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家……那傢伙今天不在家……」伴隨著這句話的,是宣-沉重的步伐聲。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養成這種自言自語的習慣呢?
唉,其實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並不董要,重要的是——
她不喜歡家裡就只剩她跟那討人厭的傢伙!
真不是她愛說母親了,要跟繼父來個夫唱婦隨,也不能丟下她這個女兒不管啊!
更沒良心的是——
她跟母親說:「那討人厭的傢伙正處於發情階段,萬一不小心殘害到她怎麼辦?」
母親竟然回她:「不可能的啦!拓也看不上你啦……」
拜託,有做媽的是這樣傷女兒的哦?
這也就罷了,她竟然還把四年前的事拿出來說!
真是夠了!她是有多醜?虧母親還笑得出來,也不想想她是誰生出來的?被她叫醜女,那也得怪母親的基因不夠好啊,還敢笑得那麼大聲!
真是愈想愈生氣!哼,他長得帥就很了不起啊?也不想想自己全身上下就只有那張臉優秀……呃,好啦,不只臉優,身材也是挺棒的,但——
僅止於此!他的優點也就這麼少少的幾項,缺點可是一大籮筐的喲!反正啊,她就是討厭他、討厭他!
自大豬!爛傢伙!死男人!臭混蛋!哎喲,她又來了!她又用了許多難聽的字眼罵人了。
討厭,以前她都不會這樣的說,都是他害她脾氣、性情變差的啦!
她就這樣一路走、一路罵,不知不覺家門就在眼前,然後——希望破滅!
他、在、家!
開了大門,她走到前院,然後停在那用來停車的大空地上,瞪著那輛新款保時捷,宣-皺了皺小巧的鼻頭,再伸手推了推有些滑落的鏡框。
嘖,又換車了!
哼,敗家子一個!
什麼品學兼優、什麼模範生嘛!他根本就只是個討人厭的臭傢伙而已!
抬腳狠狠的踹了輪胎一腳,她這才滿意的走進家門。
「嗯……啊……拓也……」妖嬈的柔媚女聲迴盪在大廳內,教站在玄關處的宣-很是尷尬。
他又帶女人回來了!
一陣怒火竄上胸前,而在那熊熊大火中,更有著一種莫名的異樣難受……晃了晃頭,撇去那些奇怪的感受,她現在該是生氣、該是對他不滿才是!
「砰」地一聲,她用力的甩上門。
「啊——」這回女人發出的叫聲可就不一樣了,是被嚇到的那一種。
宣-冷眼看著那原先糾纏在沙發上的兩條人影迅速分開,心裡只有一個想法——
有這麼急嗎?連走到房裡再做都不行?
那頭的人是一個優閒、一個慌忙,不用多說,慌的自是女人。
就見那名女子匆匆忙忙的拉著自己的衣服,還一臉不滿的瞪著入侵者。
北條拓也輕輕鬆鬆的整理好自己的衣物,然後才站了起來面對「妹妹」。
「怎麼這麼晚?」不是責罵她打擾了他的興致,他興師問罪的理由是——她太晚回到家!
「會嗎?」宣-聳了聳肩,「我還覺得我太早回來,打斷了你『好事』咧!要不要我再出去晃一圈,讓你辦完事?」從來不是牙尖嘴利又刻薄的人,但只要遇到他,她就會變成這樣,她……無法控制!
「哼,知道自己回來得太早,那還進來幹嘛?」整理好衣物的女人終於有空說話了。
「喔,真是不好意思哦!」早知道會惹人厭,可是她就是故意把門關那麼大聲的,誰教他們這麼不挑地點?
「不然你們就當沒看到我,繼續努力啊,反正我進了房間後也不會再出來。」經過他們,她是真的打算要上樓的,不過有個討人厭的傢伙卻不讓她如願。
「等等!」北條拓也探手勾住她的手臂,低頭望著她不馴的眼。
「拓也!」女子大發嬌嗔,她不懂,既然有人要把空間還給他們,他幹嘛還要留人?
北條拓也沒有放手,他只是轉過頭,把一雙冷眸盯在女伴身上,看得人寒毛直立。
「拓也……」女子伸手想碰他,卻被他一句低喝給嚇住。
「回去。」
「拓也,我……」
眼看著人家的眼淚就要飆下來了,宣-忍不住的歎息著。笨女人吶,看不出來這個壞蛋是沒有心的嗎?
