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流逝,
英俊容顏未改,
心卻變了,
變得冷酷,變得漠然,
變得不再相信愛。
當上官佑瑩和琴妮再次準備好的時候,已經是星期三了,而且,在她打電話到麥氏去預約時間時,才知道菲爾到東岸的總公司去開會了,於是,她只好預約下個星期的時間,然後,等待。
週末,如同往常一般,她又背上背包到河濱區遊蕩了。
面對著艾略特灣,從50號碼頭到70號碼頭這段一哩半的海岸休閒路上,聚集了許多海鮮餐廳、旅遊紀念品商店、西北部特產專賣店、啤酒屋等,而且也是艾略特灣各種海上活動的起點。
還有位於57號和59號碼頭之間的河濱公園,公園內設有兒童遊樂中心、野餐桌椅、雕像,以及噴水池,從此處,不但可眺望遠方的奧林匹克半島和西西雅圖,也是欣賞落日的最佳地點。
上官佑瑩總是一大早就先跑到派克市場去觀賞「飛魚秀」,在那棟有點亂,但各式雜貨皆賣,且聚滿了水果攤、花卉攤,以及海鮮攤,挺有台灣傳統菜市場味道的兩層樓平凡建築裡,暈黃的燈光投射在各類新鮮的魚蝦蟹上,一陣陣問價、報價的嘈雜聲不時鑽進雙耳,兩眼更是一刻也不敢閒著,因為年輕有力的魚販正抓起一條大肥魚往後面的櫃檯扔去,站在櫃檯的另一位小夥子自空中接到魚後,便順手包了起來,這就是一條成交的魚。
而另一頭的魚販則是將魚一條條的自櫃檯後往前丟,這是剛上市的魚,在前方空中接魚的年輕魚販若是心情好的話,還會做出邁可-喬丹跳籃式的拉魚英姿,這些空中拋接魚的營業技巧正是享譽全球的西雅圖飛魚秀。
之後,她就會到碼頭區的商店街尋寶,從軍刀專賣、菲律賓手工藝品,到稀奇古玩店,應有盡有,足夠讓人打發一整天時間還有餘。
這天,當她正在猶豫若要不要買下一個造型獨特的印地安手雕木頭作品時,身後突然傳來一個低沉醇厚的「勸買」聲。
「那是真貨,而且頗有年代,不買可惜喔!」
她不覺狐疑地回頭一看,原來是個金棕色頭髮、灰藍色眼眸的高大美國人,三十上下,五官極英俊,一身輕便的休閒服,看上去氣質頗為不凡,他那一臉親切溫和的笑容,更是令人心生好感。
搭訕?
聳聳肩,上官佑瑩又轉回來盯著那個木頭作品。「你怎麼知道?」
在美國,這種搭訕方式就好像是過馬路一樣平常,她早已經歷過上千回合,可謂身經百戰,已然見怪不怪了,誰教她有一副永遠吃不胖的標準身材和標緻的五官呢?
唉∼∼上天真是作孽啊!
「哪!你瞧這兒……」
對方指著木雕作品開始為她做非常詳盡的介紹,又教她懷疑對方是不是店家特地找來的「業務推銷員」。可是之後,他卻還是繼續跟在她身邊逛到下一家店去,沿路仍不斷為她解說各種她感興趣的小玩意兒,講到後來,她實在是忍不住了。
「我每買一樣你能賺多少佣金?」
對方微微一愣,隨即失笑。「不,我不是在推銷,只是想找個伴一起逛而已。」
雙眉一挑,「觀光客?」上官佑瑩問。
「算是吧!」對方不置可否地道。「我是從東岸來西岸找人的,可是他不在,我又不想浪費這段旅程,所以打算自己逛逛之後再回去。」
「是喔!」上官佑瑩又端詳對方片刻,覺得實在是討厭他討厭不起來。「好,那我們就一起逛吧!」
一起逛街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美國人都嘛是這樣,隨時都不甘寂寞,不管到哪裡都想找個伴,她就暫且充當一下西雅圖的「地主」招待「觀光客」也無妨!
