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婉拒了所有女人上床的邀請,但沃爾並沒有失去那些女客人的惠顧,她們照樣會在固定時段裡來 PUB 喝兩杯,吐槽一下,因為沃爾是個很有耐心的聽眾,也能站在最持平的立場表示意見。
有些時候,女人只是需要發洩一下心理的不平衡,或者聽取一個良心的建議。
「……好,沃爾,你老實說,像我剛剛說的那個男人,你覺得如何?」
沃爾毫不猶豫的搖搖頭,問出問題的女客人馬上瞇起了眼,不太高興。
「為什麼?」
沃爾沒有回答,不過也不需要他的回答,因為兩旁其它女客人已經替他作出千百個回答了。
「傲慢的男人!」
「小氣的男人!」
「自私的男人!」
「奸詐的……」
於是,吧檯前如同往常般熱鬧,兩句話開啟戰端,一票女人在那裡轟轟烈烈的大肆評論起男人來了。
半晌後,原先那位女客人開始生氣,因為大家說得沒錯,她中意的那個男人的確混蛋,虧她還想跟他認真來上一段,愈想愈生氣,愈想愈憤怒,就在這時,沃爾突然推過來一杯酒。
「咦?我沒……呃?」女客人眨眨眼,面無表情地瞪住眼前那杯酒,片刻後,失聲爆笑。「謝了,沃爾,黃色炸藥,對,該送給那傢伙一包炸藥,炸死他!」
「深水炸彈!」其它女客人又在起哄了。
「颱風!」
「龍捲風!」
愈來愈熱鬧了,可惜,十五分鐘後沃爾便下班了,那些女客人不久便陸續離去,晚班的酒保超沒面子的,可是沒辦法,他缺少沃爾那種魅力,吸引不住那些女客人。
七點四十五分,樂團團員陸續到達,大家正在換裝準備上台,電吉他手大維狀似不經意地隨口問了一句話。
「下星期六可以請人代班嗎?我們有點事。」
沃爾略一思索。「不可能,那幾天是音樂藝術嘉年華,所有樂團都沒空。」
「還有十天時間,盡量找找看吧!」
「我會問問看,但九成九是不可能。」
然後,說話結束,樂團上台時間到了。
兩個鐘頭後,樂團演奏結束,沃爾與等待他的卡羅一起走出 PUB 後門,誰知才走出幾步,迎面忽地撲過來一條黑影,嚇得兩個大男人連退好幾步。
打劫?
「上帝耶穌,是誰……玫麗?」
「沃爾,他打我,他竟敢打我!」
昏暗的街燈下,投入沃爾懷中的正是玫麗,只見她右邊臉一片烏青,左臉頰一個巴掌印,美麗的五官扭曲成一片鍋巴,超慘!
「誰打你?」
「貝克啊!」玫麗哭得眼淚鼻涕好幾把。「他和那些騷包上床,我沒有資格抱怨嗎?他竟然打我!竟然打我!」
「那也是你自己的選擇呀!」沃爾歎著氣,拍拍她的背。「離開他吧!」
仰起臉兒,玫麗祈求的瞅著他。「讓我回到你身邊?」
沃爾怔了一下,旋即推開她半臂距離,「不,我已經有琉璃了,」再推更遠,一臂距離以外。「我愛她,我不會做對不起她的事。」
「那我呢?我怎麼辦?」玫麗嚎啕大哭。「我也愛你呀,你知道的不是嗎?我愛你啊,我只是……只是不想再過那種平平凡凡的生活,我想過富裕的生活,我想光鮮亮麗的站出去讓人家看,我……」
「我知道,但是……」沃爾伸長手臂不讓她再貼過來。「我不愛你。」
「我不管!我不管!」竟然耍起賴來了。「當初我為了你甩開羅伯,又跟了你那麼久,你現在不能不管我!」
「玫麗,你只要離開貝克,還是能重新再來過,別忘了,你不僅是貝克的女人,也是紅鳥的鍵盤手,紅鳥之所以為紅鳥,也是因為你這頭燦爛的紅髮,」沃爾溫言勸導她,雙手依然堅定的把她推拒在一臂距離以外。「沒有你,紅鳥就不是紅鳥了,不是嗎?」
咬住下唇,玫麗神色詭異的注視他片刻。
「好,我聽你的,離開貝克,不過你要幫我。」
沃爾眉宇微蹙。「幫你什麼?」
「幫我找房子,幫我搬出來,幫我另外安定下來。」
這種事他能幫嗎?
