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上班族的社交活動之一,就是假借各種名目,聚餐喝酒胡鬧。
因為專案開始運作,在幾個好熱鬧的人安排下,李蕾帶領的專案小組不能免俗,以慶祝合作為名,來到一間知名的日本料理店聚餐。
李蕾除了捧場,還得付錢,雖然花的是公司編列的交際費,但她得出席才能成立,這讓迴避了齊天諾好幾天的她,不得不和他見面。
那一天,他說的話就像真理,一個她應該明白的道理……
只是那個被迫面對事實的過程太詭異,所以她還不願面對他。
近二十個人分坐三桌,申屠麒和江水音坐另一桌,她可以視若無睹,但被分配坐在她隔壁的齊天諾,就不是那麼好忽視的了。
「李副理,我敬你一杯。」
酒過三巡,氣氛熱烈了起來,平時中規中矩的下屬,紛紛拿酒來敬,李蕾微笑著回敬,一杯杯喝光手上的清酒或生啤酒,唯有此時可以沒大沒小,她也配合的放下主管架子。
齊天諾也和旁邊對他有意思的女同事,喝得很開心,聊笑間打情罵俏,十分愉快。
李蕾假裝視而不見。
大伙的情緒在酒精的催化下,愈來愈熱烈,放鬆到無法無天,一懷又一杯的啤酒,和一瓶又一瓶的清酒不停的送上來,服務生下停的上菜,菜色從填飽肚子的種類,變成各種下酒菜。
陸續有人出現醉意,而李蕾還是不停的和眾人乾杯,她又幹完一杯,正要再添酒時,一隻男性的大手伸來,覆蓋在她的酒杯上。
「別再喝了。」齊天諾好聲勸道。
他的態度不像個沒事人樣,但他卻將關懷的善意化為舉動,可李蕾卻因為他柔和的目光,而身子繃緊。
他的存在感是種轉化後的侵略感……
「你覺得我喝醉了嗎?」她淡淡的說,幾不可聞暗藏的一絲彆扭。
齊天諾細細笑看著她,過了一會兒才抽回手,接著幫兩人都斟了酒,
「你今天不太像上回的反應,大家已經醉了七八成,你還滿清醒的,你挺海量的。」他笑著道。
對方開始笑語如常,李蕾反而冷冷的回望,沒有拿起杯子。
「這算什麼?」
上回的事情還歷歷在目,現在這雲淡風清的模樣,好像只有自己受到影響,只有自己一個人在乎,她不禁對此有些反彈。
「算是下屬敬上司一杯。」齊天諾舉杯笑道,做作的動作帶了點滑稽。
李蕾嘖了聲,將杯子推開,動作之刻意,讓他瞥了她一眼。
一張粉艷小臉有些許紅暈,紅紅的唇瓣微嘟,因為她下意識的孩子氣,他眉眼飽含著笑意。
「那……就算是道歉吧,我上次說話太直了。」
不愛記恨,情緒來得急去得也快的李蕾遲疑了一會兒,拿起酒杯一口氣幹掉,齊天諾朗笑一聲,跟著也讓酒杯瞬間見底。
「也許……你說的不無道理……」她惆悵著喃喃道。
齊天諾拿了瓶清酒,往後一靠,一雙長腿交迭著,示意她坐在他身旁。
李蕾見眾人酒酣耳熱,沒有人把注意力放在他們這邊,她也就放下心防,端了杯子往後坐,在榻楊米上伸直累了一天的腿。
啜飲著清酒,他頓了頓才開口,「想聊聊嗎?」
李蕾搖搖頭。
「過去式不應該再聊,不是嗎?沉迷在過去,並不是件好事,是你上回說的,你忘了嗎?再給我一杯吧。」難得的,李蕾溫柔的笑著說。
「看開了?」齊天諾笑問。
在他眼中的李蕾,像是從內在發出柔和的光一樣,整個人都罩在光暈中。
「算是吧,你都粗魯的拆穿了……」看見他歉疚的表情,李蕾頓了下才繼續道:「我知道我愛過他,他曾在我面前流露出軟弱,那種把脆弱的自己暴露出來,讓我湧出愛的感覺,大家都說男人會有保護欲,身為女人的我也有。」
「真夠強悍的女人。」
李蕾的臉紅了起來,拿著杯子慢慢啜飲著,轉移注意力。
他笑了聲,大手在口袋裡翻找著。
