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釣詐欺師 第七章
    安琪是在輕微的噪音下醒來的,原本擁著她整夜的男人,站在小套房的廚房裡,不是很俐落,但正在幫她弄早餐是無疑的。

    貪戀著他的背影,她滿足的長吁。

    有著美麗線條的肌肉,比起一般男性來得柔軟的髮絲修剪合宜,在他舉手投足時輕輕搖晃,勾引人無限遐想,想用手指去纏捲,緊緊扣牢,不讓它輕易的從指間溜走。

    在情愛之心出現的同時,同等級的佔有慾也張牙舞爪,即便不大聲呼喊,光在內心嘶吼,就足以震穿耳膜。

    合為一體是天方夜譚,所以她更渴望著他,渴望著他的一切,每一塊骨頭,每一根頭髮,每一滴血,每一個細胞,所有的一切都以最小單位來收藏,讓他沒有半點半分不屬於她。

    方水人正如流水,沒有固定形體,從不停留,抓不牢,掬不起,所以移不開眼,她移不開眼。

    想要緊鎖著他,同時,也失去自己的自由,但是愛和自由本來就是風馬牛不相關的東西,所以她不在乎。

    遠走高飛太難做到,於是一間有他的牢籠等同天國。

    或者癡,也許傻,更多可怕,可是最有權利懼怕的人是她,她都不逃避這份愛了,又有誰能說她太癲狂?

    熾熱的視線在背後婆娑,強烈得難以忽視,方水人回眸,舒心便是一笑。

    安琪正熱情凝視,她飢渴的獸瞳,那幾近沸點的熱度,好似瞬間就要一把情火燒化了他的心。

    但他不討厭,比起欲拒還留,他喜歡直來直往,他享受著她毫不保留她的愛。

    這讓他安心。

    心念一動,他回到她身邊,落坐在床沿,始終追隨著他的眸近在咫尺,他滿懷著感激般的情愫,吻上了她的眼瞼。

    安琪被他突來的舉動,惹得忍不住笑了。

    「好香,你在煮什麼?」女人嘴饞的問。

    方水人沒有馬上回答,動作卻更進了一步。

    感覺到他不只打算吻,還打算惡作劇的噬咬,有些地方脆弱程度超乎想像,女人驚呼出聲。

    「不要鬧了,水人,這裡很薄,不可以咬呀!」女人的尖叫聲加大,「哇,犯規、犯規,啊哈哈……哈哈……」

    沒能好好吼完的驚呼,在男人下一個動作崩潰,他惡作劇的搔女人的癢,而怕癢的女人在不夠大的床面無處可逃,和男人捲成一團。

    「嗚嗚……哈……放了人家啦!」

    「不放。」

    「嗚嗚……呵哈哈……嗚……」

    女人在狂笑聲中,硬插了幾聲假哭,男人才放開手,然後又吻上了她的額頭。

    一下子溫柔,一下子壞,搞得人恨不起來,安琪只能一邊喘氣,一邊牙癢癢地捶了男人的胸膛幾下。

    「你真的很壞耶,我才剛醒,你就仗著你的體型優勢欺負我!」

    捧住女人的手,方水人笑得燦爛。

    「誰教你一起來沒叫我,還偷偷看我,我要和你算帳。」認真的捍衛權利,男人說得理直氣壯。

    女人鼓起腮幫子,硬在男人懷裡轉了一圈,給他個閉門軟釘子。

    「哼,偏不告訴你,我就要偷看。」

    本來就暖著的長手一點一點的收攏。

    突然--

    「安琪,這個『偏不告訴你,我就要偷看』有沒有期限呢?」方水人柔聲問。

    懷裡人兒不能抑遏的一顫,不一會兒,回眸挑逗的一勾。

    「那就要看你乖不乖啦!」

    安琪滿臉通紅,但才不會簡單的承諾呢!

