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湄常懷疑學校要他們修這門「語言分析」的學分,其實是訓練他們耐力用的。她從小到大沒上過這麼枯燥的課,然而這個老教授又是出了名的火爆,會當人不說,看到有人在台下睡覺必定是板擦與粉筆齊飛,所以大家只好睜著一雙該拿牙籤來撐著眼皮的大眼睛,渾渾噩噩的上課。
所以當洛湄熬完了課,什麼也不記得,只記得晚上七點半的戲,那是完全可茲原諒的。
一直到她騎著她的小Dio離開學校,就快到家,停在一個紅綠燈前的時候——
「啊——」洛湄突地驚聲尖叫一聲,身旁一個機車騎士當下嚇到,油門一催,差點撞上了電線桿。
「你娘卡好,沒事你慘叫啥?」騎士狼狽的扶正機車,朝洛湄破口大罵。
我慘叫干你啥事?洛湄來不及罵人吵架,車頭一轉往來路騎去。糟了,忘了嵐楓的照片了,她的明星夢呵,萬一洛湄害得她不能圓夢,她一定會把洛湄剁一剁、包餃子吞了。
快!快!洛湄衝回學校開櫃子,手忙腳亂翻到了照片,然後再跨上小Dio。
五點半了,嵐楓說那人幾點走?六點?六點半?
飛車衝到那個觀光大飯店前,洛湄隨便把車一停就要進門,沒想到竟有人喚道:「喂,快遞走後門。」
誰?竟說本大小姐是快遞——
洛湄火眼金睛狠狠地瞪著那個開口的警衛一眼,理都不理他,衝上電梯去。
506?508?506還是508?嵐楓說的房間號碼到底是哪一個?完了,完了,一急之下什麼都忘了。哎,不管了,先從506試起吧。
「鈴——」一聲刺耳的門鈴響起不多久,一個穿著飯店浴袍的男人,手上還拎著一條毛巾在擦濕發的男人來開門。
「你?!」
「你?!」
異口同聲,手指對著手指,有默契得很,因為屋內擦頭髮的人是仲蘅,屋外手拿著三張照片的人是洛湄。
「你找我做什麼?」仲蘅一臉納悶,這女孩怎麼知道他住在這裡?
「誰找你啊——」洛湄也知道十之八九是錯的,但為求謹慎起見,還是問一下好了。「你是張先生嗎?那個什麼模特兒公司的?」
「什麼模特兒公司?」奇怪這小妮子剛剛不是才見過他嗎?難道犯了失憶症不成?「我是曲氏建設的人,也不姓張。」
「喔,搞錯了。」洛湄回答得乾脆利落,正想去敲另一房間的門,忽然一陣急急的腳步聲在走廊響起,兩人都被這聲音吸引,轉過了頭去。只見兩個鬼祟模樣的人,拿起手上的照相機,即將就要按下快門——
仲蘅眼明手快,想也不想,一下子把洛湄拉進房裡,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關上了門。
「你幹什麼啊?!」洛湄的嚷嚷聲足以掀破屋頂。
仲衡沒理她,只是像間諜一般小心的把門打開一條縫。看見那兩個鬼祟人物就守在走廊上,立刻卡地一聲又鎖上了門。
「你……該不是什麼逃犯,還是被人追殺吧?」洛湄愈說自己心裡愈驚。她還年輕哪,可不想自己的照片被登在報紙的社會版上,下書寫著:無名女屍被棄於某飯店506房……。
「你別亂猜好不好?」仲蘅不得不佩服洛湄的想像力。「剛剛那兩個是狗仔隊,專門拍照賣給報社雜誌亂登,我們剛剛要是被他們拍照,就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狗仔隊幹嘛要拍你啊?你是大明星嗎?你叫什麼名字?」洛湄的問號一個比一個大,整個人都糊塗了。
仲衡只挑了一個問題回答:「曲仲蘅。」
「沒聽過。」洛湄咕噥著。
仲蘅瞥瞥她,有些匪夷所思,也有些洩氣。算了,算了,不跟她計較,唱戲的女孩,能多有知識?隨手扯了梳妝台上的報紙扔給她。
「又不是宋楚瑜,也不是陳曉東,更不是開喜婆婆,我為什麼就應該知道曲仲衡是誰?」洛湄嘟著嘴巴小聲念道。她平常那麼忙,哪有時間看報紙嘛!