可是畢竟過去他們也有過一段情分,他真能狠下心不管嗎?
正在為難間,忽見一旁的卡羅拚命指他自己,沃爾鬆了口氣。「好,我會想辦法幫你。」
他的辦法就是交給卡羅去處理。
卡羅也很樂於幫這個忙,一來因為他們是好兄弟,二來是他也想乘機償還住在沃爾家裡白吃白住的人情。
但事實證明玫麗不是那麼容易打發的女人,雖然沃爾讓卡羅代他處理玫麗的問題,自己能避開她多遠就避開她多遠,可是玫麗依然不肯死心,竟然天天跑到 PUB 來找沃爾,等沃爾下班後又纏著他帶她去吃消夜或者送她回家。
如此十天後,週六,卡羅對琉璃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之後才出門上班。
「琉璃,好久沒去採班了吧?我想你最好去看看比較好,相信沃爾一定會很高興。」
狡黠如琉璃,話不必聽太多,腦袋裡的齒輪已經轉了幾百萬圈,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好家務,請保母來,洗澡換上漂亮的衣服,甚至還化了點妝,然後出門上 PUB 探班去也。
「媽咪,看好爹地喔!」艾莉。
「別讓爹地亂來喔,媽咪!」雪莉。
雙胞胎笑吟吟的送她出門,還要琉璃玩得開心一點,別太急著回來,心裡卻在咬牙切齒地咒罵爹地一千萬次。
爹地要是敢搞外遇,她們就離家出走給他看!
「一次就好了嘛,沃爾,真的只要一次就好了嘛!」
吧檯前,玫麗面前一杯飛行蚱蜢,才喝一口,又纏著沃爾調另一杯酒給她,而沃爾的回答一徑是搖頭。
「為什麼不行嘛,我只要喝一次就可以了啦!」
沃爾還是搖頭,玫麗想繼續糾纏,卡羅看得實在不耐煩。
「我說你實在很厚臉皮,跟你說過多少次,綠眼睛他只調給琉璃喝,其它人都別想,為什麼還要在這裡煩人呢?」
「不關你的事!」玫麗恨恨道。
「怎麼不關?」卡羅瞥向她身旁。「你會妨礙到其它客人喝酒的心情呀!」
在平常日子裡,這時候的客人並不多,但在週末裡,只要午餐時間一過,幾乎任何時間都是滿座。
「那你就叫沃爾調一杯綠眼睛給我,我就不再囉唆了。」
卡羅翻翻白眼。「不可理喻,難怪沃爾沒辦法愛你。」
玫麗臉色微微變了一下。「我有哪點比不上她?」
卡羅斜睨著她。「請問你又有哪裡比得上她?」
「我……我比她漂亮!」
「只有你自己那麼認為。」人工產品再怎樣也比不上自然產品。
玫麗窒了窒。「我比她有錢!」
卡羅瞥沃爾一下。「你以為我們開的那部法拉第是誰的?」
她怎麼知道是誰……咦?慢著,難不成是……
記得當她第一次見到他們開法拉第時,驚訝得以為他們改行偷車了--她都買不起那麼昂貴的跑車,沃爾說那是人家借給他們開的,她一直在想說是誰那麼大方連法拉第也借人家開,沒想到竟然是……
「那是她的?」玫麗吃驚的喃喃道:「那……那……以前都是我在照顧沃爾的,不然他有多邋遢你不是也知道嗎?」
「而琉璃就像一個最賢慧的妻子一樣照顧他們父女三人,洗衣做飯、打掃整理,從早忙到晚,沃爾叫她用錢省一點,她就去跟人家搶大特價商品,這些你為沃爾做過嗎?」
