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部開了幾天會,冷磊拖著疲累的身子將車子緩緩地駛進冷公館,此刻的台北,仍被滯留雪層籠罩在滂沱大雨中。
待車子整個停進車庫後,冷磊徐緩地推開車門,將車子交給旁邊的傭人,拿著公事包往屋裡頭走去。一踏進屋內,隨即把公事包丟到沙發旁,整個人癱坐在沙發上。
正在餐廳裡服侍老夫人用餐的琴姨,聽見客廳裡發出聲音,以為是少奶奶,結果竟然是少爺回來了!
「少爺?」琴姨有點吃驚地上前看著少爺。
原本閉上雙眼的他,這才睜開眼睛看著琴姨。
「我沒想到少爺今天會突然回來。」琴姨泛開欣喜的笑顏。「少爺,老夫人正在用餐,你要不要也一塊用餐?」
冷磊抬起左手看著腕上的表,想不到已經快八點了,他疲軟地放下手,隨口應聲:「幫我準備一份吧!」
他雙手搓揉著臉部提神,慢慢地站起身子走向餐廳。
他不知道為什麼會把車子開回家,平常的他一定毫不猶豫地回到大廈,可今天,想回家的念頭突然在他腦海裡萌生。
他看了看餐桌上的人,有點疑問地皴起眉頭。「甯曉霜呢?」
冷母瞧見自己的兒子回來第一句話不是問候她,而是向她詢問老婆在哪,臉色不悅的表情毫無掩飾,逕自夾著眼前的菜往嘴邊送。
琴姨看了老夫人一眼,為難地道:「呃……少爺,少奶奶在房間裡睡覺。」
「睡覺?」他看了冷母一眼,又繼續問琴姨:「沒有人通知她要吃晚餐嗎?」
「少爺,少奶奶說她有點頭痛,所以沒有食慾。」
「頭痛?」
坐在一旁安靜的冷母,不忘隨時找機會放冷箭。「還不是一個人外出,著了風寒,天曉得這種怪天氣還跑到新竹去幹啥。」
外出?原本心還存著擔心的他,整個憂慮的思緒全被這「外出」兩個字覆蓋過去。
她竟在沒有他的允許之下獨自外出!看來他們之中必須要有一個人為違反約定而負責,而這人絕對不會是他。
冷磊憤然地往二樓快速邁去,臉上僵硬的表情及雙手握拳的力道,無不顯現出他對她在意的程度有多濃烈,只是自己沒發覺罷了。
琴姨見狀,偷偷暗示一旁的玉玫也尾隨少爺的身後,隨機應變。
冷磊用力的扭開門把,推開房門這際,床位上的人兒也盡顯眼底。他快步上前本想揪起她詢問一番,可在看見甯曉霜滿臉通紅的模樣時,雙手頓然停在半空。
他皺眉地放慢了動作,輕輕上前看了她一眼,猶疑地試探她額頭上的溫度。
「怎麼這麼燙,該死怎麼不去看醫生?」
玉玫見狀,上前解釋。「是少奶奶說不想看醫生,她說只要睡一下就好了。」
冷磊看著她輕蹙眉心,還說睡一下就好了!她一定要這麼倔嗎?真是氣死他了。
「玉玫,你教小王去把袁醫生請來。」
「是,我這就去。」玉玫看出少爺對甯曉霜的關心,嘴角邊也浮現難以掩飾的笑容。
他看著她依舊紅通的臉,索性轉向浴室揉了條冷毛巾,放在她的額際替她減輕昏眩的頭痛。
甯曉霜在昏睡中似乎也感覺到那股沁涼,原本皺緊的眉心也緩緩地舒展開來。
張開沉重的眼皮,她模糊的焦距逐漸看到一個人,有點吃驚,也有點錯愕。她虛弱想撐起身子,卻被他阻止。
「別起來,你發高燒了自己都不知道嗎?」他強硬地將她壓回床上。
甯曉霜疑問地抬起手問:「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看不太她在比些什麼,不過由她疑問的眼神,他直覺揣也問他出現在此的原因。
「我剛從中部回台北,很累,開著開著就開回家裡了。」
她無言地點了點頭,再次閉上眼睛。
冷磊看著她沉靜的容顏,有句話不得不問。「你有回新竹?」
他的話讓她再度睜開眼睛,不斷的眨眼動作顯得有點心虛,她微微地點了點頭。
「你到新竹做什麼?」
「我——」她的手舉到一半,突然懷疑的看著他,他看得懂手語嗎?
