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交往……我們交往……我們交往……
啊--惡夢驚擾,安妮被嚇醒,額上冷汗直流。探手,抹去一把汗,想說服自己那只是場夢,但清醒過後,卻發現夢境是真實的,因為她記起確實有人說過那樣的話。
「後--天吶!」抱頭,嗚咽哀號,一想起那事,她就渾身不對勁。
他到底是怎麼回事嘛?哪有人像他那樣的,他說要交往就交往,那她的意願擱哪邊啊?他實在太過分了啦!
但,最讓她搞不懂的是--為什麼她在不甘不願的情況之下,竟會有種莫名奇妙的興奮跟喜悅?咬咬紅唇,安妮實在搞不懂自己了。
其實,認識他不久也不深,但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她得承認,他真的是個很不錯的人,他對長輩孝順、他待底下人和氣、他是個出手大方的好老闆、他甚至沒有公子哥兒的傲氣,他……呃?奇怪了,他是不是不錯,干她什麼事?
抓抓頭,安妮好困擾,但思緒卻是離不開他。
「啊--」她不停搔頭,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幹嘛了啦!
怪了,她為什麼要這麼在意他啊?又不是沒被人追過,甚至也被人死纏爛打過,但從來沒人能讓她這麼心煩意亂啊,他……後,她到底是怎麼了嘛?
難道,她該不會……對他真的有那麼點動心?是嗎?可能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她該怎麼辦啊?
「什麼怎麼辦?要就接受,不要就拉倒啊!」一顆心分成一半,安妮左右為難,只好分成兩派辯論。
「事情哪有這麼簡單?這根本不只是接不接受的問題,而是有著更多更多的問題耶!」這是多愁善感的那方說法。
「哪有那麼多問題?不就是交往而已,又不是要你嫁!」樂天開朗的這方卻不覺有什麼難處。
「如果答應了要交往,那就要排時問給人家,問題是,我已經很忙很忙了啊,哪來多餘的時間去跟他交往?」多愁善感那方再說。
「既然這樣,那就不要答應啊!」樂天開朗這一方回答。
「可是、可是他……他根本沒給說『不』的機會……」多愁善感那方加了點哀怨。
「很煩耶,要不要一句話,少囉哩叭嗦的裝可憐!」樂天開朗這一方開始不耐煩了。
「人家……人家……」多愁善感開始泫然欲泣。
「別再人家下去了啦,反正你也想不出個所以然,那就讓它船到橋頭自然直嘛,所以,乖啦,快點回去補眠吧。」好,收工。
唉,也對哦,她想這麼多幹嘛?就算想得再多,事情也不會變得好解決……算了算了,她不要想了。
躺乎,拉起被,蒙住頭,用力閉上眼,她努力想找回睡意,但--卻被周公給狠心拋棄。結果,可憐的安妮失眠了大半夜,翻來覆去的直至天明時分。
早上好早餐店--
呵哈--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安妮實在很想睡,但還是得認命拿著鍋鏟。
東煎數條熱狗,西煎數顆蛋,再來幾片火腿……鐵板上滿是食材,全都是趕著要做成三明治的。
清晨五點半,雖然還沒有什麼客人上門,但早餐店的事前準備可是很繁忙的。所以,手腳得俐落些,因為得趕在巔峰時段前,將東西備好。
但,實在很想睡,忍不住又打了個哈欠。
「你是怎麼回事?昨晚跑去做賊,所以才沒睡飽後?」老闆娘雅文邊調和飲料邊打趣調侃。
「才不是咧!我是沒睡好啦,呵--哈--」再一個大哈欠,連眼淚都飆了出來。
「作惡夢哦?」雅文邊做事邊聊天,反正客人還沒上門。
「要真的是場惡夢就好了。」歎了口氣,安妮低聲囁嚅。
「什麼?」沒聽清楚,雅文拉長耳朵。
「沒啦,沒事啦。」連忙低頭做事,安妮不想再多作討論。
「你怪怪的哦,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她們認識好一陣了,雅文當然看得出安妮的古怪。
「沒啦,哪會有什麼事?你不要多心了,快點做事比較實在,等一下客人就會變多了。」安妮頭更低,做事做得更認真,不想對方再問及更多。
「你啊,早安,先生要點什麼?」本想繼續「關懷」下去,卻碰巧有客人上門來,所以她只好先招呼囉。做生意嘛,當然是客人最重要啦!
