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繁嘉 第五章
    何威幾乎找遍了他認為繁嘉可能去到的地方,但,始終沒有繁嘉的影子。

    何威疲憊地回到家裡,在他家等電話的張軍急急地迎上來問道「還沒有那個男孩子的消息嗎?」

    何威搖搖頭,表情失望至及。

    「我一刻都不敢走開,怕有電話進來」張軍一臉的不安:「你說這男孩子會去哪裡?他在上海又沒什麼親戚朋友?」

    「有到是有一個」何威情緒低落:「可他不太可能找到她」

    張軍給何威倒了杯茶,安慰道:「急也沒用,還是等等吧」

    何威想起了繁嘉的來電,自言自語:「繁嘉是個懂事的男孩,知道輕重緩急,想必是發生了什麼重要的事?很可能有我們想知道的情況?我們必需盡快瞭解!也許,繁嘉已經處在一種很危險的狀態之中,我們有理由保護他!現在更要嚴密監控所有值得懷疑的人員,特別是進出酒吧的人,還有那個李標?」

    周偉強一出火車站,就看到大衛等在出站口。

    「還沒消息嗎?」周偉強急切地問道。

    大衛搖搖頭,接過了周偉強手裡的旅行包。

    「姓康的傢伙也沒找到?」周偉強上了「凌志」。

    「這傢伙就像突然蒸發了一樣,無影無蹤了!」大衛坐到駕駛坐上,起動引擎。

    車上了高架,周偉強神情肅然,眼睛直直地盯著窗外。大衛從反光鏡裡看了一眼,會意地放慢了車速。過了好一會,周偉強開了口:「聽好了,大衛,把你手頭上的事立刻停下來!通知『絲瓜』叫他去杭州避幾天,沒有我的准許不要回來。我不放心的就是他!他的目標很大!我們已經太大意了,立刻叫他離開上海。他不是喜歡那個小孩嗎?讓他帶去好了」

    「是卓然嗎?」大衛壓低聲音問道:「他最討厭『絲瓜』了,肯跟他去嗎?」

    「這可由不得他!」周偉強斬釘截鐵地答道:「你就告訴卓然,這都是我的意思,他不會不懂規矩。另外,叫卓然緊緊的盯著『絲瓜』,有情況立刻來電,回來後我會滿足他那個願望的」

    「他想去日本的事?」大衛下意識地問道:「您答應了他?卓然這小子知道了會笑死的!不過,讓他離開上海也可以少了我們一份擔心」

    「沒辦法」周偉強著實有點不安:「我們還是抽緊點為妙,萬一……」

    「都怪我不好」大衛聲音顫抖:「您那麼信得過我,我卻把整件事搞得這麼被動,害得大家提心吊膽,強哥,我對不住您」

    「算了」周偉強不耐煩地打斷了大衛的話:「你也沒少挨罵,既成事實,別再提了。現在關健的是我們走錯了一步、再也不能走錯第二步了?」

    「放心吧,強哥」大衛提高了聲音說道:「您的手下不都是吃乾飯的。要是那個姓康的小子出現的話……」

    「立刻把他拿下,手腳乾淨點!」

    李標摸了摸肚子,打了個飽嗝。回頭問高個子:「大貓那裡搞定了沒有?」

    高個子搖了搖頭。

    李標瞇起眼,坐到了搖椅上:「我想大貓會有辦法的」

    「來硬的吧?別跟那小子玩軟的了?」高個子探問道:「標哥,您想叫他做什麼?他敢不從?」

    「不忙」李標把頭倚靠在沙發的後背上:「你們不明白我的計劃?我已經通盤考慮好了,有辦法叫他們統統就範。周偉強可不是平庸之輩,要讓他就範?沒金剛鑽可不行!他這件瓷器哪兒才能劃開?我心中有數,我要在他這堆乾柴上點把火……火一燒起來,可就由不得他嘍……」

    李標手裡不斷地把玩著一隻紅色的玻璃小花瓶,嘴裡喃喃著:「要不是為了我的計劃?這個鄉下小毛孩,我還真是有點喜歡他呢!這還是老子平生第一次,發自內心的看上一個人噢……」

    「標哥是被這小子的長相迷住了吧?」高個子聽了,忙湊上來問道:「那就今晚動手?我去嚇嚇他,保證那小子服服貼貼地上標哥的床」

    「你懂個屁」李標看也沒看他一眼,罵道:「你他媽的就知道長相,人就沒點別的?不錯!那小子的確長相標緻,但,我更欣賞的卻不是這男孩子的相貌!按理說,像他那樣年紀、像他那種身世,給他幾張人民幣,不要太聽話噢!可我看得出,這個繁嘉絕不是有錢就能擺平的,我想要他為我所用?光用錢用拳是不行的」

    「那?那就拿這小子沒辦法了?」高個子有點急。

    「我要一箭雙鵰」李標閉上眼,自言自語道:「我和周偉強打了這麼多年的交道,在這個圈裡誰人不知?該是一分高下的時候了……眼看著我們日薄夕山,我心不死啊……這次,我要從周威強身上翻本,就要有抓得住他的王牌?我想會有的!他周偉強不是不屑和我合作嗎?我到要讓他看看,這上海灘究竟有沒有我李標得不來的東西?想跟我搶?他還嫩點!」

    整整一夜,繁嘉都沒合眼。他望著天花板,腦海裡充滿了各種各樣的幻影。大貓一直沒有離開,他睡在繁嘉的旁邊,不斷地拿話和繁嘉聊。大貓說起自己過世了的父母時,淚如雨下。繁嘉一再勸慰,也不能使他的淚止住。繁嘉的眼睛酸酸的,想起了大同鄉下的媽媽,此刻,思念猶切!無論怎樣,自己從小就是在媽媽的護愛下長大,雖然現在天各一方,但媽媽一定會在遙遠的家鄉牽掛和思念著他!總有一天,自己會有能力把媽媽接到上海來團聚!可是,大貓呢?他卻永遠沒有這個可能了……

    繁嘉感到:雖然經歷了這麼多的變異,但,比起大貓的身世來,自己已然非常的幸運了!