冷磊讀出她的眼神,轉過身子往房外走去,幾秒後,又提著手提電腦走了進來。他把電腦放在她的腿上,將她扶起來。
「我回新竹看看而已。」
「就這樣?」
她輕輕點了頭回答。
「你知道我不希望你和紀家有任何聯絡的。」
甯曉霜低下頭去,不敢看著他,畢竟是自己的違約在先,若他要生氣、發火,甚至談離婚,她都已經做好心理準備。
冷磊凝視著她,輕歎口氣。「如果以後你要回去,我陪你回去,不要再一個人回去那種地方,聽到沒?」
他的話更是讓她愧疚,心裡頭滿是複雜的思緒。
「少爺,袁醫生來了。」玉玫這時剛好把醫生請到房間,打破寧靜的氣氛。
在家庭醫生一連串診察當中,冷磊一直沒有離開房門,來回踱步地看著袁醫生替她問診、打針,交代。
服下退燒藥後,藥效很快的令她昏昏欲睡,冷磊要玉玫留在她身邊看她還有什麼需要,並且首次以丈夫的身份送醫生出門,聽取醫生給他的建議。
「少奶奶,你就放心睡吧,有電話我一定會告訴你的。」玉玫替她蓋好被子。
甯曉霜這幾天以來,只要有電話鈴聲響,都會迅速地跑到電話旁邊,生怕會錯過舅媽那給她曉傑消息,偏偏身子熬不過淋了一整天雨所帶來的傷寒,病倒了。
正準備放鬆自己任由瞌睡蟲侵佔,她突然想到什麼又坐起身子。
「哎約,我的少奶奶啊,你幹嘛又爬起來?」
她拉著玉玫的手。「玉玫,你待會替我跟冷磊說,我那天回新竹是為了找曉傑,所以才回去的,我並沒有私自與紀家人聯絡,真的。」
看著她堅決的表情,玉玫不由地歎了口氣。「好,我會替你跟他說的,你現在可以安心睡了嗎?」
「我除了那裡,沒有再去什麼地方了。」
「是,是,我知道,我一定會轉告給他的,睡吧!」玉玫又半她扶回床上,直到聽見她平穩的呼吸聲。
她就說嘛,本來是兩團火熱煤球,卻硬要以冷冽的外表掩藏起來,真是!不過照這種情形看,他們兩人彼此間的冰山也融得差不多了。
玉玫收拾一下東西後,拿著托盤往房門外走去,一下樓梯,便對上迎面而來的冷少爺。
「她睡了嗎?」
「嗯。少奶奶要我跟你說,她那天回新竹是為了曉傑回去了,並沒有私自和紀家人聯絡。有還,少奶奶這幾天因為曉傑的事,整個人都抑鬱著,睡也睡不好,飯也吃得少,希望少爺能多注意一下少奶奶。」
他瞥向二樓房處,淡淡回答:「我知道了。」
「沒有其他事,我下去了。」
他看著玉玫一眼後,隨即又往房間的方向走去。
輕聲踱步到床旁,看著她安靜的睡顏,他的手不由地伸出按著她溫熱的額頭,借由自己冰冷的手溫,傳輸他對她的關切與重視。
這幾天在中部,不得不承認腦海裡浮現的儘是她的畫面,不論是沉靜或忿怒,都讓他記憶深刻,他輕輕的執起她的柔荑,在她的手背印上一個濕熱的吻。
寧靜之間,情慷的萌芽也在彼此毫無設防的預警下,慢慢醞釀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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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吃不下了。」
甯曉霜皺著眉頭,委婉地把遞到她面前的湯匙推開。
「不行,少爺交代過,你今天一定要把這碗稀飯喝完。別害羞,來,啊——」玉玫示範地張大嘴巴,同時又舀了一匙往她嘴邊送。
她勉為其難地又食下那一口「愛心粥」,滿是無奈地咀嚼著。
玉玫還真是有夠忠心,冷磊交代她每四小時要記得吃藥,她就真的很準時在服藥之前會遞送食物以免空腹傷胃。他還交代不准下床,所以她的活動範圍也只能在這狹窄的房間裡頭。
還好他的話不多,不然她一定連呼吸都會被限制住。
「有沒有我的電話?」她邊咀嚼邊以手語問著。
「沒有。」玉玫把碗盤收拾著,順便拿起早已準備好的藥放在她的床頭櫃上。「你確定你舅媽她會幫你找曉傑嗎?