    方水人吻上了挑釁意味極強的眼角。

    他聽得出在這倔強的語氣之下,是已經化為一攤春泥的情。

    不是不要,絕不是不要,但每個女人都會故意強裝姿態,用來考驗男人的決心。

    若是簡單拒絕就打退堂鼓,那她們反而會害怕。

    All  or  nothing  ,非黑即白,愛她,就要證明,證明在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人更愛她了,愛得義無反顧也要一頭栽下去。

    會這麼做的她好可愛。

    「我很乖啊!還不夠嗎?」方水人問聲軟如棉。

    可憐兮兮被控訴狠心的女人,冷哼了一聲。

    「少裝可憐,這套對我沒用!」

    安琪雖這麼說,表情還是洩漏了她的開心。

    男人將其收入心底。

    「我才沒有裝可憐呢!不過,」方水人轉了個方向,「你要我怎麼證明乖不乖,然後答應我要一輩子偷看我呢?」

    不可思議的三個字傳入耳,滑入心窩,一秒鐘不用就暖燙得讓人受不了。

    安琪垂下了眼瞼。

    專挑她無防備,沒有辦法抵抗的部分攻擊,她懷疑自己這一輩子有哪一次能夠拒絕這個壞透了的男人。

    「你真的很壞。」

    男人開心的笑了。

    再聽不懂她語氣底下的嬌羞,就該去撞牆重新投胎一次了。

    「對對,我壞,我壞得弄了起士蛋卷和烤了可頌,」男人抱著女人坐了起來,「先吃飯?!」

    被疼寵抱起身的女人,賴在男人懷裡,舒服得像每根骨頭都被舔過。

    「我不想上班啦!」女人對日常生活發出埋怨。

    方水人無奈的點頭。「乖嘛,起床,要不然會遲到喲!」

    安琪用一種鑽男人胸膛的方式搖頭。「不要,我不要上班啦!」

    方水人被頂得有點痛,可是他沒有阻止她,反倒附在她的耳邊,能夠麻痺人靈魂的聲音又逸出唇緣。

    「你如果乖的話,我今天中午就給你獎勵,怎樣?」

    安琪被勾起了興趣。

    獎勵?什麼獎勵?

    他打算給她什麼驚喜嗎?

    「獎勵?」女人拉長並提高了聲調。

    男人點頭。「對,獎勵,你沒聽錯。」

    安琪被這故弄玄虛的態度弄得有些迷糊。「什麼獎勵?透露一點嘛。」

    男人歪頭,一臉無辜。「你不起床,我又何必害你拿不到獎品,只能乾瞪眼呢?!」

    安琪聞言,淘氣地將男人推開,接著霍地站起身,和男人眼眸相對。

    「我起床了,說吧!」

    方水人微微一笑。打破砂鍋也要問到底呀!

    「不告訴你,期待中午的小約會吧!」

    男人一邊說話,一邊把不情願的女人拖到餐桌旁,將熱騰騰但容易入口的豐富早餐端到桌上。

    安琪沒得到想要的答案,拿起可頌,發洩的咬它出氣。

    不說拉倒!

    「哼,我才不去,誰要理你呢!」說完,奉送了個鬼臉。

    正優雅吃蛋卷的男人,從容一笑。

    他擅長丟餌。

    「想不想知道我要怎麼證明我很乖,會乖一輩子啊?」

    安琪挑高了眉,卻沒有回答。

    方水人明白的再笑,他知道她已經吞下了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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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嗨,又出現啦,堂妹的朋友。」

