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家兩老商量好了,晚上由惠晴親自下廚,做一桌好菜;廷山主動打電話約紹文過來吃飯。當然,他們在早餐時已經跟雨桐叮嚀了無數遍,要她無論有多麼忙,晚上一定不能缺席。
雨桐聽父母說邀了紹文,看出他們不願也不能得罪楊家,忍不住皺了皺眉,明知多餘還是不甘心的問:「耀暉呢?你們什麼時候也邀他來用餐?或是,今天怎麼樣?大家都到齊了,一塊兒把問題解決掉,好不好?」
「雨桐,不要胡鬧!」惠晴厲聲制止了她。
「雨桐,這麼多天了,難道你還沒有想通嗎?」廷山努力的抑制自己的怒氣,委婉的問。
「想通什麼?爸爸,你很奇怪!對於我所要求的,你總是這樣,從不確切的告訴我行或不行,卻很『民主』的允許一段時間來讓我想通!哈!」她說著諷刺的笑了一聲,隨即背起放在茶几上的背包,有意忽略母親為她準備好在餐桌上的牛奶、麵包,很快的往門口走去。
走了一半,雨桐似下了什麼決定,轉過頭說:「我想通了。」她定定的看著廷山,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爸爸,我們只能有一個選擇,是不是?我不敢問爸爸要什麼了,只求不要拿我的一生幸福去豪賭!」
「你站住!」廷山暴怒的喊住她。 「你給我解釋一下,什麼叫做拿你的一生幸福去豪賭?」
「雨桐,快跟你爸道歉,快啊!」惠晴焦急的說。
「為什麼當初要移民英國?你們把在台灣辛苦賺來的錢,全部輸到英國了,這難道不算是一場豪賭嗎?楊伯伯好心,挽救了爸爸的事業,可是我活該倒楣當你們的禮物嗎?道歉?媽,我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你卻要求我向爸爸道歉?我不懂,難道只因為我忤逆了你們對我的不合理要求嗎?那麼你們對我的不合理要求在先,你們是不是應該先跟我道歉呢?我喜歡耀暉,決定和他廝守終生,至少先請求了爸媽許可;而你們呢?你們是硬將我許配給楊家的我的親生父母呵,你們讓我覺得我被出賣了!媽媽,我該道歉嗎?」雨桐握在門把上的手輕顫著,語調略微激動的說出了積壓在心中很久的不滿。
廷山在極短的幾秒鐘內先是完完全全的怔住,沒有任何反應;接著就老羞成怒起來,他是被雨桐說到痛處了,但他不准!他不能允許雨桐的口沒遮攔!最起碼他還要維持著自己的威嚴——即便是生意垮了,全家陷入困境中,也不讓任何人恥笑他的!
「你要造反了?啊?你要造反了是不是?」廷山用力拍了餐桌一下,低吼著說。
「廷山,你別發怒嘛!別跟小孩子生氣,氣壞了身子多不划算!好了好了,你吃早餐,雨桐那邊我會去跟她談談的!」惠晴一面安撫著廷山,一面向雨桐使眼色,示意她趕快出門,免得氣氛更僵。
雨桐順著媽的意思出了家門,一路在想,剛才話的確是說得重了,照爸爸的個性,他絕對是受不了的;可是這些話放在心不說,他又怎麼能瞭解做女兒的苦處呢?她可以想像父親現在有多憤怒,也猜想得到母親會如何安撫勸慰他。她輕歎了一聲,一向知道自己力量微弱的,只是沒有想到竟微弱至此!她是該說的說了,不該說的也說了,父親還是一貫的嚴厲霸道,母親也照常是委曲求全,到最後,好像錯的仍然是她這個大逆不道的女兒。而這,還要她怎麼說呢?
到了辦公室,首先觸及的是杜耀軒關懷的眼神,她不由想逃開這無法負荷的關心。
最近這些日子,看見雨桐一天比一天蒼白消瘦,驚得耀軒心中隱隱作痛,他不懂,難道所謂「震撼」的愛情,就是將人磨蝕得形容憔悴嗎?