我在想要不要告訴少爺,也許他幫你找會比較有效率哦!「
「不用了。」那天的事都還沒有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她怎麼可能再對他提出要求呢?即使他肯,她也不願。
玉玫無謂地聳了聳肩。她看了看腕上的表,開口道:「我想少爺也差不多快到家了,我到樓下幫我媽羅。」
甯曉霜朝她點了點頭。看著玉玫離去的背影消失在門後,她又掀開被子下床走動走動,倚著窗欞看著陰涼的天色。
聽說這幾天台灣都籠罩在南太平洋低氣壓當中,所以天氣顯得相當不穩定:時而陣雨,時而乍晴,典型的海島型氣候。
這些天她一直在回想一件事,就是,嫁到冷家來到底是不是件明智之舉?
舅媽仍舊未與她聯繫,她不曉得舅媽他們到底有沒有認真去找,也許她應該自己出去尋找才是。
她以為她的歸屬可以讓曉傑安心,也可以因為替舅媽他們清償債務要求條件,不過她發現事情的發展似乎已經脫離了她的軌道,甚至令她完全無法掌握。
該不該放棄這份婚姻呢?
甯曉霜愁容地垂下臉,她似乎沒有選擇的權利吧!
「你怎麼起來了?」
一個低沉的聲音闖進她的思維,甯曉霜驚覺抬起頭來。他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冷磊扯弄著領帶,瞥見床頭櫃上的開水及藥包。「還沒服藥?」
她隨著他的目光看向床頭櫃,本想上前取拿,他的動作比她快一拍。
冷磊拿起她的藥包,把藥遞給了她,甯曉霜有點僵硬地接過它,然後再接過他遞上的開水。他的和睦讓她覺得緊張,與先前冷酷的態度及漠然的舉止相比較,宛如換了一個人般。
他又拿回了杯子,將它放回一旁。甯曉霜瞄了一眼他的側面,想探知他的心情,他的臉部不帶一絲表情,平淡如同一種習慣般,也許這就是他溫柔的風格吧!
冷磊突然回頭,按著她的額際。「頭還痛不痛?」
甯曉霜起先僵了幾秒,然後搖頭垂首著。
「嗯,沒有發燒,很好。」他又收回了手,往衣櫃走去。
他率然地開始寬衣解帶,卸下一身西裝,換上輕便一點的衣服。甯曉霜則自然地別過臉去,若無其事般往另一個方向踱去。
此時,樓下客廳處傳來電話響聲,她直覺地又抬起頭,等待接電話的人給她消息。幾秒後,跑步聲由樓下移至房門前。
玉玫沒有敲門便扭開房門。「甯曉霜,你的——」她的話在看到少爺剎那止住了。
「是不是我的電話?」甯曉霜緊張求證著。
「嗯,是你舅媽打來的。」
聽到這個消息,甯曉霜差點推開玉玫自個兒接電話去,不過在看到冷磊淡漠的表情後,她抑下動作。
糟糕,她答應過不再和紀家聯繫,可是這通電話……
「去吧,看看有什麼重要的事。」他主動化解她的顧慮。
甯曉霜驚訝地看了他一眼,不浪費時間,又拉著玉玫往電話處邁去。
電話是借由玉玫幫忙說話,接聽,所以整個情形甯曉霜並非全盤瞭解。一直焦急在一旁的她,不斷地扯拉著玉玫的衣袖,直到她把電話掛上。
「怎麼樣?我舅媽怎麼說?」
「紀太太說,他們已經知道曉傑在哪裡了。」
「在哪裡啊?」這是最重要的。
玉玫瞥了瞥由二樓徐緩下樓來的少爺一眼,才開口:「在萬華。」
「萬華?」甯曉霜疑惑地開始在腦子裡尋找記憶,她沒印象在萬華有認為的親戚啊,怎麼曉傑會在萬華呢?
