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織菁最後的記憶,是-瞿送她回家,然後她一到家倒上床……就人事不知了。
直到她隔天起床,看見自己一身皺巴巴的外出衣服竟還在身上,還有點錯愕,隨即宿醉之後的頭疼……一點一點將她昨夜的記憶喚回。
老天爺!
她昨天怎麼會醉到那種程度?竟然有膽子向衛-瞿說出那麼露骨的話,還做出那麼離譜的事?!
她傷腦筋地敲敲自己的頭,即使只是面對自己,她都羞得很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然而這世上當然沒有地洞好讓她鑽,而且她還得出門去見人。快八點了,她得趕去上班。
她連忙進浴室去沖了個澡,那沖激的水流,讓她的思緒清晰了許多,她想起-瞿。
他倒像是個不錯的男人呢。至少昨晚還很維護地照顧她,而且他也算是個君子,他大可趁她昏醉的時候對她為所欲為。
織菁想起她的臨陣脫逃,不知是否害他慾火難耐?她想著想著,就自顧自地笑了起來。
織菁擠了一把沐浴乳在身上搓揉出泡泡,想起-瞿,還是沒來由地要笑,心有那麼一絲甜甜的。水有些涼了,她伸出左手去扭熱水,卻楞了一楞──
奇怪,她的鐲子呢?
不在手腕上。
怎麼可能?!
這下非同小可了!織菁立刻忘了-瞿,以最快的速度洗好澡,衝出浴室,在她昨天的衣服、皮包一陣亂找……當然沒有。鐲子一向戴在她手上,哪可能會在皮包裡?
那麼,會是掉了?織菁車禍住院之後瘦了幾公斤,手腕也變細了,以至於原來戴起來剛好的鐲子,現在變得有點鬆動,很輕易地一拉就退下來了。
會是因此而掉了?
織菁扔下皮包,開始在家中翻找,地上、沙發上……還找出門去,一路尋下樓……沒有。
怎麼會這樣?!織菁懊喪極了!會在哪裡掉了?這鐲子戴在手上雖然松,也不到走著走著就晃掉的地步,除非有拉扯……
拉扯!織菁陡地想起昨天晚上在Pub的那場混亂,她想起自己還摔了一跤!
有可能是在那時候掉的,或者碎了。雖然說這鐲子堅強得很,這麼多年來都好好的,她上回車禍也沒摔碎掉,但就算它這次碎了好吧,至少也該有屍體。
她匆匆地換了衣服跑出家門,在路上打電話去公司給河童張請了兩小時的假,然後直奔那家Pub。
Pub當然已經打烊了。心急的織菁等不到它晚上再開門,直接在店門口又是按門鈴又是拍門的;也算織菁好運,Pub裡竟有人在,織菁吵了大概有十分鐘,那鐵門終於呀地一聲被拉起來了。
一名睡眼惺忪的男子茫然看著織菁,織菁連忙迎上去,誠懇地說明狀況。
那男子便是昨天店裡的那位酒保,也正是這家店的老闆,就住在樓上。他當然清楚昨天晚上的吵鬧,也還記得織菁,不過他在打掃的時候沒有看見什麼玉鐲子。
「可不可以讓我進去找找?」織菁懇求地。
店主還算是個好人,讓織菁進門去了。
織菁一進去,就地毯式地搜索了整個空間,只差沒把傢俱整個翻過來!然而令人沮喪的是,沒有鐲子的影子。
織菁無可奈何地謝過店主,卻還是不死心,留下了她的手機號碼,拜託店主問問是否有哪位客人撿到鐲子,麻煩通知她。
失望地離開Pub,織菁隨手攔了部計程車趕去上班。車上,她迷惘地看著窗外的街景,心裡只是不斷地在想:鐲子會在哪?被誰撿走了?
猛然一個人躍過她的腦子:衛-瞿。
是啊,為什麼不可能是他?他最有嫌疑了,因為他是那麼處心積慮地想要那只鐲子,而昨天是多好的時機!她醉得整個人笨笨的,他要取她手上的鐲子,簡直是易如反掌。
他會是這麼卑鄙可恥的人麼?織菁懷疑。
她考慮著是否該去找他問個清楚,但如果真是他拿的,她能問出個什麼所以然來?!
她的心情頓時往下墜落了百八十公尺,十分低落。會是他嗎?織菁打從心底油然而生一股遺憾的情緒,她並不希望是他。
然而織菁一進公司,就看到她桌上的留言-瞿陽明山那家飯店的案子,請她下午如果有空去談一下建材的問題。
也好,她想,去探探他的口風。
下午,她依約到了飯店的辦公室,接待和參與會議的是主管的部門和建材廠商,織菁並沒有見到-瞿,然而在會議結束後,-瞿卻走進了會議室。
與會的人都走了,織菁則在看見-瞿之後停下了腳步,會議室於是只剩下他們兩個人,-瞿一看見她就笑問:「你酒醒了?早上起來頭痛不痛?」
織菁回答得很冷漠:「還好。」
織菁的平淡反應讓-瞿錯愕,他十分不解,明明昨晚還那麼甜蜜融洽,怎麼今天就變了一個人,冷若冰霜?