    刻意在叫喚同時拉遠距離,聽得出惡意的斯文男人,卻笑得一臉人畜無害,極為友好。

    方水人沒有退縮。「是啊,男朋友來接她去約會了,堂哥。」

    東方研溫和的笑著。「誰是你堂哥啦?請不要自行跳躍親疏等級。」

    方水人以相同笑容回敬。

    「你也不是她的正牌堂哥,別講得一副你有多大權力的樣子。」刻意壓低了的語音,僅在兩個男人間迴盪。

    「有必要挑明了說嗎?」東方研低聲說完,便和他一樣,目光迎向了踏回辦公室,還抱著幾份卷宗的人兒。

    女人一臉驚訝。

    「已經中午了嗎?」安琪急得看表,「天啊,我忙到忘了時間!水人,對不起!」

    方水人笑容悠然。「沒關係,我和人約十二點半,現在過去剛好。」

    安琪不解。

    「和人有約?不是要去……嗯,吃飯?」在東方研面前,怎麼都說不出約會兩字的女人疑惑地問。

    方水人頷首,不打算多加解釋。

    看男人一副封口的模樣,安琪只好拿起了小外套和提包,大步邁向辦公室的門。

    「唉!有人有了男朋友就忘了堂哥呢!」始終被晾在一旁的東方研大歎特歎。

    安琪此時才發現剛剛完全沒有進入視線的男子。

    「堂哥,有什麼事嗎?」她問得生硬。

    東方研內心一轉。算了,不是來打趣她的。

    「堂妹,」東方研還是故作親密的喚了一聲,看安琪一臉不安,他斂了惡趣心性,「我特別來提醒你一聲,德國那邊的行程有點更動,我和幾個經理都要提前搭下午的飛機過去。」

    安琪連忙點頭。「嗯,我知道,李秘書在我進辦公室前就說了,你不用擔心,我會多留意公司的事情的。」

    東方研點頭,看著立在一旁,神色如常的男人,含笑示意。

    「方先生,接下來的一周我不在公司,安琪會比較忙,可能會佔去你們約會相處的時間,也請你多擔待啦!」

    方水人報以禮貌的微笑。

    心知肚明的他,已經收到,接下來公司上位懸虛的訊息。

    「請不要這麼客氣。」

    安琪看著還在禮尚往來的方水人,輕碰了下他的手肘。

    「我們還和人有約呢!」提醒後,她轉向東方研,「我們還有事情,先走囉,你安心吧,一切都會很順利的。」

    話才說完,女人已經任性地拖著男人跑了。

    看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視線範圍,東方研揚起了一朵不明所以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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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特別請托給他們三十分鐘考慮後,一方沒有任何陳設的空間,便留給方水人和安琪獨享。

    位在八樓的房子,坐北朝南,幾乎每一面牆都有窗,采光良好,讓室內像是上了亮粉妝一樣。

    打開四扇加寬的落地窗,夏天特有的強風把連通餐廳、客廳的長型空間變成風廊,呼嘯著從後面陽台通過。

    雖然沒有裝潢過,淨空的房子反而讓人充滿無數的想像空間。

    有土斯有財的觀念雖然隨著時代在消退,但擁有一個殼,仍然是每個人心中的基本需要。

    住是人權之本。

    而能在這個殼裡,和心愛的人建立一個家庭,超越需求等級,它是跨性別的美夢。

    安琪開心地走來走去。

    「水人,這間房間還有附更衣室耶!我要定了,主臥房,它就是主臥房了!」

    「哇,這間有凸出去的小觀景窗,拿來當書房吧!」

    「客廳也夠大,除了沙發組以外,還可以再放一張鴉片床!」

    「我喜歡浴室啊,好棒,浴缸超大的!」

    安琪克制不了孩子氣的興奮舉動,在一間間房間流轉,似乎這裡就是她的城堡了。

    無限的裝潢想法在心頭冒泡泡,想打造一個能夠舒適生活的居所,每一天能在此休憩撫慰疲憊,誰能拒絕。

    而且這屋子並不是為獨居的人設計,一想到這裡不只有她一個人,還有他,她就有種感動在增生。

    一想到那個人兒,安琪不禁輕聲嬌喚:「水人……水人?」

    半晌--

    「安琪,我在這裡。」

    循聲追隨,安琪輕快的步出了廚房後,便一眼發現坐在陽台欄杆上的方水人。

    只一眼便奪走了她的呼吸能力!

    男人閉上雙眼,雙手反扣欄杆,強烈的風吹亂了他一身的衣衫,墨黑的髮絲也一樣飄揚。

    背景是群山環抱,和一整片的藍天。

    他好像一張被風吹飽的風帆。

    面向著大太陽,金粉灑在他身上,反白了身影,給人一種他瞬間要消失在晴光之中的感覺。

    明知道人間蒸發是則神話,但心中的不安瞬間湧現,安琪幾個箭步上前,抱緊了男人的腰身。

    被突如其來擁個死緊,正在享受陽光的男人低下頭,卻看不見女人深埋的小臉。

    但她的不安從緊貼著的震動傳來。

    「怎麼啦?安琪。」

    安琪微微的顫抖。「快下來,好可怕,不要這樣坐在欄杆上。」

    方水人的不解在她好似也在發抖的語氣下融化,內心柔軟。

    他抱緊了女人。

    「別怕,我不會掉下去的。」

    安琪猛地搖頭,她才不怕他掉下去!