「他們說是暫時找到了曉傑的下落,若再不趕快過去找曉傑,下次不曉得要等到什麼時候了。」她是故意說給冷磊聽的。
正當甯曉霜困頓該怎麼去萬華時,他已經替她想好了辦法。
「我載你去吧!」冷磊穿好一身外出服,走向她們。
甯曉霜有點遲疑地問他。「可以?」
「還猶豫什麼,走吧!」他拉著她的手,往車庫走去。
她有點驚奇,為什麼他會突然對她這麼好?若是以前,他鐵定冷著一張臉,才不管她是不是愁雲慘霧或心事重重,可這些日子,他真的改變太多,教她深陷迷霧之中。
雖然仍是板著一張撲克牌臉,不慍、不火地不表一絲情緒,不過與最初熟識他孤僻、傲慢相比之下,真的令她吃驚不少。
坐在他駕駛的車子裡,她更是可以感受他平靜、沉穩的一面,她現在突然覺得自己真的好慚愧,腦子裡竟然還在想這段婚姻是否該繼續下去,她實在不該,也沒有資格這麼想。
一路上,他們就這樣保持沉默不語地開往萬華,依著舅媽給的住址,她在一間頗覺混雜的PUB門口尋見曉傑的身影。
她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事實,曉傑竟和一群游手好閒的人混在一起?
她憤然地下了車,朝著背對著她,正大膽吞雲吐霧吸吮煙頭的甯曉傑。
原本計劃待在車子裡不參與姐弟間問題,不過在瞥見那裡的人對自己的老婆浮現覬覦的目光,一股保護欲及佔有慾驅使他也下車了。
甯曉霜突兀地扳回背對著她還仰天大笑的曉傑,甯曉傑也不滿的回頭看向打擾他興致的人,卻在看清何人時,笑容褪去。
「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才要問你,你怎麼會在這裡?」她比的動作引來旁人的一陣喧囂。
「喲,曉傑,那是你馬子啊?」一個咀嚼檳榔的男子滿是污的眼神打量著她。「長得漂漂亮亮的,可惜是個啞巴。」
「曉傑啊,改天借你馬子來玩玩,如何?」
曉傑尷尬的看著旁人,硬是將甯曉霜拉離開去。「你來幹嘛啦?」
甯曉霜被他強硬帶進一個小巷道內,她很生氣。
「我來幹嘛?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了好久,為什麼不跟我聯絡?」
他不屑地撇過臉去。「找我幹嘛?我不過是你的累贅罷了,離代遠遠的不是更好?」
「你怎麼會有這種念頭?是誰說你是我的累贅的?舅媽?還是鄰居?」
「我有眼睛,我有感覺,你以為你為我這十多年來所做的一切,我全然不知嗎?你知不知道我在你長期保護之下,背下多少罪孽?」
「我這麼做全都是因為你是我唯一的弟弟,我至親的弟弟,難道我這麼做也錯了嗎?」甯曉霜垂下已經盈滿淚水的眼眶,她做錯了嗎?「
「你以為你是神聖,偉大的,可你完全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我不想再成為你的負擔,你也不必再為我犧牲什麼了。」他不屑的瞥了一眼站在一隅的冷磊。「你若在冷家待不下,隨時可以離開,不用顧及到我的感覺。」
