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嚴隆重的婚禮在一棟白色的大教堂中舉行,若晴看著自己身穿白紗,心中卻沒有半點高興,那張緊繃的臉倒像要上斷頭台似的。
「若晴,準備好了嗎?」宛莘問道。
「開始了嗎?」她的神情有些木然,淚水早已流乾了。
她知道從今天起她再也沒有任何傷心的理由,因為楚若晴這個女子在踏進禮堂時已經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以後,她將是宋太太。
「嗯。」宛莘點點頭。
若晴為自己拉好裙擺,回頭時看見父親和哥哥都在等她。
「女兒,我知道你現在心中十分恨我,但我仍衷心的祝福你,你真的很漂亮,是我見過最美麗的新娘。」
楚明輝挽著她的手,伴隨著音樂走在紅毯上。
若晴沒有回應他的話,此時此刻再說什麼都是多餘了,她心中那份哀傷沒有人能明白。
音樂倏地停止,她屏氣凝神,專注聽著牧師的話。
宋擎逸看著她、有幾分癡迷及動心。原本就已十分漂亮的她,穿上這襲禮服更是搶眼。
所有的賓客全都對他們評頭論足,他們的組合猶如天造地設。
婚禮是怎麼結束的,若晴並不知道,她只想要快點。逃離這所有的一切。
宋擎逸挽著新娘的手坐進積架跑車,開往他們的家——靜嵐山莊。
「跟我結婚真的有那麼痛苦嗎?」宋擎逸不瞭解,為什麼她的表情從頭到尾都像被人倒了幾千萬的會一樣。
若晴不說話,現在她只想平復那些紊亂的思緒。
「你以前有男朋友嗎?是我阻止你們兩人雙宿雙飛嗎?」他實在沒有多大的耐性,看著她從頭到尾都漠視他的話。
「沒有。」她簡單的回答。
「你終於開口了,不然我以為我娶到了個『啞妻』。」
她沒再搭理他。
車子在半山腰上行駛,幾棵高聳人天際的蒼鬱大樹沿著道路生長。不一會兒,「靜嵐山莊」四個大字映人她的眼簾。
「到了,下車吧。」
她回過神來,有些驚愕自己不知神遊到何方去了。
「再不下車,我看我們的新婚之夜就要在車上度過了。」他微笑道,靠近她的耳畔輕語。
她心跳加快,別過頭,不想看見他的眼神。
若晴有些畏怯,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宋家的人。她拉起裙擺走下車。
「你爸爸呢?」她發現宋昭翎並未跟著回來。
「他在婚禮結束後就坐飛機去美國了。」
一位司機過來將車子開走,宋擎逸走到她的身邊替她撩起裙擺。
「幹嘛?」她的眼睛倏的睜大,十分緊張。
「在這裡我能幹嘛?」宋擎逸沒好氣的說,有些好笑的看著她滿臉通紅的樣子。
這是若晴第一次和陌生男人靠得這麼近。她高中讀的是女校,沒啥機會和男生相處,而她大學時更是出了名的「冰山美人」,因為她一生只願談一次戀愛,然而怎麼也沒想到,她連初戀、暗戀的滋味都沒嘗過就走進了禮堂。
「在想什麼」
「我在想,是不是我惡名昭彰,所以你老爸才趕緊逃往美國?」
若暗又不甘示弱的和他抬起槓來,準備來一場舌戰。
「你?」他瞪視著她,「我看你沒那麼大的本領吧!」
「是嗎?那你的鐵籠子準備好了嗎?還是宋氏監獄蓋好了嗎?」
若晴對他驕傲的表情有些不滿,但她總是無法明白為什麼自己老是和他吵架,不能真正和他和平共處。
「你這位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靜嵐山莊就夠你待了,不用我為你蓋牢房。」
她輕哼一聲。
當他打開門要進人玄關時,宋擎逸出其不意的將她攔腰抱起。
她有些驚愕,掙扎著,「快放我下來啊!你這是做什麼?」
「你想你會有這個本領走上二樓嗎?我怕你一個不小心就滾下樓梯了。」
她羞怯的低下頭,這可是她第一次被男人抱著。
當他們進人二樓的第二個房間時,她看著整個以淡藍色為主的臥房。雀躍的跳下來。她來到落地窗前,捲起層層白色的窗簾。