玫麗張著嘴,沒聲音。
卡羅冷笑。「沒有,你從來沒有為他做過那些,你只『照顧』沃爾的外表,因為你不要他邋邋遢遢的使你丟臉,你從不做飯或打掃,就算窮得快餓死了,你還是要吃最好的,穿用最好的,你更不會照顫雙胞胎,因為你討厭她們。請問,你到底有哪裡比得上她?」
「但……但……」玫麗拚命想找出更有力的話來回駁他。「但他一定還對我有情,不然不會幫我!」
「當然有,同情,他同情你被貝克毆打,」卡羅的視線偏離玫麗投向她身後。「所以才請我幫你離開貝克另外找房子住,他自己能離你多遠就離多遠,就是不希望你藉機纏著他,偏偏你臉皮厚,天天跑來煩人,老實說,我都為你感到丟臉!」
話說得實在太使人難堪,脾氣火爆的玫麗受不了想翻臉了。
「我們的事不需要你多嘴,你……」但是她的臉翻一半就被打斷。
「綠眼睛。」
玫麗愕然側首,身邊不知何時多了個--那個她最嫉恨的女人。
背對著她們在挑酒的沃爾起初仍是搖頭,但只搖了一下就頓住,驚愕地回眸,但見琉璃又像個小孩子似的趴在吧檯上對他眨眼,笑咪咪的,他不覺勾起她最愛的慵懶笑容,那雙艷綠的眸子更晶瑩、更透亮了。
片刻後,他將一杯濃艷的綠和一盤紅艷的草莓放到她面前,又揉揉她的頭,再回到他的工作上。
琉璃先吃一顆草莓,再側過臉來,依然笑吟吟的凝住玫麗。
「你又來啦!」那樣滿不在乎又有點輕蔑的口氣,似乎在告訴玫麗,她知道玫麗想搞什麼鬼,但是她不怕,因為在她眼裡,玫麗根本不算威脅。
玫麗氣得臉都漲紅了,就在這時,上天似乎嫌這種場面還不夠熱鬧,又送來另一位火爆人物想提升戰火等級。
貝克與另兩位紅鳥的團員。
「你到底在搞什麼鬼?」貝克一到就盯住玫麗責問:「悶不吭聲就搬走,樂團練唱你也都不來,你想脫離紅鳥了嗎?」
「如果你不跟我道歉,脫離紅鳥又如何?」彷彿要找回面子似的,玫麗的姿態擺得很高,還一邊瞄著琉璃,神情傲慢,顯然是在炫耀。
不過琉璃根本不明白玫麗在炫耀什麼,更糟糕的是,貝克也不吃她這一套。
「你以為紅鳥沒有你就不行了嗎?告訴你,我隨時可以找另一個紅髮女孩來代替你!」
玫麗臉色變了。「很好,那我就不用再顧慮太多,可以盡情向八卦記者透露你是如何誘拐未成年歌迷上你的床,又是如何在玩膩了之後甩掉她們,還有兩次你拿錢給她們墮胎……」
「閉嘴!」貝克的臉色比她更難看,鐵青外帶赭紅,緊張兮兮地左右看其它客人,擔心被聽到不該被聽到的話。「這種事你不能亂講,你……你到底想怎樣?」
「跟我道歉,再求我回去跟你們練唱。」玫麗得意洋洋地說。
「你……你……」貝克氣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然後,最可惡的狀況降臨了。
沃爾的手機驀響,他背過身去小聲接聽,而當他轉回身來時,那張向來溫和的臉生平第二次漲滿了怒意。
「怎麼了,沃爾?」挺直身坐正,琉璃關心的問。
唇瓣緊抿成一條直線,看得出沃爾在極力壓抑怒氣,好半晌後,他才開口。
「樂團的人今天不來了。」
「咦?」琉璃吃了一驚。「為什麼?」是車禍?還是誰得癌症快死了?
