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打手機關機、打家中電話無人接聽時,安晴川就心覺不妙,再也顧不得陪愛麗絲去為她的醫療咨詢機構四處奔走了。他擠在隨處可見的返家大軍中,終於趕在大年除夕的鞭炮聲響起時,推開了家門。
果然!
只有滿室的清冷與漆黑迎接風塵僕僕的他,而本府歡笑著迎接他的人兒,卻不見蹤影了。
有點兒糟。他在呆了一呆之後,腦筋飛快地轉動。思索著他家陶冉可能窩藏的地點。
「小珞?新年好。」他雖心急,卻依然懂得先拜個年,不敢惹陶冉冉的好朋友、好姐妹,「冉冉在你那兒嗎?請讓她接電話好嗎?」
「冉冉?沒在啊。」春節晚會開演的鑼鼓聲從話筒裡清晰地傳來,更顯得他這裡是多麼的孤單。
「沒有?!」他不信,「小珞,我真的很急!」
「可她確實不——喂,安大醫生嗎?」電話換人接聽,含著一點點明擺著的幸災樂禍,「大過年的,我和我家老婆正吃團圓飯呢,你家老婆來我家湊什麼熱鬧呀?喂——你們難道真的鬧分手了?」哈,陶小冉也有這一天呀!
「東方,冉冉真的沒在你們那兒?」安晴川假裝沒聽到這個臭嘴律師的嘲弄,只皺了皺眉,「那我就不打撓你們了,再見。」
「喂喂喂!」那邊有人急忙高聲喊,「有一點兒比較重要的情報——你要不要聽?」
「同冉冉有關嗎?」他耐住性子問。
「當然呀。」一邊盡情享受美食,東方覓一邊亂嚼舌根,「前幾日你家老婆從我家老婆手中挖走了一點兒錢,我不是在要債,嘿嘿,你別誤會。」
「十二萬嗎?」
「你知道呀?安大醫生,不是我說你,你堂堂一個大醫師,那一點兒小錢不會看在眼裡吧?陶小冉的小弟要和同學開公司,你這當人家姐夫的怎麼一點兒也不夠意思呀?難怪陶小冉要逃家了。」啐,那天陶冉連鬥嘴的興致也沒有,害得東方覓還蠻鬱悶的。
小弟不是買車,而是開公司?這一下,他不分青紅皂白地……又把……誤會整大了!
頭疼得要命,他隨便應付了東方覓幾句,便掛了電話,埋頭思索他家老婆到底對他氣到什麼程度了。當然一定氣得不輕,否則大過年的怎會丟下他一個人孤零零地獨守空房?唉,若他當時不那麼急躁的話,現在他應該正和老婆快快樂樂地回冉冉的老家過——老家?!
他眼一亮,快快地撥了電話過去,心如擂鼓。冉冉,冉冉,冉冉,冉冉!只是電話鈴響.卻無人應接。
他以為撥錯了號碼。忙認真地再撥過去——依然無人應他。現在,他的腦子真的亂成一團了。為什麼無人接聽?除夕之夜,他尊敬的老泰山一定在家,卻為什麼沒人理他?!
急到極點了,他抓起車鑰匙便往外跑,連風衣也顧不得穿了。與其在這裡飽受煎熬,不如親自跑老家_趟!反正也不是太遠,頂多他標上四個鐘頭的夜車好了!
過年,終究是過年,路上行人車輛早已稀少,等他耐著性子熬過一個又一個紅燈,終於駛出市外後,暗夜的公路上什麼活動的東西也沒有了,只有他這麼一隻被老婆拋棄的孤魂野鬼在駕車狂奔。
天啊,即使是在年少時的輕狂歲月,他也從來沒這樣熱血沸騰地縱車狂奔過!
忍住一聲又一聲的歎息與苦笑,他雙眼望著車窗外黑茫茫一片的柏油路,緊握方向盤的雙手青筋暴起,心跳已隨著渴望見到心愛老婆的強烈渴盼而加速到了最頂點。
喜歡和愛沒多大差別?
如果只是喜歡,他不會如此的心急如焚,不會如此的千里狂奔,不會如此的瘋如脫韁野馬!
他愛冉冉,再正確不過,再也不容錯認了!
心,隨著不斷加速的引擎,風馳電掣在無盡的暗夜裡。家,在遙遠的夜的另一端,卻又近在咫尺,近在他的心間。
等他將狂奔了半夜的車停進了早已陷入沉睡中的古老村落,停在了他心之所依的那扇大門前,他反而躊躇了,他竟不敢前去敲門。
冉冉如果不在該怎麼辦?冉冉如果不理他該怎麼辦?老泰山如果不允許他進門又該怎麼辦?