「哇!這是我的房間嗎?」她走近衣櫥,一打開,看見一套套的西裝,立即愣住,不再說話。
他帶著一抹淺笑,在她的額頭印上一個吻。
「休息一下,我叫娟姨替你換下這套禮服,晚上還有個小型的舞會。」
宋擎逸沒再多說,轉身走出房間。
若晴這時才意識到自己即將和這個男人一同生活,心中有一抹不安,恐懼不斷的在心中擴大。
***
夜空中高掛著無數的星斗,閃爍的星光彷彿為這對新人祝福。
晚風輕送涼意,整個大廳及庭院中熱鬧非凡。
柔美的音樂輕輕流洩,若晴已換上另一套白色的晚札服;在宋擎逸的牽引下,走到若凱和楚明輝身邊。
「若晴,既然你已經嫁人宋家,我希望你能做個好媳婦、好妻子。」
楚明輝眼角隱約閃著淚光,看到若睛就猶如看到生前的妻子般,只是若晴更加明艷動人。
「這是媽生前最愛的翡翠銀子,爸希望你能收下,算是一個紀念。」若凱將一個紅色絨盒遞給她。
若晴不知道該不該收下,她的心情一時之間還無法平靜下來,使得氣氛有些僵。
「若凱,我代替她收下。爸,你們到那邊坐,我替你們拿些酒。」宋擎逸打破僵局,領著他們在雞尾酒會的地方走去。
「不用了,我明天要去新加坡參加一場重要的會議,我看還是早點回去休息。」楚明輝明白女兒還在生自己的氣。「
「那我送你們。」宋擎逸有禮地道。
「不用了,我有一件事情拜託你。」楚明輝表情凝重。
***
「晦!小新娘,我敬你一杯。」保羅首先執起酒杯說道。她回過頭來正視眼前的兩位陌生男子,「你們是?」
「我是擎逸的好朋友葉仲帆,同時也是宋家的家庭醫生,任何疑難雜症都難不倒我。」
葉仲帆首先自我介紹,同時十分有禮貌的執起她的手印上一吻。
「我是保羅,他們兩人的死黨。來,這杯是我特地調的酒,嘗嘗看。」若晴面有難色的看著他們,支支吾吾的說:「我不太會……喝酒。」
「沒關係,這種酒不會烈,嘗一下就好。」保羅將酒遞給她。
若睛很想向宋擎逸求助,但卻開不了口,只好硬著頭皮喝了一口。
她馬上被嗆到,連咳數聲。宋擎逸立刻過來拍著她的背,讓她好過些。
「怎樣,還好吧?」宋擎逸低聲詢問。
她滿臉通紅的回答,「沒事。」
「這杯『洞房花燭夜』只好請擎逸代勞了。」保羅饒富興味的說。
「喂!這種事只有一次經驗,喝多了反而沒感覺。我看啊,你還是……繼續努力。」葉仲帆糗著宋擎逸。
「好了,你們有完沒完?去做點正經事替我招呼客人吧。」宋擎逸催促他們離開。
「我想先上樓休息一會兒。」她的眼中含有濃濃的祈求意味。
「我送你上去。」
「不用了,這裡少不了你,你還是去招呼客人吧。」
她像做錯事的小孩般,加快腳步奔回房間裡。
***
若晴泡了一個舒服的熱水澡後,坐在床沿擦拭著如瀑布般的長髮。
宋擎逸推門走進來,蹲在她的身邊說:「你今天的表現很差哦。」
「沒有人告訴我女主人該怎麼做。」她別過頭,不敢如此近距離的看著他。
「那有沒有人教你女兒該怎麼當?你知道你傷了你父親的心嗎?」
「不要和我吵架好不好?」她知道每次一說到父親,脾氣就會失控,但就是不瞭解自己為什麼會這樣。
「好吧。」他站起身,聳聳肩,「反正等會兒就會有人告訴你女主人該怎麼當。」
、他給她一個曖昧的眼神,然後走向衣櫥拿睡衣,進人浴室。
這個眼神使得原本已不安的若晴更加不知所措。
看著牆上的鍾一分一秒的走著,她有些坐立難安。
浴室的門打開了,她用眼角偷偷的瞄了一下,他赤裸著上半身走出來。
古銅色的皮膚襯托他結實的肌肉,頭髮上的水珠仍不停的滴落。他在她身邊坐下,擦拭著頭髮。
「你在幹嘛?」看著她臉紅又坐立難安的模樣,他就想要逗逗她。
「沒什麼,梳頭而已。」若晴立即坐往梳妝台前。
宋擎逸擦完頭髮,將大燈關上,留下一盞昏黃的小燈。他解下腰際的浴巾,讓它落在地上。
她不自覺的回過頭,看到他壯碩的身軀一絲不掛。
若暗驚叫一聲,遮住眼睛,「你這是做什麼?」
宋擎逸拿下她的雙手,將她的身軀靠近自己。
「我們該做什麼,你不懂嗎?」
該做些什麼她當然懂,只是她有些不安,畢竟她從來沒有過這種經驗。