「他們去參加洛奇唱片公司的試唱會,由於去參加試唱的歌手和樂團太多,他們趕不回來。」
「洛奇?」琉璃想了一下。「沒聽過,是小唱片公司吧?不過,他們不可能沒跟你提過吧?」
沃爾下顎又繃緊了。「他們是提過,但被我拒絕了,我以為他們放棄了,沒想到他們瞞著我偷偷繼續作試唱的準備。上星期大維也提過今天有事,可是沒說明是什麼事,今天又不可能找得到代班的樂團,他們就乾脆不管……」
「把一切都扔給你來解決!」琉璃咕噥。
「我叫他們立刻回來,否則我要脫離他們這一團,誰知大維卻說上回替我代班的貝斯手能夠和他們作百分之百的配合,他們決定以後由他來代替我,我們的合作關係就到今天為止。」
「真是的,」琉璃搖頭歎息。「除了卡羅以外,你認識的人裡怎麼沒一個好人呢?」
「胡說!」玫麗突然插進嘴來。「我可以幫忙,紅鳥今天可以代班!」
「見鬼!」貝克再插進來。「紅鳥才不會!」
玫麗冷笑。「你是說我可以向記者透露一些有趣的八卦?」
貝克窒住。
「我想……」琉璃一點欣喜或意外的表情都沒有。「你一定有條件囉?」
「也不算什麼條件,只要……」玫麗朝沃爾拋去一個媚眼。「沃爾調一杯綠眼睛給我就行了。」
琉璃雙眉剛挑起一半,沃爾的回答便重重的轟過來。
「不,綠眼睛是屬於琉璃的,我不會調給其它任何人!」
「那麼,你是打算讓今晚的表演開天窗?」玫麗的語氣是胸有成竹的。「以你的個性,你真會如此嗎?」
對,他不會,以他的個性,他絕不會讓表演開天窗!
但是,只有琉璃,他更不願讓步,寧願讓表演開天窗,寧願犧牲一切,只有琉璃,他絕不讓步!
「綠眼睛是屬於琉璃的!」沃爾堅定的重複一次。
玫麗怔了怔。「你真的不怕開天窗?」
「綠眼睛是屬於琉璃的!」沃爾斬釘截鐵的再重複,毫無妥協餘地。
玫麗又意外又氣怒的張大嘴卻說不出話來,貝克嘲諷的哈哈大笑,琉璃卻沒有表現出特別高興的模樣,但她的眼神格外溫柔。
「其實,沃爾,可以不開天窗的。」
沃爾沒有說話,但目光透著疑惑。
琉璃甜甜一笑。「你也可以唱啊!」
沃爾猛然抽氣,失聲低吼,「不!」
玫麗與卡羅也大驚失色,「不行!」同聲一致。
貝克更是幸災樂禍的狂笑。「只要他一開口唱,所有客人都會被嚇跑!」
「不會的,我保證。」琉璃溫柔的凝住沃爾。「況且,你寧願開天窗嗎?」
沃爾臉頰抽搐,掙扎著。「但……只有我一個貝斯,還是不夠……」
「再多一個鍵盤手,應該夠了吧?」琉璃斜睨著玫麗,在她開口說話前,又加了一句,「我來。」
數秒的靜寂,而後是眾人的異口同聲。
「你?」
「你不是學計算機動畫的嗎?」卡羅失聲問。
「不,是電影特效。」沃爾作更正。
琉璃哭笑不得。「我念的是資訊工程,那又如何,我不能玩音樂嗎?」
「但……你從來沒提過你會。」沃爾吶吶道。
「你又沒問過我。」琉璃笑咧了嘴。
「你以為隨便會玩一點就可以上台了嗎?」玫麗不屑地說:「告訴你,上台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沒理睬她,琉璃兀自沉吟。
「你的貝斯非常厲害,比二哥還行,應該可以邊彈 solo 邊伴奏邊唱歌,再加上我的鍵盤,鼓手就可以省……」猛然頓住,驚叫,「耶耶耶?二哥,小智,你們怎會在這裡?」
由於沃爾開口說話了,聲音刺耳得吧檯邊的客人幾乎全移位到桌台去坐,而他們這邊談論的正專注,因此沒有人注意到有新的客人坐到吧檯旁,直到琉璃無意中瞥見,那墨鏡,小智頑皮的笑……
他們怎會在這裡?