「雨桐,我注意你很久了,一直沒敢主動詢問你,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他堵住她的去路,不給她閃躲的機會。
「什麼?」她一怔,看出他眼的憐憫同情;心虛的忽略過他的問題,無意識的反問了一句。
「耀暉不好,是不是?他讓你更瘦了!」他直逼問題核心,讓她無所遁行。
「不是。」她低著頭,輕聲的說。
「不是嗎?那是怎麼回事?你看起來怎麼這麼憂愁?」
「有沒有聽過,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她安詳寧靜的說。
這次換他怔住了,好一個「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反正都不關他杜耀軒的事。
「對不起,我太多事了。」他有點懊惱的說。
「不,別這麼說!你和月華關心我們,我們都很感激。只是感情這事,是如人飲水,我的感覺,你不一定感受得到;我的困難,也沒有人可以幫得上忙。但是放心,我們一定會努力的!」她說完,朝他笑了笑,自己也覺得在和耀軒的談話中,重獲了信心。
「雨桐,希望你知道,不管遇到什麼,我和月華會一直支持你的!」他由衷的說。
雨桐點點頭,在他身體微讓開一條路時,微笑的越過他,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她原想打通電話跟耀暉說明晚上和紹文聚餐的事,和他商量看看需不需要他的出席,但才拿起聽筒,歐文就叫了她一聲,要她通知業務部同仁到會議室開會。
會議室。
「很抱歉耽誤大家的時間,我下個星期將回原廠開一個會,順便瞭解一下明年度的計畫,另外也有可能要吸收一些新產品的資訊,所以預計要兩個禮拜才能同台灣。在這期間,部門內的大小事項將由杜耀軒主任代理,如果有特別緊急的事情,可以透過葉小姐跟我聯絡。」歐文對他接下來兩周不在台灣的事務做了簡單的交代。
接著他又大略報告了一些此行預定討論的題目,聽取同仁的意見;最後,他也不忘問問有沒有人托他帶什麼東西回來。
會議之後,雨桐好不容易得空給耀暉打了通電話。
「你是說,楊紹文今天晚上是受伯父、伯母之邀到你家吃飯的,是嗎?」耀暉重複了一次她的話。
「嗯!沒錯。」雨桐說。
「那麼我應該是不方便出席的。雨桐,我不在受邀的名單當中,如果貿然前去,不但對事情毫無助益,可能還大大有害;我是說,伯父、伯母本來已經對我這個角色夠頭痛了,要再見到我這個不速之客,一定更煩了。」耀暉深思著說。
「你說得也對……但是,晚上就我一個人孤軍奮戰了……」
他心疼的輕喚她一聲,在電話那端,肯定而確切的說:「雨桐,你絕不孤單!我會在同一時間內承受跟你一樣的煎熬;今天晚上,我就待在你家巷口,一直到楊紹文從你家出來;我會守在那兒,讓你時刻感受到我就在你身邊!」
「耀暉……」她極感動的,有些語塞,「你一個人在巷口徘徊,這麼冷!我會擔心的,!」
「雨桐,有你這句話就夠了!」耀暉柔聲說。
他心中是溫暖的,雖然對未來沒有十足把握,但雨桐和他同心;在爭取幸福的過程當中,只要是值得的,他會不計一切為她犧牲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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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剛踏進家門,就聽到紹文和父母談笑的聲音,雨桐立刻全身戒備了起來;她不知道今晚的聚餐對她的未來會造成什麼影響,也不知道早上和父親幾乎撕破臉的表白對自己有沒有任何幫助,但有一點她很肯定,今晚無論如何是不好過了!
「雨桐,下班啦?我正和伯父、伯母聊到在英國的趣事呢!」紹文慇勤的說,臉上堆滿了笑。
雨桐疲憊得不願應付他的笑藏刀,只向母親虛弱的微笑說:「回來了。」
惠晴替她泡了杯熱茶,握著她的手,拉往沙發,很刻意的安排她和紹文坐在一起。
「紹文來了好一會兒,雨桐,你們聊聊,我去炒兩個菜就開飯。」惠晴說。
雨桐很快的又站起來,跟在惠晴俊面說:「媽,我到廚房幫你,紹文是熟朋友了,實在不必如此客套,我想他應該不會介意。」她說著朝紹文看了一眼。
「不會不會,雨桐說得對!」紹文趕緊比了個「請便」的手勢。
雨桐心覺得厭惡,對於紹文的惺惺作態,她是太瞭解了,「王莽謙恭未篡時」恰好是他現在的德行!