「我懂。只是……我好怕。宛莘告訴我說會很痛,而且……」她臉上佈滿紅暈,幾乎說不出話來。
他輕輕的將她放在床上,以充滿柔情的眼神望著她,「放心,我會很輕的。」
「可是」
「可是什麼?」宋學逸的手開始在她的身上游移。
「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做。」她乾脆閉著眼睛不看他,才能把話說出來。
宋擎逸終於明白,她根本沒有過經驗,看著她羞怯的表情,他感到又驚又喜。
「你只要迎合著我就行了。」他在她的耳畔呢哺。
他的唇覆住她香而軟的唇,而她的手不自覺的勾住他的肩膀。
宋擎逸很快的褪下她身上的睡衣,而若睛也完全融人他的深情中。
他帶領著她,讓一波波的熱情淹沒他們倆。
***
曙光透過雲層,照進落地窗裡。
若睛伸個懶腰,猛然發現自己整個人被他留住。
她的雙頰立即鮮紅,昨夜一幕幕熱情的畫面全都浮現在她腦海中。
宋擎逸看著她的表情,不禁感到憐惜,而這也使他汗顏,若晴是這般的純潔,猶如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然而自己卻聲名狼藉,女友多如過江之鯽。
「我整晚都睡在你的手臂上?」她難以置信的睜大眼睛。
「是啊,有啥好懷疑的?」他起身技起睡袍走向浴室。
「喂!你……」若睛叫住他。
「有事嗎?」宋擎逸轉過身,看著她欲言又止的模樣。
「我……」若晴一時語塞,因為她真的難以開口。
難道清就是所謂的「新婚之夜」,她已由少女變成了少婦?天啊!她在心中輕歎。
「想說什麼?怎麼又不說了呢?」他走向前,蹲在床沿看著她。
儘管剛睡醒,她依舊這麼美,難怪父親會毅然答應這樁婚事。宋擎逸心中讚歎。
「我的問題很愚蠢,可以問嗎?」她隨著明眸盯著他,更令宋擎逸著迷。
「當然可以」
她害臊的低下頭,「我們以後都必須睡在這間房裡?」
「沒錯。」他筒潔的回答。
「那我連最基本的隱私都沒有了。」若晴佯裝不悅似的嘟起嘴巴,其實她心中想說的根本不是這些,只是礙於顏面讓她難以開口。
宋擎逸狡猾的一笑,。「我連你的身體都看過了,你還想要有什麼隱私?」
他戲濾的口吻使得若晴滿臉紅暈,立即拿起枕頭向他擲去。
二
***
陣陣菜香從廚房裡飄出來。娟姨正張羅著午餐,將一盤盤的精緻好菜端上桌。
「娟姨,我來幫忙。」若晴從樓上下來,立即走向廚房。
「不用了,去叫擎逸來吃飯吧。」。娟姨的臉上露出 和藹可親的笑容。
「他呀!餓死算了,就只會欺負人。」若晴沒好氣地道,由桌上的盤中夾了一塊雞肉送人嘴裡。
「你說誰餓死算啦?」宋擎逸突然從她身後冒出來。拍了一下她的背。
娟姨將最後一道菜端上餐桌,「別在那兒耍嘴皮子,吃完飯送若晴歸寧去。」
「歸寧?她連女兒都不知道怎麼當,怎麼還會回去呢?」
這句話甫出口,若晴的臉色立即大變,「我的事不用你管。」
「你是我的妻子,我當然該管,我說怎樣就怎樣」
「我是你的妻子,並不是你買來的東西,搞清楚。」若晴不甘示弱的頂回去。
宋擎逸怒目瞪視著她,他就是看不慣她用這種態度對待自己的父親。「你是不是我買來的,你比誰都清楚。」
若晴頭也不回的奔上樓。
娟姨看得十分為他們擔心。「擎逸,你這是幹什麼?好好的幹嘛吵架?」
「娟姨。沒你的事。」宋擎逸心中紊亂,退自點燃¥一根香煙。
娟姨優心忡忡的說:「是沒我的事。可是才結婚第二大就吵架,這成何體統?」
宋擎逸轉過身,沉浸在徐徐的煙中,他的眉頭糾結在一塊,心中也不好受。
「擎逸,剛才你說的話有些過分,去同若晴道個歉」她苦口婆心的勸著。
「娟姨,你先回家,我們之間的事你就別費心好嗎?」他捻熄香煙,「我會上樓勸她,你先回去吧。」
娟姨望了他一眼,解下圍裙走出大門。
***
若睛用力的甩上房門,跌坐在地毯上,兩行清淚不自覺的潛然落下。
為什麼她會這般懦弱呢?為什麼她的淚水會一波波的將自己淹沒呢?