    繁嘉望著身邊一直陪著他的大貓,心裡不由得一陣陣的泛酸。

    天將亮時,二個人都是一點睡意也沒有,大貓聊起繁嘉的經歷,勾起了繁嘉對往事的陣陣懷戀和無奈。說到他和心愛的女孩蓉蓉近在咫尺卻不得相見的時候,大貓長長的歎了口氣:「愛!有時是苦難的!」

    周偉強曾對繁嘉問起過蓉蓉的事,並答應幫助尋找。何威也向繁嘉表示過會用心去打聽蓉蓉的所在。可是,上海這麼大!那哪裡才能找到她呢?

    「難道就沒有一點線索嗎?」大貓問道。

    繁嘉搖搖頭:「只記得她在一個叫什麼『柔姿』的美容廳裡做洗頭工,其他就……」

    「『柔姿』?」大貓反覆叨念著,把臉轉向繁嘉:「為了她,你真的不惜一切嗎?就像你說的付出生命也無怨?」

    繁嘉用力點點頭。

    「你年齡不大,但也是個至情至義的人!好樣的!」大貓表情肅肅地說道:「不過,生活中有很多的場景不會按照你的想像去佈置,有的時候,事與願違。就拿感情來說吧,你愛對方,並非一定會帶給她快樂和幸福?有時,你越愛對方,就越會帶給她災難和痛苦。你還小,這個世界上的很多事變你是想像不到的?」

    繁嘉茫然地望著大貓。大貓眼望天花板,喃喃著:「很多時候人都會犯錯,你不要怪怨他們,因為,他們也得活下去……」

    周偉強接到大衛的電話,急急地趕來「鷗寶」。進門的時候,撞上了正想出門的何威。

    「請等等」周偉強大聲叫住了何威:「能不能和您聊幾句?」

    「OK,沒問題」何威退回腳步,其實,心裡早就有和周偉強一談的想法,一直苦於沒有機會。

    二人坐在靠牆的位子上,大衛送來了他親手調配的「蓋世無雙」。周偉強大口大口地抽著煙。

    「你很喜歡那小孩?」過了片刻,周偉強問道:「我看得出」

    「你呢?」何威反問道:「你對他沒有想法嗎?」

    周偉強笑了,摸了摸頭:「彼此吧!」

    「上次出了事後,繁嘉在我那住了幾天,我發現,他對你很有好感」何威說道:「上次的事你都知道吧?」

    周偉強擺了擺手:「那件混蛋事不提了,我還應該謝你,不是你挺身而出,那小孩和我這個酒吧怕都要有麻煩,你也是生意人,我們做生意的不就怕麻煩嗎?」

    「那天,我覺得他很可憐,也相信繁嘉不是偷東西的人。看當時的情景,怕會出大亂子?所以出面幫幫他」何威說道:「對了,那天的事,周老闆不是都親自出馬擺平了嗎?」

    周偉強眉鋒一轉,說道:「談不上什麼擺平不擺平,都是場小誤會,也怪我平時訓教不嚴,致使他們上班的時候都敢和客人開玩笑」

    「噢,小誤會?」何威問道:「周老闆不覺得這個小玩笑開得有點莫名其妙嗎?」

    周偉強眼皮沒抬,看著手裡的杯子好一會,笑道:「的確是場小誤會!難道何先生認為這裡面還有什麼其他問題嗎?客人們平日裡來的多了,哪個不和這個吧裡的小鬼們有一、二手?你呢?何先生,不也對繁嘉鍾愛有加嗎?我還聽說你失戀了?有這回事嗎?」

    周偉強的聲音低徊,臉上似笑非笑。

    何威喝了口雞尾酒,歎道:「看來,周老闆人不常在酒吧,心卻留在酒吧啊!什麼事都瞞不過你的耳朵」

    「那孩子還小、再說我是他老闆」周偉強淡淡地說道:「孤身在外,我們理應多幫帶他一些,何先生不也常開導指點他嗎?」

    「兄弟不才,有時連自己都管不好,就怕帶壞了那孩子,那就太不道德了」何威直直地看著周偉強。

    周偉強抬起頭來:「說的極是,就因為他天真善良,有些事也許會不由自主,的確,一不留神就可能出錯,也可能上當!依何先生之見,誰有可能帶壞那孩子呢?」

    「我想你周老闆肯定不會?」何威點了支煙:「因為你是真心的喜歡他,我沒說錯吧?」

    周偉強沒答話,掐滅了手裡的煙。

    「繁嘉是個人見人愛的男孩!周老闆一定很想知道這段時間為什麼我老來『鷗寶』?說實話,就是為了繁嘉!」何威不急不慢地說道:「可是,繁嘉和我們不一樣!他有愛著的女孩!怎麼辦?硬把他拉下水?害他一輩子?」

