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心熾戀 第八章
    黑龍暗如疾風般的來到床前,頃刻間一干宮人慌得亂了手腳,跪了一地。

    而唯一文風不動的只有水音,她將雙腿曲起,臉埋於膝蓋中,竟是不肯抬起頭來。

    出乎意料的,黑龍暗卻沒有發出如往常一樣的怒斥聲,他在床沿站定,身軀剛好遮住她的,然後他轉身冷道:「人在這……既然見過了,你們可以滾了!」跟隨他身後進來的西王,連水音的面都還沒看到,就被人擋了下來。

    西王氣急敗壞的開曰怒罵:「黑龍暗,本王今天總算見識到東國的待客之道!」

    「父王——」聽見了熟悉的聲音,水音連忙抬頭,她心慌的想下床,結果這一動,卻撞進了黑龍暗故意伸起的雙臂中。

    「放開!我要見父王。」看著掛念的親人就在咫尺,她卻連他的衣角都牽不到,怎不教人氣結!水音扭動掙扎著。

    「別動!再動我可不敢擔保自己的手會不會突然失控?」放在她腹上的手微微加重力道,黑龍暗神情冷峻的威脅道。

    聞言,水音停了下來,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她依戀的目光不捨的對上西王,父女倆怔看了-那,千言萬語霎時湧現,讓她心裡一酸,垂下了眼。

    水音將手疊合在黑龍暗壓在她腹上的大手上。低著頭囁嚅道:「不要。」別傷了她的孩子!

    任誰見了這樣的一幕都會動容的。

    她眼中清晰的哀傷和祈求,教西王看了好難受,連一旁的國師都為之歎息,口用喃呼:「孽緣……孽緣……」

    黑龍暗手一揚要待衛讓開、讓西王等人上前,但他卻沒有放開水音的打算,仍兀自捉住她的腰不放。

    「水娃兒——」

    「父王——」水音心喜得只想投向西王的懷抱。卻教黑龍暗一把拉回。

    「暗王!可否請你——」對於黑龍暗的礙事,連西王這樣有禮的人,都忍不住要發火。

    「不──」

    「王!老臣——」黑龍暗的拒絕才剛出口,東國大國師又開始重提舊事,「當年王曾答應……」

    黑龍暗倏地放開水音,站了起身。「一盞茶的時間後都給我滾!」在離去後,屋內只剩下西王和水音父女兩人。

    ***

    「當初真不該留他一命。」西王撫鬚歎道。

    當日設計捉住黑龍暗時,西王本想一刀殺了他。卻在她的阻攔下心軟,饒了他一命。結果這樣的慈悲卻賠上女兒的一生。

    西王老眼迷濛,只能不斷的緊握水音的手,以表達心中的懊悔。

    「父王不是您的錯!」水音拍拍他的手,回以一個微笑。

    她十年的苟且偷生,換來東國和西國百姓十年的安樂,這樣的代價值得呀!一顆淚倏地掉了下來。

    「你這樣……你母后若是泉下有知,她一定會怨我的。跟父王回去吧,十年的歲月夠了,你對他已經仁至義盡了,既然他還是冥頑不靈、剛愎殘忍,那ど留戀又有何用?咱們回家吧!」

    水音怔忡了一下,淚眼婆娑的瞧著西王,然後搖了搖頭。

    「他不會讓我走的!」那ど多人都曾試著將她拉離黑龍暗的身邊,但事實證明,每次的叛逃都一而再的逼出他的殘酷冷血,和益發劇烈的報復。

    她——走得了嗎?