不過一翻開報紙,她就看見了曲仲蘅的照片,而且不是影劇版,也不是社會版,是政治版耶!哇,偉大,偉大,洛湄逐字看下去:
××部長的女兒楊稟君,全台灣最富有的女繼承人與曲氏企業的獨生子攜手到夏成夷度假……。
「喔,搞什麼,我還以為你有多偉大,可以登上政治版。」洛湄咯咯笑了起來。「原來是緋聞,哎,這有什麼嘛!」
仲蘅聞言,不禁為之氣絕,冷冷地看著洛湄道:「沒什麼?我剛洗完澡穿著浴袍跟你在門口講話,要是被狗仔隊拍下照片,明天就有八卦雜誌會登:企業小開在飯店私會新歡——而那個新歡,不要懷疑,就是你。」
「怎麼可能?明明沒有的事,這樣豈不沒天理了?」洛湄瞪大了眼睛。
「怎麼不可能?」仲蘅悶聲說。「去夏威夷度假是我們全家跟稟君家人一塊去的,浩浩蕩蕩十幾個人,媒體卻可以說成是我跟稟君攜手共度。筆在人家手上,有什麼不可能的?」
「你跟那個楊稟君是真是假干我何事啊?!」洛湄快抓狂了。「不行,我還有事,不能跟你在這耗,我要出去。」
洛湄衝動的跳到門前,拉開房門。仲蘅沒想到她的動作那麼快,忙著去攔她,洛湄卻已經把門拉開了一條縫,霎時門外閃光燈齊閃——
洛湄大吃一驚,反手又把門甩上。
「想出名嗎?」仲蘅調侃著。「開門出去吧。」
洛湄驚魂甫定,好在剛才動作夠快,狗仔隊肯定沒拍到什麼,否則明天報紙會怎麼寫?政要千金與企業小開之間出現第三者——歌仔戲班小旦?
噢!這有點給他霹靂喔!
「都是你啦!」洛湄一古腦把氣全發在仲蘅身上。
「誰叫你來按我門鈴?」仲蘅不甘挨罵。
「按門鈴找錯了人我就可以走了啊,誰知道會被你不由分說的拖進房裡來?」洛湄叫道。
「我補償你嘛!」仲蘅心煩,也吼了回去。「給你十張我家的股票好不好?」
「誰要你家的鬼股票——」洛湄本能的大聲頂了回去,轉念一想,咦?股票?口氣緩了下來。「你家股票現在價值多少?」
「昨天收盤一百一十二。」仲蘅沒好氣的回道。
一百一十二?洛湄就算算數再不好也算得出來,一百一十二萬哪!