「在找什麼?」她好奇問道。
「戒煙的濾嘴,」齊天諾略顯難為情的回道。
當了快十年的煙槍,戒煙的陣痛期很難熬,好不容易找到濾嘴,他含著它,像在抽煙一樣咬著。
「抽煙對身體的確不好,可是為什麼戒煙?」她看過爸爸和幾個叔伯戒煙,那過程奇苦無比,習慣抽煙的人,非得有個重要原因,否則絕不輕易言戒煙。
齊天諾笑看她一眼,「我不要告訴你,你會笑我。」
「小氣鬼。」李蕾佯怒道。
他額前的髮絲,在經過一日辛勞後自然垂下,他撥開後俯身在她耳邊嘰咕了幾句,那聽的人先是一臉古怪,接著便大笑了起來。
齊天諾歪咬著濾嘴,繼續喝他的酒,看起來多了幾許純真的氣質。
「我就知道你會笑。」
李蕾握緊酒杯,趴在自己的腿上,笑得喘不過氣來。
「加班抽煙倦臉很醜……呵……手指黃黃很醜……哈……這個理由很特別……」
明明沒有特別有趣,但想到這個俊美無儔的男人,居然會介意這種芝麻小事,就讓她不自覺開心。
「笑夠了沒有?」
「哈哈……再等一下……再讓我笑五分鐘……」
「好,我幫你計時。」他苦笑道。
刻意按下表的那一瞬間,李蕾的笑靨如花,艷若桃李,讓齊天諾心頭的鐘,也答的一聲啟動。
他突地覺得,自己似乎動心了。
醉鬼就像是病患,沒喝醉或是酒醒的人要負起照顧的責任,後半段刻意停酒下喝的李蕾,回到公司拿了九人座公務小巴的鑰匙。
而留在餐廳照顧眾人的齊天諾充當搬工,把五、六個喝得爛醉的同事,一個個丟上車,其他意識還算清醒的人就坐計程車回家。
將離去的計程車車號一一記下,李蕾坐上駕駛座,看著身旁的人說:「你可以先回去,我送大家回去就好。」
齊天諾回頭看了眼發出酒臭和鼾聲的肉塊們,「喝醉之後,沉得很,你一個人抬不動的。」
想了想,李蕾點點頭,打開音樂,讓車裡流洩著輕音樂,然後丟了一本通訊錄給他。
「幫我規畫一下路線。」
醉鬼難纏,好不容易將幾個醉鬼送回家,累得半死的李蕾,幾乎快癱在同事家樓下的大馬路上,她嗅了下自己衣服。
「糟糕了,都是酒味,回去準會被念到死。」
一旁正喘氣的齊天諾,突覺一陣昏頭轉向,剛才沒發作的酒力,在他跑上跑下催動酒精下,大肆發威,他高大身子軟倒在副駕駛座上。
「慘了,我想吐……」他按著頭悶聲道。
李蕾看了他一眼,「不准吐!告訴我你住在哪裡。」她緊張的問道。
他將手上的通訊錄遞給她,意思是他已經無暇自顧,煩她操勞了。
翻了翻資料,李蕾發動車子朝目的地疾馳,希望趁他還有點力氣,送他進家門,要不然這麼大個人,她沒把握能扛他上樓。
好人有好報,齊天諾家樓下湊巧有個停車位,停好了車,李蕾忙將高大的男人扶回他家。
打開公寓的大門,漆黑的房子裡,沒有他人的氣息,而醉意上街,極不舒服的齊天諾直嚷著想吐,李蕾開了燈,把他扶到廁所,任他抱著馬桶大吐特吐,她自行找到冰箱,幫他倒了杯冰水,待她又回到廁所,發現他消失不見人影,原來他已經搖搖晃晃的回到臥房,仰倒在床上。
「水……給我水……」
吐完後服舒了點的齊天諾,看著她手上那杯救命的水,連忙擠出笑容伸手就要。
「你躺著喝,等著嗆死自己吧。」
李蕾搖了搖頭,傾身扶他起來,高大的男人費了她一番力氣,所以她可說是和他貼得好近好近,喝完水的齊天諾極度疲憊,也沒放開手,抱著她又倒回床鋪。
「你好暖好軟,不讓你走……」他收緊懷抱,囈語著。
來不及拒絕,就聽見他發出規律低沉的呼吸聲,她苦笑了聲。
好久沒感受到人的溫暖,忍著全身酒氣,李蕾也閉上雙眼。
「我想走也掙不開啊。」她困聲道。
