗓音正是秦瓔珞獨有的。
白聿揚看向眼前刺了他一刀的女子,唇邊浮上一抹笑。
他果然沒猜錯,眼前的女子雖然有著珞珞的外貌,但終究不是她!
可是他這人真也癡傻得可以,明知不是她本人,居然也打不下手,還任她刺了一刀。
嘶……原來胸口中刀是這個滋味,他總算領教了!
「白聿揚!」秦瓔珞來到他身邊抱住她,氣得大罵:「你這個大笨牛!」剛剛那刀他明明招架的了,為什麼不攻、不防、不避地硬生生受了這一刀?!
白聿揚看看一臉心焦的她,又看看呆立在一旁的女子,忍痛笑道:「珞珞你先把她收起來吧,一次出現兩個你,我頭都昏了!」
秦瓔珞微微一愣,這麼說……
「你這個傻子!」他明明就認出那不是她,為什麼還不出手啊?
罵歸罵,她還是伸出小手一揮,那幻化出的秦瓔珞隨即就恢復成原形。
「原來是蘭花……」他歎了口氣。想不到那小花還真是凶悍啊!「我現在才知道……你還算是溫柔的。」至少沒拿刀子捅他。
「都什麼時候了,說話還沒個正經!」她低罵,口氣卻軟得不像在罵人。
只見白聿揚蒼白著俊臉,仍是笑著。「天性如此……姑娘多多包涵了……」扯到傷口,他痛得齜牙咧嘴的。
秦瓔珞扶他靠在自己身上,繃著小臉道。「你忍一忍喔!」
白聿揚枕著她柔軟的腿兒點點頭,莫怪古人會說「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風流」,他現在是感同身受。
秦瓔珞專注地結起手印,口中喃喃地念著咒文,然後喝道:「化去!」
轉眼間,始終飄散在院中的輕煙、薄霧全都去得一乾二淨,連帶著白聿揚胸前的傷痕,跟匕首也突然消失無蹤。
白聿揚訝異地撫著胸膛。「這……」竟然連衣服也完好如初!
「那是我創出的幻境,裡面的東西部是假的,包括你受的傷,而會痛是因為你也中了幻術。所以一解開法術,所有的東西就會恢復到原來的樣子。」她頓了頓又撾了他胸口一記:「你這個大笨牛,真是嚇死我了!」雖說明知道他不會有事,但看他中刀,她的心還是狠狠地揪痛了。
白聿揚皮皮一笑:「沒辦法,她有你的模樣,我出不了手。」所以寧可被對方刺上一刀,也捨不得打。
「傻子!」她笑罵。
白聿揚握住她的小手。
「氣消了?」想到她是明明知道是幻術,卻還是急得快哭出來,他笑得心滿意足的。她心裡有他呵……
好厲害……用幻術呢!想來是她捨不得傷他分毫,所以使用這種不會造成實質傷害的法術。
「起來啦!你很重呢!」秦瓔珞下答,推著他起身。
「遵命。」白聿揚笑著爬起身,貪看她嫣紅著小臉的模樣。
「進屋吧!跟著我的腳步哦!」她說著,閃爍水眸就是不看他。
白聿揚左右望望,並不覺得庭院中有什麼異處,主屋就在前頭,她卻說「跟著她的腳步」,這是為什麼?
「這院中被我以奇門遁甲佈置過,方纔你一進門覺得方位大亂,就是這個緣故。」所以他才會一直走不到主屋。
「我剛才只解開幻術,奇門遁甲的無形陣效力還在,不懂這個的人,是花一輩子時間也走不出去。」
「真奧妙啊!」他讚歎,欣賞極她專注的樣子。
唉!她是怎麼看怎麼可人,連生氣也別有一番韻味。
他發現自己著了心魔……而那魔的名字叫做秦瓔珞……
不敢看他深沉的黑眸,秦瓔珞紅著小臉轉過身。
「走吧!」
秦瓔珞領頭,一會兒往左走個幾步,一會兒又往右走個幾步,偶爾還退個幾步,幾十尺遠的主屋,讓她繞了好幾次才走到。
白聿揚站上主屋的石階,回頭看下面的庭院。
庭院看來真的沒有什麼不同,卻已經是玄機重重,倘若不是他剛才已經領教過其中奧妙,想必他會不信邪地非要親自闖闖不可。
「很奇妙對吧!」秦瓔珞俏立在他身後說著,見他點點頭,她又道:「奇門遁甲的運用還不止於此。我想,你們對付賈思通的爪牙也可以考慮用上這個。」
白聿揚轉頭看她,只見她笑靨如花,這樣娉娉婷婷地俏立著,那自信的神情教他心湖蕩漾難以自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