不,不,少沒格調了。
「我才不要你的錢!」洛湄的聲音又飆高回來。她懊惱的像只小蜜蜂啊。「我得去替嵐楓交照片啊,還要趕回去演七點半的戲。陳三五娘,沒我不行,我們家沒別的旦了呀!」
「什麼蛋?」這事雖然不全是仲蘅的錯,但也是因為他洛湄才會被鎖在房裡不得動彈,他也想補償,雖然他搞不清楚唱戲跟雞蛋有什麼關連。「我打電話叫超市送一車去你家可不可以。」
「你耍寶啊?旦!花旦的旦、小旦的旦,你以為雞蛋、鴨蛋會在台上唱戲?」洛湄快瘋了。「為什麼我要跟一個這麼沒有文化的人講話?」
沒有文化?這是什麼狗屁話?仲蘅心頭的火被挑了起來。「文化?你這個鄉下歌仔戲班,跟我講文化?」
洛湄這輩子最恨的就是人家看不起歌仔戲,她氣得冷笑,說道:「沒錯,我們是鄉下歌仔戲班。請問先生你一年上幾次國家劇院?去幾次音樂廳?雲門舞集你看得懂嗎?聽馬勒的大地之歌會不會睡著呀?」
仲蘅平日溫文儒雅的俊臉被怒火燒得紅燙滾滾,他瞪大眼睛瞠視著她,眼中的火簡直要燒光她的眉毛。
要瞪來瞪啊,誰怕誰?洛湄也不甘示弱,本來她也沒比仲蘅矮多少,下巴一昂,燃著熊熊烈焰的眸子倔強的瞪回去。
兩軍對峙,怒目相向,劍拔弩張,一觸即發了……。
就這麼你來我往了幾十秒鐘,終於兩人都累了,也無聊了。幹什麼嘛,都大人了,還像小孩一樣不成熟?於是乎兩人忽然累垮了似的,仲蘅一癱,人便倒在床上,洛湄也沒力的躺進沙發裡。
沉默了老半天,仲蘅終於先開口:「你要不要先打個電話跟你媽說一聲?還是叫你媽來解救你?」
「救我?算了吧,我媽的個性,除了把我罵個半死以外,還會打破砂鍋問到底,肯定搞得雞犬不寧,到時候只有讓那些狗仔隊多點話題製造新聞罷了。」洛湄絲毫不敢仰仗她老媽。
「你朋友呢?」仲蘅又燃起一絲希望。
朋友?對了,嵐楓可能出面,可是她現在病懨懨的。
「喂,你就沒半個朋友可以來幫忙的嗎?」洛湄反問回去。
「我剛到台南上任,只認識些同事,但又不熟,現在人家也下班了。」仲蘅的一張俊臉變得很無奈,他還找得到誰?除了……。
「我來試試看!」他一下子從床上翻了下來,撈起電話,打林桑的大哥大。
「嘟……嘟……。」不通。
「沒辦法了。」仲蘅認命的扔下電話,又往床上重重一躺。
「報警趕他們走。」洛湄又生一計。
「人家又沒犯法,只不過在門口守著而已,這是自由國家,你拿什麼理由報警趕人?」
也對,洛湄只好把這個念頭打消;可是,難不成她就得在這一直等到門外那兩隻看門狗不支倒地?
「也真奇怪了,」這也怪不得洛湄要怨。「人家狗仔隊不是都纏明星嗎?幹嘛來追你啊?!」
「我算那根蔥?」說到這,仲衡也有話要怨了。「他們還不是想跟著我就能追到稟君,我只是配角罷了。現在我只祈求這幾天趕快過去,等這話題沒了新鮮感,就沒人會再追我了。」
「你幹嘛沒事就來住什麼飯店嘛,不是在台南上班嗎?」洛湄這可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隨便抓了就算數。
「我家在台北,剛下台南還沒找屋子,不住飯店住哪?」
呵!還沒找到房子就住這種高級大飯店?就因為你家股票一張一百一十二?不過洛湄就只這麼乏力地窩在沙發中,也乏力再跟仲衡講話了。
時間滴滴答答的過去,六點,六點廿,六點半……無聲無息如水一般的流逝。
洛湄已經氣到連生氣都懶了,就只這麼一個姿勢倒在沙發裡,仲蘅也像是認命,躺在床上更像是睡著了。
忽然之間,門鈴響了。