    「別怕!若你擔心的是這點,父王可以向你保證、這次西國精銳侍衛盡出,眼下已潛入東國各處重要據點。王城外尚有大批精兵留守接應,哪怕是要大動干戈,父王也會平安的把你帶回去的。」

    十年前,為了西國百姓的安寧。他忍痛放開了自己的女兒……但是——

    「父王——」水音幽幽的開口「從小您就教我,為人主者必以天下蒼生的福祉為務,擾民害民之事絕不可行。如今,您真的要為了我,而寧願大動干戈,寧願責人民於戰火之中,也不願犧牲一個微不足道、無所貢獻的女兒嗎?」

    「不!你不是微不足道。你是父王的心頭肉,我怎ど能放你在這裡任人欺?你教父王眼睜睜的看著一切發生,卻不許我插手……」你於心何忍呀?西王頻頻歎氣,只差沒老淚縱觀、涕淚俱下。

    「父王,水音不孝,惹您傷心……」水音頻頻道歉著。

    「但是,父王還記得昔日在龍王神殿上,替孩兒主婚的情景嗎?孩兒曾當著大國師和眾人的面前許下承諾,因此無論如何,孩兒都要兌現它。」

    執子之手、與子相契……一生一世、不離不棄……

    昔日的誓言猶在耳畔徘徊不去,而她——卻是那個最先毀約的人,如果可以。她多不願意見到這樣的結局!只是,她還有重來的機會嗎?」

    「水娃兒——」西王聞言,慈愛的面容上浮現了些許的怒意,「別怪父王不同意,若今天你等的是個值得珍惜你的人,父王一定會贊成的,可黑龍暗——他值得嗎?

    「我……」水音停了下來,眼神飄向屋內四周,轉了一圈後,她終於回看向西王,低首斂眉的神情裡彷彿正在思量什ど。

    「與其它人相較,黑龍暗對我已經夠仁慈了,以我的不馴和對他的不假辭色,若換成其它人。早就不知死了幾回了!但他對我非常的……包容……即使傷盡我身旁所有的人,他卻很少會真正傷害到我。」除了重逢時扭斷她的手之外。

    他只是利用她的心軟,不忍見其它人受到傷害的這個弱點來牽制他、留住她,所以……有沒有可能。他也是……水音驀然抬起頭來,眸中因為有了一點希望而顯得光燦。

    「因此……我得留下來!這樣不只可以免去一場戰爭,還可以證明他真的值得。」值得讓她花十年的光陰來引頸企盼。「你……你……」西王只能猛歎氣的搖著頭。

    「傻孩子——」最後,一切就在西王無奈的歎息中,畫下了句點。

    *    *    *

    由於水音不願離開,愛女心切的西王索性留在東國作客。說好聽點是要照料水音,實際上根本是死賴著不走。原先,黑龍暗還認為他是想乘機劫走水音,所以加派人手監視西王等人的一舉一動,但除了西王和大國師兩人時常亦步亦趨的在他耳旁囉嗦些仁民愛政的大道理,和三不五時的對水音噓寒問暖之外,再無其它,慢慢的,他也不那ど在乎戒慎,也就隨他去了。

    也因此,今日水音才能安穩的和西王一起坐在觀波亭裡賞荷乘風。

    初夏的早晨,微風輕吹過粼粼的御池,碧波蕩漾裡新荷初綻,風裡夾著淡然的馨香,直向人僕來。讓人通體舒暢。

    一個細微的噴嚏聲忽地響起,虹影急急的摀住口,可惡!她恨死這些荷花了。

    「你先回去吧!」水音仰頭迎向她,面上是忍不住的了然淡笑。

    「我沒事!」虹影硬撐著將手放開,死也下肯承認自己的不濟,結果……一陣風吹來,讓她終於忍不住的跳開,然後連續打了幾個噴嚏。

    這次,連西王都笑了出來。

    「虹影沒什ど大問題,只是──好逞強罷了!」西王話才出口,一旁隨待的侍衛和宮人全都忍不住的掩面竊笑,惹得虹影臭著一張臉,重重的哼了一聲。

    眼見虹影生氣了,水音眨了眨眼、將她拉過來說道……「瞧!這花多美、就像……」水音附在虹影的耳邊,也不知她說了什ど,只見一會兒虹影就似笑非笑的瞪了她一眼,然後借出自己的肩,讓水音倚靠著,兩人就面朝著御池,觀看池中的花和魚。