進了廚房後,惠晴想,也好,何不趁現在說說雨桐!
「雨桐,我跟你爸談過了。關於早上你說的話,我相信他是不會放在心上了,等一下,你也不要太堅持,至少給媽媽留一點面子,好不好?」惠晴壓低了聲音說。
「媽!」雨桐抗議的喊了一聲,不明白母親為什麼總是一再的做這種徒勞無功的努力?為什麼不實際的給她一點她真正需要的幫助?
「雨桐,你應該知道你爸爸有多看重這件婚事!」
「是啊!所以你們就集體設計好一個陷阱,然後再強迫你們的女兒跳下去?」她生氣的問。
「夠了!雨桐,我不知道你去哪學來這些想法,但我和你爸爸都受夠了你這種不公平也不講理的指責!我們是愛你的,怎麼會害你呢?」惠晴也提高了音調。
「媽,這是冰凍三尺啊!你知道你們讓我覺得我像什麼嗎?像一紙風箏,你們是允許我高飛了,但卻不給我自由,不讓我到自己想去的地方,因為你們牢牢的用一根繩子綁住了我。媽,這是我活了二十多年的生活寫照啊!現在我長大了,原以為終於有了自主權,但沒有想到,關係我下半輩子幸福的婚姻大事,卻在你們對楊家的虧欠感中,草草的決定了!你們這樣就是講理嗎?就是公平嗎?」雨桐傷心的說。
惠晴安靜下來,雖然雙手不停的在炒菜鍋上忙碌著,但臉上的表情卻是愈來愈凝重了。
「媽,我無意說這些話來使你傷心,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只因為我是那麼無助,且又那麼相信、依賴媽媽,我期待你至少是明理的,才願意這樣開誠佈公的跟媽媽談,當然我也期待你的諒解。我這二十多年來,沒有跟爸爸、媽媽要求過什麼,只求你們答應,讓我決定自己的婚姻。」雨桐說到後來,低下了頭一個勁兒的掉淚。
惠晴仍然安靜的在油煙及菜香中忙碌,刻意以此來掩飾心中的憂慮;她和廷山為了雨桐態度上的轉變都極度頭疼,沒有想到,他們一向乖巧的女兒,竟會在這緊要關頭上絲毫不肯妥協了。
早上,廷山還忿忿的說,已決定的事是永遠不可能改變的!惠晴夾在他和雨桐之間,一個是自己的丈夫,一個是自己的女兒,雙方各執己見,且各有道理,她應該幫誰?應該替誰說話?
「雨桐,我很為難,你爸爸也有他的苦衷,不是我們不講理,絕對不是的!爸媽是想到你終歸是要出嫁,紹文他真心愛你,我們都看得出來,再說他的家世也很不錯,楊伯伯也很疼你,你嫁到楊家,我們是再放心不過了,你不應該誤解我們這番用意,」惠晴將炒菜鍋內的青菜盛到白瓷圓盤中,邊說邊端給雨桐。
「媽,真的為我好,那麼我嫁的對象應該是能和我彼此相知相惜的人,像耀暉。」她說,轉身將盤子放到餐桌上,折回來,又說:「紹文從頭到尾知道我不愛他,卻兒戲般的強要這樁婚姻!媽,他懷著什麼心,你問過他嗎?他在利用爸爸對楊伯伯的感恩,你知道嗎?他堅決娶我,只因為他輸不起,你知道嗎?」
惠睛疑惑的拾起頭看她,說:「雨桐,我不准你這樣口不擇言!」
「我沒有!媽媽,我沒有必要詆毀楊家或給紹文安上莫須有的罪名,是不是?我有人證、物證,我有的!」雨桐急切的說。
惠晴再次沉默了,她隱隱地感到不安、害怕,擔心在雨桐的抗爭中,或許真有一些藏在暗處的事實真相一直被他們忽略掉了。
良久,她才開口:「雨桐,這個問題我們需要好好談一談,先把今天晚上應付過去吧!你說好不好?」
雨桐點點頭,這至少是一個開端。不管「談一談」的結果如何,她是為自己辟了一條出路,一條和父母溝通的管道。
「開飯吧!」惠晴整理好餐桌,向大家宣佈。
紹文禮讓的請廷山先行入座,自己一邊看著滿桌鮮美的菜色,一邊誇張的做了個垂涎欲滴的表情,說:「我媽也做不出這麼好吃的中國菜!」
「-孩子!哪有這樣說自己母親的?」惠晴玩笑的輕斥著。
「我說真的!我媽在家從不進廚房的,反正有傭人,她也樂得輕鬆。」
「那是好命!」惠晴做出羨慕的模樣。
「是嗎?雨桐將來也有這種好命的,伯母。」紹文看了雨桐一眼,得意的說。
「哦!但願……」惠晴沒有忽略雨桐臉上的一片慘白,想起剛才在廚房她們母女的對話,自己也迷惑了。
她雖然在國外住了幾年,但骨子還是極保守傳統的,對於丈夫說的每一句話,必然唯命是從;她從沒想過,廷山在她心中,即便是再尊貴、偉大,也不過是個普通人,跟她一樣,會犯錯的!