冷磊看著她的反應,她的僵直似乎已經表露出她參與這段婚姻的因素。不過他仍不發一言,看著她的回答。
由於病情稍稍痊癒,所以現在的她腦子裡顯得有點昏沉沉的。她全身慵懶無力的比著手語,字字請求和委婉。
「曉傑,跟我回去好不好?現在一切還來得及,我保證絕對不會再過分保護你,回去好不好?」
「你怎麼還是想不透。」他很清楚的說,也很絕情的道:「我不想再與你有任何瓜葛,你現在是冷家少奶奶,而我是宵家唯一長子,我的事你已經不用擔心,也管不著了,你懂嗎?」
甯曉霜很失望,也很絕望。「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我是你姐姐啊!」
「就是因為你是我姐姐,若是平常人,她們絕對不會有你的超乎人的忍耐及退讓,甚至可以和我大吵一架,而你不是,永遠是默默的付出、奉獻,你讓我覺得好累好累,你知道嗎?」
甯曉霜已沒有其餘力氣再反駁他的忤逆,她閉上一雙受傷的眼神,逕自聽取他的告訴。
「算了,反正我說什麼你都聽不下去,所以我只好以行動來表示。從今天起,不,應該說從你嫁到冷家的那天起,我就打算一個人闖社會,我不需要任何人的關心,尤其是你的。」
甯曉傑看了她一眼後,有點不忍,也有點愧色,不過,他仍狠心撂下話語。「你別再來找我了。」
正當他閃過她的身側之際,甯曉霜使出全身的力氣揪住他的臂膀。「我不准你走,天曉得你這一離開我的視線,我要到哪裡才找得到你,我絕對不會放任自己的弟弟一個在外與那群人在一起,絕不!」
她的堅持再度撩起他的不耐,他乾脆毫不顧忌的推開她的手,表情更是冷漠。
「走開,你很煩你知道嗎?」
「曉傑,我——」她的手被曉傑打掉。
曉傑厭惡的睨了她一眼,他討厭看到她的手語,他討厭看到她逆來順受的樣子。
「我討厭讀你的手語,走開。」在一連串拉扯中,甯曉傑憤怒地喊出:「放開我,死啞巴!」
啪!
甯曉霜很傷心的摑了他一耳光,空氣也在剎那間凝結,站在一旁觀看這一幕的冷磊,也很吃驚她竟會有此舉動,不過他贊成她的反應。
被教訓這一巴掌的曉傑,滿是驚訝和憤懣的側過臉去,起伏不定的胸膛顯現他極度不滿。
她也和他一樣,僵愕的氣氛也很不舒服,而臉色也愈來愈顯得蒼白。
他惡狠的看了她一眼,更是毫不留情的轉身離開,卻在走了幾步後,冷磊驚呼一聲迅捷的動作閃過他的身側。而他回頭看著冷磊的動作的剎那,自己也驚愣住。
他姐姐……昏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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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什麼,我在日本好好的,結果竟然給我發生這種事。」
柯婉綺滿是不悅的撇嘴道,一邊看著躺在醫院病床上的甯曉霜,一邊批責著在旁靜靜沉默的曉傑。
昨天她本想回台灣拿點東西,馬上又飛回日本,誰曉得這麼湊巧地得知甯曉霜住院的事,真是巧得妙啊!