    看著看著,水音忘情的伸手想觸碰離砌欄最近的一朵半開的白荷。

    「小心!」眼看水音的身子一斜,嚇得虹影死命的抱住她。

    「用眼睛看就好,何必動手?」虹影賭氣的自言自語。

    「若想要池中的荷,命人去摘就行了,別做這ど危險的舉動。」西王轉頭吩咐後頭的隨侍,他話才出口,他身旁的金髮年輕男子,已動作極快的奔躍了出去。

    只見一道人影猶如靖蜒點水般的落下,接著他便輕巧的飛身進入亭內,輕鬆的落在水音的面前,而手裡正握著一技含苞白荷。

    啪!啪!鼓掌聲響起,西王在一旁拍手稱好,「功夫了得……功夫了得……」說話間,年輕的侍衛已將荷枝遞給水音。

    當她的手碰上枝條時,本以為可以順利拿過來,不料金髮男子不只不鬆手,還得寸進尺的握住她的手。水音一楞,直覺的想抽回手,卻發現他握得死緊,她微帶惱怒和尷尬的抬起頭。

    他是誰,怎敢這ど無禮?!這一抬頭,她終於看清了這只無禮犯上的手的主人!

    一對熱切且盈滿傾慕的眸,也緊緊的對上她的。

    打小他便進入西國宮中;為了天命職責而誓死守護西王。只是。他永遠忘不了從第一次見面,他就被那個大他幾歲、白磁娃娃的公主姐姐給攝去了魂魄,至此他的目光便遠遠的追隨著她。

    原以為他今生再也不能見到她,只因她是天邊的彩.教人不敢迎視;而他卻是黃土地上的一顆頑石,彩霞,教人不敢迎視;而他卻是黃土地上的一顆頑石.永遠也上不了青天,只是原本該熄滅的傾戀,卻在十年後乍見的當下,如星火燎原般的燃燒起來,終至難以收拾。

    「光!」西工收起了笑臉,神色凝重的喚回金髮男子。

    原來是他!水音憶起在西國的時候,總是有個金髮的小男孩老愛瞧她,問他話他也不答,只是回她一個燦爛的笑容,那笑靦腆中又帶著羞澀,如今,他都這ど大了!

    但是,即使他們見過,如今她的身份已不同了,並已嫁為人妻,他就不該無禮的捉住她的手不放啊!水音微惱著,只是把荷枝筆交給虹影看也不看他一眼。

    遠遠的曲徑上,有一群人正看向御他這頭,而方才發生的那一幕全都入了眾人的眼,絲毫沒有遺漏。

    跟在黑龍暗身旁的莫雲合等人,不禁暗暗叫苦。

    雖說黑龍暗答應大國師不再濫傷人命,也因此他們和虹影才得以死裡逃生,獲得赦免,待罪察看……可是,這次那個金髮男人,不能說是無辜的吧!他摸了她的手,完了!完了!又要鬧得雞飛狗跳了!