「早……噫?怎麼是你?」一聽見有客人上門,安妮當然要送上笑臉,卻在瞧清對方模樣後,僵住了笑顏。事實上,僵的不只是那張薄薄的面皮,而是全身上下都僵住了。
聽安妮的口氣,雅文這才知道他們倆是認識的,隨即不免好奇的上下打量起對方。嗯,不錯,稱得上是極品耶!雖然她比較愛孔武有力的壯丁,不過這款奶油小生也很養眼說。
「安妮,男朋友後?」以手肘頂著安妮,雅文附耳小聲地問著,語氣裡滿是曖昧。
「什、什麼?不是啦,你別亂說!」那問話太過直接,嚇得安妮驚惶失措。
「不是?真的不是?」斜眼,她睨著她,眼裡淨是不相信。
「你你你……你忙你的啦!」扔下東西,安妮跑離開準備區,然後快速將不速之客給帶走。
看著安妮跑開,雅文笑得更曖昧了。認識安妮這麼久,怎會不知道她對追求者都冷冷淡淡的,然而今天……哈,她看吶,那兩人肯定有什麼!要不,依安妮以往的個性,壓根不會有半點反應,更甭提會緊張的帶著人跑了。
嗯,真好奇,不曉得那男人是打哪冒出來的?更讓人想知道的是,他是用什麼方法收服安妮的?伸長脖頸,拉長耳朵,雅文很努力的在探尋蛛絲馬跡。
「你來幹嘛啊?」拖拖拖,把人拖離一段距離後,安妮這才小小聲的質問著。
「我來看你,順便瞭解你的工作內容,這是身為男朋友的義務。」郇胤照實回答。
決定了,就要實行,這是他郇胤的做事風格。
他的行為太過強硬,不符他的表相?嗯哼,那又如何?他從沒說過自己是溫文主義者,那全是大家自以為是的認定,實在不能怪他以斯文之相欺騙世人,因為他從沒說過自己是「表裡如一」的人。
不過,她真的應該要感動,因為他從未對人展現過這一面,她可是第一且也是唯一一個,看見他這惡霸模樣的人,所以這真的是對她至高無上,且獨有專享的
「榮寵」。
「男男男……」她結巴得嚴重,因為那三個字很難說出口,最後她只好直接跳過那敏感的名諱。「拜託你別鬧了好不好?我一點都不喜歡被開這種玩笑!」
「我是認真的。」她的話,讓郇胤皺起了眉。
「你你你、你不要再鬧了啦!」她一整個晚上睡不好,他可是罪魁禍首耶!現在竟然還敢來招惹她?
「我沒有鬧,我是認真的。」勾起她下顎,黑眸緊鎖住她,他再度鄭重聲明。
「你……」垂下肩,她沒力了。「你實在很奇怪耶!」
「哪裡奇怪?」突來的批評,讓他覺得莫名其妙。
「從頭到尾都很奇怪啦!」秀層緊擰,她既惱又怒。「你根本莫名其妙,我又沒答應要跟你交往,你憑什麼、憑什麼說自己是我……是我的……」臉漲紅紅,那專有名詞她說不出口!
「男朋友。」見她再次結巴,他只好代為接話。
「不准說,不准再說了,我我我……反正不准你再那樣說!」哎喲,臉好熱:心跳好快,她快昏了啦!
討厭,都嘛他啦,沒事說什麼交不交往的,害她整個人都變得好不對勁,但……她其實更討厭這樣奇怪的自己!
