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獨居的住處,將鑰匙往桌几上隨手一扔,白雲靖放任自己跌人舒適的軟皮沙發上。曲起右手,大掌往自個臉上使勁一抹,卻抹不去滿心滿腹的心事。
怎麼會?他怎麼會如此心浮氣躁又不安定?該死!他實在太不對勁,怎會為了她而如此心神不寧?
不該如此,也不可能會如此,但為什麼……卻是真的為她而如此心煩?閉上眼,他深深吸了口氣,吐出的是莫名的無奈。
從沒有過這樣混亂的思緒,從沒有過那樣莫名的情緒,從不曾為誰如此,也不以為會為誰如此,但卻是為了她……就為了她
眼裡透著迷濛,他想不透也無法理解。
鈴——
電話聲傳來,卻不想伸手去接,只是任它一再響著。一聲、兩聲、三聲、四聲——沒人接聽,於是答錄機開始運作。
「你好,我是白雲靖,現在不在家,有事請留言……」
聽著自己所錄製的聲音,白雲靖仍是沒有反應,只是靜靜坐在原位。
「王子,我聽我爸媽說了,你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有,小喬怎麼也跟你一樣?整個人怪裡怪氣,看起來好像還哭過,你們倆到底……噯,總之,聽到我的留言就回我電話,等你,Bye.」
她哭過?怪裡怪氣?一瞬間,他立即接起了電話,且切除了答錄機的裝置。
「喂?說清楚,她怎麼了?還在哭嗎?是不是剛那一撞,把哪兒給撞傷了?要不要緊?她還是很痛嗎?她……」一連串的問題,顯示出他的心急及在乎。
「你在家?那剛才怎麼不接電話?」易書恆在那頭猛皺眉,語氣裡飽含著困惑。
「那不重要!小喬她到底怎麼樣了?」不耐煩的說著,白雲靖現在只想知道她的情況如何。
「這我才想問你,怎麼反變成是你問我?」易書恆直覺好笑。
「問我?你要問我什麼?」白雲靖不解。
「問你們倆到底發生什麼事啊?」
「沒……沒的事!我們沒發生什麼……」這話,本該說得理直氣壯,卻不知為何竟是多了幾分心虛。
「沒有?」易書恆在那頭嗤笑了兩聲,隨即又丟出話:「要真沒有,你們倆何必這般古怪?」
「我……」頭一回,他竟找不出話反駁。
「你怎樣?」
「我……唉,我也不知道。」大抵,這要算是最貼切的答案了。
「什麼叫你也不知道?」易書恆在那頭怔住了。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還要我怎麼說?」煩!要是真知道答案的話,他還會這般心煩意亂嗎?
這頭的煩躁,易書恆全聽進了耳裡,倏地,他沉默了,好一會都沒再出聲。
久久,他才再度開口,並且送出了一記足以劈死人的超級轟天雷。
「王子,你該不會是不知不覺地……愛上了小喬吧?」語氣當然是不確定的疑問句,但這頭人的反應可就大了。
「嘶——咳、咳咳……」狠狠地倒抽了口氣,白雲靖被那問句給嗆住了。
他、他愛上小喬!?書獃竟然說他愛上了小喬!?這怎麼可能?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根本不可能,應該是……不可能吧?呃,為什麼到最後,竟是變得如此不確定?
「說真的,我也覺得不可能,畢竟你總是這麼用力的在強調自己從來都只當小喬是妹妹。但,問題來了,請問你今天聽見相親的事時,為什麼要反應這麼大又這麼激動?」
「我……」還是說不出話來,因為他找不到理由解釋自己過於異常的行為。
「如果,真只當她是妹妹,你不覺得你的反應太超過了?」
「我、我只是關心。」這是他目前唯一找得到的說詞。
「真的就只是這樣?」
「不然還能是怎樣?」惱羞成怒,白雲靖火大的狂喝出聲。
該死的傢伙!找不出答案,他也很煩啊!他又何必纏著他一再盤問?要是知道答案,要是想得通自己詭異的行為跟心態,他還會這般苦惱嗎?