「我兒子滿月了,媽咪就催我過來一趟,一方面看看你過得如何,另一方面,你知道,我得……」任育凱瞥一下沃爾。「在七月前處理好他這邊的問題。」
「那小智呢?他不是還在上學?」
「你忘了嗎?他今年高中畢業了,現在課都停了,只等下個月的畢業典禮,而且他推甄上了T大,為了獎勵他,媽咪讓他到日本去玩一趟,我就順便把他帶來了。」任育凱笑吟吟地說:「剛好,讓他表演一下他的鼓技學得如何了,至於電吉他就交給我吧,不過……」
他轉向沃爾。「唱歌一定得由你來,那些曲子,你都記住了吧?」
「是記住了,但……」沃爾搖頭。「不,我的聲音不……」
當作沒聽到,「記住就好,上台前我會告訴你曲子的順序。」任育凱繼續說他的。「你知道,在日本時我摸到你手上的繭就猜想說你會彈貝斯或電吉他,沒想到你也能唱歌呢!」
「不,凱,你聽我說,」沃爾還是搖頭。「我的聲音真的不……」
「啊,對了,上台時間還要多久?」
「一個多鐘頭。」琉璃搶著回答。
「應該夠時間準備了。」任育凱點點頭。「多久的表演?」
「兩個鐘頭。」
「差不多一場演唱會的時間,嗯……」任育凱微笑。「就當預習吧!」
「不行,真的不行,凱,請你聽我說……」沃爾還在搖頭。
「聽說你的酒調得很厲害,」任育凱若無其事的再打斷他。「來杯墳墓吧!」
「墳墓?」琉璃驚叫。「二哥你要喝墳墓?」
任育凱咧嘴一笑。
「不,我要看誰敢喝它!」
那三個偷偷跑去參加試唱會的笨蛋之所以堅持要去,因為是唱片公司的人主動要他們去參加試唱的,他們以為這是成名的好機會,自然不會輕易放過。
誰知道試唱會的人聽了他們的試唱後評論貝斯手太差,決定不要他們,情急之下,大維好說好歹,軟硬兼施,好不容易說服試唱會主辦人之一跟他們一起回 PUB 來聽聽沃爾的貝斯。
他們以為會看見表演開天窗,餐廳會解約,他們就可以勸沃爾再加入他們,怎麼也沒料到情況竟然大出他們意料之外--
「待會兒請你先到吧檯坐一下,我們會立刻上台表演給你聽聽看。」
「這裡的酒保調的酒很不錯喔!」
「尤其是威士忌調酒,超棒!」
三個人一邊安撫有點不耐煩的主辦人,一邊進入 PUB ,以為 PUB 裡會比往常任何時候都要來得更烘鬧、更嘈雜--因為表演開天窗,但出乎意外的是, PUB 內竟然安靜得嚇人。
除了音樂之外,連呼吸聲都沒有。
狐疑地相對一眼,他們不禁加快腳步走進去,一轉過櫃檯信道,赫然發現演奏台上已有樂團在表演,而 PUB 內所有人,包括客人、酒保、服務生和經理,大家全都聽得癡了,傻了。
是音樂,不,是沃爾的歌聲迷住了所有人。
輕柔的音符伴隨著淡淡哀愁的歌聲,醇熟含蓄的唱腔,歌詞是純粹的男性風格,彷彿歷盡滄桑的男人在幽幽傾訴他的蒼涼與無奈,那粗嘎又-啞的低沉嗓音在此時竟透著一股強烈的、動人的、說不出的獨特味道,清晰鮮明的悲傷和直觸人心的感動總是不經意的流露,令人不自覺地揪緊了心。
那是無論男女老少、無論任何一種社會階級、無論是白人或有色人種都會深深為之感動的歌聲。