「我不打擾你,你應該要感激我才是……」出聲,只是想幫幫那個可憐女人,「她不用走,我走就好。」想扯開被他捉住的手臂,偏偏他就是不肯放。
「不要再讓我說第二次。」這次他的聲音更冷了。
唉,可憐的笨女人,她幫不了忙啦!看著那女人恨恨的瞪她一眼,然後哭著衝了出去,她只能在心送她四個字——「節哀順變」!
「你上哪去了?」注意力一直放在她身上,那個女人從來就不是他所在乎的。又或者該說——他壓根沒在乎過任何一個女人。
拜託,他現在是想怎樣?想扮「哥哥」的嘴臉給她看?
他憑的是什麼?
「你管我啊!」簡直莫名其妙,他要管也該是管他自己的下半身吧?
哪有人像他這麼沒常識的,要帶女人回來也就算了,好歹也進房裡再做嘛,他竟然就直接在客廳……真是夠沒水準的!
瞄了下他們剛躺過的那張沙發椅,她下次絕對不坐那張椅子,噁心死了!
「爸媽不在,我就有資格管你。」北條拓也的氣息平穩,說話的語調讓人感覺不出來是喜是怒。
「你腦子有問題啊?」哈,他說那是什麼鬼話?爸媽不在,他——就有資格管她!?
那他為什麼都不先管好自己?
每次爸媽一不在,他就變成這個樣子!而且好幾次都讓她撞見這種難堪又尷尬的場面,他為什麼還不檢點一些?
「你要在這裡跟我耗?」言下之意是,沒回答他的問題,他絕不放人。
後!他真的很煩耶!這就是她不希望他在家的原因啦,平常他都是住外頭的,可是只要爸媽一不在,他就會回來管她,真是討厭死了!
都是母親啦!沒事叫他回來照顧她幹嘛?她都這麼大了,還會不懂怎麼顧好自己嗎?竟然老愛叫她最討厭的傢伙回來!
「我跟同學去讀書啦!」雖然事實上只有她一個人在讀書,妙子都是負責講話。
「誰?男的還女的?」他的盤問比做父母的還嚴。
氣煞的怒火自眸底透出鏡片,她怨恨的直瞪著他。
她啊,就算有再好的修養、再好的脾性,遇到他也會全然崩潰!
「男的又怎樣?女的又怎樣?你這人很無聊耶,我跟誰在一塊,干你什麼事啊?」她又沒管他跟誰在一起,他憑什麼質問她?
「……」無言的冷眼相對,他的意思很簡單,不說實話,大家就在這裡慢慢耗下去。
哎喲,她是欠他的哦?他這人真的很怪耶,既然不喜歡她,就不要理她嘛!幹嘛非得管她這麼多?而她也真是夠沒用了,怎麼就是拿他這種惡霸的行為沒轍呢?
所以說啊,她最怕母親跟繼父說要出國,還是出差了,因為局面總是會演變成現在這樣。
「我是跟妙子出去啦!」算了,她認輸!誰教她瞪不過他、冷不過他?
沒關係,人家說:君子報仇,三年不晚!她總會等到佔上風的那一天的……呃,應該會等到吧?
點了點頭,算是對她的答案感到滿意,「吃了沒?」話鋒一轉,他又換件事問了。
「吃過了!」不耐煩的扯著手,她只想回房洗澡、睡覺去。
「吃了些什麼?」他還沒打算放人。
他有問題啊他?宣-很想直接暈倒。
「這很重要嗎?」她真的被他打敗了,他比母親還會管!
「……」又是一陣無言,但是宣-卻很明白他的意思。反正,就是不等她說出答案,他絕不善罷干休就是。
「我吃速食店的東西!」為什麼他要這麼聽母的話,回來照顧她呢?
其實,就算他沒出現,她也不會跟母親還有繼父告狀啊,他何必這麼認真呢?她要的其實只有他的——不聞不問而已!
聽見她的回答後,他冷冷的俊臉終於有了動作,就兒那兩道好看的眉慢慢的變形,然後眉心也起了皺褶……簡單的說,就是他又不高興了!