    「這幾句?像是何先生發自肺腑的真心話」周偉強臉色有點變:「何先生是在暗示我嗎?」

    「別誤會!」何威繼續說道:「繁嘉什麼都沒有,但也可以一夜之間什麼都有!只在一念之間,我看,繁嘉不一定有能力選擇?或者他根白就沒得選擇!」

    「那麼,這個可以讓他選擇的人是你?還是我呢?」周偉強問道,眼緊盯著何威。

    「可能是你?可能是我?也可能既不是你也不是我?」何威一語雙關地說道:「很多事結果很難預料!也許,我們都沒有想到,繁嘉這個從鄉下來的平凡的男孩子、一窮二白,卻使你我這些上海灘上混久了的成熟的男人都被他吸引,想想是不是可笑?對你周老闆來說,上海灘上的俊男帥哥你要誰得不到?可你偏偏對繁嘉情有獨鍾,這說明什麼呢?」

    「你在誇我嗎?你看出了些什麼?」周偉強的聲音變得很輕。

    「當我看到那男孩的眼神時,我就抑止不住內心的衝動。他的真!他的純!他的善良和刻苦!他的對感情的堅定和執著!都像一面鏡子,在反照著我們,我真的喜歡他!從我來『鷗寶』的第一天起,我就愛上了他!」何威情切款款地說道:「我明白,繁嘉愛的是他心上的女孩,和他在一起未必會有什麼結果?但,我會默默地愛他、傾我之力幫助他,這是我的心願。」

    周偉強目光有點曖昧:「看來你真的是個多情的種子,怪不得繁嘉老是在我面前提起你,原來你對他早已心有所屬啊!」

    「說了這許多話,周老闆不會見笑吧?」何威有點窘:「所以,我近來總是忍不住地跑來『鷗寶』,就想多見他一面」

    「哦,難怪」周偉強若有所思:「你來酒吧,也是捧我的場,當然歡迎!話又說回來,何先生既然能窺出我的心事,對您?我也發現了一、二……」

    「哦?周老闆發現了些什麼?」何威不經意地問道,手指在酒杯口摩挲。

    周偉強笑了笑,說道:「何先生絕不是泛泛之輩!」

    ……

    大衛跑著過來:「老闆,有你的電話」

    周偉強站起來,握了握何威的手:「改天,一定有機會再聆聽何先生教誨」

    「不敢當!我想會有再坐下來的一天!」何威語氣堅決。

    大衛關上辦公室的門,忙不迭地說道:「剛才我接到了一個奇怪的匿名電話?」

    周偉強問道:「找我的嗎?」

    「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年齡不太大」大衛說道:「只說找老闆您,我叫他打你的手機,可他卻說沒你的手機號碼,我怕他是在搗漿糊,就換了個聲音冒充您,您猜他告訴我什麼?」

    「什麼?」

    「他說繁嘉在李標那!」

    「果然不出所料」周偉強拍了下桌子:「我就知道李標在搞鬼,否則楊康他怎麼……」

    大衛壓低聲音問道:「李標是因為上次想動繁嘉的腦筋沒成功才再次動手的呢?還是……」

    「這就是我最擔心的事」周偉強在屋裡來回的走著,情緒有點急噪:「繁嘉單純,怎麼可能是那個老弧狸的對手,萬一我們有點風吹草動被李標覺察到的話,那麼,他動繁嘉的腦筋就不是那麼簡單了」

    「這事都怪我不好」大衛拉長了臉道:「全讓我搞被動了,不該把繁嘉也……我沒聽您的話,我害了您」

    周偉強一揮手:「什麼時候,還說這些?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再說,繁嘉第一次去我也是同意的!這次,我不在上海,留下你一個人處理這麼多的事,已經夠難為你了。我們都穩住了神!」

    好久,屋裡一片靜寂。

    大衛看著周偉強出神的樣子,問道:「強哥,您在想什麼?」

    「這個打來匿名電話的人會是誰?」周偉強有點自言自語:「他打電話來的目地是什麼?」

    大衛百思不得其解。

    「還有他?話裡有話?」周偉強微微搖著頭:「我會聽不出?」

    大衛不解地問道:「誰?」

    「還有誰?外面的那個何威」周偉強臉上露出了一絲不易覺察的微笑:「想想,他都說了些什麼?」

    李標長長的吁了一口煙,回頭問身後的高個子:「我要你們辦的那件事怎麼樣了?」

    高個子俯上前來輕鬆的答道:「弟兄們都去了,標哥您就放心吧,不就找個人嗎?」

    「住嘴!」李標喝住高個子道:「別小看那個人,用場大的很呢!吩咐下去,就是把上海撈個遍,也要把那人給我撈出來!」

    周偉強把車泊在沒人的路邊,急著撥通電話:「大衛,那件事你要親自盯著,千萬要搶在他們前面」

    「強哥,我有數」大衛忙著表態:「不會讓您失望的」

    「哎!要是我們早些考慮、早點辦好,現在也不用臨時『抱佛腳』了」周偉強拉住話題說道:「叫他們快!你告訴他們,限三天之內給我把人找來」

    大衛很少看到周偉強為某一件事急成這樣:「我馬上再去催,三天三夜不睡覺也要把人找到!」

    張軍跑著進來,何威一把拉住他,聲音凝重:「有希望嗎?有沒有新的消息?」 張軍搖搖頭。

    看到何威失望急切的表情,張軍安慰道:「再等等,大家還在查呢!一有消息他們會立刻打電話來的」

    「叫他們要快!把工商局、稅務局都查個遍,也要把那個人查出來。這人很重要!我怕會有人搶在我們前面動這個腦筋?利用這個人做繁嘉的文章?我們要快!我就不信找不到?」何威狠狠地說道。