他正想開口問,織菁卻按捺不住肚子裡的話,直截了當告訴他:「我的鐲子不見了。」-
瞿一聽大驚,「怎麼會?!」
「我不知道,昨天不見的。」織菁沉聲說。「不曉得……」她慢慢抬起頭來,看著他,「你有沒有看見?」-
瞿本能反應:「我以為鐲子一直在你手上。會掉在哪了?」
「也許在Pub,但我早上去找過,沒找到。我留了電話給Pub老闆,請他幫我留意。」織菁緩緩地說。
她雖然只是訴說一個過程,但那故意放緩的語氣,似乎透露著另一種意思,-瞿很快明白了她的用意,霎時他的瞼色全變了──
「等等!你懷疑我?」
「我沒說。」織菁口中否認,眼神卻直直鎖著他的,似乎想看出他說的是不是實話,要他在她眼中無所遁形-
瞿氣極,直覺被羞辱了,他斬釘截鐵地說:「我絕對不會做這種事!」
他的臉色鐵青,為織菁竟然懷疑他而大發雷霆。織菁歎口氣,實在不知該相信他還是繼續拿他當嫌疑犯好,就在這時,她的手機響了。
織菁接了電話,聲音不大,-瞿聽不清她說什麼,只見她的臉色一下子煥發起來,幾近笑逐顏開,隨即立刻又黯淡下去,然後愈來愈低沉,愈來愈凝重,再也提不起勁……終於,她結束了通話。
「對不起,我不該懷疑你。鐲子找到了。」找到鐲子應該是件快樂的事,然而織菁的口氣卻很沮喪,完全沒有該有的喜悅-
瞿洗刷了冤屈,雖然氣消了些,卻還不太能原諒織菁對他的不信任。他的語氣不是太開心:「鐲子在哪?」
「被Pub的一個服務生撿到了。」織菁肩膀一垮,整個人像個洩了氣的皮球。「他要我拿一百萬去換。」
「什麼?!」他不可置信地叫。
織菁軟軟地跌坐在會議桌旁的椅子上,看起來像是快哭了。
「他說他拿去給人估過,知道鐲子是個古董,可以賣個幾十萬,如果我不拿錢去換,他就拿去賣掉。」
「怎麼有這麼可惡的人!」-瞿咬牙切齒地罵,心裡卻十分明白織菁遇上了這種事只能自認倒楣,因為織菁完全沒有辦法證明這鐲子是她的。
但是,難道就任這差勁的傢伙趁機敲詐?
「你跟他怎麼說?」他問。
織菁軟軟地說:「我說我考慮考慮,再打電話給他。」-
瞿當機立斷:「把他的電話給我。」
「你要幹嘛?」織菁嘴裡問著,然而他那有把握而自信的語氣,卻讓她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拿電話。
他接過電話,篤定地說:「我去幫你把鐲子要回來!」
織菁即使答應了要讓-瞿幫她找回鐲子,自己卻還是放不下心。也難怪,除非鐲子真正回到她手裡,否則她是一定不安的。
幾乎是當天晚上,她就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事情進行得怎樣了。但-瞿總不可能廿四小時跟她報告進度是不?她只得命令自己別擔心別擔心……撐到了隔天。
第二天一早,她忍不住打電話到公司給-瞿,秘書的回答是他不在;織菁又沒有他的手機號碼,只得每隔兩小時又去煩他的秘書,居然找了他一天,都沒找到他!
織菁更擔憂了,到底-瞿找到那敲詐的傢伙沒有呢?
織菁也明白,既然她答應了讓-瞿幫忙,就該相信他。可是他一天一夜的無消無息,又讓她忍不住懷疑起他來。
她忍不住提醒自己:他比她還想要這鐲子,既然如此,他當然可以趁這機會把鐲子從那敲詐的傢伙手中買走,她根本也拿他們沒轍-
瞿會這麼做嗎?
往壞處想,是有這可能性,織菁不得不提防。緊張兮兮的她,甚至打了通電話給她姑姑,試探性地問:「嗯,如果鐲子搞丟了……」
「什麼?!」姑姑的嗓門幾乎可以掀破屋頂。
「鐲子搞丟了?!」
織菁連忙補救:「我是說如果……」
「還好只是如果,」姑姑舒口氣,口吻還是嚴重的:「否則我這輩子都不原諒你!」
架恐怖!織菁在電話這頭駭都駭呆了,趕緊敷衍:「沒有沒有,我隨便說說罷了。」
她立刻後悔打這通電話了,因為姑姑嚴厲的口氣絲毫沒有安慰她的作用,只不過是讓她更擔心、更緊張罷了。
她再度慌張地找起-瞿來。公司、家裡都打過電話,不在就是不在,一直到熬到下班,她茫茫然站在公司樓下,也不知該上哪去才好。回家?一定是繼續擔心;去吃飯?沒胃口;跟同事一起去逛街?當然沒心情!
