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姬的嫁妝 第六章
    無邊夜色之中,刀光劍影閃爍著。

    「來呀!來呀!我在這裡!你們是來找我的吧!」殷小玄開心得無以復加,還怕來人不知她在哪裡地喊道。

    小女人身形靈巧,在混亂人群中穿梭自如,纖纖素手點到一人,那人便痛苦不堪地倒下,她面容驕狂地小試身手,來人的彫蟲小技還不放在眼底。

    忙亂中,殷小玄眼角餘光一瞄,發現白藏英姿煥發地站在高台上觀戰,打得更是起勁,心中又酥又麻。

    呵呵呵,白藏心中記掛著她呢!

    她不明不白地開心了起來,像個小女孩一樣雀躍,從髮際拈了一隻玄蛛一彈,又是一人倒地呻吟。

    一個黑衣人士見同伴一個接著一個倒下,又看見一身份與眾不同的男子站在醒目的地方,便猜到他是白雲居的主人、殷小玄的夫婿白藏,一個飛身向上,握著刀子往對方肩頭插下。

    白藏見來人奇襲,刀刃閃爍著青光,顯然是餵了劇毒,但他從容不迫,以折扇挾住對方刀刃,使勁一轉,便化險為夷!

    那個黑衣人還要繼續攻擊,但是白家的殺手已經上了樓,將白藏嚴嚴密密地保護著。

    那人雙手一揮,一陣黑色煙霧便瀰漫開來,眾人來不及停止呼吸,紛紛倒斃,等到煙霧被一陣大風吹散,唯有白藏一人還立在當場。

    白藏驚覺自己已如殷小玄一般百毒不侵,但來人來勢洶洶,他不會武功,也只好淺淺微笑,巧妙閃躲來人的攻勢。

    殷小玄一發現白藏受敵,腦子一片空白,踩花踏柳臨空而來,手掌一劈,將男人護在背後。

    「喂!你這個卑鄙小人,攻擊一個不會武功的人,算不上英雄好漢!」殷小玄大聲罵道。

    「你這賤人毒殺了我爹,我要你血債血償,今日我要血洗白家!」那人喝道。

    殷小玄眼眸咕溜一轉,和那人拆招,腦子一邊動個不停。「你爹是誰?」

    唉唷,也不能怪她,她仇家太多,是採花淫賊?凶狠馬賊?還是江南大盜?她哪記得誰是誰呀!

    那人一聽勃然大怒,殺招一招比一招凶狠,而殷小玄還要護著白藏,一個不留神,刀劍無眼朝她一對招子落下,她來不及逃開,一隻大手突然抱緊她的腰,而另一隻白皙手指則摀住她的雙眼,抱著她向後直退。

    一陣血腥的味道和溫熱的液體流在她的臉龐上,她急忙拉開白藏的雙手,看見他的右手為了保護她被割開一道長長的口子,深可見骨!

    白藏視若無睹,仍是溫柔地微笑。她的雙眼很美,他一這麼想,就顧不得自個兒的手了。

    殷小玄用手指撫摸臉上的血液,雙眼一亮,冷艷清緋的面龐揚起一個殘酷的笑。

    這隻手幫她系發,為她添衣,餵她藥食,撫摸她、擁抱她……現在卻流血了!紅紅的血,生命的血緩慢地流著,一滴滴帶走了他的生命!

    這廝畜生好大的狗膽!白藏的傷讓殷小玄突然失去理智,她向前衝去,將白藏的血液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黑衣人的臉上抹去!

    「啊啊!」一聲慘叫後,那血變成紫色的火焰,熊熊燃燒黑衣人的肉身,不消片刻,只見黑衣底下只剩下一副枯骨!

    「殷族的仇恨以血為報,玄蛛還能讓你苟延殘喘,我要你挫骨揚灰,即刻下地獄!」殷小玄恨恨說道。

    她驚慟難當,憤怒燒紅了眼眶,拾起地上刀刃劃開手掌,如雨噴出的鮮血飛濺在殺過來的敵人身上,轉瞬間,一片紫色的火海縈繞在四周,一具又一具的白骨堆棧如山!

    沒有人料到殷族之血如此恐怖,能夠殺人於無形--因為見過這景象之人,全上了黃泉路。

    等殺光了所有的敵人,殷小玄的傷口仍然汩汩地流出血液,她以兇惡的目光環視四周,嚇得眾人不敢靠近。

    白藏和白家的殺手們全看傻了,見到殷小玄亦正亦邪的癡狂模樣,就像地獄中的紅色修羅般,驚人中帶著無比的美麗,亦讓人深深著迷!