「不是但願,是鐵定的!」紹文看出惠晴猶疑的神色,以為這未來的岳母不信任他,急切的向她保證著。
「紹文,我們對你都很滿意,當然也很放心,否則怎麼會答應你和雨桐的婚事呢?快吃吧!飯菜要涼了。」廷山用筷子指了指紹文的碗,慈愛的說。
雨桐始終沒有表示一句自己的心意,她不安的坐著;心中惦念著在巷口守候的耀暉,不知道他冷不冷、餓不餓?
接下來,一屋子都是紹文的談笑聲,廷山非常有興致的和他一問一答;惠晴比較含蓄,她一面還在注意雨桐的反應;至於雨桐,她完全是心不在焉,聽而不聞,視而不見,食而不知其味了。
餐後,惠晴端了一壺熱茶出來,坐了一會兒,突然開口:「對不起,我有點不舒服,先進臥室躺一躺。」
雨桐和廷山同時訝異的看著她,他們太瞭解惠晴了,宴客時,她一向是十分稱職的女主人,即使再疲倦、身體不適,她也從不先行離開的!
「真抱歉!紹文,我們都是自己人了,希望你別介意。」惠晴起身,回頭向紹文歉然的說。
「不會不會!伯母身體不適,我還來打擾,真是太不好意思了!伯母請休息吧!我該告辭了,謝謝這頓豐盛的晚餐。」紹文也趕緊站起來。
「哦,紹文,你這樣我就過意不去了!再坐一會兒嘛!」惠晴挽留他。
「不,謝謝,我也該走了,改天再來探望伯母。」他堅持的說。
「好吧!惠晴,你去休息休息。」延山忙打圓場, 「紹文,有空常來坐坐!」
紹文臨走前,特別看了雨桐一眼,意味深長的向她道別。
雨桐雖然記得維持應有的禮貌,但她的心臟卻要跳到喉頭了!此刻耀暉應該還在吧?
紹文一走,廷山立刻進臥室看惠晴,關心的問:「怎麼了?」
「廷山,你替我叫雨桐進來,我有話跟她說。」惠晴躺在床上說。
廷山納悶的傳了雨桐進去,猜想不透惠晴究竟在玩什麼把戲。
「媽,你哪不舒服?」雨桐緊張的問。
惠晴立刻坐起身,壓低了嗓音,笑著說:「再舒服不過了!想想看,一吃飽就能躺下來休息,這是件多舒服的事!」
「媽……」雨桐給搞糊塗了。
「不這樣,能『趕』得走紹文嗎?」惠晴笑說。
「啊?」雨桐更加不懂了。
「我是擔心紹文坐得太久,要是問起婚事,那可怎麼辦?你爸爸是一定會答應他的,我就不行了!雨桐,如果你告訴我的都是真的,我怎麼能讓你嫁給他?不行不行!我一定要仔細查一查!」惠晴認真的說。
「媽!」雨桐驚歎一聲,感動的奔過去,用力摟住母親,親暱的在她懷中揉搓著。
「雨桐,媽媽是相信你的。如果我們曾經做出傷害你的事,讓我從現在開始盡一切力量來補救吧!」惠晴憐惜的輕拍著雨桐的背。
雨桐抬起頭來,臉上掛著兩行淚,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別哭了!媽媽不會讓你受人欺負的!」
雨洞點點頭,從母親的態度轉變中,得到很大的安慰。
「媽!我得出去一趟,耀暉在巷口等了一個晚上!」雨桐突然想起,應該讓耀暉分享這喜悅。
「什麼!?耀暉在巷口等了一個晚上?」惠晴驚訝的問。
「嗯!他沒辦法進來跟我一起並肩作戰,就待在巷口,要與我感同身受,也受著等待的煎熬!媽,我去看看他,好嗎?」雨桐乞求著說。
惠晴輕歎了一口氣,真是癡情兒女古來多啊。她是受到感動了。「快去吧!別讓他凍壞了」惠晴催促著。
雨桐飛也似的奔出房門,經過父親時,來不及對他說什麼,也沒有注意到他滿臉的疑惑。
她一口氣衝到巷口,看見耀暉,看見他一個人在路燈下來回踱步著。她緩緩的接近他,滿懷心疼與感激的一步步走過去,在他面前停下來。
「耀暉。」她雙手負在背後,甜甜的笑著喚了他一聲。