    「名字不會記錯吧?」張軍問道「不會!」何威肯定地說道:「我聽繁嘉不止一次地提起過,是叫『柔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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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標笑意吟吟地走到繁嘉的面前,輕輕地歎了口氣:「你啊!幾天沒睡好?臉都瘦了一圈,看了叫人心疼」

    「求求你,放我回去」繁嘉看到久未露面的李標,心切地求道:「我在您這也沒啥用處,還是讓我回去吧?」

    「好啊,我沒說不行」李標在沙發上坐了下來,點著了一支煙:「你什麼時候想走都可以,門是開著的,腳在你身上,你自己看著辦?」

    李標如此表態,繁嘉不禁喜上眉梢:「真的嗎?那我這就回去?」

    「你就這麼討厭我?」李標問道:「周偉強那兒就這麼吸引你?」

    繁嘉搖搖頭,心裡明白李標話裡有話。

    「你留在我這,不一樣可以大展拳腳嗎?只要你拎得清、頭腦開開竅,不就一勞永逸了嗎?」李標說話時,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繁嘉:「小孩子,最主要的是要聽話!懂嗎?聽話!」

    高個子站在李標身後,忍不住地插嘴:「標哥喜歡你,只要你順著標哥的意思,什麼事都好說」

    大貓附和著說道:「是啊!你想想,我們背井離鄉的來上海,不就是為了能吃口好飯嗎?別的許多事就不用多考慮,有時,你想的越多人越放不開」

    「大貓這話極是」李標欣賞地說道:「到底是跟了我幾年,說出來的話有些道道。繁嘉,就說大貓吧,來我這的時候,像個上海灘上的小癟三,可現在呢?多上檯面?!你比大貓強多了,用不了多久,你會更風光」

    繁嘉對李標的口氣頗為反感,他低著頭說道:「這麼好的事我夢裡也沒想到過。只是,我能幫你做些啥呢?」

    「這個好說,只要你聽話就行」李標的臉沒有表情:「我知道,你心裡放不下他,想跟著他做什麼轟轟烈烈的大事?跟著我是委曲你嘍?」

    繁嘉一臉懇切地說道:「標哥,您是大人物,不在乎我一個鄉下男孩,我明白,您很看得起我,可我真的是個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人,您要我做的怕是我真的做不來?求您,放過我吧?」

    李標把臉緩緩湊向繁嘉,拉長了聲音問道:「那我問你,什麼事你做得來?你喜歡做什麼?」

    繁嘉斬釘截鐵地答道:「我喜歡蓉蓉,她是我的女朋友!我就是想回到周大哥那兒去!我只會做那些我原來做著的活!」

    「好!」李標騰地站了起來,伸出大拇指:「好小子,真有你的!你知道嗎?敢在我面前這麼說話的人上海灘上你——是第一個!」

    繁嘉看到李標的臉拉的很長,目露洶光,全然沒有了方才和顏悅色的神態。李標用手指向身後:「問問他們,誰敢用你這樣的口吻跟老子說話?你們,敢嗎?」

    大貓和高個子嚇得閃躲在一邊,大氣也不敢喘。

    「周偉強?他算老幾?」李標有點氣急敗壞地說道:「他小子給你吃了什麼迷魂藥?弄得你鬼附身一樣?你想回他那兒?好啊!那你得先看看老子的頭點過沒有?老子的事還沒辦成,你想回去……」