    半晌,白藏心一凜,握緊殷小玄的手,將她扳過來看著自己。

    「玄兒,你醒一醒!」白藏輕輕搖著殷小玄,溫柔喚道。

    殷小玄尚不能自已,不停地顫抖著。她一發現有人要傷害白藏,她的心便揪了起來,好痛好痛,還有很深沉的恐懼,害怕他就這麼離開了她,一生一世都再也見不到他。

    在她不知不覺當中,失去他已經變成內心深處最可怕的夢魘!

    在那樣使人瘋狂的情境中,她發現自己已經愛上眼前這個男人,體會到第一次愛上人、差點失去心愛的人的痛苦!

    以往,她看見族中的人墜入情網,都抱著看好戲的心態,直到今日,她才知道「刻骨銘心」這四個字是多麼強烈!

    她急忙捧起白藏的手蹭著,感覺她的溫暖還活生生地在她身邊!

    「好在你沒事,若你怎麼了,我會瘋的!我一定會瘋的!」殷小玄半閉著眼,神智不清地喃喃說道。

    白藏一聽,心中一痛,歎了一聲。

    她愛上他了嗎?她不是只愛雪蛛,而不會愛上人嗎?她不可以愛上他的……

    可他自己,卻也管不住強烈跳動的心了……

    突地,殷小玄的舉動喚回了白藏的意識!她將他的傷口壓在自己的傷口上面,湧出的血液便停了,而那道口子也奇跡地癒合了。

    她抬起臉,一滴晶瑩剔透的眼淚落了下來,滲透進入皮膚,那一抹紅痕轉眼消失無蹤。

    「太好了!傷口好了,白藏你不會死了,不會離開我了……」殷小玄嬌憨地說。

    白藏擦去她臉上的眼淚,將她擁入懷中,眼神眺向遠方,看著天空高掛的月亮。

    他的心亂了,無法再回到從前。

    吩咐陶總管和如意去發落善後之事,白藏拉著殷小玄的手,信步往白雲居深處走去,經過明月樓後的梅樹林,來到一座隱蔽素雅的院落。

    白藏親手推開沒有上鎖的門板,「呀」地一聲,門緩慢地打開,過往相處的回憶一幕幕出現在他腦海裡。

    這兒一切如舊,只是沒有了那抹身影。

    白藏回過頭,身後的小女人失魂落魄地神遊物外,臉上幾乎沒有血色,但她的手緊緊握著他的手,怎麼也不放開,於是他便拉著她逕自往窗邊走去,打開雕花木窗,將她擁入鑲中,半坐半臥在窗檑邊。

    今夜月圓多事,看她還有一些驚慌,他疼寵地撫摸著她的手,細細看著那已恢復如初的傷痕,又笑又歎。

    笑的是她沒有留下疤痕,歎的是她居然傷害了自己……

    笑的是他下意識地保護她,歎的是不該動心卻克制不了自己……

    殷小玄還陷在自我掙扎當中,感覺有人溫柔地抱著她,一回過神來,已經穩穩當當坐在白藏的懷裡!

    他們在一處窗台邊,窗外小橋流水,天頂一輪明月,無數的繁星閃耀,冬夜的空氣清冷而乾燥,她卻一點也不感覺冷。

    房裡十分素淨,唯有一幅美人圖,雖然沒有點燈,但藉著天然月光可以看得出來,這久無人居之處十分整潔,必定有人常常來打掃。

    「白藏,這是哪兒?」殷小玄看著深思中的白藏,細聲問道。

    白藏低頭一笑。「這是我娘的屋子。小時候,她常抱著我坐在這兒看白雲居內各色亭台樓閣,但是我清心寡慾的娘不好奢華,棄了各處,選了這處無人注意的地方長居。我在這屋子出生,也在這屋子長大,直到母親死後,我才遷往明月樓。」

    殷小玄不明白白藏為何帶她來此,可是她心中就是知道,這是一件意義重大的事。

    白藏偶爾會露出這種若有所思的表情,好像在回憶些什麼一般。尤其是當如意提起他父母和大娘的事情之後,她更留心到他以前就不停會有這樣的表情,只是她沒有注意而已……

    白藏撥開殷小玄額前的頭髮,雙眼直視她清澈透明的眼睛。該告訴她的時候到了嗎?