齊天諾在宿醉的頭痛欲裂中醒來,但和過去經驗不同的是,在渾身酒臭味中,有一絲清新的,像是森林中芬多精香氣,滲入他的呼吸,讓他的頭痛減輕了一點點。
在要醒不醒的恍惚間,他的手掌傳來絲質微涼卻透著暖意的觸感,和他棉質被套截然不同。
而懷抱裡的柔軟,有著完美的弧線,在他瞇著眼檢視的同時,一張疲累的美麗容顏,正對著他的眼。
李蕾烏黑沒有染過的長髮,披散在他的手臂上,她像是睡不安穩而微蹙著眉,溫熱的氣息吹拂著他鎖骨交會之處,讓他的皮膚酥酥癢癢的。
即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她仍然是非常的美麗。
李蕾長長的眼睫扇了扇,緩緩睜開惺忪雙眼。
「你醒了,可以放開我了嗎?」她笑了笑,哀怨道。
齊天諾驚訝於她沒有離開,但並沒有聽話的放開她,反倒是抱得更緊了些。
「你就這樣陪我睡了一晚?」
「這樣是哪樣?我聽不懂,我只知道我側睡不能動,現在左半邊身子已經麻掉了。」
齊天諾聞言鬆手,她伸了伸懶腰,離開被窩坐在床邊,揉著麻痺的左手,視線停在床頭櫃上。
他看著她的背影,特別是腰際的曲線,在薄絲襯衫中若隱若現,正當他下意識動了觸碰的念頭時,她突如其來的出聲,讓他忙將手收回來。
「你也掛捕夢網?」
這一個比家裡那個小些,但華麗的程度不相上下。
「嗯,以前出國玩時買了一個回來,可是羽毛被我不小心弄掉了,所以請我哥幫我用純銀做一個,才不會那麼容易損壞。」齊天諾笑著回答。
李蕾將捕夢網托在手中。
「捕住惡夢,補全美夢,又不是有應公,有求必應,天下哪有這麼好的事情。」
他伸手從床頭櫃摸了個濾嘴咬著,看著天花板想了想。
「看到它就提醒自己,要忘掉不好的惡夢,然後去努力完成美夢,這樣不就正面許多,讓它變成某種動力,讓自己活得更好。」
在說話的同時,他偷偷的用手指捲住她的頭髮。
李蕾沒有多說便起身,感覺頭髮被人輕力拉住,她回頭看向床上俊逸的男人。
「別走,今天星期六,忙了兩,三個星期,我們出門走走好不好?」齊天諾笑著提議。
的確好久沒有放鬆了,李蕾想了一會兒,便點了點頭。
「所有的人不許回家!有空的人,去買點食物回來!」李蕾放下電話,對著辦公室中的眾人高聲喊道。
正準備偷溜的,和剛關上電腦,或是埋首在資料堆裡的人,齊聲發出哀號。
「大姊,讓我們回家……」一個下巴冒出胡碴,抱緊公事包和西裝外套的年輕男人乞求道。
「少囉唆,我也在辦公室睡了三天!上頭剛來電話,要求增加商品種類,客層除了原先設定的上班族女性,另外擴大到青少女,而且配合的通路商,希望能搭配店內商品做販售……」
她每說一項要求,就有幾個可憐的下屬打消了今天能睡在床上的美夢,而配上了幾聲悲歎。
「企劃部的負責估算成本和市場評估,報表十點前送過來,業務和行銷部的幫忙賡告和文宣,以及和上下游廠商的溝通,研發部的人咧?」
李蕾看了一下四周,沒有看到任何一個研發人員。
眾人面面相覷,過了一會兒,才有一個女聲喊道:「大姊,他們全都在製作試飲的產品。」
李蕾拿起電話,準備撥給齊天諾,告知這個新增的任務,這時一道男性聲音響起。
「大姊,研發部的電話全壞了,總務說明天才能修好。」
她聽得皺起眉,「小陳,你現在去通知齊主任,告訴他要增加三種商品。」
領命的人連忙放下手上的事務,快步跑出辦公室。
奉命來幫忙的江水音站了起來,語音輕鈴的說:「我去幫大家買點吃的回來。」
這幾天加班下班,早吃厭了便當,各種食物、千奇百怪的要求紛紛出籠,江水音噙著微笑,耐心地記在紙上,雖只是簡單的跑腿工作,她還是當成正事一樣,盡全力的達成。