    李標往沙發上一躺,抽出了支煙,高個子忙著上去點火。

    「你竟然還把個洗頭房裡的下三爛拿來壓我,她是個什麼東西?不過是個人盡可夫的婊子!在你看來,我還比不了她?」李標一副不屑的表情。

    繁嘉猛地一驚,睜大了眼睛問道:「您剛才說啥?」

    「你不是千里迢迢地來做偉大的愛情使者的嗎?你的那個洗頭天使,她可不一定還在等你哦?」李標表情曖昧地說道。

    繁嘉心中一陣攪動,急急地問道:「您怎麼會知道我是為蓉蓉來的?您怎麼還知道她在美容院裡打工?」

    「我還知道她所在的美容院叫『柔姿』,對不對?」李標得意地笑了,身後的高個子跟著一起大笑。

    繁嘉驚恐地轉向大貓,問道:「是你?……」

    「別怪我!」大貓無奈地低下頭:「我不是對你說過嗎?很多時候人都會犯錯,你不要怪怨他們,因為,他們也得活下去……」

    繁嘉呆在了那裡,半餉說不出話來。李標揮了揮手:「不關他的事。放給他聽」

    高個子轉身撥弄著什麼?不一會,整個房裡響起了那天夜裡繁嘉和大貓的全部對話錄音……

    李標大笑了起來,問身後的人道:「看這個傻小子樣,你們說可不可愛?」

    張軍急急地跑來告訴何威,他們已查到了叫做「柔姿」的美容院,但是,美容院的老闆娘說許蓉已經幾天沒來上班了,連招呼都沒打個。

    「看來,我們慢了一步」何威沮喪地說道:「許蓉一定被別人搶在前頭找到了,這樣一來,我們就被動了」

    「我看,不是周偉強?就是那個李標干的!」張軍說道:「要不把他們統統……」

    何威止住了張軍,說道:「事情沒徹底弄清之前萬不可打草驚蛇,否則,一步走錯,前功盡棄」

    「那繁嘉會不會有危險?」張軍關切地問道。

    「目前還很難說?」何威眼望窗外,看到了窗台上的聖誕樹,樹上,依然紅葉如火。

    「那一天,當我清楚地看到繁嘉出現在平安大廈前時,我都差一點叫了起來」張軍說道:「看樣子,繁嘉正一步步地被他們拖下水」

    「這幾天平安那裡還有動靜嗎?」何威問道。

    張軍搖著頭說:「一點也沒有,就像突然人間蒸發了一樣,到現在羅家福還沒回來」

    「過一會打個電話去杭州那邊,叫他們盯緊點」何威說著,眼睛還停留在那棵聖誕樹上。

    「你說,那個卓然真的就願意上羅家福的床?我不是他們那號人,就是,我怎麼也不會睡在他羅家福身邊,噁心死人了」張軍下意識地問道:「你說這些同性戀是不是都是些沒有感情的社會渣滓?以前,在學校裡的時候,一提起同性戀者,大伙準會罵他們是社會渣滓、變態的精神病人!恨不得找一個出來狠狠地揍他一頓呢……」

    「這些事不是一句二句話能說的清、道的明的!」何威歎了口氣,看著面前有著二條濃濃劍眉、血氣方剛的張軍,說道:「小張,你記住!任何有人類活動的地方,都會有好的、壞的、善良、洶殘的人存在!這是不分種族、不分國度和不分性取向的!同性之間偉大的愛絕不會亞於古老的『梁祝』故事!他們裡面,有這世界上最優秀的精英,自然少不了也會有敗類!就如同主流社會一樣,他們都是人!他們裡面理所當然地就會魚龍混雜……」

    「精闢!」張軍不住地晃著腦袋:「聽你一番話,真的要把你和他們劃成同一類人呢!」

    「問你一個問題?假如我是同性愛者,你會怎麼看?」何威眼睛始終沒離開過那棵聖誕樹:「你會不會再也不把我當作最好的同事和朋友了呢?」

    「這……」張軍摸了摸頭,想了半餉,說道:「如果你是同性戀?那我就覺得同性戀者沒什麼可怕的,不都和你一樣嗎?!就說你,平時哪一樣比別人差?業務?優秀!工作?出色!為了伸張正義,有時竟連生命都可以置之不顧!對朋友、對同事,講義氣、重感情!沒說的!反正,你這號的同性戀非但不可怕,還挺可愛的」

    「噢?那你會不會喜歡上我?」何威扮了個鬼臉,說道:「我可要留心了」

    張軍摸著頭笑了,表情俏皮:「話又說回來,你又不是同性戀?!」

    周偉強氣得一把摔了電話機,嚇的大衛不知該怎麼好?

    周偉強有點坐立不安,他大口大口地吸著煙,煙頭燒著了手指都全然不知。

    「媽的,真還讓別人搶了先」周偉強無奈地歎道:「這下我們又要受制於人了?」

    大衛小心翼翼地問道:「莫非真的有人一步步的在暗算我們?」

    「許蓉被誰弄去了呢?李標?還是……他們是要打繁嘉的主意?還是動我們的腦筋呢?總之,這事有麻煩了?」周偉強焦急地問道:「找杉杉的人回來了嗎?」

    「還沒有」大衛答道:「您放心,都是跟您多年的可靠的弟兄,不會偷懶的」

    「我看懸?」周偉強道:「杉杉那小子說是回老家,保不準他從楊康那兒知道了些什麼?早躲起來了。別忘了,那天我去接繁嘉的事?」

    「您是指那二包東西的事?要是杉杉他也對我們留一手?那我們不就危險了嗎?」大衛有點不寒而慄:「都怪我們沒把強哥的事辦好」

    「現在說這個有屁用?」

    周偉強氣呼呼地出了門。剛發動引擎,大衛跑出來找他。

    「強哥,來了……」

    「什麼來了?風風火火的?」周偉強瞪了大衛一眼。

    「匿名電話!」

    「哦!」周偉強忙熄了火:「又有匿名電話來?還是那個人嗎?」

    「我聽象!」大衛說道:「我問他是不是李標的手下,他死活不說,他只說李標搶在我們前面綁走了許蓉」

    「難道真的是他?」周偉強氣的牙根癢癢:「這個王八蛋,他到底想幹什麼?」

    「我也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大衛困惑地說:「不過,最近發生了很多蹊蹺的事,這個匿名電話也不能全信?許蓉到底被誰弄去了?現在還不能下答案」

    「要是李標真的把許蓉弄去了,他下一步會……莫非李標是衝著我來的?」周偉強自言自語道:「他是想通過繁嘉再……」

    「不是沒這個可能?」大衛緊接著說道:「強哥,我有句話一直想對您說,一直沒敢說?」

    「什麼話?」周偉強問道:「在我面前,你有什麼不敢說的?說!」

    「其實,我早看出了強哥的心思。當初您把繁嘉按排到『鷗寶』裡來的時候曾要我特別的關照他、盡心的教他、幫他。後來,出了『手機事件』,您親自找杉杉、找楊康、還擺平了康健那傢伙……您限我們一個星期裡非得把繁嘉找回來,看強哥當時焦急的樣子,我明白了,您的心裡有了繁嘉。我知道,自繁嘉來後,您三天二頭的打電話問酒吧裡的事,另外一層意思也是想問問繁嘉的情況」