    「玄兒,我要告訴你一個故事。在很久很久以前,一個窮書生在井裡打水的時候,撈起了一面古鏡,那面鏡子華美異常、絢麗奪目,他視如珍寶地隨身攜帶,後來他為求功名上京趕考,在途中的客棧裡,遇上了一個富貴人家的公子,兩人一見如故便結伴同行……

    「有一夜,富貴公子看見書生一時大意放在案上的古鏡,便起了歹心,將之據為已有。書生回來之後發現古鏡不見了,便和富貴公子爭論,結果失手殺了富貴公子。書生清醒之後,發現自己殺了人,非常害怕,於是便抱緊古鏡投江自殺……」

    白藏看著殷小玄迷惑的眼神,苦笑了一下,方又繼續說道。

    「後來,富貴公子轉生成為阮氏,而書生便是我爹,那一面古鏡這一世成為我娘。今生我爹和我娘是來還債的,但阮氏也不好過,她生生世世都被嫉妒糾纏,永不止息。我的娘前世是一片古鏡,今生是神子,早就預知了這一切,從我兒時開始,便抱著我告訴我這個故事。

    「我娘說,情債難了,一切都是注定的,不要問今生是誰欠了誰,也不要問來生又會是誰負了誰,不知道何時開始的關係,生生世世無休無止……」

    殷小玄的好奇心被勾起,但白藏卻不再說下去,看著庭院裡的湖水出神。

    「然後呢?」按捺不住,她小心翼翼問道。

    看著殷小玄無辜的臉龐,白藏記起他娘說過,他會和她相遇是天注定,在來生會是如何,便是今生種下的因。

    「我爹和我娘各有一個遺願,而我必須為他們完成……」白藏的聲音又輕又淺,就像隨時要消失了一般。

    「你那麼小的時候就得要理解那麼複雜的關係,和背負著兩個人的遺願,那是多麼的辛苦啊!」殷小玄心疼不已地說道。

    「也就這麼過來了。」白藏淡淡說道。

    難怪,她常常覺得白藏很不真實,兩個人之間像隔了層紗,雖然他對她很好,可是他從不說他自己,她也進入不了他的內心。

    她不懂他,也不瞭解他,她一直以為無所謂,反正她早晚會離開他,但是不知從何時開始,她對他感到好奇,因為,她已經靜悄悄地將心遺落在他的身上。

    今晚真是特別,她發現了自己的心情,而他也將心門打開,讓她分享他的過去……

    但是,他以前不說,現在告訴她這個故事,又是為了什麼呢?

    「為什麼要告訴我?」殷小玄好奇地問。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白藏說道。

    「說說看!白藏,你說說看嘛……」殷小玄撒著嬌。

    白藏隱約知道答案,但他說不出口。在他的計劃中,殷小玄只是其中一個棋子,當他解開封印之後,她便可以得到雪蛛回龍族,兩不相欠。

    而他可以繼續守護白家的產業,依照父親的遺願光大白家的門楣,讓白家的瓷器能一代代傳下去。

    她娘來到爹的身邊時曾告訴他,白家將斷絕在這一代,而他和她未出世的孩子,將是唯一能夠延續白家的人。

    他是為了這個目的而出生的人,這麼過了十幾年,那個責任早已成為他的一部分,他獨自遵守著這個承諾,未曾告訴任何人;但也許心的容量就那麼大,加上了她的身影,便滿溢出來……

    「玄兒,我必須遵守我的承諾,以慰父母在天之靈……所以,對不住了,別愛上我,別愛上一個無力回應你的愛的男人……」白藏低低說道。

    他不看殷小玄的表情,獨自起身,脫去白色披風,解開衣領,拆開冠帶,當他褪去衣衫之後,紮實寬廣的臂膀上有一枚複雜的鮮紅圖騰。

    這枚硃砂印塵封了他的回憶,當年他父親將白家釉料配方藏在雪蛛的生長之地,而他是唯一知道這個地方的人。

    「我娘說了,你是我命中之人,唯有你能解開這個封印。白家的秘密和雪蛛所在之地一同沉睡在我的記憶深處,所以我……我只是在利用你。」白藏說著違心之論。

    既然他不能愛她,他希望她別愛上他……

    「沒有回報的愛情,注定是一場痛苦而糾結的過程,大娘的神傷、我娘的苦楚、我爹的為難,這一場三角關係之中,我看見每一個人都迷失了;玄兒你是自由的,無拘無束的,我不該奪走你的翅膀。」

    聞言,殷小玄歪著頭,突地笑了出聲,她跳下窗台,撲向那枚圖騰,靜靜地抱著白藏的背。

    呵呵呵,他太晚告訴她了,她既然已經愛上他了,又怎麼能不愛呢?