看著江水音的舉動,李蕾對她的好感有增無減。
雖然因為她的出現,讓李蕾的戀情無疾而終,但她心裡也明白,這是申屠麒的選擇,就事論事,江水音並沒有錯。
而在工作上,江水音不只是和言悅色,更讓人欣賞她認真負責的態度,讓她這個公事至上主義者,都認同她的付出和努力,進而喜歡上江水音這個人。
連身為同性的她,都這麼喜歡江水音,那申屠麒會對她產生感情,就更是理所當然,選擇理解的李蕾,更能去看到江水音的優點,有時聽到謠言流傳,指責她是秘書室的狐狸精,反而暗中有點抱不平。
悄然來到李蕾身邊,江水音依舊輕聲細語的問:「李副理,你想吃什麼?」
「隨便,我不挑食。」李蕾簡單的回應。
江水音嫣然一笑。
李蕾每一次說隨便,都是為了不增加下屬的麻煩,但她挺挑剔的嘴,和因工作而受傷的胃,卻不能隨便了事。
她沒有說出口,只是微笑點頭便轉身離去。
看著同事們發憤圖強,李蕾拿出一份報表,隨即愣了一會兒,然後她拿起手機,按了一串常打的號碼。
那是齊天諾的手機號碼。
打從上回喝醉,借住在他家後,最近她常和他在一起。
也許是因為爸爸鐵了心要出書,加上他媽媽也加入爸爸的烹飪教室,也許是因為他們發現,彼此都很喜歡看著美式足球吼叫發洩,也許是某些莫名其妙的投契。
所以,週末有空,他便會拎著母親吩咐的謝禮,來她家吃飯,而其他她父親不在家的夜晚,她便會提著啤酒,到他住的地方看球賽。
這種偶然發展出來的關係進展快速,他們就像哥兒們也像姊妹淘,有時看球賽看得太晚,她就睡在他家,到了後來,她懶得回家,索性帶著隔天上班的衣服去找他。
她覺得和他相處直接簡單,但充滿樂趣,所以她很期待和他在一起的時光。
該在意的男女之防,也因為某種默契,而變得不重要,雖然是過去式,但江水音和申屠麒的離去,在他和她的心中,都遺留著一點點的疤痕,在完全復原之前,他們似乎都沒有談感情的打算。
至少,在言談之間,她沒注意到他對哪個女孩有好感。
她只知道他有兩個哥哥,也知道他獨居在外,就只是因為最晚當兵,結果房間被新婚的大哥霸佔。
但她就是沒有開口問過他有關江水音的事,而他也一樣,有好幾次他好像想問有關申屠麒的事,卻又突地岔開話題。
「您撥的電話正在忙線中,請稍後再撥……」
手機傳來忙線的告知語,李蕾抬頭一看,發現走到門邊的江水音,也正在使用手機通話。
不知怎地,他的手機占線,和江水音在使用手機的那一幕重迭,讓李蕾心中一陣煩躁,她改撥家裡的電話,告訴父親今晚又得加班,請他幫她送幾件衣服過來後便掛斷,然後把精神專注在下屬呈上的報表中,進行著一項項的決策。
不遠處,申屠麒的眼神,從江水音身上移到李蕾凝想的臉龐上。
「來,這是李副理的晚餐。」江水音輕輕將食物故在李蕾桌上。
李蕾聽見下屬們因為食物面小小歡欣著,在令人疲累的加班中,能有合心意的食物,可說是天大的幸福了。
桌上簡單的牛角可頌,和泛著淡淡香氣的英國早餐茶,加上一瓶脫脂牛奶,讓她抬起頭看著江水音。
「你不喜歡吃的東西,會放著不碰,所以我問了申屠,他說你很餓時,吃得更清淡,喜歡吃這個。」江水音笑著解釋。
李蕾笑了笑,「謝謝你……你難道不在意我和申屠的傳言?」她問出心裡的疑惑。
江水音往辦公室另一頭望了眼,然後帶著溫柔的笑容,回過頭看著她。
「身為女人,我也會被你的能力給吸引,申屠會被你吸引,本來就不奇怪呀。」
「我們去中庭吃飯,想和你聊聊,好嗎?」李蕾拿起食物邀請道。