    「你都在胡扯些什麼?」周偉強有點心虛:「你是說我喜歡那個小孩了?笑話!我怎麼可能喜歡他?一個小毛孩?!……」

    周偉強說著說著,聲音不由自主的游了。

    「都是我不好!楊康出事後,我只是考慮到繁嘉單純老實,在上海又沒有複雜的背景,再說,在當時需要救急的情形下,他這張陌生的臉不容易出事,才竭力地向您推薦他……看您當時猶豫再三的樣子,我知道自己會做一件最不應該促成您做的大錯事。現在看來,我真的是大錯特錯了!還記得上次您去了雲南,我實再沒辦法,自做主張的讓繁嘉第二次去了『絲瓜』那兒,電話裡,您就差點沒把我吃了!我好說歹說地給您分析,在這非常時期繁嘉出馬的隱蔽性……可您還是最終打消了這個念頭,甘願使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通道』癱瘓?情願自己蒙受巨大的損失?……」大衛越說越動情:「那一天,李標動繁嘉壞腦筋,情形十分危急。當我電話告知您後,您竟然把開著的會停掉,從公司到酒吧這麼長的路只用了十五分種就趕了過來,可想而知您這一路上的心情是何等焦急?!您不惜得罪上海灘上最不應該得罪的人,因為李標是您在這個圈裡的最大的生意夥伴!當然也是最大的竟爭對手!就為了繁嘉,您做了一個生意人最不應該做的事!當您聽說繁嘉在宿舍裡睡不安穩的時候,您居然把剛裝修好、自己都沒住過幾天的房子送給他!」

    「我可沒說送房子給他!」周偉強有氣無力地辯解道。

    大衛笑了:「強哥,大衛跟了您這麼多年,您的心事我還不瞭解?您送他去讀書、進修、在他背後一直默默無聞地關心著他、支持著他!您不希望繁嘉和我們一樣!您要他做一個清清白白的人!……只為了我一句『繁嘉讀書讀的很累』的話,您放下了手頭一大堆的生意,親自帶他出去散心……這次,繁嘉被李標暗算,遠在雲南的您什麼都不顧了,買不到飛機票就趕火車,沒有臥鋪您也上,只為了能連夜趕回上海……」

    「越說越沒規矩了?」周偉強詳作生氣狀:「我可是你的老闆噢?」

    「強哥,這些年來,您什麼事都藏在心裡,有苦有悶從不為外人知。但我看的出來,您的心裡也渴望被人愛、愛別人!您默默地喜歡著繁嘉,為他設計著美好前景。可是,您想過沒有?繁嘉他畢竟和我們不一樣!他喜歡的是他心目中的女孩。您的付出會有得到回報的一天嗎?也許繁嘉根本就對此一無所知?他只是覺得遇上了『貴人』,碰到了一位好的上司罷了,強哥,您……」

    「別說了!」周偉強打斷了大衛的話,表情異樣。他猛地發力,起動了引擎。

    周偉強開著「凌志」,瘋狂地上了高架,又瘋狂地衝下高架。他的意識不停地旋轉,腦海中無數的場景游迤變幻。車窗外寒風拂面,絲毫沒有使他感到冷意。他覺得心胸像是被重物所堵,無法排譴。他大口大口地吸著寒冷的夜風,眼前有個影子揮之不去。

    大衛:這個極其聰穎的青年!他透視到了自己內心深藏的秘密,他把自己竭力掩飾的心絲一根根的都抽了出來。他說的那麼大膽透徹,使得自己像是陽光下的裸體、一覽無餘!

    繁嘉:可愛的男孩!你在哪裡?你可知道?有一個人一直不敢承認他內心的所愛?從不敢大膽的向你表白他的感覺?今天夜裡,他再也不去顧忌任何的束縛、拋開所有的雜念,藉著這無盡夜風的吹送,他要大聲地告訴你:他喜歡你!他比任何人都更愛你!他要你陪他一起去走完餘下來的人生!他會用這餘生的每一個白天、每一個夜晚來疼你、來保護你、來守著你……

    周偉強忽地覺得,自己的視線開始模糊,自己的信念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堅定和執著!他要去找那個男孩!他要去親口告訴他,然後抱緊他,再也不讓他離開、再也不讓任何人有一絲一毫地傷害到他……

    一陣夜風吹來,寒冷透徹心腑,周偉強不禁打了個冷顫,感到了面上淚水的涼。

    他?繁嘉?他和自己是二個世界的二種人!他怎麼可能接受自己這也許一生一世都沒有機會傾吐的感情?他怎麼可能靜下心來陪著自己慢慢向老呢?就是放棄了自己現在的所有一切、也無望換回那個男孩的一顆情有所屬的心……

    繁嘉?他愛那個女孩?他願為那個女孩犧牲生命!……

    周偉強猛地踩下剎車,臉無力地伏在了方向盤上。

    車窗外,寒冷的夜風吹的很猛,呼嘯著,像是要把這車、這人統統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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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貓拿著移動電話,心急火燎地跑來找李標。