「過盡行人萬千。」他聲音極輕、極溫柔,天外飛來一句的說。
「過盡行人萬千?」雨桐重複了一遍,想確定她有沒有聽錯。
「為等一張你燦笑如花的臉。」他接著說。
這次她只是笑著,沒有說話。
他也輕笑了出來,伸手撫了撫她的面頰,說:「寧在路口徘徊一遍又一遍,任路上行人笑我太癡太癲!」
雨桐收住了笑容,重新用一種感動的眼神望著他。
「夢尋,醒時見;在真與幻之間,深深愛戀。」他深情的聲音傳入她耳。她低下頭,不想他看見她泛紅的雙眼。
「縱有艱險困難在前,莫道情深緣淺!」他托起她的下巴,不讓她逃避自己的目光。「雨桐,此夕此心,君知之乎?」他深深的望著她。
「莫道情深緣淺……」她激動的讓它在齒間迴盪著。
「我不是在玩弄文字遊戲,雨桐,等待雖然痛苦,但也是一種幸福!因為等待至少表示我們還可以懷抱希望。」耀暉握著她的乎說。
「所以你並沒有虛擲等待的時間?」她笑問。
「嗯!我必須想一些其他的事來做,好幫助我淡忘楊紹文就在你身邊的事實。」
「耀暉,你要把它寫下來送給我。」
他略微不好意思的想了想,說:「不是什麼好的作品,沒有華美的辭藻。」
「我喜歡的,只要是從你心中想出、你口中說出,我都喜歡!」
「雨桐,我沒有辦法停止想念你、愛戀你!我真的沒有辦法!」耀暉緊擁住她,每一刻沒有她的時間都是難過的。
「遣情情更多,是不是?」雨桐會心的看著他。
「不錯,就是這句!」他恍然說。
「耀暉,你愛得無法自拔了。」雨桐笑著用食指輕戳他的胸膛。
「你難道不是嗎?」他裝出驚訝的樣子。
「我嗎?」她害羞的低下頭說:「我比你更糟!我已經是萬劫不復了。」
「哦!」耀暉低喊。
「不過耀暉,我們真的看見一線曙光了!真的,我就是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的。」雨桐高興的說。
「好消息?」他原先緊皺的眉跟著放鬆了。
「對。你相信嗎?媽媽也跟我站在同一陣線了!」
「真的?你是怎麼說服她的?」他訝異的問。
「應該早一點讓他們知道紹文是一隻披著羊皮的狼!我把紹文對我說過的一些難聽話告訴媽媽,她也生氣;他今天之所以這麼早就回去,就是媽媽施了小計謀的。」
「哦?」他更覺驚奇了。
雨桐遂將整個晚上發生的每件事告訴他,讓他分享這第一回合的成功。他們都深信,只要雨桐的父母中有一個人發現事情真相,並且轉而支持她和耀暉,那麼距離最後目標就為期不遠了。
「絕地大反攻」,對於這場戰役,他們給了它這麼個光榮的名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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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點,耀軒很快整理好公事包準備下班。
一下樓,看見車庫門口有個熟悉的身影,竟是趙雲。
「杜先生。」她向前走了幾步,手上拿著一個牛皮紙袋。
「趙小姐,怎麼會在這遇到你?」耀軒問。
「我是專程來的,有個東西你一定會感興趣!」她說著揚了揚手上的紙袋。
「什麼東西?」他好奇的問。
「一份你會想得到的資料。你願不願意花一點時間,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談?」她徵詢他的意見。