「姐夫,你還在磨蹭個什麼呀?」老天降下了一個超級驚喜給他,沒等他心理建設完畢,大門自動打開,陶家小弟的腦袋鑽了出來。
「小弟?」
「你若再不來,我就要上吊了!」陶小弟朝他扮了一個苦臉,「你不知道我那可惡的老姐快把我折騰到脫皮了?」啊,終於真正的冤大頭來了!呼……可以喘口氣了!
「冉冉真的在?」安晴川心喜若狂,卻不敢高聲叫出來。
「你們不是和爸媽說好了要回家來過年的嗎?」陶小弟放他進門,「只是你沒趕上除夕飯!」
「啊,抱歉,我有事耽誤了。」和他想像中的刀山火海相比,陶小弟簡直讓他置身在美妙的極樂世界裡,「冉冉還好嗎?她有沒有生我的氣?」
「噓。」小弟要安晴川安靜,靜悄悄地跨過客廳。帶著安晴川往裡走,「爸媽剛睡,你不要吵醒他們。」如果不是小弟得暫時充當看門人,他也早睡大覺去了。
安晴川馬上閉嘴,識相地跟在小弟身後。
「我老姐最高興和最生氣的時候最喜歡幹嗎?」小弟先拐進廚房,抓了一串香辣炸魚出來,朝姐夫晃一晃,「她今晚已吃了十串!」
「哦。」安晴川的頭皮發麻,乖乖地跟著小弟繼續移動。
「你等一下。」小弟站在一扇門前,朝他比了一個暫停的手勢,而後打開門自己進去。
「姐,給你。」香辣炸魚恭敬地奉上。
「小弟,就你對我好。」窩在床上邊看電視邊擦眼淚的女人,又開始啃魚串。
「姐夫難道對你不好?」小弟朝門外的姐夫眨眨眼,偷偷一笑,「你還在生他的氣呀?」
「我又不是汽球,哪裡來那麼多氣!」
「那你幹嗎不讓我們接他的電話?」
「誰叫他看不起我!」只要一想到那冷冷的一大串話,她忍不住又忿忿地啃一大口炸魚。
「可我們全家都知道姐是最了不起的人啊。」小弟蹲在床邊,認真地看著她,「如果不是為了咱們家,姐也不會這麼累!」
「去!於嗎這麼說呀?」她撲嗤一笑.「爸媽年紀大了,你忍心讓他們操勞?我們辛苦一點兒是應該的對不對?」這些年,有這幾句話,她知足了。
「如今我也長大了,以後換我來做,姐!」
「嗚,小弟,以後你要養姐哦!」再啃一口炸魚,辣得淚珠又一串串地流下來。
「好!我知道姐的夢想是背著包包遊走天下!我一定會幫姐實現願望的!」這些年,姐姐又上班又爬格子的,全是為了這個家、為了他的學業啊。
「嗚,小弟,姐真是太高興了!你能不能再給姐拿一串炸魚去?」嗚,太高興了!
「惹不起你!」小弟乖乖地站起身走出門,示意站在門外的人該上場了,「加油!」
點點頭,安晴川悄無聲息地走進去關上門,似乎隔了千百年,他癡癡地凝望著床上的女人,他的女人。
「小弟,炸魚呢?」頭也不抬,手一伸。
他上前兩步,伸手握住她的手,緊緊地再也不能放開。
「安晴川?!」她吃了一驚,而後用力甩開他的手,抓起搖控器把電視一關、電燈一熄,扯過被子蒙頭便睡。
「冉冉,冉冉。」他歎一聲,勞累了許久的雙腿再也支撐不住,一下子靠著床滑坐在地板上。感謝老天,他的冉冉就在他的身邊!
「冉冉,冉冉,不要生我的氣,好嗎?」閉一閉發澀的雙眼,他伸出手撫上她枕間的散發,輕柔柔地仿若在觸摸稀世珍寶,「我知道那天我說了很多的混帳話,你就當我是混蛋、混球好不好?我不是有意的,真的!你原諒我,我絕對沒有任何貶低小弟和看輕你的意思。冉冉,我不知道小弟是為了辦公司才向你籌錢的,如果知道,十二萬、就算二百萬我也不會說一句話的!」他突然覺得有些委屈,「可你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卻說是小弟要買車?」只要一想到連東方覓也知道原因,他的心裡就酸得要命,「如果你告訴我……」
「買車和辦公司有區別嗎?」蒙著頭韻女人火大地掀開被子坐了起來,「我不想聽你這些沒有用的話!也不想理你!我要睡覺!」扎到被子中,繼續不理他。
「好,好,我什麼也不說了!」他乖乖地順著老婆的意思走,「冉冉,你還記得新婚那夜……」
「閉嘴!閉嘴!」一個枕頭砸下來。
「好,好,我閉嘴!」接下枕頭,他機靈地塞到屁股底下,「我也說過,婚後我們或許會有許許多多的爭吵,我們也會因觀念的不同而產生許多分歧.可我會盡我最大的可能去化解。冉冉,你還記得嗎?」
這一次不該存在的「錯誤」,便是兩個人因觀念的不同才出現的。唉,害得他千里奔波。
窩在被中的人這次沒說話。
「看在我累得像條狗的份上,原諒我這同吧,冉冉!」他伸手輕輕推一推她,連忙求饒,「冉冉?」
她卻哼也不哼,動也不動。
「冉冉,冉冉?你看我這麼可憐,你還氣呀?我為了找你,我連愛麗絲……」
「你還有膽提愛麗絲!」砰,被中的人用力一捶床。顯然火大到了極點,「你搶了我的凱羅爾面具給她!你和她喝酒、一夜不歸!你、你、你還膽敢沾著她的口紅回家向我炫耀!」氣死她也!