「我叫維瑟,你呢?」
「我姓上官,你叫我上官就行了。」
於是,維瑟就繼續為上官佑瑩講解各種古玩稀品,中午一起到郵政巷附近的味之坊日本料理店吃捏制壽司,下午則搭上前往佈雷克島的游輪,在提利坎姆村享受美國西北部印第安原住民的招待,最後到66號碼頭最受歡迎的安東尼餐廳吃海鮮晚餐——當然是各自付帳。
如此一天下來,她發現維瑟實在是個無可挑剔的逛街良伴,溫和親切又幽默開朗,在愉快的心情下,兩人相約翌日再同游。
拓荒者廣場是西雅圖的發源地,建築與市中心截然不同,被歷史塗抹過的痕跡深深烙印在十九世紀的維多利亞建築、街燈,以及最古老的煉瓦樓上,沿街的印地安人藝品店、書店、花店、餐廳,和許許多多的骨董店,也是他們這天上午遊逛的重點。
下午則往耶斯勒街來上一趟地下城之旅,在這十九世紀時原是一樓,後來卻因為當時市政府荒誕的決策而變成地下室的地下世界裡,寫滿了西雅圖先人住在這個秘密基地的史跡。
這樣兩天過去,不知不覺的,兩人已經相當熟悉了。分手時,很自然地各自留下了聯絡電話,約定有空再一起去吃個飯什麼的。
很好的男人!
在回住處的路途中,上官佑瑩不禁如此暗忖。
可惜不來電!
※ ※ ※
星期二上午十一點前十五分,上官佑瑩和琴妮又來到麥氏大樓,這一回,琴妮乾脆賴在一樓的會客室等候,仍然拒絕去面對那個眼睛冷得會凍死人的麥氏副總裁。上官佑瑩聳聳肩,便獨自走進電梯裡去了。
出了頂樓電梯後左轉是男盥洗室,右轉是女盥洗室;再過去,右邊是開放式接待秘書室,左邊是茶水間;沿著鋪滿墨綠色地毯的走廊通道兩旁,各有幾叢綠木灌葉盆,以及一大一小兩間會客室,左邊是封閉式,右邊是開放式;到了走廊盡頭右轉是會議室,左轉才是副總裁辦公室。
上官佑瑩和接待秘書說明身份之後,便毫不遲疑地經過會客室,筆直走向副總裁辦公室。
很奇怪,自從得知菲爾是「他」的表哥之後,她就再也不怕去面對那個五官總是像木乃伊一樣冷漠僵硬的傢伙了。
然而,當她正想轉入左方時,眼角不經意一瞥,發現她欲待見面的人正在會客室裡接待客人。她下意識地停住腳步往右看去,在縷縷飄揚的煙霧中,那對冷漠中帶點不耐煩的黑眸在乍見她的那一刻,似乎微微亮了一下,不耐煩的怒氣也在瞬間消逝了。
「好不好嘛!菲爾,陪人家去逛街好不好嘛?」
發出這種嗲聲嗲氣的央求,而且還抓著菲爾手臂直搖的是一個二十歲上下的典型美國少女,火紅的大鬈發,碧綠色的眼睛,鼻翼兩旁還有幾點雀斑,再加上健美的身材,以及暴露的衣著。
她的神情看上去和菲爾很是親暱,但菲爾卻很不客氣地甩開她的手,神情依然冷漠如冰。
「我沒空!」
「你請假幾天不來上班又不會死!」
「我從不因私忘公!」
「那我怎麼辦?」
「自己去逛,否則就回波士頓去!」
「怎麼這樣?」紅髮少女看似快哭了。「人家難得來一趟西雅圖的說。」
「沒人叫你來!」菲爾卻毫不動容。
「菲爾!」紅髮少女一副哀怨的表情。「人家想你才來的耶!」
「我討厭你!」菲爾的回答更絕情了。
哇!好酷喔!