一個衝動,她去了-瞿的公司,就在飯店一樓的大廳坐著。下午他的秘書曾經告訴過她-瞿還會回公司,她就乾脆在這等著。
這飯店地下停車場的電梯只上到一樓,要往高樓層必得在一樓換電梯。這電梯面向露天的中庭花園,一樓的這部分並沒有大玻璃窗與中庭間隔,於是這裡晴天可曬得到太陽,雨天可看得到雨,非常融入自然的設計。
換成平日,織菁的職業本能一定會好好研究讚歎一番的,然而現在她只是靠在牆邊,坐立不安,注意著電梯門,翹首而盼。她相信只要-瞿回到公司,她在這裡應該可以見到他。
織菁的盤算果然不錯,大約八點,她看見-瞿從地下停車場的電梯裡走了出來。
平日英姿煥發的他,此時顯得有些風塵僕僕,臉上儘是疲憊的痕跡,彷彿一夜沒睡好,又忙碌了一整天。
織菁相信他定是為了鐲子的事操煩,頓時她羞愧起來,覺得自己一點也不大方坦率,既然答應了讓他幫忙,卻又小家子氣地想探聽這探聽那,監視人似的。
她立刻就為自己在這等他的行為反悔了,略略側過身低著頭,希望經過的-瞿別注意到她……然而她的祈望沒有奏效,她被看見了。
他一見到她,臉上的線條就全變了。原本疲倦的臉色馬上泛上了一片光采,黝黑的眸子發出雷射光一樣的熱力,充滿了感情。
「我正想等一下去找你,」他走過來,笑著凝視她,意外而驚喜。「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在這裡……嗯,發神經。」織菁咕噥著,很快問他:「你找我做什麼?」
他微微一笑,打開公事包取出一個小紙袋。
「你看。」
織菁屏住氣息,迫不及待地打開紙袋,立刻,那只她熟悉的鐲子滾出了來,別來無恙。
「你要回來了?!太好了!」織菁驚叫著,幾乎喜極而泣!當下也忘了注意自己的措詞:「我擔心了一天,精神都快虛脫了!就怕你……」
果然被他逮著。他凝著她:「怕我什麼?」
「沒……沒有。」她手捧著那鐲子,支支吾吾。
他臉上的笑容消失了,死死盯著她,「你怕我跟那傢伙交涉成功之後,乾脆把鐲子留給自己,對不對?」
「沒有。」織菁的否認起不了什麼作用,她低垂的眼光,微弱的聲音,都洩露著她的心虛。
「你還真是不相信我。」他歎,十分悵然。
織菁不想再繼續這尷尬的話題,她抬眼看他,「你是怎樣要到鐲子的?」
「你以為我在忙什麼?我昨天在電話裡跟他耗了一晚上,今天又為這事累了一天,最後殺價成五萬……」他終於又展露了笑容。「我可是威脅利誘拐騙什麼招術都使出來了。」
「這我相信,」她笑了,「你這幾招是很厲害的。」
他睨著她,「這算讚美還是諷刺?」
「都算。」織菁嫣然一笑,拿起鐲子在他眼前晃了晃,「謝謝你,這五萬我明天還你。」
「不必了。」他乾脆地說:「算我送你的禮物吧。」
「幹嘛又對我這麼好?」織菁噘嘴。
「到現在還問這種問題?」氣氛又凝滯下來了。他再歎氣。「我不相信你還不明白我的心。」
織菁心中一震!