    泡在浴缸裡的李標被瀰散的蒸氣熏得直呼「舒服」,看到大貓進來,把眼一瞪,喝道:「沒看我光著了嗎?天王老子的電話我也不接」

    「標哥,是周偉強!」大貓壓著話筒,輕聲地提示李標:「他說有極重要的事找您」

    「他會有什麼極重要的事?」李標得意地一笑:「還不是為了那個他心愛的男孩?」

    「標哥,您可真有本事!」大貓彎著腰,遞了一條毛巾給李標,奉承道:「您果然抓住了周偉強的痛處」

    「看來,我的第一步目地已經達到」李標光著身子出了浴缸,大貓忙著給他擦乾後背。

    李標揮了下手,大貓趕忙把手機送到他面前:「周偉強一定等的不耐煩了?」

    「這樣才好!」李標開心的表情漾在臉上:「看他以後還敢不敢在我面前擺譜?」

    電話裡,周偉強好像一點都沒急,到是李標「喂」了好幾聲才得到回應。

    「你周大老闆的朋友客戶一大蘿,今天怎麼有空想著找兄弟聊天?」李標陰陰陽陽地問道:「是不是有什麼好事要挑兄弟一把?」

    「標哥,我們不要繞圈子了!」周偉強口氣平和地說道:「你放那個小孩回來吧?」

    「小孩?什麼小孩?」李標故作吃驚地問道:「誰的小孩?你的嗎?我好像記得你還沒結婚呢?那裡就生出小孩來了?」

    李標大笑了起來。

    周偉強一點也沒生氣,語調一如既往:「是繁嘉!就是在我『鷗寶』裡做事的那個大同來的男孩子!我已經知道,他在您那裡!請標哥看在我們朋友一場的份上,給我個面子,放他回來吧?!」

    「哦?朋友?」李標坐到搖椅上,大貓為他蓋上了一條浴巾:「我們是朋友嗎?我好像記得那天你說的朋友可不是我噢?怎麼今天又把我當作你的朋友了?你周大老闆的面子在上海灘上大得很呢!還用得著兄弟給你添上那麼一點點?」

    「標哥,上次的事我知道您還在怪我!您對我有什麼想法和不滿,直說、罵我都可以。但是,如果把我們之間的事移到第三者頭上,那就沒意思了!」周偉強一字一句的說道:「繁嘉他還小,他對我們的事一無所知?請您高抬貴手放過他吧?」

    李標直起身子,說道:「笑話!你的意思是我在利用那個小孩打擊你?我為什麼這麼做?……你說他什麼都不懂?那我放了他、你會放過他嗎?你把他弄到『鷗寶』裡天天和那些人混在一起,你又是何居心?」

    「我承認,剛開始的時候我的確是有點私心。可是,當我漸漸地瞭解了這個男孩以後,我已經決定幫助他走他自己想走的路」周偉強語氣真誠地說道:「我絕不會害他!我敢對天起誓!也請您不要再在繁嘉身上動腦筋了!不管您是真的喜歡他還是為了別的什麼?今天,算我求您了,放了他吧!」

    周偉強話音還沒落,李標再次大笑了起來,笑聲放肆得意:「我的周大老闆,你高貴人怎麼肯做低頭事?那個繁嘉莫非勾了你的魂?要不然是我現在耳朵出了毛病?看來你對他果然迷的不輕啊!」

    周偉強始終保持著足夠的冷靜,說道:「您無論說我什麼我都能接受,您要我做什麼只要我能辦到的我也一定會為您去做。今天,只求您給我這一次機會,放繁嘉過來」

    「你在命令我?」李標突然提高了嗓門喝道:「你還在用這種口氣對我說話?啊?為了一個鄉下小孩你就對我這個態度?你這像是求我的樣子嗎?告訴你,這次機會我留給自己了!我也喜歡那個繁嘉,怎麼樣?現在他在我手裡,我要他做的事,他干也得干、不答應也得答應,由不得他,更由不得你!」

    「那你要我怎麼樣才肯答應放他回來?」周偉強有點沉不住氣了:「你提條件吧?」

    「看看,老樣子又來了不是?你總是改不了你那不可一世的樣子!現在開始,你得給我改!懂嗎?周偉強!」片刻,李標又放慢了話語說道:「不過,我這人還是好說話的,既然你求我,一定要我放繁嘉回去?也行!你看……」

    「我們約個地方」周偉強道:「請標哥出來面談」

    「不好意思,周老闆這是要犒勞我的弟兄們嗎?……」李標順水摸魚。

    周偉強深知李標的品行,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李標收了線,一把將手機扔在地上,罵道:「媽的,周偉強怎麼會這麼快就知道繁嘉在我這?火候還沒到,到先讓他端了我一碗」

    「標哥」大貓湊上來小聲提醒道:「莫非咱們裡面出了奸細?」

    繁嘉和衣躺在床上,度日如年。

    大貓輕手輕腳進來,打開了電視機,站了一會,覺得無趣,出去了。看到他進來、繁嘉把頭轉了過去。心裡,恨死大貓。

    隨手拿過幾本畫冊,翻了沒幾頁,繁嘉聽得門外有人在對話,聲音很輕,繁嘉起身走到門邊。

    「哎,那個周偉強,今天可被標哥修理的夠嗆」

    「活該,都是他,害得我們這幾天不能回家」

    「你知道他是為了誰才這麼低聲下氣的來求標哥的?是為了裡面的那個男孩!」「啊?為了他?」

    「就是!聽說那個周偉強一口一個『標哥』的叫,一句接一句的求饒」

    「不會都是為了這個男孩吧?」

    「不為他為誰?聽說,周偉強被標哥罵得狗血噴頭,就差一點對著標哥喊爸爸、叫爺爺了」

    「還真看不出,就憑這個鄉下男孩?連上海灘上算得有面子的周老闆竟然肯為他吃這樣的『悶包』?想不通?實再想不通?」

    「想不通的還有呢!標哥命令周偉強擺酒犒勞我們這些兄弟,周偉強竟然也吃進了?我們這些日子守得太辛苦,是該慰勞慰勞我們了」

    「沒那樣的好事,八成還是因為這個男孩?可是,他堂堂一個大老闆,要錢有錢、要勢有勢,要什麼人得不到?何必為這麼個鄉下小孩丟了面子,豈不讓人恥笑?以後還怎麼在上海灘上混?」