上官佑瑩表面上鎮定如恆,心裡卻暗讚不已。沒錯,本來就應該要這樣,如果真的沒意思,就不要給對方希望。大學時代,她就是這樣拒絕了很多男孩子的追求。
「菲爾!」
菲爾粗魯地捻熄香菸,「好了,你回飯店去吧!」說著便走出會客室。「我還有工作,你別來煩我了!」
「可是,菲爾,」紅髮少女忙上前兩步抓住菲爾的手臂不讓他走。「我……」
菲爾冷眼瞪住紅髮少女抓住他的手。「你再不走,我就要打電話去叫表姑父來抓你回去了。」
紅髮少女一驚,忙鬆開手。
菲爾隨即不再理會她,逕自對上官佑瑩說:「走吧!上官小姐,我相信你有東西要給我看。」
紅髮少女恨恨地瞪著上官佑瑩,彷彿這一切都是她害的。
上官佑瑩無奈地聳聳肩,隨即跟在菲爾後頭走了。
「咖啡!」
剛在副總裁寶座上落坐,菲爾就搶先這麼說了。遞出手的卷宗在半途上優住了,上官佑瑩只得硬是把卷宗先放到菲爾面前,然後壓抑著怒氣轉身去泡咖啡。
「你這份合約表面上看起來雙方互惠,」菲爾又把卷宗扔回給她了。「可是卻有一個非常大的漏洞。」
「咦?」上官佑瑩忙打開卷宗,兩隻探照燈開始在上面搜索。「哪裡?哪裡?」
「看看第三頁第十六行。」
「怎麼樣?」
「你確定那家廠商願意以那個價格出貨給你們嗎?」
「沒問題,」上官佑瑩立刻自信滿滿地答道。「我確認過了。」
菲爾冷笑。「是嗎?難道你不知道,以那個價格的話,那家廠商只會出給你們次級品,而以我們的合約條件來講,本公司可不接受次級零件所拼裝出來的成品!」
上官佑瑩頓時傻眼了。「你……騙人!」
菲爾板著臉把電話遞給她。「不信就自己再去確認一次。」
確認的結果果然不太妙,上官佑瑩沮喪地將電話還給菲爾。「對不起,是我不夠仔細,我會重新再來。」
三好球,揮棒又一次落空!
三振出局?
※ ※ ※
「如何,決定了嗎?你要吃蠔!還是鮭魚,抑或螃蟹?」
「有差嗎?」
「有啊!吃蠔必須配俄勒岡的Melon白酒或本州的Eliott's Oyster白酒;而俄勒岡的Panther Creek紅酒最能襯托出鮭魚的肉肥多汁,先放進一口鮭魚,再喝一小口紅酒,兩者一起吞下,那滋味真是無與倫比;至於吃螃蟹,當然是要配上本州所產的Dry Rerwurztraminer白酒。」
上官佑瑩睜大雙眼,聽得一愣一愣的。真的需要這麼講究嗎?
這天下班後,一接到維瑟邀她吃晚飯的電話,她馬上就接受了,因為在一連串的失敗下,她覺得自己實在需要轉換一下心情,否則再來一次的話,搞不好她就會一蹶不振,再起不能了。
「其實我想吃生魚片,可是……」這裡又不是日本料理店。
「我建議你吃生蠔,這兒的生蠔一級棒。」
「謝了!」上官佑瑩猛搖雙手。「我不敢吃生蠔!」拜託,光是用想的就夠-心了,他以為都是生的就可以了嗎?
「那就吃紅綠蠔,或帕默森蠔,抑或波本蠔,這些都是熟的。」
上官佑瑩更是聽呆了。「你家是開餐廳的嗎?」
維瑟笑了。「不,我只是很講究美食,是個標準的老饕。」
上官佑瑩歎口氣,「那就你幫我決定吧!不過……」她壓低了聲音苦笑。「下次不要到這種高級餐廳來好嗎?我負擔不起。」
「我請你。」
「不!」上官佑瑩斷然拒絕。「我們只是朋友,即使是交往中的男人,若不到某種程度,我也不會接受對方的請客或任何禮物,這是我的原則,OK?」
維瑟深深地注視她一眼。「我明白了。」招來侍者點過餐後,他喝了一口白開水,漫不經心似的又問:「那麼,你讓任何男人請過客嗎?」
上官佑瑩聳聳肩,「只有一個,」她歎息似的說。「一個很溫柔的男孩子。」
「你喜歡溫柔的男人?」
「當然,」上官佑瑩毫不猶豫地說。「像猩猩那樣粗獷的男人最討厭了!」就像她家的五個男人,一個比一個粗魯,簡直讓人倒盡胃口。真懷疑老媽和大嫂、二嫂怎麼會喜歡上上官家的男人呢?