耀軒考慮著,不知道趙雲葫蘆賣什麼藥?她握有什麼籌碼,能如此肯定他會有興趣?「趙小姐,你是不是先透露一點,關於什麼事?」
「事關重大,否則我不會專程跑一趟!」
「好。」耀軒一口答應下來,不論是什麼事,他已經被自己的好奇心打敗了。
雲再度坐上耀軒的車,和上次的心境略有不同,這一次是不會因此就心滿意足了;她鼓足了勇氣來找耀軒,當然也靠著自己手中握的那張王牌。
到了餐廳,耀軒在櫃檯打了通電話回家,告訴月華會晚一點到家。
「趙小姐,我們開門見山的說好嗎?」耀軒按捺不住,立刻發問。
「好,你無看看這份資料。」她將紙袋遞了過去。
耀軒接下,迫不及待打開來看。
侍者陸續上菜,空氣中泛著菜香,除此,就是一片安靜。雲緊緊盯著耀軒臉上的神色,想從中探知他的反應。
耀軒靜靜的把手中的資料看完,靜得讓雲緊張起來,害怕這張王牌無法打動他。
許久之後,耀軒終於抬起頭,面色凝重。 「趙小姐,你哪得來這些東西?」他寒著臉問。
「怎麼?你不高興嗎?」雲意外極了,原以為耀軒會嘉許她的。
「我的反應並不重要,趙小姐,問題是你給我看這份資料的動機是什麼?」他還是沒有笑容。
「我……我是為了你,你有了這個東西,不是對調整職位大有幫助嗎?」雲委屈的說。
「我的職位和你有什麼關係?你是怎麼知道這些事的?」他毫不掩飾自己的不快,覺得趙小姐有點逾分了。
「我做錯了嗎?杜先生,我是聽月華說,你們部門的經理做了不法的事;我自己在銀行上班,就動用了一些關係取得這個資料。這份機密文件有歐文先生的犯罪證據,得來不易,請你務必要珍惜。」
「你還是沒有告訴我,你的動機究竟是什麼?誰讓你這麼做的?是月華嗎?」耀軒咄咄逼人的問。
「不,不是的,是我自己要這麼做的。我想,這樣也許可以讓你高興……」她囁嚅的說。
「讓我高興?趙小姐,你把我搞糊塗了!為什麼要讓我高興?」
「因為……我……我……我就是……因為……」她支吾著,不知如何說出自己的心事。
「很難啟齒嗎?」他追問。
雲把心一橫,豁出去了!這不正是此行的目的嗎?終歸是要讓他知道的,讓他知道了或許自己還有點希望,要是什麼都不告訴他,他又哪明白自己對他的一番用心呢?
「我知道這樣說可能要遭天譴的,但我就是喜歡你!杜先生,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也……也甘於沒有名分。」她大著膽子,卻小著聲音說。
「什麼!?」耀軒驚喊了一聲, 「你有沒有搞錯?你就是拿這個來討好我,期待我背叛月華嗎?」
「不,請你不要說得這麼難聽。我也是真心希望這些資料對你有用,至少,這證明了歐文的確圖謀不軌,而不只是你們盲目的猜測,不是嗎?」她理直氣壯的說。
「趙小姐,於情,我是根本沒辦法接受你這得來不易的『饋贈』
,因為你心存不良;於理,你也沒有資格去插手管這原本不是你管轄範圍的事。歐文貪贓不法,我們自有法子治他!多謝你的好意,我心領了!至於你的盛情,我想就當今天的事沒發生過吧!」耀軒說完,拿起桌上的價目表,逕向櫃檯買單去了。
他一走,趙雲也坐不下去了,自覺滿身屈辱的又怨又恨,氣他們杜家兩兄弟都一個模樣,不解風情到了極點!她看著耀軒留在桌上的紙袋,更是氣得七竅生煙,自己這些日子的努力豈不都白費了!?
她忿恨的拿起紙袋衝出餐廳,見到路旁的一個資源回收筒,毫不考慮就將紙袋往一丟;丟掉的不但是辛苦搜集的資料,也還有她辛苦經營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