她現在甚至開始猶豫該不該把她的狀況告訴另一個人,也許那個人知道甯曉霜的狀況後,會幫甯曉霜解決不少問題。
她走向病床,看著昏迷中臉色顯得蒼白的甯曉霜,心裡更是揪結。
「說,是不是你姐夫欺負甯曉霜,若是的話,看我怎麼教訓他。」
曉傑看了婉綺一眼。心虛的低下頭去,逕自看著沉靜睡顏的姐姐。
「你別怕,若是的話,我一定請最好的律師告他,直到對方肯離婚為止。」她豪邁的搭著他的肩安慰著。「從我來醫院到現在,也沒見你姐夫的影子,可見那個男人有多不關心甯曉霜,你應該站在我這邊支持我的決策才是。」
甯曉傑拿開她搭在肩上的手,逕自往門口走去,現在的他,需要一個人靜靜的思考一下。
他知道以婉綺那種爽朗的個性,若知道氣昏他姐姐的人就是他本人,一定馬上剝了他的皮,然後指責他三天三夜都不會罷休。他不是怕婉綺斥責,而是自己……
他根本做不出那種割捨姐弟間的親情了覺得昨天那些話真的太過火了,現在的他滿是愧疚和後悔,他真的沒臉見到甯曉霜。
婉綺看著神情頗為怪異的曉傑,又看著仍是緊閉雙目的甯曉霜,對於曉傑怪異的反應,也就不足吸引她的注意了。
她不知道離開台灣這個月來,甯曉霜的日子究竟過得如何,本想在日本發傳真給她,可她清楚甯曉霜的個性,絕對不會輕易透露自己的近況,即使生活真的很糟…… 等甯曉霜醒來,她一定要好好的跟甯曉霜談一談,看甯曉霜日漸消瘦,她這個做朋友的真的好心疼。
寧靜的病房內,柯婉椅皮包裡的CALL機突然隱約響起,婉綺趕堅信將它關掉,看了看床上的人絲毫沒有被這外界打擾到後,才拿起CALL機看著螢幕上的顯示。
又是她那群朋友在CALL上她,一定是得知她回到台灣後,想約出去喝個幾杯。
她看著甯曉霜一眼,輕聲交代:「我去回個電話,侍會兒再回來陪你。」雖然知道甯曉霜聽不到,可是仍然要交代一番,只因為她們是最要好不過的朋友。
她輕輕地往門口走去,若大的醫院,只有一樓處設有公共電話亭,所以婉綺只好乘坐電梯往大廳去。
在等待電梯的時候,她很悠揚地哼著不成調的曲子,直到電梯在她面前開敞,走出來的人讓彼此驚愕住。
婉綺起先是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在確定眼前所站的男人後,驚叫出聲。
「你怎麼會在這裡?」她回頭看了一下甯曉霜病的走道,再回頭看他。難不成他找到甯曉霜了?
冷磊的驚訝絕對不亞於她,他的表現反倒相當沉穩。「你回台灣了?」
婉綺聳肩揮了揮手。「嗯,回來拿個東西,你還沒回答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呢。」
他推了推眼鏡,隨口回答:「我太太住院,所以這幾天我常出現在這裡。」
「喔!」原來不是因為知道甯曉霜住在這間醫院而來,不過分了們還真是有緣。
冷磊注意到她鬆了口氣的神情,直覺告訴他,她的出現絕對不單純。「那你呢?你又為什麼出現在這裡?」
「啊?我啊?」婉綺指著自己開始找理由。「我有一個很要好的朋友也住進這間醫院,所以就來啦!」這不算謊言,卻也敷衍過去。
「很要好的朋友?」他挑起雙眉看著她掩飾的表情。婉綺看出他想要追問下去,索性挪開話題,「我剛聽你的口氣,似乎和冷太太相處不錯。」
冷磊看了她一眼,又舉手挪了那鏡眶。「嗯,算是穩定下來了。」
「那很好啊,我還擔心你會執迷不悟,不過照目前看來,你的婚姻似乎還維持得挺好。」
冷磊沒再搭腔。
就目前看來,他的確已經把重心放在他妻子身上,不再像以前,對著一個回憶專情。所以此時此刻,在追問婉綺對方下落的心情,也就較沒有以前強烈。
「呃,若沒事,我想先走一步,希望你太太早日康復羅!」婉綺整個人進入了電梯,直到兩扇門隔絕彼此的目光。
冷磊沒有離開原位,一直靜靜的杵在那看著電梯樓層的變化字數。
若他真的要調查,他可以知道剛才婉綺探望的病房房號在那,可這一切,似乎改變不了什麼,而且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現在的他已經撤回徵信社查尋那名女子下落的念頭,他對那位只有一夜激情女子的眷戀,也該是到一個尾聲的時候了。
他平淡的往妻子病房的方向走去,推開房門時,病床上不時勾勒他思緒的女人也落進他的眼底。
他伸出手撫順她額際的髮絲,她是那麼不凡的女子,蹙眉、困惑都吸引他的注意。
她的冰冷、她的漠然,無不契合他的個性,她是一個值得讓人掏心疼愛的女人,若她肯在他面前表現柔弱些他一定會為她付出一切,可惜她向來不懂得善用自己纖柔的一面。
他歎息的轉過身子,突然在另一頭茶几處看到一束花,他從來不送女人花,而他相信曉傑也不會做出這種事。
他又注意到茶几的一旁放了一個女性用皮包,火紅色外皮顯示出這皮包的主人品味不凡。該不會是哪個訪客遺留在這?