「所以,你以前交的男朋友都是屬於溫柔型的羅?」維瑟不經意的又問。
上官佑瑩沉默了一會兒。「是啊!都是那種溫柔體貼的男人,」她自言自語似的低喃。「但也不能太過溫柔……」
「不能太過溫柔,怎麼說呢?」
這回,上官佑瑩的緘默維持得更久,然後,她幽幽地開口了。「我第一位男朋友就是個很典型的溫柔男人,一個斯文俊秀的中國男人,可是他太溫柔了,溫柔到雙方都受到傷害,已經到達令人無法忍受的地步了,所以……」
「你們分手了?」
上官佑瑩苦笑。「不,是我單方面甩了他,我就像個懦夫一樣,連見他一面都不敢就偷偷摸摸的離開他了。」
「多久了?」
「五年。」
「嗯!很久了,那麼,你一定已經忘了他羅?」
「忘了?」上官佑瑩自問,隨即悲哀地自己回答了自己。「不,那是不可能的事,不要說忘了他,甚至我還依然……」她突然噤聲。
維瑟馬上接著說:「深愛著他?」
上官佑瑩瑟縮了一下。「我也不想啊!」她自我辯解似的大聲道,隨即又降低了音量。「但我真的不喜歡不溫柔的男人嘛!可是,一交到溫柔的男朋友,就會讓我情不自禁地想到他,所以就沒有辦法真正的把心思放在眼前的男人身上了。」
她苦笑。「久了之後,對方自然會受不了,因此,我才會一個男朋友換過另一個男朋友,因為每個男孩子的溫柔,不但無法讓我忘了他,還會讓我更想到他、更忘不了他、更思念他、更……」又是一聲無奈地歎息。「人的行為可以自制,但心卻是無法自主的。」
維瑟眼神怪異地注視著她,後者正垂眸無意識地轉著白開水的杯子。「那麼你……後悔離開他了嗎?」
「不,我不後悔!」上官佑瑩不假思索地大聲說。「直到現在,一想到當時他的種種行為,我依然無法接受。而他是絕對無法改變他的個性的,因為我已經試過各種方法想挽回一切,但他就是不肯改變,所以……」
「你就離開他了?」
「沒錯,」上官佑瑩理直氣壯地說:「如果當時我沒有離開他,我們會把彼此傷得更重的。」
說到這裡,他們就沒有再繼續談下去,因為待者恰好送來他們點的餐食。用餐途中,上官佑瑩並沒有注意到維瑟始終用深思的目光悄悄審視著她,因為她正忙著品嚐一口鮭魚、一口紅酒的吃法到底是如何的無與倫比法。
天哪!照這樣下去,等她吃完,肯定會醉癱了!
※ ※ ※
上官佑瑩正待偕同琴妮再前往麥氏大樓進行另一次出擊,不意卻被業務經理喚住了。
「把所有合約資料統統交給我,剛從歐洲度假回來的副董女兒,也就是公關部經理,她說她和麥薛特副總裁有點交情,讓她和我一起去交涉應該就沒問題了。」
上官佑瑩愣住了。她真的被判出局了嗎?
正在猶豫間,琴妮卻搶著把全部的東西都扔給經理,上官佑瑩見狀,也只好放棄了,畢竟她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小小業務員,連續三次的失敗也是不爭的事實,縱使是這一回,她也不怎麼有把握對方一定會通過,現在丟開這個燙手山芋正是時候。
雖然有點不甘心!