「何必發這麼大的火?我不過希望你能搞懂……」
「搞不懂!我就是什麼都搞不懂,你卻一直東問西問,搞得我只覺得煩煩煩,哪還能弄懂什麼?」可惡!煩得他想捉狂,煩得他想撞牆,煩得他想砍人了!,
「好吧,既然你搞不懂,那就讓我來幫你一把吧!」
「什麼意思?」濃眉緊糾,白雲靖滿腹不解。
「明天,X X飯店,中午十二點。」
「做什麼?」不知為何,竟開始覺得心驚膽跳。
「小喬答應相親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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線路什麼時候斷的?他沒有記憶;時間走過了多久?他也沒有概念。腦子亂成一片,他全然無法思考,甚至……連呼吸都覺困難。
小喬答應相親……
心口,好沉好悶好痛!是什麼東西壓在上頭,為何會讓他覺得這麼這麼的難受?究竟是為了什麼……為了什麼他竟會如此如此的在意這件事?
鬆開手,原被緊抓著的話筒落了地,他無力的往後仰靠在沙發背上。
瞪著天花板,他想不出答案,只能任意志亂飛亂竄,讓它帶出一幕又一幕的過往。
而後,當記憶一幕幕翻飛而過時,他才赫然驚覺存在腦海中的竟全是她的身影!
第一次的荒謬相遇、第一次的可笑對談、第一次有逗弄人的興致、第一次有想要照顧人的念頭、第一次……第一次這麼這麼的在意一個人!
是的,他在意她,他從不否認這份在意,但……思緒頓住,他憶起了早前的憤怒,看見她跟別的男人在一起時的憤怒……天;他的心究竟是在什麼時候走了樣的?
什麼時候開始,那份在意竟變得不再簡單跟純粹,而是已經遠遠的超過了對「妹妹」的心思?雙手緊摀住臉,他對自己感到無力。
怎麼會這樣?何時開始,他腦中所想、心中所念的竟全是她?記憶最多也最深的是她,在乎最多也最重的還是她。原來,她一直住在他心裡,從來就只是她,也只有她。
是愛嗎?真是如書獃所說,他早在不知不覺間愛上了她嗎?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但,唯一知道也清楚的是——他不要她去相親!
她,有他守護就夠了!其他男人都該閃邊去,她只要有他就夠了!放下手,眼神一黯,他作出了決定。
或許,他需要時間來理清自己的心;或許,他也需要有更多的時間來理解她的心,但,不管自己的心如何,也不管她的心又是如何,他說什麼也不會就這樣把她交給別人!
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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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 X飯店——
望著對座的年輕男子,易書喬只覺好無奈好無奈。
為什麼要答應母親來這一遭?她根本無心也無意,卻要勉強自己坐在這陪笑,那感覺好不悲慘且淒涼。
但,怨得了誰?若不是她失神太過,又怎會點頭應允?要怨,就怨自己吧!怨自己為了他而喪心失志、失魂落魄。
「小喬,陳媽在問你話呢!」
突地,母親的聲音傳進耳裡,易書喬這才回過了神。
「不好意思,精神有些不濟,沒聽清楚您問了什麼。」半垂眸,她笑著送上歉語。
「沒關係、沒關係的。是昨兒個沒睡好嗎?」陳媽連忙笑著擺手。
「是的,近兒個常失眠。」水眸對住桌案上的藍色半透明水杯,易書喬唇邊的笑容始終維持著最完美的角度。
「這樣啊?我們家俊達是醫生,你要不要去他醫院裡給他瞧瞧?陳媽是愈看她愈覺得滿意,於是很用力的想推波助瀾。
「謝謝,有需要會過去的。」瞧瞧?瞧得出心病嗎?算了吧,心病還要心藥醫,偏偏她永遠拿不到那帖心藥吶。不過,雖是這麼想,她卻仍是得笑著回應。
「唉,俊達你別光是看著小姐發傻,要多跟人家聊聊啊!」推推呆愣的兒子,陳媽要他趕緊加把勁。
