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首都華盛頓D.C.郊區外,距離白宮大約只有二十分鐘的車程的「簡客列山莊」;它的建築最外層是一、二樓的低層建築物,中央部分則是六層樓,合起來就形成八層的建築,四下則是茂密的森林。
這裡便是美國中央情報局本部。
這地方的守備極森嚴,每個工作人員要進到自己辦公室前都要通過層層關卡。位在本部最深處的是「中央控制室」,它每分每秒擔負著警戒的任務。
此刻是清晨四點,但上至局長,下至情報部,以及企劃部的所有人員都仍忙碌緊張的工作著。
巴基斯坦民主解放陣線DFLP和亞美尼亞的十月組織ASALA竟聯手合作,同時在美國國內六個不同地點綁架了將近兩百個人質。包括亞特蘭大一間小學的暑期科學進修班、法國大使館、波士頓的世界商業會議會場、阿拉斯加的一艘豪華客輪、蒙大拿生物研究和夏威夷的一所旅館,以此逼迫釋放他們被法國、巴基斯坦和美國監禁的十七位。
當然,贖金是免不了的了,十億美元是他們的要求,索求的對象則是波士頓商業會議場裡的各國商業領袖和富家子女們的父母,這其中包括了美國金融鉅子巴尼-特朗,他是CIA局長的至交好友,他因遲到而逃過波士頓的一切,但他到阿拉斯加度假的兒子卻沒有如此幸運。
執行副局長大衛-W(DavidW.Carey)腋下夾著好幾個卷宗匆匆來到辦公室前,手握在門把上側首向秘書詢問:
「除了局長外還有別人來找我嗎?」
「沒有。」秘書小心翼翼地覷了上司一眼。「副局長,我兒子住院了,我能不能去看看他?」
大衛苦笑。
「這裡的事你大概也幫不上什麼忙,你收拾好了就先回去吧。」
秘書如逢大赦般鬆了一大口氣。「謝謝!」拿起皮包就急急忙忙走了,敢情早就準備好了。
大衛搖頭歎氣,扔動門把推開門,才跨進一步,便頓了頓腳步,隨即繼續邁步進入,並隨手關上門。
「這次又是怎麼進來的?」
兩隻大鞋正大刺刺地擱在他辦公桌上輕輕搖晃著,而大鞋的主人則半躺在他的辦公椅上,雙肘靠在椅子扶手上,手指相觸成尖塔狀頂在顎下。
「這麼急著叫我來有什麼事?」
黑髮黑眼、純正東方血統的大鞋主人以標準流利的美語問。
「我不相信你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大衛將手上的卷宗全放到兩隻大鞋旁邊,再從中挑出一份交給東方人。
「這是局長特別要求你去處理的。」
東方人隨手接過,懶洋洋地打開。
「那裡頭有局長世交的兒子。」大衛補上一句。
東方人厭煩地膘他一眼。「我最痛恨靠關係行事的人。」他冷哼。「接不接在我,誰也勉強不了我。」
大衛忍耐地輕歎。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直接聽命於『他』的,只有『他』才能調動你,所以我剛剛才說是局長的特別要求。黑鷹,是要求,不是命令。」
黑鷹兩隻深沉難測的眼眸斜膘著大衛,大衛又歎了口氣。
「局長交代你來了之後要見見你,特朗先生也跟他在一起,剛剛他們還在情報一課,你先在這裡等一下.我現在就去找他們。」
大衛一說完,就又匆匆走出去了。黑鷹吁了口氣,瞄瞄手中的資料,隨即厭惡地扔在一邊。
最可憎的就是這種有錢人了,以為有錢有勢有關係就可以為所欲為、翻天覆地!誰不知道這世界上大部分的問題都是有錢人搞出來的!