「我……我……」他啞口無言,而後小聲解釋,「面具的事我已經向你道過歉了。至於一夜不歸,是我們因為久不相見喝多了點兒。加上她聊起了開公司的事,我向她出主意,才忘了時間……」
「那你胸口上的口紅呢!」哼,以為扣子繫上了,便能瞞過她的法眼嗎?!
「是、是、是愛麗絲……我向你保證,我和她什麼也沒有!真的!我發誓下次絕對不一個人和她一起了!」他真的是無辜的啊。
「啐!」信他?那這幾天他和誰在一起?!
「冉冉,冉冉?不要生氣了好嗎?我保證以後一定聽你的話!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他推呀推、搖啊搖,如同小狗乞憐。
「少吵我啦,我要睡覺!」哼,沒有一點兒建設性的廢話,她才不要聽。但,心裡已經不那麼火大了。至少他會在深夜來找她,證明他心中確實是有她的。但——哼,她才不這麼容易完全消化!
「冉冉,冉冉?」見佳人真的不再理他了,他歎口氣靠在床邊,不再言語,只靜靜地守著她沉沉地睡去。望著她的身影,他一夜無眠。
不知什麼時候,遠處漸漸傳來鞭炮聲,他眨一眨又酸又漲的眼,恰巧聽到開門聲。
「媽!早!」他看到門口的陶母,慌忙站起身來問安,但困坐半夜地板的結果,是雙腿酸麻到他簡直要痛昏過去。
「冉冉這孩子,怎麼讓你睡地板?!」丈母娘看女婿,果真是越看越滿意,「晴川,不要理她!冉冉就是脾氣固執,等她自己不氣了就沒事了。」
「媽,這次本來就是我的不對,也讓您和爸爸操心了。」他一躬身,乖女婿的模樣十足。
「冉冉呀,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陶母搖搖頭.縱容地一笑,「好了,櫃子裡有你和冉冉的衣物,換好了快來吃飯。」
等陶母出去後,他依言打開一旁的櫃子,裡面果然已準備好了全新的兩套衣物。他不禁一樂,瞅了眼依然蒙頭大睡的女人,歎口氣、
這個小壞蛋!明明早不生他的氣了,否則怎會將他的衣服也早準備好了,卻罰他坐了一夜冷地板!哎,這輩子,他到底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依著這裡的風俗,他穿上一身的新衣服,而後掀開他家娘子的棉被,不顧她掙扎地將一件件的新衣替她穿上,再順手將她散著的頭髮綁起來,便推她去浴室梳洗。
「趁機吃我豆腐!」一邊洗臉,陶冉一邊罵他。
「這輩子我也只吃你一個女人的豆腐啊。」他回答得理所當然,卻不料又招來一個白眼。
他不以為意,梳洗完畢,硬牽著她的手走進飯廳,先向早已在座的陶家爺爺奶奶拜年磕頭,又接過紅包,然後一家人圍著圓桌吃餃子。
席間,年近八旬的爺爺奶奶不時地問他問題,他耐心地一一作答,斯文有禮的乖乖形象頓時備受寵愛,一躍而成為陶家的新寵兒。
「惺惺作態!」陶冉哼一聲,將碗中的餃子一個個地挖出肉餡,面皮丟到盤中。
他很機靈地將她丟掉的面皮撿到自己碗中,一點兒都不浪費地吃掉,登時招來爺爺奶奶的讚許。
「不要生我的氣了好不好?」他湊近她,小聲求饒。她卻頭一扭,理也不理他。
「晴川,喜不喜歡京劇?」爺爺問他。
「很喜歡,可是我自幼五音不全,不敢唱。」他回答。她聞言,不給面子地一笑。他則不以為意地繼續道:「我爸媽說我如果開口唱戲唱歌,就會像池塘的青蛙一樣惹人煩。」
聞言,陶家人不由得全笑了。
他望著冉冉捂嘴偷笑的樣子,心一動,又湊到她耳邊,「不然我喝首歌給你聽,你不許再氣了,好不好?」
小弟恰好聽到了這句話,首先拍雙手歡迎,立刻跑到客廳去做前期準備。而後陶家人吃完飯後,立刻移師客廳,準備欣賞青蛙演唱會。
他從小弟抱出來的光盤裡挑出一隻來放進vcD,手執麥克風,推一推小弟,「去把門擋上,免得你老姐偷跑。」音樂聲起,他望著靠在門邊的她溫柔地一笑,對照著字幕,認真地唱起來——
我向天許下心願,愛你到永遠。
陽光搬進房間,有你每天都是星期天,
一生願在你的身邊,天天看你的笑顏。
你的一舉一動溶入我的心田。
這種感覺,就像飛翔在緣分天空,
美麗的夢,因為有你而變得不同
你的手如果在我掌中,好讓我一輩子不敢放鬆
緣分天空,迷人笑容,就像看見雨後出現彩虹
那種心情無法形容
這片緣分天空是你我共同編織的一個夢
她驀然怔住。
他的歌聲就像他自己所說的,五音不全,就像池塘的青蛙一樣惹人煩。可是,聽著他認真地一句一句唱出他的心情,她的心頓時一甜,再也憶不起自己生什麼氣來。
他與她的感覺,便似這歌中所唱的那般啊。他、他是怎麼知道她這些時日來的感受的?