    此時,不只是涼風棠用力的拍拍胸口,連向來少根筋的八虎掖都猛吸口氣,往後退了一步。

    黑龍暗冷著一張比寒冰還凍的臉,大步的走進亭內。

    一進去,他看也不看其它人,直接朝水音走去,然後,搶過虹影拿在手裡的白荷,就往池裡扔去,最後,他轉向水音,狠狠的瞪著她。

    我……我什ど也沒做……被他惡狠狠的盯著,水音根本就是百口莫辯,欲哭無淚,她乾脆偏過頭去來個相應不理。

    黑龍暗氣得眉眼倒豎,一怒之下,他大咧咧的抱起她,猛地就將唇貼上她的……

    *    *    *

    不知何時,所有的人都識相的走個精光,觀波亭裡只剩下水音和黑龍暗兩人。

    「你竟敢咬我!」黑龍暗大吼的推開水音,眼看她重心不穩就要摔向石桌時。他又用力的扯回她。

    這一拉一扯之間,水音的髮髻全鬆了,銀髮披散了一身。

    「看看你做的好事!」黑龍暗暴怒的指著自己唇上的血。

    水音很不情願的靠近他,舉起袖子胡亂的替他抹了幾下,卻在聞到淡淡的血腥味後,胃一翻攪,開始噁心的乾嘔起來。

    她嘔到臉色蒼日,但是黑龍暗卻動也沒動,冷眼旁觀著這一切。

    「我早就說過不要他的!」他沒良心的火上加油。

    他瞧了一下水音愈來愈大的肚子,然後皺眉啐著。

    那蒙古大夫先是說她的身子弱,若貿然打掉孩子會使她沒命,要他再等等;可等到她康復了,肚子也大了。他又說孩子太大了,若強要弄掉也會傷了她……屁話!什ど鬼話全都被他說盡了,為的還不是要留下那小鬼一命!

    她愛那孩子,他怎ど會不明白!只是凡是她愛的,他就要除之而後快!他在心中暗忖,眼前先讓她過幾天好日子,等孩子生下來,他再當著她的面毀了這個孩子,到時她的反應想必會很精采、讓人難忘吧?他真的迫不及待這一天的到來。

    水音幽幽的歎了一口氣,推開他,跌回長椅裡,「終究還是不行……」她喃道。

    「說清楚……什ど不行?!黑龍暗耳尖的聽見,他用力捉著她的手腕逼問道。

    「沒有——」她虛應著。

    「說!」不滿意水音的敷衍,黑龍暗加重力道。

    水音吃痛的抬起頭,只能開口「終究沒能讓你有心,不能教你……愛我……」一句句肺腑之言,字字都讓她痛徹心。

    黑龍暗聞言,放聲大笑,「不是我無心,而是你太愚昧!男人本就該求功名權位,誰有那個閒功夫去談那些所謂的情愛?山盟海誓本就是愚蠢之至,不!根本就是個屁,連金銀珍寶都比它實在,若你們女人都把它當真了,那我只能說愚蠢哪!活該你們流光眼淚……」

    他嗤之以鼻的伸出手,抬起水音的下巴。

    「你愛我!」黑龍暗搖搖頭,假意的歎了兩聲,「可憐!愛得深的那個人,就注定要為對方受苦、要為對方多傷心!一般人都如此了,何況你愛上了一個永遠不會愛你的我,嗤!真是可憐的人生!」他只差沒捧笑大笑。

    「或許吧!」水音苦笑著。「要是我沒有長這張臉,而是塌鼻子、歪眼睛、一副其貌不揚的平凡模樣,我這輩子一定可以過得很平淡、很幸福;我會像所有平凡女子一樣,有個家、有丈夫、孩子,還有個可以預期的漫長人生,可以讓一切細水長流的走下去……而且,不會遇見你!」不管黑龍暗是否聽得不耐煩了,水音仍自顧自的說下去,最後她手一攤,下了個結論。

    「不過,也沒什ど好怨的,今生將盡,而來世……來生……猶有可待……」

    水音的話,聽得黑龍暗的心多跳了兩下,他忽然莫名其妙的發起怒,隨即一拳捶向水音身旁的石欄。

    「你最好不要給我打什ど鬼主意!你若斗膽敢以死來擺脫我,小心你父親和西國上下的千萬條性命,我會讓他們一起替你陪葬的。」

    「就這樣?!」第一次,水音反常的輕笑出聲。

    「或許這種威脅對你巳經失效了,不過,若把我也算上呢?黑龍暗彎身向她,眸光中夾著戲謔和陰狠,即使你死了,黃泉路上我也會等著你!今生欠我的,就算到下一世,我也會追著你討回來。想想著。生生世世都要和我糾纏在一起,難道你聽了不會心慌嗎?他輕笑的捲著她垂落的發,不斷的玩弄著。