不管是對逝去戀人的懷念,或是無法長伴父母膝下的真摯歉意,以帶有濃郁悲鬱氣氛的貝斯配上帶有欲言又止感覺的鍵盤,再加上藍調電吉他的潤飾,營造出一份真實的哀與痛,教人無法不動容。
整整兩個小時,聽眾沒有半個人動,沒有半個人發出任何最細微的聲音,只有台上的粗啞歌聲抓住所有人的心。
然後,表演時間結束,一回到休息室,任育凱猛拍沃爾的肩。
「好傢伙,我喜歡你!」他大笑著。「如何?就說你能唱吧!」
他並沒有給沃爾任何提示,全然任由沃爾自己發揮,而沃爾果然能夠把他所想要展現出來的意境完全顯露出來,不,表達得更透徹,可以說是比完美更完美,這傢伙果然是個完美的感性歌手。
而沃爾,一副茫然樣,實在不明白自己為何能唱出那樣動人的曲子。
「你只能唱那種曲子,而那種曲子也只有你能唱,」任育凱笑道:「換句話說,你只能唱我特地為你作的曲子。」
「二哥。」琉璃直眼瞅住他?
任育凱雙手作投降狀。「是是是,他的曲子我會負責,行了吧?」
琉璃樂得跳起來親他臉頰一下。「謝了,二哥!」
「原來你的耳朵沒有毛病。」卡羅嘟嘍。
琉璃噗哧失笑。「我就說是你們聽不出來吧,可是我第一次聽他說話就聽出來了,迷得我跌一跤就差點爬不起來,超丟臉的!」
沃爾探臂環住她,俯眸深凝。「謝謝你。」
琉璃俏皮的吐了一下舌頭。「沒辦法,誰教我先被你的聲音迷住了。」
慵懶的笑又浮現,沃爾在她額際深深印上一吻,正待開口再說什麼,冷不防地,休息室門突然被撞開,唱片公司試唱會主辦人彷彿鬥牛般衝進來,大維三人緊隨在後。
「你!」主辦人筆直地衝向沃爾。「我要簽下你!」
「呃?」沃爾愕然一怔。
「很抱歉,」琉璃絲毫歉意也沒有的搖搖食指。「還有別人要簽他!」
「咦?」沃爾俯眸又是一呆。
琉璃漾出頑皮的笑,「對吧,哈利?」她對隨後進入休息室裡來的人說,後者正在簽支票。
慢條斯理的,哈利簽完支票後就直接遞給沃爾。「簽約金,一百萬。」
「一……一百萬?」沃爾駭得險些跌倒。
「我們也可以給一百萬!」唱片公司的主辦人大叫。「另外,無論你開什麼條件我們都願意配合!」
依然慢條斯理的,哈利又簽出另一張支票,「再加兩百萬,至於配合的問題……」哀怨地瞟一眼琉璃。「問他們兄妹就知道了,跟我簽約只有我配合你,你根本不需要配合我,即使我被唱片公司追殺,你也不需要理睬……」
任育凱兄妹失聲爆笑。
「哈利,哈利,至少我們把這位未來的超級歌手交到你手上,夠意思了吧?」
「說得也是,好吧,原諒你們!」
兄妹倆一起K過去,哈利抱頭哀嚎。
而沃爾,他依然在發怔,手裡捧著兩張新鮮剛出爐的支票,三百萬,懷疑自己是不是在作夢……不,他一定是在作夢,對,這是夢,這不可能是真的,一定是夢,必定是夢……
一群人回到聖費南多的家,琉璃付錢打發保母珍妮離去後,沃爾仍然在作夢,小智則跑前跑後驚歎不已。
「我喜歡這種房子,多少錢?將來我也要自己買一棟!」
一句話提醒了琉璃,她驀然自沃爾手裡抽走那張兩百萬的支票。
「一百七十多萬,不過……」她說,另外開一張三十萬的支票放回沃爾手上。「零頭就不必了,算整數就好了,哪,錢債兩清,這棟房子是你的了,事實上,一開始我就是用你的名字買的,因為我知道你買得起。」