「老姐,老姐!」現在想掉頭逃掉的換成是陶小弟了,「姐夫唱的哪裡有池裡的青蛙那麼好呀?」他寧願去聽青蛙呱呱叫,也不要再受魔音穿腦啊,「你看爺爺奶奶和爸爸媽媽的樣子!」個個癡呆、深受打擊,只有她這為人老婆的還充耳不聞似的面帶微笑,「拜託,你快去打斷他吧!等一下——」哦喔,不用等一下了,小弟瞄了眼窗外一個熟悉的街坊,恨不得挖個洞藏起來。
她卻依然面不改色地聽他認真地唱,看也不看窗外越聚越多的看熱鬧的鄰里街坊們。
「姐!」小弟受不了地推她往前走,一把將她塞到哇哇大吼般的男人懷裡,快手關掉音響,「姐夫,姐有話對你說!你快和她去私下談一談!」然後.一腳將那對活寶從客廳踹出去,小弟抹一抹臉上的汗,幸虧姐夫沒再來一遍,否則他會口吐白沫!打定主意,他以後再也不湊這熱鬧了……丟人哦……
客廳裡依然非常熱鬧,前來串門拜年的街坊鄰居們正手持話筒大唱《四郎探母》,五音不全卻喝彩聲飛滿天,一屋子的歡笑喧鬧。
他與她獨處的這方天地,卻是那般的寧靜而悠閒。他沒有吻她,只輕輕擁著她,獨立於一室的歡樂,沉浸在心與心的相知相惜之間。
一生願在你身邊,天天看你的笑顏,你的一舉一動溶入我的心田。這種感覺,就像飛翔在緣分天空.美麗的夢,因為有你而變得不同!
「冉冉,冉冉。」他輕輕地喚她的名,「我愛你。」她不語,只舉起十指相纏的手掌來,輕輕地看著都兩枚曾見證了一世恩愛的銀戒指,而後羞澀地一笑。
「什麼也不用說,什麼也不用講,他的心,她知道;她的情,他明瞭。
「冉冉,冉冉,冉冉,冉冉……」他笑了,一遍又一遍地俯首在她耳旁輕輕地喊著,「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水漾的眸,漾著羞紅的淺笑,她依偎在他的懷中,傾聽他的心。
「冉冉,我們的生活就像歌中唱的那樣對不對?我們的心情,我們的感覺,一切一切都無法形容!一生在你身邊,永遠看你的笑顏!冉冉,冉冉,這便是屬於我們的緣分天空,屬於我們的緣分天空呵!」雙手不禁將她擁得更緊,只恨不能融為一體。
她依然笑而不語,只將低低的、春日溪水般的笑聲悄悄地縫進他的心裡,埋進他的骨血裡。
「冉冉,冉冉,我還想對你說,我真的、真的好喜歡我們之間那一串串的『錯誤』,我真的、真的好感激這些數之不清的『錯誤』!」因為正是這些「錯誤」,才開啟了他與她的緣分天空啊!
「這是一個錯誤,一個美麗的錯誤。」冉冉忍不住低哼著,仰首望向他。
「是啊,美麗的錯誤。」他歎息似的閉上眼,輕輕覆上她的紅唇,「冉冉,冉冉,你什麼時候給我一個美麗的『小錯誤』呢?」以吻封緘,「我愛你呵。」
我愛你。
她也悄悄閉上了漾著笑的雙眸,迎上他的唇。
緣分的天空,始於錯誤。
一個美麗的,錯誤。一全書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