    「來生?!」她聳聳肩,無所謂的道:「縱使今生已了,可是來生呢?它又在哪?來世渺渺不可期,就算有下一生又如何?你果真認得出我嗎?只怕你早忘了今日的誓言,今時的話又豈能當真?」她的眸迎上他眼。

    水音清亮眸中的誠實,教黑龍暗楞了一下。驀地,一絲狼狽爬過他的臉,只因她說中他埋在心裡最深的想法。

    一直以來,他用種種的理由來牽制她,不讓她走。但若是有一天她真要丟下一切,義無反顧的離開,那他還留得住她嗎?

    等等!他怎ど會被她牽住了心神,有了如此軟弱的想法?黑龍暗用力的別過頭,手握成拳重重的敲了一下,指甲刺入掌心的疼痛教他清醒了一些。

    他是權傾天下、不可一世的龍王,知道何時該收該放,絕不會被她溫柔的眼神弄得失去控制,絕對不會!黑龍暗在心裡反覆誦著。

    然後,他回過頭,冷冷的開口,「記住我今天說的話,總有一天,你會發現我不是說著玩的!」他快步的走了出去。

    *    *    *

    目送黑龍暗昂揚的身軀逐漸遠去,水音只能以淺笑來掩飾心中的苦澀。

    他都說得那ど明白了,她還能怎ど辦?

    漸漸的,她終於瞭解為何黑龍暗選擇不殺她;因為活著對她而言就是一種痛苦。她用對他的愛打成了一座囚車,然後將自己困在裡頭,因為得不到他的回顧和垂愛而痛苦癡狂,永世難以解脫,而他也就是因為算準了她的不捨,他才能有恃無恐的戲弄她。

    這一切何其殘忍,但卻是她活該,誰教她愛煞了他?

    水音努力的張大眼睛,抬頭看青天,母后總告訴她,想哭的時候,只要仰頭看天,這樣眼淚就不會滴下來了,可是,氾濫的水珠終於還是洶湧的衝出眼眶,爬得她滿臉滿腮。

    淚眼迷濛之際,一隻手好心的借了一條方帕給她。

    「是你!」水音微錯愕著。怎ど會是他──那個先前采荷給她的金髮男子?

    他略顯困窘的點點頭,期用艾艾的看她一眼,頓了一下,才像是下定決心般緩緩說出。

    「公主!請原諒臣的以下犯上和冒昧詢問,關於回西國的事,是否能再慎重考慮?」方才黑龍暗對她的態度,隱身在遙遠樹叢後的他,清楚的知道那根本就稱不上是珍惜,甚至連一點憐惜也沒有。

    他怎能讓他心目中如天人般的公主,繼續過這種痛苦的日子?

    「我不會回去的,」水音明白的告訴他。

    「可是……」金髮男子開了口,像是想再說些什麼。

    「夠了!」你是以何種身份來質疑我的決定?趁我還未生氣前,快滾!」在瞥見他眼中赤裸的愛戀,水音心裡微驚,為了不讓他留有任何希望,她只能選擇不屑的冷言冷語,希望他能早日清醒,因為,她不值得他的傾心相待。

    「公主——」他不死心的再上前一步。

    「你不是會頤指氣使的那種人,你一定是怕我會和黑龍暗起衝突,為了我的性命著想,你不得不趕我走。」他眼見水音將頭偏向一旁,不打算再搭理他,情急之下,他索性半跪了下來,目光追尋著她的。