    「你就不知道了?聽大貓說,周偉強可喜歡這個鄉下男孩了!都動了真感情了!哼!上海灘上的帥哥有幾個他沒玩過?現在要動這個鄉下男孩的腦筋,可這個繁嘉又不是和他一路貨?依我看,這次他周偉強要栽在這個鄉下男孩的身上了」

    「他們這些人我們誰搞得懂?不談了。這種話題老闆面前是萬萬提不得的,反正你我又不是同性戀!管他呢?我們給老闆做事,只看誰給的錢多,管他誰是什麼戀?只要不玩到我身上就行」

    「呸!玩到你身上?就憑你這張臉?老闆會動你的腦筋?你白天做夢去吧!你想上老闆的床?也不瞧瞧你那鳥,夠格嗎?」

    「嘻嘻!我是說著玩兒的,咱們不就是為了錢來的嗎?只要給錢,媽的,誰的床我都巴不得上呢!」

    「可惜啊!你我不是裡面的那個男孩繁嘉,沒有一張值錢的臉、沒有討人喜歡的本事、也沒那麼好的福氣。你想想看,被二個有錢人搶來搶去的,這個鄉下人?就要發了!」

    ……

    繁嘉聽得真真切切、聽得目瞪口呆!他退回床邊,心情久久難以平靜。門外二個男人的對話象晴天的一聲霹靂幾乎把他打懵!他做夢都沒想到?平日裡最敬重的周大哥原來心裡正在深深地愛戀著自己?

    周大哥愛得是像自己一樣的男人?繁嘉一時不能接受這個事實。在他眼裡,周偉強果斷、大度、豪放、成熟……怎麼看都像一個無微不至的大哥!可擺在眼前的現實是:周大哥真心地喜歡著自己、愛著自己、並在為自己不顧一切地做著犧牲……

    繁嘉的腦海裡,一幕幕和周偉強在一起的場景,像電影裡的閃回交替出現,往事依稀,猶在眼前:風雨夜,從天而降的救命「貴人」!是周大哥給了他第二次生命……

    慷慨解囊,非親非故伸出援手!周大哥為自己所做的一切至今還無以回報……

    因為有了他,自己才能在上海灘上做有工、居有所、食有米。否則,不可想像現在的自己會是個什麼樣子?會在哪裡?……

    有了他的關照呵護,自己才能闖過一道又一道橫在面前的難關……

    為了保護自己不被傷害,周大哥不惜開罪最不應該得罪的人!給自己套上了無窮的麻煩……

    「斷橋殘雪」前,周大哥曾說過一番情真意切的話。此刻想起,繁嘉覺得彷彿就是刻意說給自己聽的:「……當一個人的真情實感來臨的時候,你擋也擋不住、就會不由自主地陷落進去,想拔也難……有時,你喜歡上一個人,真的一下子找不出多少理由或借口,愛?就愛了……」

    周大哥,那是您給我的暗示嗎?

    繁嘉忽然感到心中有股莫名的恐懼!為周大哥?還是為周大哥的那番話?

    上學、進修……都是周大哥刻意地按排嗎?就連自己要給媽媽配副眼鏡的小事?他也掛在心上……

    為了自己無心的一句話,周大哥立刻把「緣源園」的鑰匙塞進自己手裡,就連生活用品也做了周到按排,即便自己一母同胞的大哥也未必能對自己如此體貼關懷……

    可現在?為了早日解救自己,周大哥竟然低三下四地去做他本可以無需去做的事?還被自己的竟爭對手百般羞辱……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自己:一個他心中深愛著的人!可是,自己怎麼值得周大哥為此付出這麼多?周大哥給予自己的厚愛尚未報答,又如何忍心再看著最敬重的人為自己忍辱負重?……

    繁嘉想到李標那陰冷奸詐的眼神……他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他要對周大哥不利。都是因為自己,周大哥將陷落到李標已張開的魔掌之中、任其擺佈……

    蓉蓉?驀地,繁嘉想起蓉蓉,那個自己心愛著的女孩!自己的心已經交給了她、自己的身體也早已屬於她。蓉蓉還等著他千里迢迢地來上海團聚、還等著和他長相廝守、白頭到老!自己的一生已然和蓉蓉不可分離……

    他?高大、成熟、堅定……繁嘉的眼前不斷地浮現出周偉強的身影。在自己心目中,他是偶像、他是英雄、他也是可敬可佩的大哥!但是,繁嘉無法想像怎麼可能去接受這樣一位大哥要給予自己的那種在他看來只有異性之間才應該存在的愛戀?雖然周大哥的愛發自他的內心深處……

    想到這裡,繁嘉感到了一絲絲的恐懼!拒絕周大哥對自己的感情?就意味著會傷害他、就意味著自己再也無以回報周大哥對自己那份關愛有加的「恩情」。那樣,自己豈不就成了媽媽常說的「忘恩負義」的人?五里屯的父老鄉親最懂得知恩圖報!自己也絕不能做那種過了河就拆橋的無情無義之人?!絕對不能!

    但是,該怎樣去面對周大哥呢?該怎樣去面對周大哥那份濃的化不開、自己無法接受的感情呢?

    繁嘉陷入了一片茫茫然之中,思緒剪不斷、理還亂。突然,他感到頭像是要炸開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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