「呃?」沃爾更是茫然。「我的……房子?」
「對,你的房子,你還可以買車子,不必再到廢車場去找廢物了吧?」
「買車子?」沃爾低頭看著支票。「這三百,不,一百三十萬真的是我的?」
「如果你不要,送給我吧!」卡羅咕噥。
沃爾橫他一眼,再看回琉璃。「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琉璃笑著把他按坐在沙發上,其它人圍坐四周。
「我不是說要幫你找工作嗎?喏,這就是了,哈利是個很棒的經紀人,一切交給他就搞定了,只是,你必須辭去酒保的工作,因為你將會變得非常忙碌,就從這個暑假開始,你得在美國與歐洲跑不少地方,至於雙胞胎,你放心,她們可以跟我們一起去,因為我們的工作只在暑假,來得及回來讓她們上學……」
「停!」沃爾忽地大吼。
琉璃噤聲,眨著眼。
沃爾揉揉太陽穴,放下手,再看一眼支票。「現在,請先讓我搞清楚……」
「可以,不過……」琉璃很體貼的同意。「請你說話速度不要這麼慢吞吞的好嗎?稍微快一點也可以,不然這麼晚了,我怕大家聽你說話都會聽到睡著。」
寂靜兩秒,哄堂爆笑。
沃爾有點尷尬地咳了咳。「我說話……就是這樣。」
「我來解釋吧,你有問題再問,免得……」任育凱笑一下。「大家睡著。」
又是一陣大笑。
「那麼……」任育凱清清喉嚨。「哈利是個超一流的經紀人,他會在你的同意下為你安排一切有關活動,譬如演唱會、錄製 CD 海報、電視節目等等,你有任何問題都可以跟他聯絡,當然,你最好說快一點,免得他在電話那頭睡著……」
沃爾赧然,大家忍不住又狂笑。
「不過關於你的活動都早已在籌畫當中,從這個暑假開始進行,在這之前,你必須處理掉一切問題,譬如你現在的工作……」
沃爾略一尋思,轉注卡羅。「你可以接我的工作吧?」
「沒問題,不過……」卡羅無奈地兩手一攤。「你也知道,麥克度蜜月早就回來了,可是他老婆懷孕了,醫生說可能會流產,他很緊張,想陪他老婆直到胎兒穩定為止,所以……」
沃爾又思索片刻。
「那我就繼續做到暑假,到時候如果他還回不來,就找人來代他的班吧。」
「OK!」卡羅點點頭。「那麼八點到十點的表演時段呢?」
沃爾尚未開口,琉璃便橫裡岔進來。
「大維在電話裡不是已經說了嗎?他早已找到人來頂替沃爾的貝斯手位置,雙方的合作關係到今天為止,而且 PUB 的合約是他簽的,所以那是他的問題,不是沃爾的問題。」
「說得也是,那工作這方面算是解決了。」
「除了工作,他也沒什麼問題需要解決的。」琉璃提醒卡羅。
「當然有,買車!」卡羅反駁。「正常人開的車!」
「說到車子,」任育凱也打岔進來了。「琉璃,大哥千吩咐、萬囑咐命令我一定要轉告你兩句話。」
「什麼話?」
「他決定要把他的跑車賣給你,所以你欠他一百二十萬,美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