「我不要跟你說了,反正就是這樣,我要回去做我的事了,你沒事就快點回去啦。」轉身,她急忙要走,因為他讓她覺得煩躁,所以真的不想再面對他了。
「慢著。」探手,他壓住她左肩,制止她離去。
「幹嘛?」她無奈地回頭,語氣很不耐煩。
「你是說完了,可我還沒耶。」不同於她的陰暗,他笑得頗為陽光。
「什麼啦?」很煩耶!沒見她已經心煩氣躁了嗎?
「第一、我說了要交往,不論你答應與否,最終結局仍會是我所想的:第二、既然結局會是我所想,那麼『男朋友』這個名詞遲早也會冠上,因此,先聽習慣也無妨。」紳士風度,他還是有的,但不代表他不具侵略及掠奪性。
「你……你……」聽完他的話,安妮一口氣險提不上來。
「好了,不吵你了,你去做事吧,Bye。」輕拍她臉頰,郇胤笑著道別離,安妮卻是氣憤積滿心。
啊啊啊--她想尖叫、她想咬人,她想……她想打他啦!
一個跺腳,兩手握拳,恨恨地咬牙,實在很想對那背影狂吼猛吠,但殘存的理智卻告訴她,這樣做不妥,因為極有可能會吵醒方圓百里內的街坊鄰居。
所以,肩一垂,臉一垮,她還是乖乖轉回去,做自己該做的事,可心情卻是愈來愈混亂,也愈來愈煩躁了。
「T.A.G.」集團總部--
郇胤率性的倚坐在辦公椅上,漫不經心的把玩著鋼筆,黑眸直定在桌案上的資料。
早餐店的工作時數是四小時,時薪為八十五元;百貨公司的工作時數是十二小時,月薪為二萬五千元。從早到晚,合計共十六小時,平均月所得竟只有三萬五千元?
答答答--筆頭在紙上敲著,發出平穩而單調的聲響,過快的節奏卻透露出他的明顯不悅。
這些天來,將她的資料看過一遍又一遍,他對她過往的一切已全盤瞭解。當然,也包括了她的所有作息。而,那正是最令他不快且納悶的地方。
他真的不懂,這般不符合投資報酬率的事,她怎能做得這般自然又勤快?不能責怪他市儈,他是真的想不明白,怎麼錢多事少的工作她不去做,偏要做這些累死人,卻又賺沒多少錢的事?
難道,是因為找不到更好的工作?他微擰眉,黑眸定在資料上,看向學歷那一欄,猜想著最有可能的答案。
高職學歷,在這個年代來說,的確是低微了些,先別說大公司不引用,甚至連小一點的公司行號都會考慮再三。社會終究是現實的,若滿街都是學士、碩士,又有誰會想用學、資歷都不夠的她?
所以,應該是這樣吧?也難怪,她所從事過的工作,全是些不計較學、資歷,只要肯付出體力的工作。
他一思及此,腦中自然湧起想幫助她的念頭,只是……唉,該如何幫,卻是一項難題。
她有一副傲骨、她有一套自我的處世原則,她更將「無功不受祿」奉為人生圭臬……這樣的她,怎麼可能輕易接受幫助?
他愈來愈瞭解她,而愈瞭解就愈深受吸引,跟著就是愈來愈喜歡這樣的她,因為她是他所見過最特別的女性。
外表柔弱,內心卻堅強;堅持到近乎固執,卻讓人覺得可愛:思想單純而簡單,卻非愚蠢到不解世事……她的性子,其實有著矛盾,卻讓他傾心不已。
喜歡她嗎?這當然毋庸置疑。
但,他愛上了她嗎?抱歉,他無法立即答覆,因為說愛還太早,那樣的情感畢竟需要時間培養,而他跟她才剛要開始而已。
只是,要跨出第一步總是困難。至少,想敲碎她固執的腦袋,就會是一項艱難的工程。
究竟,該怎麼做,才能改善現況?她太有骨氣,貿然替她安排工作,要她改變所有的生活,肯定只會得到負面效應。
雖然,他還是可以這麼做,因為強迫她接受安排,也不是第一回,但……這一次,他就是不想這麼做。
為什麼?也許,是因為在乎吧。
他是真的在乎她的感受,所以才不想再強迫她,他想讓她感受到的是--他的用心,而不是粗鄙又野蠻的掌控欲。
所以,該怎麼做呢?