冷磊疑雲地走向前去拿起它,為了尋找這皮包主人的聯絡方式,他猶豫地打開了它卻在發現另一幕真相後,驚愕住。
柯婉綺本已經站在公共電話前面準備拿起話筒,突然想到自己身上連一塊錢都沒有,而她竟只拿了一個CALL上機就走了出來,真是老人癡呆。
沒好氣的,只好沿著方纔的路線,走回甯曉霜的病房。不過她這次可是小心冀冀地左張右望,再遇到剛才那個人才好。
好不容易以為自己的機靈反應一流,卻在閃進甯曉霜的病房,瞧見立在甯曉霜一旁的男子時,張口結舌。
柯婉綺絕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一切。
他怎麼也出現在這裡?她還以為自己巧妙的躲過了,沒想到他竟出現在他尋覓許久的人的病房內。
「你……她……」等等,婉綺稍整混亂的思緒,好整以暇地問著:「你該不會要告訴我,甯曉霜就是你妻子吧?」
她很希望他的回答是否認,不過看他頗有內容的朝著她微笑後,她投降了。
「天哪!」婉綺翻了翻白眼,自打了自己的額頭一記。
冷磊看著床上的甯曉霜,冷靜的求證。「她……就是『她』吧?」
真相都擺在眼前了,她也隱藏不住事實了。婉綺的目光在他們兩人之間穿梭著,無奈的歎了口氣,點頭回答:「沒錯,她就是你找了三年的女孩,甯曉霜。」
眼前的一幕可能是她柯婉綺這輩子看過最烏龍的一幕了,不無也倒也為了這完美的結局笑顏開來。
婉綺的回答令他內心狂跳,血脈憤張,雙拳不由地緊握住,以克制自己激昂的情緒。她終於讓我找到了,而她,竟就是枕邊人!
他早該發現三年前的那一夜,她整個人彷彿籠罩神秘面紗般,始終不發一言,現在想想,原來就是這麼回事,她根本不能言語。
他前進看清楚甯曉霜的容顏,閉上雙眼尋找那近乎模糊的影像。再將她們重疊在一起,甯曉霜確實就是他戀許久的女人。
看著她依然沉靜的睡容,讓他近乎失控的想揪起她,狠狠用力的抱她,以慰藉這三年來相思之苦。不過他把持的很好。
婉綺看得出他眼底透露出千變萬化的情緒,這也真是難為他了。
「喂,你可別責備她啊,說實在的,甯曉霜到現在連你長的是圓是扁都不清楚。」
這該死大膽的女人。「她是該為她所做的事情負責。」
他甚至想好了懲治她的念頭,三年前她敢不發一言的離開他的床上,三年後再輕鬆地闖進他的生活,他發誓,以後的日子絕對不會輕易讓她「好過。」
「說來我也真該為那天的事情負責,要不是我激勵甯曉霜放縱自己的感情,她也不會如此放縱自己。」
「她整整躲了我三年。」而他也為了這斷線的風箏,尋了整整三年。
「我記得那天甯曉霜來找我時,那失措,驚慌的表情,她壓根不曉得她喝醉酒後會做出如此驚人的行為,所以逃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還讓你找到她的人,你行行好,等她有心理準備再告訴她,別把她又從身邊嚇跑了。」看著他似乎腦子裡醞釀著計劃,她再次提醒著他。
冷磊輕笑的看著婉綺,十足把握的昂首著。
「錯誤一次教訓就夠了,我不會讓它發生第二次。」這似乎已成了他的做事風格。
「很高興你有這種想法。」她看了甯曉霜一眼,無奈的搖搖頭歎氣。「唉,我真是被命運的捉弄打敗,不過這證明你們確實逃不過注定的命運,不是嗎?」
冷磊又把目光移回床上的人,他笑了。
「沒錯!」
他們確實被命運擺了一道,不過接下來,就該由他接手他們的命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