江水音頷首同意,兩人走到公司中庭,時序春末夏初,夜晚是種舒適的涼爽,找了張長椅,她們拋下工作,一同用起餐來。
過了片刻,李蕾開口打破沉默,「說實話,我滿喜歡你的。」
江水音低著頭一笑,「申屠……他很愛你的……」
她天使般的聲音又輕又柔,光是聽就能放鬆身心,李蕾釋然一笑。
「愛或不愛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他常和我說,他很擔心你。」江水音邊吃邊說,像個小女孩一樣,動作十分可愛。
「不只是他擔心我,我也擔心他,想照顧他那一份脆弱……你知道他和他前妻之間的事情嗎……」
李蕾欲言又止,突然覺得這件事由她口中說出來,並不怎麼客觀。
江水音點點頭,「嗯。」
「因為他全心放在事業上,他的婚姻早就亮起紅燈,基於公事上的需要,我常和他合作,不知不覺間,也就踏進不應該進去的禁區,他是一個很難放開自己的人,現在回想起來,我只是碰巧常在他身邊,才成了他傾訴的對象。」
「不,申屠他是真的愛你的……」
「不用安慰我,我也許也只是想接收他不為人知的脆弱。」李蕾頓了頓,繼續往下說:「倒是你今天的舉動,讓我滿吃驚的,萬一一個沒弄好,我可能會以為你是來耀武揚威的。」
江水音小巧的臉上,閃現一抹紅暈。
「我沒有要炫耀我的幸福,只是因為我很喜歡你,希望能夠和你談一談,看能不能成為朋友……」
江水音的外表和舉止都充滿了女性味,卻因為和齊天諾、申屠麒之間的情事,影響她在公司裡,尤其是女性同事間的評價並不好,就她所知,她並沒有什麼朋友,頂多是點頭之交。
「我沒有好到這個程度,能讓你冒這個風險吧?」李蕾笑著問道。
「怎麼說呢?我是個很簡單的人,欣賞一個人,我就會很直接。尤其你又是個表裡如一的人,所以我會想親近你,但是我不知道你會不會在意……」江水音有遲疑卻沒有畏懼。
因為工作能力出色,但不重視社交的李蕾,在公司內雖被眾人拱托,但愈是被推崇,他人愈是不敢親近,所以她對眼前小女人的直接,感到十分意外。
難怪申屠麒會愛上這樣的女人,這樣可愛的女人。
「三個月前,我會告訴你,我很在意……但三個月後,我的心情已經不言自明,申屠比我早看清這一點,但事情來得措手不及,我沒給他機會解釋。」
三個月前,她被青天霹靂一樣的婚訊,給折磨得百感交集,現在則是雲開見月,心思清明。
不過,若不是齊天諾那當頭一棒,也許她還需要更多的時問,才能爬梳開在愛情虛像下,真實的「同情」樣貌。
聞言,江水音的小臉,更加紅潤。
「會那麼趕著結婚,是因為我已經懷孕了……」她小小聲的說。
「幾個月了?」這下換成李蕾小小聲的問。
江水音比了四根手指,個頭嬌小的她,肚子還不太明顯,穿著日常的衣服,也沒有人發現她有了身孕。
「恭喜你,工作上不能負荷要直接告訴我,懷孕的人要有自覺。」李蕾誠心的說。
江水音甜笑的點頭。
「該回去繼續工作了。」看著她幸福的表情,李蕾伸著懶腰,語氣有些無奈,瞥見江水音一直笑望著她,她有些下解的問:「有事嗎?」
「齊……齊他只是個和我同病相憐的人而已。」
江水音說完,便緩緩起身走向辦公室,留在後頭的李蕾怔愣住了,待匆匆回過神來,卻錯失了詢問的時機。
齊天諾早告訴過她,和江水音已經是過去式了,就算他還對她有所留戀,她又有什麼立場去問呢?
江水音又為什麼會這麼說呢?
李蕾的心因為江水音的話,而淺淺紮了根剔不掉,名為「在乎」的小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