「呃?我……」登時,陳俊達臉全紅透了,緊張得連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真是的!都快三十了,看到女孩子還會臉紅!」陳媽無奈的搖頭,這才又轉過頭來對著易家母女說道:「我這兒子很乖的,從來沒交過女朋友,個性認真又很單純。而且啊,不是我老王賣瓜,俊達是真的沒有什麼壞習慣,抽煙、喝酒、賭博的什麼都不會,他啊……」
陳媽滔滔不絕地說著,母親很認真的跟著附和,同她相親的那位依舊安靜無聲,而她卻是又開始神遊太虛了起來。
想走,卻不能走,她只好任視線四處遊走。半垂的眸自杯身移開,轉移到了自己手上,而後又轉到了地面上。
突地,一雙晶亮皮鞋竄入她眼際,還來不及細想那鞋的主人是誰,鼻間已竄人了那股熟悉氣味……那專屬於他的味道。
瞬間,她怔了,沒有反應也不敢有反應,她只是呆呆的坐定在原位,連呼吸都徹底遺忘。
「噫?雲靖?這麼巧,你怎麼……」發現了他的到來,連芳瑜自是笑著招呼。
「不是巧!」那聲音有著異於往常的嚴肅,教人聽了不免有些驚懼。
「那你是來……」話還沒問完,白雲靖已經回答了。
「易媽,很抱歉,我是來帶小喬走的。」
「啊?」眾人皆愕然。當然,這也包含了易書喬在內。
「跟我走。」大掌探至她眼前,白雲靖對著她始終低垂的頭頂說道。
「我……不、不行!我不能跟你走。」瞪著那只厚實大掌,她多渴望把手放進,但理智卻阻止了她。
她的回應教白雲靖感到氣惱,倏地,他收回手,卻不是轉身就走,而是直接將人抱進懷中。
「你、你做什麼?你不能這樣,快放我下來啊!」天吶!他竟然、竟然就這樣抱起了她?又羞又惱,易書喬極力的掙扎,卻是怎麼也掙不開他的懷抱。
「不管你願不願意,都得跟我走。」然後,無視於眾人的錯愕瞪視,他在光天化日且眾目睽睽之下綁走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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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人安置到副駕駛座後,白雲靖繞過車身往駕駛座走去,而易書喬卻想拉開門逃離。
「你跑,我就追。不怕丟臉的話。你就儘管試試。」一句話說得輕鬆,卻讓易書喬徹底打消了逃跑的念頭。
「你太過分了!」柳眉深鎖,易書喬哀怨的瞪著甫坐上車的人。
「隨你說。」發動車子,他直往前衝。
「你!」好生氣,但卻不知道該怎麼罵人,最終只能無奈的低聲歎道。「你知不知道這樣是很失禮的行為?」
「知道。」他坦然承認。
「那你還……」話還沒說完,卻讓他截去了尾聲。
「我不會讓你相親!」斜睨了她一眼,隨後才又將視線轉回正前方。
「你、你怎麼知道我是去……」他竟然連這事都知道?老天,他對她的事未免也太清楚了吧?
「怎麼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准!」強硬的語氣裡有著不容忽視的佔有,但易書喬卻聽不明白。
「為什麼?」好奇怪!他為什麼會要這麼奇怪的話?
「不為什麼,就是不准!」回應得更為霸氣。
「你這樣實在太沒道理,我的事並不是你的事,怎麼能是你說了不准就不准?」他那惡霸似的回答,教人覺得好惱又好氣。
吱——刺耳的煞車聲傳來,易書喬整個人都被嚇呆了,然後,一陣暴吼傳出,易書喬自然更是呆得徹底。
「誰說你的事不是我的事!?」不理會後頭傳來的吵雜喇叭聲,白雲靖只是怒狠狠的瞪著她。
「我……」好可怕!他、他為什麼要發這麼大火?不由自主的往車門邊縮靠去,易書喬當真被嚇傻了。
「告訴你!這輩子,你的事,我白雲靖全管定了!不管你怎麼想,我都不會把你交給別人!聽清楚了沒有?」倏地探出手抓住她下顎,白雲靖目露凶光的咬牙切齒道。
「……」不敢回話,因為他的模樣真的太過可怕。
「回答我!你聽清楚了沒?」他要她親口回答。
「我、我……」嗚,她害怕到說不出話來啊!