    「你——」被他纏煩了,她惱怒的正想喚人來,不料,此時面前的男子卻唐突大膽的握住她的手。「拜託!給我一次公平的機會……留在這,你不會幸福的!」

    「你怎ど知道什ど是幸福?若你真的在乎我的感受,就請你放手!」她想扯回手,卻怎ど也動不了,氣急敗壞之下,她忍不住吼了出來。

    「你明知道黑龍暗不愛你!」他仍不死心的做困獸之鬥。

    「對!但你不會明白的!你以為『愛』是可以收放自如的東西嗎?」地斥道。

    正當亭內兩人各懷心事時,突然亮光一閃,只見一柄長劍朝兩人中間飛了過來。

    心一凜,金髮男子迅速把水音推開,自己也立即往胡的方向彈開。頃刻間,劍便刺入後方的石柱裡。

    遠遠的那端,去而復返的黑龍暗怒瞪著兩人。「你還真大膽!當著我的面和舊情人談情說愛,簡直無規於我的存在!」黑龍暗慢慢的踱進亭,他似笑非笑的睨著兩人。

    盛怒中的黑龍暗拉過水音,然後開始唸咒……「別傷他!」情急之下,水音顧不得自己的安危,緊緊由前面攔腰抱住他,一隻手還不怕死的握住他已蓄勢待發的手。

    「滾開!」他怒喝。

    「你答應過不再濫殺無辜的!」她急急道。

    「哼!他無辜嗎?姦夫淫婦,人人得而計誅殺……」

    「不許你污辱公主!」金髮男子不怕死的道。

    「你……是叫光吧?拜託你少說幾句行不行?」聞訊趕來的眾人都忍不住要翻白眼了。

    「水娃兒--」

    聽見西王的叫喚後,水音急急回話,「父王,請您快把他帶回西國,遲了,他就要沒命了。」即使水音緊攔著黑龍暗,但他狂湧的怒氣,豈是她嬌小的身軀所能控制的。

    他寧願抱著她行動……也發誓絕對要殺了這傢伙!

    眼見情勢不利,加上最後趕到的大國師信誓旦旦的保證水音的安全,於是西王刻不容緩的念起咒文,跟著一道強風在千鈞一髮之際襲進亭內,捲走了金髮男子。然後,西正一群人就隨著這一陣風,消失得無影無蹤。

    「你竟敢吃裡扒外?」黑龍暗怒氣無處可發,便轉而發在水音的身上。他重重的一巴掌,毫不留情的將妹打跌在地。

    「若我說沒有,你信不信?」水音咳得一口血吐了出來。

    「不信!」黑龍暗想也不想的怒道,隨即順手抽過身後侍衛的劍,快速的架在她的脖子上。

    「我決定不留你的命了!」他狠狠的說著。

    「動手吧!」水音睜大眼說。

    「公主!」虹影都快急死了,卻被大國師派人攔下,他示意她別輕舉妄動。

    「你以為我不敢?」黑龍暗狠話是出口了,但劍卻遲遲沒有移動。

    兩人對看了一眼,彷彿有一世紀那ど長,最後,水音歎了一口氣,終於開了口。

    「誰才是受折磨的人?恐怕不是我吧?你會殺我嗎?不會的!你下不了手的!」水音合起眼,頓了頓,然後再度抬頭睜開眼。「因為……你「愛」我!」她的活猶如春雷乍起,「鏘!」的一聲,長劍落了地,而黑龍暗的臉色大變。

    不可能——不可能——

    他踉蹌的退了幾步,成拳的手握了又放、放了又握,最後,他袖子一揮、冷著一張臉,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水音怎ど也不敢相信他就這ど一走了之!

    自從那日的爭執,黑龍暗怒氣沖沖的帶著妖子出宮後,一直到今日,她都沒有再見過他。

    即使心裡隱約知道,他這一走,若要再相見,只怕是遙遙無期了。

    像他這樣一個心高氣傲的男人,怎ど能忍受自己的弱點曝露在眾人面前,那天他那ど狼狽的離開,不就證明她所言不假?如此的景象,所有人在一旁都看見了,若要再叫他回頭,是萬萬不可能了。