他無聊地拿起腳旁的卷宗隨意翻閱,第一份與他過去處理過的問題比起來都只能算是小case,激不起他任何興致。雖說他毋需聽從局長的命令,但既然是老朋友的特別請求,而他也剛好沒有任務在身,也許……
突然,他雙目一凝,隨即放下蹺在桌面上的腳,拿起第四份卷宗裡的團體合照來仔細看了又看,眼神驚訝、狐疑!接著他又急忙將照片下面的名單抽出來詳細過目。當那個令他魂牽夢繫的名字顯目地映入他瞳孔內時,他微微抽了口氣。而緊接著,他看到旁邊另外一個既陌生又熟悉的名字和下面的出生日期時,更不敢置信地張大了嘴。
而後,他徐徐抬起頭來,一向是任何情緒都不流露於外的臉孔上此刻卻佈滿了各種複雜的神色。
震驚、懊悔、沮喪、歉疚、虧欠,還有深切的懷念和永不褪色的深情眷戀。
他合起第四份卷宗,緊緊抓在手上,其它的卷宗則任由它們散落滿地。他掏出身上的手機按下「他」的秘密電話號碼。
「我是黑鷹。」黑鷹沉聲道。「很抱歉在這個時候打擾您,先生。」
「正好,黑鷹,我也還在和國防部長和國務卿討論這次DELP和ASALA聯手的問題,我們正在考慮要讓你,還有金鷹和雪鷹負責哪三個地點。」對方的聲音聽得出來很是憂慮疲憊。
「據我所知,您已經交給CIA處理了不是嗎?」
「我是已經交給CIA和三角洲去處理了,如果有需要的話,陸軍武力偵搜隊也隨時待命中。」對方承認。
「但是希望他們在堅定秉持絕不屈服於恐怖分子的原則之下,又能同時安全的救出六個地點的所有人質,這似乎有些……」他輕歎。
「六個地點下手的時間都不相同,最後一個是剛剛三點快四點的時候,而他們統一從今天清晨四點起給我們48小時……。」他再歎。「他們這次做得實在夠聰明,六個分散在美國各方的地點,兩百個人質,彼此又維持緊密的聯繫,只要哪一邊出了問題,其它地方很快就會知道,然後動手警告我們。這樣一來,要下手援救人質就增加很多顧慮了……。」
黑鷹單手打開卷宗,凝視著上頭的照片。
「這正是我這麼晚和您聯絡的原因。先生,我想向您請求負責其中一處。」
「我知道,J(CIA現任局長GeorgeJ.Tenet)向我提過了,巴尼-特朗是他的世交摯友,他希望你能去阿拉斯救出薛克-特朗,但我認為波士頓和蒙大拿比較重要「不,先生,我不想去阿拉斯加,也不去波士頓和蒙大拿,我要去夏威夷。」
「夏威夷?」電話那頭傳來翻閱紙張的聲音。「嗯,只是一些富家子女啊,黑鷹,我記得你是最討厭那些紈褲子弟的,怎麼……呃,還有台灣和香港的旅行團?」
對方頓了頓。「黑鷹,我知道你是東方人,但是這種時候似乎不是發揮民族愛的時刻吧?你是知道的,蒙大拿研究所地下實驗室裡的東西要是讓他們發現了,我們將會有比現在更大的災難產生……。」
「先生……。」
「……還有波士頓那些商業大老們要是出了什麼事,不要說各國政府要找我的麻煩,恐怕整個歐美地區的經濟都要崩潰了!就連巴尼-特朗,他一向是支持民主黨最有力的人物,我也不想讓他對民主黨失去信心,所以我打算讓雪鷹去負責阿拉斯加,和金鷹……。」
「那麼請容我辭職,先生。」黑鷹斷然道。
「辭職?!」對方驚呼。「你在胡說些什麼?!」
「你還有金鷹和雪鷹,先生,少我一個應該沒什麼差別。」
「胡說!你是我最好、也是最信任的人手!」
「那就讓我去夏威夷。」
對方無語片刻。
「告訴我老實話,黑鷹,你為什麼堅持要去夏威夷?」
黑鷹沉默得更久,他又拿起照片凝看許久,而對方始終很有耐心的等著。好半晌後,黑鷹才幽幽開口:
「因為夏威夷的人質裡有我摯愛的女人和她為我生的兒子,十二年前我拋棄了她,這一次,我絕不會再捨棄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