    「白藏,你可以不用響應我,我才不是因為你會響應而愛你,所以你就盡量利用我吧!」殷小玄笑道。

    她懶得去想那麼多,那不符合她的本性,她只想和他在一起,如果他現在不能愛她,並不代表他未來不會愛上她!

    既然未來有所可能,那現在不愛,不就對不起自己了嗎?

    利用也好,封印也成,白藏的娘說她是他命中唯一之人,而他也對她那麼好,那麼溫柔,那不就好了嗎?

    「玄兒,我不能這麼做……」

    「為什麼不能?」殷小玄嬌嫩的臉龐蹭揉著那枚紅印,甜甜地微笑著。她好感謝它讓男人離不開她、需要著她!

    女人身上的香甜味道瀰漫在白藏四周,他痛苦地說:「我不想讓你痛苦,我不能讓你癡癡望著一個人的背影,卻等不到他回過頭來……」

    白藏話還沒說完,殷小玄便抱著他,直接轉過身來,媚眼凝視著他,天真開朗地笑著,幫他將落在腰際的衣裳拉起。

    「如果你不轉過頭來,那我就繞過去呀!這麼一點芝麻皮綠豆仁大的小事,還難不倒我殷小玄!你就讓我喜歡吧!我可是你的命中之人,你不會違逆你娘說的話吧?」殷小玄呵呵笑道。

    白藏不答,複雜地望著殷小玄。

    男人的心思比海深,殷小玄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她把頭一歪,發上的寶石敲擊出清脆的聲音,俏麗地嘟起嘴唇。

    沐浴在月光之中,她動人至極,動搖了男人心中的決定。

    「莫非你不喜歡我待在你身邊?牛不喝水強按頭,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我可不做!」殷小玄故意說道。

    出乎殷小玄的意料,白藏嚴肅地搖搖頭,許久之後才說:「我喜歡。」

    她聽到他親口承諾喜歡她,嘻嘻哈哈地拉著白藏轉過一圈又一圈,開心地快要飛起來了。

    他英俊的面容印在她的眼裡,不像平時自若的微笑,卻讓她莫名地開心。

    人定勝天,山不轉路轉,路不轉人轉,他白藏不轉,我殷小玄轉,這不就成了嗎?

    眼前好花……

    突然間,殷小玄臉色蒼白,腳一軟手一鬆,崩然倒地,白藏眸光一凜,迅速撈起她倒下的身子。

    一個月後

    明朝永樂十五年的春天來得特別早,加上今年又是暖冬,天氣並不酷寒,所以白雲居裡的花草樹木也快快恢復生氣冒出新芽,想必再過一陣子,便是處處鳥語花香、百花齊放。

    而在日夜不休地燒著火盆的明月樓裡,溫暖合宜的氣候,也讓幾盆名貴的夏霧薔薇花含苞待放。

    白雲居的膳房裡,大廚子看到門外一個小僮快步走來,趕忙將藥爐上焙著的黑色湯汁滿滿倒了一碗,謹慎地交給來人。

    如意捧著剛煎好的藥,沿著彎曲迴廊穿過月洞門,還沒走到明月樓門口,便又聽到主母的尖叫聲,看著其它小僮掩著嘴笑,他瞪了眼,忍不住也笑了,等待自己的心情平復了些,方叩了幾下門板。

    「進來。」

    如意一進門,便看到白藏又在哄殷小玄開心。

    殷小玄躺在床上正在鬧脾氣,一看到喝也喝不完的藥,拉起被子把頭蒙住,意味是誰也不理,絕對不再喝任何一口藥!

    「我沒病,我不要再喝藥了!」殷小玄氣悶地說。

    白藏無奈地一笑。元宵節她一倒下,便一病不起,幾個常在白雲居走動的大夫都說這是血氣衰弱,急怒攻心,要他不用擔心,只要好好將養數日,便能痊癒。

    但是他看著她蒼白的面容,緊閉著眼睛不斷囈語,便整個人都慌了。

    整整三天,她昏迷不醒,他守在她身邊心急如焚,只差沒有把大夫全部關在白雲居幫她醫病。

    任陶總管和如意再怎麼勸,他也不肯離開,生怕一個不小心,她便消失不見。就在他也快要倒下之際,她終於幽幽睜開雙眼。

    她虛弱的笑臉,讓他欣喜若狂。

    「玄兒,乖乖地再喝一帖藥,好不好?這上好的藥材能夠滋補血氣,良藥苦口!」白藏和顏悅色地勸道。

    「我只耗費了點體力,睡個幾天也就好了,我不要再喝藥了!而且白藏你又騙我,你明明答應我可以出去玩的,我這一個月都關在明月樓裡,連床都不可以下!」殷小玄模糊的聲音從被子底下傳來。

    她每天都被逼著就範,喝著苦得要死、黑漆漆、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而且那些江湖郎中還不准她下床,只能成天對著拿著藥碗的白藏,她快悶死了!