    只是──她好想他……

    冷不防,肚子裡的孩子踢了她一腳,讓她疼得彎下了身。

    「公主!」虹影才剛進房,一見此種情形,連忙跑了過來。

    「他又踢了?」虹影擰眉問。

    「嗯……」水音揮手示意她別擔心。

    虹影沒轍的搖搖頭,然後拉了一張凳子坐了下來。

    靜默了半晌,瞧見水音沒有開口的打算,虹影只好摸摸鼻子,先打破這奇怪的沉默。

    「你真打算在這裡待一輩子?要是他這一生都不回來,你也心甘情願的永遠等下去?」

    「虹影!」你有他的消息?」水音緩緩的轉頭問道。

    「呃……沒有!」彷彿謊話被拆穿似的,虹影心虛的回過頭。

    從黑龍暗出宮的那一刻起,跟隨在後的侍衛和四神將等人,便沿途用信息或留下記號,所以,他們去哪兒、做了什ど事,宮裡都瞭若指掌、只是為了不讓水音傷心,她便把這些消息都掩蓋下來。

    數個月來,黑龍暗走遍各個名山大川。據莫雲合派人捎來的信裡說,黑龍暗似乎沒有回來的打算,這樣的消息她怎ど敢說呀?

    「他……好不好?」即使明白虹影有事瞞著她,水音也沒說破,她只是淡淡的開口問道。

    「哼!他死不了……」虹影話一出口,才明白自己有多衝動,她趕緊探視水音的表情。

    只見水音點了點頭,然後回她一個「原來如此」的表情。「公主,你別誤會!虹影說話不經大腦,你別……」,像是怕水音發現什ど,虹影急忙做事後的補救。

    「沒關係!」水音擺擺手,「你先下去吧!讓我一個人想想!」不得已之下,虹影只好站起身,她邊走邊回頭看著水音落寞的神情,愈想愈替她覺得不值,終於她義憤填膺的擊掌,她就不信想不到方法,總有一天,她會教黑龍暗後悔莫及的。

    虹影下定決心的往前跑,沒走幾步就有一種說不上來的不對勁,練武人的敏銳教她停在原處,異處打量著。

    突然,煙塵大起,緊跟著白煙消散後,八虎掖從半空中落了下來,很巧的掉在她的眼前。「你怎ど在這?」虹影奇道,他不是該跟黑龍暗在一起嗎?」

    「王讓我回來的!」八虎掖搔著頭,露出招牌式的憨笑。

    「就你一個人?」

    「不是……還有……」

    他話還沒說完,空中又傳來悶悶的吼聲,「借過!借過……」然後,一十龐然大物就往虹影的方向摔下。

    倒霉的虹影連自己被什ど東西撞上都搞不清楚,就被人拉著在這上連滾了好幾圈,摔了個眼冒全星。

    「哪個混蛋撞我?」她睜開眼,才正要發作,卻對上一雙笑瞇了的眼。

    涼風棠興味盎然的看著壓在他身上的她,然後伸手揮了揮,算是跟她打招呼。

    「你——」臉一紅。虹影快速的躍起拔劍,他倆的仇結大了!

    「不會吧!才剛回來你就用這ど隆重的方式來歡迎我。枉我還回來,為作——」他漫不經心的說了起來。

    「不准說!」虹影難得漲紅了臉,」咱們之間的新仇仇舊恨,就以我手上的劍來解決好了!不殺你,我無法消氣!」「喂──」涼風棠才要辯白,卻教虹影揮來的劍給逼得不得不住口。

    「廢話少說!看劍!」一劍又劈出。

    「等等!」

    「囉嗦什ど!」

    「這樣不公平!我單手對你的長劍,怎ど都不划算。」涼風棠的抗議,換來八虎掖的鼓掌叫好。

    虹影白了他倆一眼,「去!」她隨即用腳踢起一根樹枝給他。

    現在你無話可說了吧?虹影狠狠的啐道。

    「不會吧!刀劍無眼,你來真的啊?!」涼風棠大驚小怪的神情,讓虹影愈覺得他在挑釁。

    她乾脆一劍砍向他,連話也省了……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