兩個人都像被紮了針似的跳了起來。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門外是誰,要不要去開。空氣中緊張的氣氛像是即將發生兇殺案,兩人就這麼對望了半天,突地有默契的同時發言:
「我去開門。」
「我去躲起來。」
難得兩人有這麼一致的時候,當下不再猶豫,洛湄往門邊的洗手間一躲,仲蘅則去開門。
「對不起,先生,我們是飯店的人員,您房間的電話線路有點問題,我們可不可以進來看一看?」
電話線路?仲蘅先是疑惑了一下,隨即定睛一看,門外那兩個傢伙,不就是那兩隻狗仔嗎?居然膽子大到來敲他的房門,寡廉鮮恥的騙他說是飯店人員,還不要臉的想進來看看。
門都沒有!仲蘅二話不說,碰地甩上了門。
「誰?是誰?你幹嘛那麼緊張的關門?」洛湄一聽見關門的聲音,迫不及待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立即從浴室中奔了出來。
「被騙了,是那兩個狗仔隊,啊——」
慘叫的男高音揚起,因為洛湄跑得太急又太猛,一下子撞到在門邊的仲衡,害他的腳趾踢到衣櫃。「痛,痛……。」他慘叫連連。
「對不起,對不起,」
十指連心,腳趾頭踢到木頭肯定痛斃了;這點可從痛倒在床上,而俊臉糾結成一團的仲蘅身上得知。洛湄滿心歉疚,實在有心道歉,急於想去安慰他,急急忙忙追到床邊去,沒想到太急,腳踩到床前的墊子一滑——
「啊——」這回換慘叫的女高音揚起,洛湄居然整個人摔趴在仲衡身上。
仲蘅始終只穿著一件浴袍,而經過這場混亂那浴袍的帶子早鬆了。當洛湄倒下去的時候,她的臉便正好貼在他的胸口上,他起伏的胸膛在她臉頰下,身體散發的熱力也一併傳給她了;她就這樣被他剛出浴的氣息,混著男性氣息的味道包圍著,軟軟地趴在那兒。
洛湄的脈搏突地開始狂跳,怎麼樣都控制不了,整個人癱了,虛弱得動彈不得,明知道這個樣子實在很曖昧,可是她動不了啊。
「有沒有摔疼?」
仲蘅的聲音就在她的耳邊傳來,不曉得為什麼好像變得既低沉又溫柔,這是她最不能忍受的迷人的嗓音,再加上他的心跳就緊貼著她的臉頰,跟她一樣跳得既快又不規律;她閉上眼睛屏住呼吸,一種觸電似的酥麻感流竄她全身,她答不出話來,感覺要暈了……。
怎麼辦?怎麼辦?仲蘅心亂如麻的自問,這女人怎麼把他當成了床,就這麼在他身上睡著了?
他是該推開她,移開她嗎?可是洛湄軟玉溫香的嬌軀,又沒來由的教人沉溺,好歹他也是個正常的血性男兒,這種誘惑教他怎麼忍受得了?可是他跟洛湄近乎陌生,她又這麼倔強,這麼強硬,肯定也不可能會讓他……呃……。
仲蘅才剛洗完澡,此時汗水卻像下雨一樣直流,如此這般狀況對他來說簡直就是種折磨的享受、甜蜜的酷刑。他閉起眼睛,咬緊牙,一再的深呼吸,表情看起來好像在和一千個惡魔交戰;然而他的手卻完全不聽使喚的先投了降,手指緩緩地在她的肩上滑動……。
他突如其來的碰觸讓洛湄渾身掠過一絲奇妙的戰慄,卻也因此從這無邊的迷亂中陡地甦醒了。
「抱……抱歉。」她尷尬的從他身上支撐起來,難得率性如洛湄也有臉紅得像蘋果的時候,不過雖煞害羞,洛湄還是悄悄地偷看了一眼仲蘅半裸的胸膛;他渾身像在健身房練出來的年輕肌肉,還有啊……他是少數中國男人長著些胸毛的。
不要問洛湄未滿廿,老媽又管得嚴卻怎麼也知道這些,好萊塢的娛樂文化對青少年的教育是很成功的,你以為女孩子聚在球場邊看男孩子打籃球只是為了那顆籃球嗎?