「說話啊!你到底是聽清楚我的話了沒?」
叭叭叭——喇叭聲仍是一陣接過一陣,但白雲靖就是不肯移動車身。
「我、我……聽……聽清楚了……」又是一陣狂喝,易書喬被嚇得連連點頭,再也不敢拖拖拉拉了。
嗚嗚,他真的好凶!從沒見過他這樣,他今天到底是怎麼了?而且,他好過分,明明錯的人是他,怎麼還敢這樣凶她?嗚,她真的好委屈,
聽見了她的回答,白雲靖這才滿意的收手,而後才讓車道恢復正常的通車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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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領進了他家,易書喬坐立都難安,不安的眼在屋裡四處打轉,一會轉向大門,一會又東飄西移,就是不敢看向正坐於自己對座的人。
她的不安,白雲靖自是全看在眼裡,心下不免覺得又是生氣卻也無力。
「跟我相處,很痛苦嗎?」說真的,從很久之前,他就一直很在意這問題,卻始終沒有機會問個明白。而,就算真的問了,也從沒得到答案過。
「不、不會。」垂眸,她緊揪雙手,手心已因緊張而開始冒汗。
「那為什麼老是這樣?」
「呃?」半垂的眸子抬起,卻在對上他的眼後又迅速移開。「我不懂你的意思。」
「不懂?」倏地移動身形,他往她那方欺近。
「喝——你、你做什麼?」太過突然的靠近,驚得她往後一縮。「就是這樣!」探手,他抓回她。「只要我在,你就特別不安,這是為了什麼?是真的怕我,還是根本就討厭我?」
「我、我沒有!」想否認,但聲音卻在顫抖。
「沒有?那為什麼抖成這樣?又為什麼不敢看我?」握住她下顎,他強迫她對住自己的眼。「我……我我……」天,他一定得靠得這麼近嗎?他這樣會害她很緊張啊!
「瞧,連話都不會說了,我就真這麼可怕?」愈是看她這樣,他的心情就愈是糟。
好怪!今天的他真的好奇怪!先是闖入相親宴,然後當眾架走了她,接著又莫名其妙的發怒,最後還帶她回來質問這些事……他究竟是想怎麼樣?
真的,她真的愈來愈不懂他了。這念頭才閃過,下一刻他卻又做出更讓人咋舌的舉動,他竟然……竟然抱住了她!?
「你……你你……」驚嚇過度,當然還是結巴。
不可思議!真的很不可思議!僅是這樣抱著她,心底竟就有
了波動,那感覺太過奇妙又難以言喻,他不禁愈抱愈緊、愈抱愈緊……
緊到再也不想鬆開手。
他一定是瘋了,這只是一個普通的擁抱,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擁抱而已,為什麼他卻會覺得很滿足、很快樂?雙臂不自覺的加重力道,他將她摟得更緊更緊。
「痛……」
耳邊竄進她的痛呼,他才驚覺自己竟忘了控制力道,於是
趕忙退開身。「弄痛你了?對不起,我無心的!還好嗎?還很疼嗎?要
不要緊?「
心急的探看著她,白雲靖好生自責。「沒、沒關係了,我不要緊的。」其實,她好喜歡看他這樣,每當他不小心傷到自己時,那份心急又緊張的模樣,會讓她覺得自己是被在乎的。
很病態是吧?
但,她卻只能借此自我安慰,就算只是幻想又如何?也夠
她開心好一些時候了。
望著她強撐的笑顏,他的心不禁隱隱的泛起了一陣疼。伸手,他輕撫著她的臉,而後滑向那糾結的眉間。「總是這樣不經意就傷著你,也難怪你會對我避之唯恐不及了。」如果時光可以逆流,他一業不會再這麼粗心大意,他一定一定會好好疼她、愛她,再不讓她受半點傷害、再不讓她……
嗯!?等等,他剛剛是怎麼想的?
他是不是說了……說了要…愛她!?瞬間,心開始狂跳,呼吸開始急促,但腦袋卻是再清醒不過。老天,他愛她?黑眸定在她臉上心裡終不再有疑惑。是的,他愛她,真的愛上了她!所以他才會為她心慌意亂,所以,他才會如此如此的在意她;所以,他才不要她跟別的男人在一起,也不准她跟別的
這一切,都只因為他、愛、她!終於,他明白了自己的心,但……她呢?該如何讓她明白他的心,又該如何讓她擁有相同的心呢?
這回,白雲靖遇上了人生最大的難題,而且是他始終沒解過的一道題。究竟,他該怎麼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