「上去洗完澡後下來。」放手的同時,他也下了道命令,而後逕自往廚房走去。
「我很累,洗完澡我要睡了!」其實她沒這麼早睡,累只是借口。
回過頭,他冷冷的盯住她,半句話也沒說。
時間在沉默中跑過,幾分鐘後,她認輸的垂下肩。
「知道了啦!」不滿的跑上樓,她知道自己又輸了一回。
洗完澡,吹乾了頭髮,宣-一直努力的東摸西摸,但摸到最後,她還是不得不下樓去,因為再拖久一點點的話,那人肯定又要上來擺泠臉給她看了。
唉,真是不懂她那位繼兄在想些什麼,明明就不喜歡她,那做什麼還要管東管西的管到她身上來啊?
一邊在心裡埋怨、一邊走下樓……
等她到飯廳時,人家老早就穩穩的坐在位子上看報紙兼等她了。
大眼掃了下對座的人,其實,說真的,她挺好奇一件事的,那就是——他怎麼會又怎麼肯下廚呢?
他是這麼一個自大又自負的人!竟然、竟然會願意為了她而進廚房?真是令人難以理解。
「吃。」收起報紙,他對她下了個單宇命令。
呃,真要吃哦?瞪著他為她裝滿的一大盤炒飯,她不自覺的皺起眉頭。
「沒事炒那麼多飯幹嘛?我又吃不下……」小小的埋怨聲自她口中飄出,但她還是只能乖乖的坐下來拿起湯匙挖飯吃。
北條拓也不是沒聽見她的抱怨聲,黑眸抬起,直掃向她低垂的頭……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竟變得如此多管閒事的?
明明得到了一個人生活的自由,但他卻仍是常常回到這個家、這個完整又和善的家——一個有父、有母、有妹的家!
是啊,依世俗的眼光來看,這的確是個最「完整」的家庭,他有個脾氣很好的父親,而父親再娶的對象也是個好女人。
至於那位小他四歲的「妹妹」,也很識大體,既不愛吵鬧也不任性,功課學業也都優等,她——完完全全是「乖小孩」的榜樣。
只是,為什麼一看見她,他平靜的心緒卻總是亂成一團?而他甚至無法控制那莫名的思緒。
「我真的吃不……」宣-猛一抬頭,卻被他專注的眼神給嚇跑了後半段的話。
他、他是怎麼回事?難道他就一直這麼盯著她看嗎?呃,好奇怪哦,這種氣氛真是詭異的令人害怕。
收回心神,他雲淡風清的說著——
「吃太少了。」掃了眼她盤裡的食物,她才吃了三分之一左右。
呃,他好像沒什麼特別不對勁的嘛,是她想太多了!瞧,他說起話來還是這麼——冷啊!
「我在外頭已經吃過了,現在哪還吃得下這整盤啊?」拜託,吃得下,那她就是隻豬了。
「你不知道我會回來?」他們家的兩家長相偕出門,可不是只有一、兩次的事,她難道還會忘了?
心虛的人說著不實的謊言,「呃……忘了。」就是猜得到他會回來,才會在外頭待得比較晚啊。
「忘了?」依他看,她不是真忘了,而是故意忘了!
「對、對啊!你是大忙人嘛,我當然會以為你不記得爸媽出國的事噦!」嗯,這個理由找得好!
北條拓也當然聽得出她話裡的諷刺。小小丫頭的嘴什麼時候這麼利了?
「我再怎麼忙,也不會忘了要回來看顧你的,『妹妹』!」最後的兩個字還特別加重音,目的就是要讓她明白——她歸他管!
嘖,他什麼意思啊他!?「妹妹」兩個字叫得這麼用力,他可有對她這個「妹妹」做過任何疼愛呵寵的舉動?
沒吧?第一次見面就叫人家「醜女」!這樣算什麼「哥哥」嘛,他還好意思拿這身份來壓制她?
「不用這麼麻煩,我的年紀已經夠大了,懂得照顧自己,你還是顧好自己就好,小心可別染上一些怪病啊,『哥哥』!」說這些話的時候,她笑得好甜好甜。
「你!」眉心深深的打了個大結,他瞇眼瞪人。
喲呼!生氣了、生氣了!哈哈,心情真好,往往都是她被欺負的很慘,現下總要讓她討回一些公道吧?
「我是關心你嘛,『哥哥』!」別人生氣的話,她肯定會勸人家息怒,可她家這個「哥哥」要是生氣了,那她當然就要努力地落井下石羅,哈哈!
冷眼狠狠一瞪,愈來愈不愉快的情緒在他腦裡、心底盤旋。她左一聲哥哥、右一聲哥哥,他是愈聽愈刺耳!