「沒什麼。」仲衡也翻身坐起,穿好衣服,訕訕地笑言,急於化解這尷尬的氛圍,於是就想到了一件事。「我再來打個電話給林桑試試看。」
於是,他很努力、很專心的去撥號了。原本是不抱任何希望,只是給自己不知如何是好的手指頭一點事做,沒想到居然接通了。
「林桑?!太好了,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不管你現在在哪裡,馬上帶一票人來飯店找我,不管什麼人都可以,愈多愈好。」
掛掉電話,仲衡轉頭對洛湄說:「好了,我們很快就可以得救了。」
終於成功的案例,讓仲蘅的臉上又恢復了朗朗的笑容,之前的尷尬烏雲飄走了。
洛湄也像終於放下一顆大石頭那樣的長吐一口氣,露出了微笑,卻不由得瞟瞟手錶……七點廿分。慘了,快開戲了,她鐵定趕不及了,就算林桑救到了她,她也注定會被老媽罵得臭頭。
「你遲到了?」仲蘅發現她的視線所在。
「嗯。」洛湄苦笑點頭。
「對不起,是我害你的。」
咦?這張狗嘴也會吐出人話?而且還說得那麼誠懇,聲音低低、柔柔的。天哪!真是迷人的嗓音。洛湄對這簡直一點抵抗力也沒有,簡直可以衝動下嫁了。
洛湄陶醉的歎了口氣,再也對他發不起脾氣。
「算了。你剛才說你叫什麼名字?曲什麼?」
「仲裁的仲,蘅蕪的蘅。你呢?」
「簡洛湄,洛水的洛,湄河的湄。」
「都是水,豈不淹死了?」仲蘅打趣道。
「你懂什麼?」洛湄瞟他一眼。「算命說我的命裡缺水,所以我爸才挑了這些字。」
「那我命裡豈不是缺草?」仲蘅開玩笑的說,衡蕪是種香草。
洛湄噗吭一聲笑了出來,其實仲衡是個滿可愛的大男孩,雖然看起來廿七、八了,卻很開朗;是商場中人,但不像一般商場上的人那麼勢利;既使是有錢人,卻又沒有有錢人的可惡。雖然他們相識的過程顛覆了點,可也不代表他們不能成為朋友吧?
洛湄正胡亂的想著,房間的門鈴再度響起。
「應該是林桑來了,」仲蘅立刻機警起來。「趁著人多混亂,你趕快走知不知道?」
「嗯。」洛湄點頭。
仲蘅這才去開門,門外果然是林桑。
林桑帶了一票的人,甲乙丙丁、芭樂柳丁,仲蘅統統不認識;裡面有八成是女的,而且一個個打扮得濃脂艷粉,穿得既火又辣,鶯鶯燕燕的把走廊搞成了個……呃……酒廊。
仲蘅將將要失去說話的能力:「林……林桑你去哪找來這些……人?」
「這個嘛,」林桑臉紅通通的嘻嘻笑。「你打來的時候,我正好在那種有『粉味』的地方吃飯,你又要我帶人來,我就帶來了。」
我的媽啊——
洛湄得搗住嘴巴,才能不讓自己大笑出聲;不過她自身難保,可沒時間去管那險險要暈倒在地的仲蘅。她在走廊上塞滿人、一團混亂之際,機靈的往另一邊的電梯開溜了。
明天的報上也許會刊出:企業小開飯店召小姐開夜宴,八女兩男……。
唔,這可就不干洛湄的事了。
衝出飯店,洛湄尋回她的小Dio,沒命的往演出場地奔去,五十西西的車可以讓她跑到時速九十。好不容易遠處戲台在望,洛湄瞄一眼手錶,八點十五了。
這下真的糟了,陳三五娘沒她這個五娘不能唱,也許整團延後開場就等她一個,而老媽搞不好已經氣到噴火把戲台上面的蓬都給燒了。
硬著頭皮把車騎進廟前的廣場。咦?不對勁啊,鑼鼓聲敲得熱熱鬧鬧,戲早開場了,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五娘還在這呀,穿著耐吉球鞋、牛仔褲咧。咦?那台上那個化了妝的五娘是誰?
難不成她遲到,不開場又不行,老媽就把她fire掉了,臨時去別的地方調人?
洛湄從大老遠就兩眼直勾勾地盯著戲台,眼珠子都快掉出來。現在是什麼情形?就這樣簡單把自己的女兒換掉了?!她的面色充滿狐疑,既是詭異又是生氣,只是一直往戲台前走去……。
老天爺!媽媽咪呀!誰來救救我?!
洛湄一看清台上的五娘,立刻笑得捧著肚子蹲下身去。哎喲,真是要命哪!還以為誰來代她的班,居然是她阿嬤!我的天哪,六十八歲的老五娘……。
這下她老媽可能不只只是把她臭罵一頓,還會抓她去浸豬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