唉,沒想到,精明聰穎如他,如今卻是坐困愁城,這讓他不免覺得好笑,因為他從不曾被任何人事物給困住。
他想,對她的喜歡絕對不只一點點,要不也不會為她如此費心神了。
從來,他只為家人、好友費神,其餘不是在這個範圍內的,他不曾也不會掛在心上。
或許,他總面帶笑容,看來也的確夠「親切和善」,但事實上,卻不見得就是如此,因為他其實是「面善心惡」的人。否則,他如何能在商場上奮戰,又如何能夠穩穩地打下這片江山?
但,這樣優秀的他,卻還是被困住了,被那名叫安妮的固執女人給困住。
「欽--」忍不住地,一聲長歎逸出,他還在認真思忖。
然,想得太過專注,結果就是忽略了其他人……
「喂,我都進來三分鐘了,也叫了你好幾聲,你現在到底是要不要回魂?」不用懷疑,這不耐煩的聲音主人就是-武。
「嗯?」郇胤聽見噪音,不禁擰眉,等看清來者後才釋出坦然。「有事?」
「沒事我還來幹嘛?看你要白癡啊?」賞了記白眼,-武回得很嗆。
「有事快說。」懶得同他爭吵,因為他今天沒心情。
「喲--」竟然沒回嘴?!忍不住好奇,-武認真地打量著他,然後露出了很曖昧又詭異的笑。「今天很不對勁哦,怎麼?遇上麻煩事了?」
「到底什麼事?」不想回答,郇胤拉回主題。
「那不重要了,說吧,你在想什麼?」繞過大辦公桌,走到郇胤那頭,-武倚著桌緣,與他面對面相看。
「呵,呵呵--」扯唇,皮笑肉不笑的郇胤,回得好冷。「想什麼都不關你的事。」
那意思,簡單明瞭,就是--別來煩我。當然,-武明白,卻不代表他會乖乖照做,所以--
「咱們可是夥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當然有知道的必要。」話說得冠冕堂皇,其實只是為了滿足好奇心。
「說得好聽,你當我今天才認識你?」挑挑眉,郇胤不以為然。
「說啦!男子漢大丈夫,有什麼事是不能說的?」好吧,軟的不行,那就用激的吧!
「是沒什麼不能說的,我只是不想跟你說。」再扯唇,還是皮笑肉不笑。
「嘖!」撇唇,-武沒耐心了。「你很龜耶!說一下是會死哦?」
「是不會死,但就是不想跟你說。」若讓-武知曉他是為一個女人煩心,不被狠狠恥笑一番才有鬼。
「你!哼,哼哼,了不起哦?不說就不說,你當老子很希罕聽啊!」探不到八卦,-武惱羞成怒,旋身就往外大步走。
見-武這般幼稚的行為,郇胤忍不住笑了,不再是那種冷笑,而是由衷的發出笑聲,然後在-武打開門時,出了聲:「你忘了自己是有事才來找我的?」
「呃?」-武頓住,抬起的腳停在半空中。
對哦,來找這傢伙,就是因為有公事要商量,結果他竟然一氣就給忘了!可惡,混帳郇胤,遲早有天他要把他狠狠給揍一頓,看能不能修正一下,他那該死的討人厭性子!
哼!重重一個哼氣,收回頓在半空的腳,然後--用力甩上門,用力踏步走回,他決定要公私分明,所以就算再氣郇胤,他還是要回頭把正事辦妥,怎樣?他夠偉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