說真的,他為她做了這麼多,她是很感動,也為之心動,但她謹慎的天性,仍讓她不放心,她幽幽說:「你要是擁有了我,不就也幾乎等於擁有了鐲子?一箭雙鵰。」-
瞿瞪大了眼睛,被這話觸怒了。她就算還不能領受他的好意,卻怎能懷疑他的用心?他怒氣的眼光中,有種被誣蔑的挫敗。
他沉重而忿然地道:「你還不相信我?好,你去把鐲子還給你姑姑!或者要她傳給你家其他的女孩,最好是剛出生的小女嬰!看我可不可能為了鐲子去追老太婆或小女孩!」
勃然大怒,證明了他有多在意織菁,顯示了他的真心。也直到這一刻,織菁心中對他的防線才終於瓦解,至少,她願意相信他了。
他氣得抿緊了唇,她卻甜甜笑了起來。
「說不定哦。」她調侃地說。
「說不定什麼?!」他擰著眉。
織菁似笑非笑地,「我說,說不定你為了鐲子,真的肯去追老太婆或小女孩呢。你上次不曾經就色誘過我嗎?」
「上次的情況不能相提並論好不好?!」他氣急敗壞地辯解。
看著他心慌著急,織菁終於有了點不忍,她決定饒了他。
「好啦。」她輕聲說。
她突如其來的反應,令他十分錯愕,「好什麼?」
織菁瞅著他,要笑不笑,「好就是點頭答應了嘛。」
驀地,一陣感動劃過-瞿的心,他深黝的眸子閃過一絲色采,整張臉龐似乎因此而容光煥發,他默默看了她一會,又仰了仰頭,像是在感謝老天,他的努力沒有白費,愛情終於有了回應。
他笑了,笑得滿足而安慰。他回歸了幽默促狹的本性,道:「答應什麼?答應嫁給我?」
「你美咧!」織菁噘起嘴,故意高高地抬起鼻子,「我答應跟你交往看看。」
「到現在才只是交往看看而已?」-瞿假意歎口氣,認真地說:「而且口說無憑,你好善變。」
「那你要怎樣?」織菁不以為然地,「立契約啊?」
「這倒也不用。」他的唇往上彎成一個弧形,她才剛意識到他的意圖,他已經狠狠地吻住了她,吮吻的熱力既纏綿又強烈,像沙漠中飢渴多日的旅人終於找到他的綠洲;她的理智飛走了,陷身在迷醉的雲霧之中,感官衝擊著她的心靈,目眩神馳。
「這樣……就算個約定了。」他微笑地放開了她,輕聲在她耳畔說。
織菁紅著臉,察覺到自己身在飯店的大廳,也算個公眾場合,但此時她心中充滿了幸福的感覺、愛人與被愛的柔情,她並不擔心別人側目的眼光,她甚至好想向全世界宣告:她找到了一個她想愛的男人。
她主動地湊上去,溫柔地吻了吻他,他倆鼻尖對著鼻尖,開心而甜蜜地笑了起來,織菁有感而發:「其實……你跟我的祖先沒完成的戀情……也許可以在我們這裡讓它圓滿。」
他贊同她的話,縮緊手臂擁著她,兩人就這麼靜靜環抱了好久,幸福而寧靜的感覺像清澈的溪水一樣流向他們,這一刻似乎就是永恆。
嘩啦啦的雨聲從中庭傳來,他們站得太靠近簷廊,一兩滴雨水甚至還淋到了他身上。
「下雨了。」他把織菁往簷里拉了拉,怕她淋到雨。
織菁離開他的懷抱,往室內躲雨,隨口說:「梅雨季啦,五月了呢。」
「五月,記得去聽雨……」-瞿的腦裡掠過這樣一個段句,他不由自主地順口說了出來。
織菁一怔,猛地盯緊了他,「你從哪聽來這些句子?」-
瞿大概是太幸福太開心了,一時不察,不該說的話也說了出來。他自悔失言,卻已經來不及。
算了,就坦白承認好了。他抱著豁出去的心態,姑且一試的想法,說:「我曾經在電話裡認識一個女孩子,她告訴我的。」
「你在電話裡認識的人……」她睜大了眼睛,呼吸急促了,她結舌地,口吃地問:「梁中書是你的呃」
「我的……」-瞿硬著頭皮承認:「化名。」
「竟然是你?!居然會是你?!」她尖叫著、驚跳著,聲音和動作都足以嚇到週遭經過的人,但她沒時間管那麼多,只是不信地、狂喜地嚷:「我就是顏愷玉啊!我用了假名字!怎麼這麼巧?就是你!哎,如果我早知道是你,我就不用……」
「不用什麼?」他小心地追問。
「我就不會猶豫那麼久了啊!傻瓜!你不知道我有多欣賞你!電話裡的你!」她開心地笑著、跳著,她對他再沒有疑慮,再沒有任何憂心了,她可以放心大膽地去愛眼前這個人──這個不管心靈或外表,都是她夢寐以求的男人。
她笑著跳進-瞿懷裡,他詫笑地倒退了兩步,仍是擁住了她,見她笑得那麼燦爛,他也被感染了。
好吧,看來織菁並未懷疑他早已知道這事實,那就罷了。其實這裡有個大破綻,織菁曾經告訴過他顏愷譽這個名字,而他當時佯裝什麼都不知。
就保佑織菁暫時不要想起這個小插曲吧。
然而什麼時候說出真相……她正仰頭望著他,眼中佈滿了溫柔的愛意,像是等待著他的吻……
他抗拒不了她柔媚的魅惑,心中一蕩,纏綿地俯身吻她,至於要不要告訴她實話……呃……再說吧……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