為什麼宋擎逸會用那樣的字眼形容她呢?昨夜的甜言蜜諾只不過是假的罷了!
頓時她覺得自己好失敗,滿腹苦楚不知向誰傾訴。
若晴胡亂的拿起面紙擦拭著淚痕。也許該認命吧!父親將她賣人宋家,她就是宋家的人了,還耍什麼小姐脾氣呢?
何況宋擎逸不是也說了,她是不是買來的,她比誰都清楚?這句話不斷的在若晴的腦海中盤旋。
宋擎逸開門進來,看見她坐在地毯上。他心中有百般的無奈和心疼,是自己說得太過分了,傷了她的心嗎?
「若晴。」他輕輕的走近,喚著她的名字。
她沒有抬頭看他,因為害怕自己一個衝動,又惹來一場舌戰。
宋擎逸捧起她滿是淚痕的臉,為她找去淚水。
「我道歉。剛才我說的話實在太過分了。」
天啊!看著她浮腫的眼睛,他覺得自己像個劊子手那般殘忍。
「不,你說得沒錯,我父親將我賣人你們宋家,我就是你們的人了,不該再耍脾氣。」
若晴哀怨的論調著實讓宋擎逸的心狼狠抽痛,他實在難以理解這位美若天仙卻一腦子奇怪思想的妻子。
「若晴,接受我的道歉。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別用這種話傷害自己,你是我娶來的,不是買來的。」。
她沒想到他會來道歉,但她心中還是一團亂,很難理解誰是真的錯、真的對,不過她怎麼也不會忘記,自己是父親手下的犧牲品。
「是買來的也好,娶親的也好,反正我只是你們手中任你們擺佈的棋子,愛我時就玩玩我,用盡甜言蜜語哄我;不愛我時就一腳把我踢到角落。」
「在你的眼中我是這樣一個人嗎?」宋擎逸實在難以相信她會說出這樣的話。
「難道不是?你是不是開始後悔了?後悔答應這樁交易性的婚姻,答應娶我這個既刁鑽又蠻橫無禮的野丫頭,後悔沒蓋座牢房將我鎖在裡面?」
若晴淚眼迷濛,萬般心痛,她會這樣說是因為她的心中有個結,一個旁人無法理解的心結。
宋擎逸緊酸雙眉,他實在不明白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孩,看起來是這樣的清新亮麗,可是她的態度和語言卻如此善變,一會兒萬般無助,一會兒盛氣凌人,他真難想像下一個她又是什麼模樣。
「我……你到底要我怎麼說呢?我壓根兒就沒有後悔的意思,我剛才說的只是氣話。」
她滑然而落的淚水和哽咽的聲調使得他的心都快碎了,萬般捨不得。
「那是我錯了,我像個沒教養的丫頭,到處惹人嫌。」
她心裡十分哀傷,這樁婚姻是個錯誤,但錯在哪兒呢?她往後該以什麼樣的態度對待他呢?
自由、尊嚴……所有的一切全都不是她可以擁有的,她好害怕面對陌生的丈夫和這樁交易的婚姻。
她的心好亂,沒有任何頭緒,只有無奈、無助和自艾自憐。
「天啊!我……」他實在不知如何啟齒,按住她的肩膀,「女人,這難以理解的名詞。」
他鬆開手,拿起西裝外套和鑰匙,奪門而出,他真的不能和她再待在同一個房間裡了,否則他必定又會語無倫次,害得她傷痕纍纍。
若晴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心中的傷痛更深,淚水如決堤的長河般傾洩不止。
她的沮喪、心痛該向誰訴說呢?難道這就是他們往後的生活?
是她做錯了,還是說錯了?抑或命運的安排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