    「玄兒,聽話,為了你好,這藥不能夠停止服用,要不然就前功盡棄了!大夫說大出血後疏於調養便會種下病根,尤其是女孩子,恐怕會長年手腳冰涼、四肢無力,這一個月裡要盡量避免受寒,否則也是難好。」

    「不聽!你騙人,你又騙人,白藏是大騙子!」

    白藏撫摸著被子底下熟悉不過的曲線,知道她孩子氣,想盡辦法就是要免除喝藥之刑。

    「這是最後一帖藥,喝完就可以不用再喝了。」白藏不改溫柔地說。

    一聽到這話,殷小玄拉開被子,兩眼水汪汪地含著眼淚,義憤填膺得想殺人!

    「你騙人,十天前你也這麼說,後來換了一味更苦的藥來給我喝,而且從一天三次變成每兩個時辰一次!」殷小玄哭著說道。

    他他他……就會利用她對他心軟這一點!

    她一使性子,他就使出哀兵政策,好像她有多不聽話!每次在他殷切的眼神之下,她就無力拒絕,然後,她喝藥喝得反胃,連半點食慾都沒了。

    他好壞,抓住她的把柄,讓她喝藥喝得生不如死!

    小僮如意看不過去,出言相助。「三少奶奶,請您要體諒三少爺的用心良苦。」

    殷小玄瞇著雙眼招招手,如意不疑有他地靠近床鋪,殷小玄便將藥碗硬生生遞到他的面前!

    「我才不要體諒!既然如意這麼貼心又善良,那這些藥就送給你喝吧!連你也在看我的笑話,虧我對你這麼好,你居然為白藏說話,真是胳膊往外彎,吃裡扒外的傢伙!」殷小玄氣呼呼地說道。

    她將如意視為自己的人馬,忘了他跟著白藏已近十年了!

    如意笑嘻嘻地陪笑臉。「如意剛才已經在膳房幫三少奶奶試過藥了,今天的藥不會苦,要是三少奶奶連如意這種小孩程度也比不上的話,那如意就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連你也欺負我!別以為我怕苦,我可不是小嬰兒!」殷小玄一負氣,便拿起碗就口,一口氣將藥喝完,等她放下碗,已經是臉紅氣喘不已!

    請將不如激將,這一招真是有用!今天三少爺交代過,三少奶奶最見不得人家激她,要他如此這般說來,果真又成功地讓三少奶奶把藥喝完了!

    如意看著一旁事不關己、溫柔微笑的三少爺,心裡好生佩服。三少爺真是料事如神,三少奶奶會有什麼反應,早就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白藏拿起手帕幫惱火的小女人拭嘴,動作輕柔,生怕太用力會弄痛了她。

    殷小玄淚眼汪汪地看著他,無言地埋怨著,撒嬌可愛的神情讓人移不開眼。

    「如意,去把東西拿來。」白藏吩咐道。

    如意領了命,不消片刻,帶了人將幾隻相同大小、做工精美的木箱扛進來。

    殷小玄只瞄了一眼,沒有半分興趣。這幾隻破箱子怎麼能讓她開心?

    她再度哀怨地看向白藏。「白藏,你不用費心再買古董玩意兒給我,我什麼都不要,讓我出門走一走,我什麼心病都好了!」

    「你不看看箱子中的東西嗎?」白藏問道。

    殷小玄無聊到覺得連搖頭也懶,她將臉埋在白藏胸口,只偶爾抬起臉來嘟嘟嘴,看見幾個小僮努力不要大笑出聲,讓她更覺無奈。

    「不想看就不要看,」白藏拍拍手,對著如意說道,「如意,你將三少奶奶出門更換的男裝都撤下去吧……」

    他話還沒說完,殷小玄眼光一亮,飛身撲到箱子上,笑容和陽光一樣燦爛。

    如意在一旁看得嘖嘖稱奇,覺得三少爺連逗人開心的手段,也是不同凡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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