    「你好像要消失了一樣,像被陽光蒸發,整個人愈來愈淡,化為一陣輕煙,風一吹就會散開。」

    方水人內心一動。

    現在說這話的不是賈安琪,而是安琪,經歷過許多許多分離,在內心有著疤痕的安琪。

    他躍下了欄杆,抬起她小小的臉蛋。

    「好啦,我下來了,不用害怕了。」

    安琪露出了他沒有看過的神情。

    「這裡不安全,坐在上面很危險。」

    聽起來很類似,但本質完全不同,方水人並沒有錯過她在一瞬間表露,又在一瞬間抽回去的真心。

    她,原來真的愛上了「方水人」。

    方水人在明白的同時,感覺快樂,但心情複雜。

    「好,我下次不坐了。」揚著完全違背心意的笑容,他隨興的說。

    安琪捶了他一下,表情也恢復自然了。

    「害人操心的傢伙。」

    方水人笑著將她抱入懷裡,環視著空蕩蕩的房子。

    「怎樣?這個小約會還不賴吧。」

    「勉強及格,只不過是看房子嘛!」安琪微點了下頭,故意雞蛋裡挑骨頭。

    方水人大笑。「現在只是看房子,但等我把土地賣掉之後,我們就可以買啦,現在是預備動作。」

    安琪揚起水汪汪的眸子。「好可惜,我喜歡這間呢!」

    方水人撥開她被風吹亂的發。「不多看幾間?」

    安琪搖頭。「就這間,我有種感覺,它是屬於我的,命中注定,只要住在這裡,我一定能得到幸福的!」

    「真的好可惜,我的錢全壓在土地上,要不然……」方水人眸柔,聲音更柔。

    女人聽明白了男人言下之意,將頭偎進他的胸懷,神情飄忽,咬唇,極度扼腕。

    「想要,我想要這間房子。」

    方水人揉著女人的肩膀。

    「忍耐一下吧,」他由上而下觀察女人的表情,冷靜的眸心似冰,一步一步地挑逗著她的慾望,「我也很想和你在這裡生活,一起過屬於我們的日子,和你在一起,什麼地方都是天堂,但在這間房子裡,一定會格外幸福,讓所有人都眼紅的幸福,」

    安琪認同的重重點頭,但接著,她不甘心的表情突地改變。

    輕盈地,若有所思,帶著一點點罪惡感的表情,映在男人眼底。

    「如果啊,我有一筆錢,然後用來買土地去貸款後,就留下來不動,還了本金後,還有一大筆錢,買下這間房子,剩下的錢就慢慢的支付利息,等到土地賣掉的時候,就賺到了我和你的家了。」

    安琪舔了下嘴唇,試圖在確認流程是可行一般的推論。

    方水人微勾唇角。「錢?你哪來的錢啊?」

    「今天星期五,堂哥的飛機是在一點,三點半前都可以去匯款,」安琪有些狡猾也知道自己在做壞事一般的壓低了聲音,握緊了男人的手,像在抓住夢想,眼神晶燦發光,「下週一就能拿到即期支票了對吧!」

    方水人皺眉,但點頭。

    「是沒錯,可是這樣做不好吧?!」微微的退縮,能讓對手更加堅定,自行排除所有危險。

    如他所料,安琪沉吟了一會兒後,好笑著。

    「支票要三天兌現,算算就是下禮拜四進帳,堂哥星期五才回來,公司大小章和證件現在都在我手上,財務長運用資金投資沒人會懷疑,一切天衣無縫,誰也不會發現的,」女人開心的笑語,抱緊了男人的頸子,「水人,我們有家囉!」

    「是啊,我們有家囉……」方水人笑著呢喃,下一秒,在女人頸邊閉上了他的眼睛。

    這是一場互相欺騙的遊戲,按照單雙給的劇本走,他只要在這一刻接受她的墜落就可以了,但是一旦這也同時代表了離別,他無法不感到留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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