「你很得意?」她的眼底、眉角都帶笑,她的唇邊也同樣掛著愉悅的笑容。
她是什麼時候變的?變得如此大膽!竟然想挑釁他?哼!愚蠢的行為!她想惹他生氣是嗎?很好,他會如她所願!
哎呀,是不是她笑得太開心,讓他給看到啦!那好吧,她不要笑得這麼明顯好了,問題是——好難啊,她就很想笑咩。
「我哪有?」刻意的擺出一臉無辜,但她仍舊丟不掉滿心的痛快!
有什麼辦法?能惹他生氣、看他捉狂,她是真的很樂嘛,誰教她是這麼的討厭他呢?
他啊——氣死活該!
嘴巴上說哪有,眼、眉、唇卻都忍不住在抖動,她當他是瞎子?
嗯哼,很好,是她自己來惹他的,可別怪他出招太狠。
「抄一份課表給我。」他突然丟出了這麼一句不相干的話,宣-的笑臉頓地僵住。
這回,總要換人笑不出來了吧?呵,敢跟他鬥,那她可就要有本事承擔後果。
「從明天開始,」炯然有神的黑眸直射進她眼底,「我會接送你上下學。」
爆炸性的宣言一出,她立刻被轟得花容失色,只差沒直接暈倒。
「你你你……」吞了下口水,「你開玩笑的吧?」她只是想在口舌爭鬥上,佔個上風而已。
「我——」難得地,他笑了,「認真的!」他北條拓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她一直很刻意的想跟他撇清關係。
但是……她可真蠢!四年前,她的母親帶著她嫁入北條家時,他們的關係就注定一輩子纏在一起了,怎麼撇清得了?
「你不用這麼認真啦?」宣-這下真的急了,因為她看到的是他堅定無比的態度。
這下還得了?要是真讓他接送她上下學,那漫天的風言風語怎麼消除?早知道逞個口舌之快會遭此橫禍,她乖乖閉嘴就是了嘛,嗚……
「我一向認真!」瞧她那是什麼委屈的嘴臉?他北條拓也肯這麼做,可是她的榮幸,而她竟然是一臉的不甘不願!?
看著他好一會兒,最後在發現他完全沒有軟化的跡象時,她……認輸。
「我道歉好不好?」拿尊嚴跟讓他接送的事相比,那她選擇丟掉尊嚴好了。
不要怪她沒用啊!她也不想這麼沒志氣的,可是有什麼辦法呢?她讀的是知名女校耶!學校管得嚴是出了名的,她不想被叫去訓導室嘛。
而且,再加上……他北條大帥哥的鋒頭這麼健(妙子說的),要是真讓他接送的話,她只有兩種下場——一是被羨慕、另一是被怨恨!而,不管是哪一種結果,她都不想要啊!
冷哼了聲,眉眼一挑,他把雙手放在胸前交叉著。
「為什麼道歉?」這麼快就認輸?他還以為她是有了十足的把握,才敢同他嗆聲的,沒想到她還是這麼沒用!唉,早知鬥不過他,何必硬要試?
嘖,他這人很壞耶!明知她是為了什麼而低頭,他還要問?真是氣人,為什麼她總是贏不了他呢?真不甘心啊!
「我……我不該開你玩笑、不該惹你生氣……」咬著牙,她郁卒的低頭自數罪狀。不公平,老天爺不公平啊,為何她總是鬥不過他……
「嗯哼。」冷哼聲傳出,沒有下文。
這樣他還不滿意喲?好嘛、好嘛,再加就是了嘛!宣-不甘心的癟著嘴。
「我下了課會乖乖回家,也不吃外面那些沒營養的食物,總之,你說什麼是什麼,這樣總行了吧?」怨眼一抬,她等著北條拓也的回音。
北條拓也沒有回答,一雙冷眼也沒有任何情緒波動,而她,則是等答案等到焦躁難安。
良久,他像是欣賞夠了她不安的神情,才緩緩的說道——
「不要忘了你自己說過的話。」他的意思很簡單,如果她沒做到,那他就會實現自己先前的恫嚇之言。
呼!聽見了他這樣的回答,宣-心頭上的大石總算是落了地。
不過啊,她卻是更加討厭他了!真是不甘心,她為啥老是被他吃的死死的呢?
哼,總會有一天……她一定會一雪前恥!她就不信她宣-一輩子都會被他北條拓也給欺壓到底,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