沒想到不到一個鐘頭後,業務經理又回過頭來找她了,身後還跟著一位裝模作樣的褐髮女人,高就的身材,傲慢的神情,臉色卻難看得很。
「經理,成功了嗎?」上官佑瑩忙問。
業務經理有點尷尬地清了清喉嚨。「呃……我們沒有見到麥薛特副總裁。」
上官佑瑩驚訝的咦了一聲。「為什麼?我有預約呀!」
瞄了身後的褐髮女人一眼,業務經理才苦笑著說:「他的秘書說,麥薛特副總裁只願意跟你談合約,其他人他一概不見。」
「欸!?」上官佑瑩頓時錯愕地呆住了。「可是我只是個小業務員,而且又已經失敗三次了!」
「我告訴過他的秘書了,但麥薛特副總裁還是堅持只肯見你。」
「但是……」上官佑瑩忍不住瞥一眼褐髮女人說:「公關經理不是說她和麥薛特副總裁有交情嗎?難道她也見不到麥薛特副總裁?」褐髮女人的表情更難看了,業務經理則默然無語,上官佑瑩立刻瞭然於心。「好吧!那我和琴妮……」
「琴妮不用了,你跟我們去就行了。」
簡單一句話就把也有一份苦勞的琴妮給刷了下去,於是,三個人浩浩蕩蕩的又回到麥氏大樓,這回,一瞧見上官佑瑩,秘書在通知菲爾一聲後,就讓他們進副總裁辦公室去了。
一聽見有人進來,菲爾就頭也不抬的說:「咖啡。」
褐髮女人和業務經理初始一愣,旋即見上官佑瑩直接轉向吧檯去泡咖啡,兩人不禁面面相覷。直到咖啡放在菲爾面前,他才抬起頭來冷冷地瞥向褐髮女人和業務經理。
「你們來做什麼?」
沒想到菲爾會這麼說,褐髮女人不由得尷尬地勉強扯出笑容。「我是想……」
「套交情?」菲爾嘲諷地問。
「這……」
「我從不把私情帶進公事裡,所以,你們兩位可以回去了!」菲爾毫不留情地下逐客令。
「但至少敝公司的業務經理是……」
「我只跟上官小姐談!」
「可是……」
「你再囉唆,這份合約就不必再談下去了!」
菲爾這麼一說,褐髮女人就不敢再講下去了,但在離去前,她卻目光凶狠地瞪了上官佑瑩一眼,好似在說:回去就有你好看的!
上官佑瑩頓覺哭笑不得。這關她什麼事呀?歎息著把經理交給她的合約資料拿給菲爾,「好了,這回再不行的話,我看我真的要走路了!」上官佑瑩忍不住嘀咕道。即使業務經理能諒解她,公關經理也絕對饒不了她了。
菲爾先淡淡地瞟她一眼後,才開始審視合約和所有的資料。這一回他看得很久,而且看完之後,就雙臂抱胸地闔上眼,不曉得在想些什麼想得好久,直到對講機傳出秘書的聲音,他才睜開眼。
「對不起,副總裁,蘿麗小姐她……」
還未說完,辦公室門便砰一聲撞開來,前幾天那個紅髮少女像火車頭似的衝進來。
「菲爾,你憑什麼叫我爸爸來接我回去?」紅髮少女氣急敗壞地抗議。
「因為你太煩人了,」菲爾冷冷地睨視著她。「就像現在,你已經妨礙到我的工作了!」
紅髮少女窒了窒。「可是我只是……」
「我也警告過你了!」
「菲爾,」紅髮少女哭喪著臉。「至少我是你的表妹啊!難道就不能……」
「不能!」毫無轉圖餘地的,菲爾斷然拒絕。「我不喜歡你就是不喜歡你,請你不要再來纏著我了!」
「菲爾……」
「你再囉唆,我就請表姑父把你關起來,不許你再出門了!」
紅髮少女一驚,忙道:「好、好,我走、我走,我立刻走!」幽怨地注視菲爾一眼後,她才依依不捨地出去了。
瞧那少女可憐兮兮的模樣,上官佑瑩實在忍不住「打抱不平」地說了一句「公道話」,「你對她不會太無情了點嗎?」
菲爾雙眸倏睜。「我對她太無情了?」
「是啊!她是你表妹,不是嗎?」上官佑瑩正經八百地說:「至少看在她父母面上,你多少要溫柔點嘛!」
菲爾的雙目瞠得更大了。「你要我對她溫柔一點?」
見菲爾的神情很詭異,上官佑瑩以為他是在嫌她多管閒事,忙道:「抱歉,我知道這不關我的事,可是我實在看不過去……」
「你看不過去?」菲爾的語氣似乎覺得很不可思議。
已經被他一再重複她的話搞得有點不耐煩了,她說:「是啦!我是看不過去,怎麼樣?」上官佑瑩的聲調不覺沖了起來。「你這個不懂溫柔為何物的男人,難道你真的不知道嗎?男人對女人至少要保持最基本的風度嘛!無論人家再如何惹你厭煩,少許的同情心還是要有的吧?」一說完,她就後悔了。
天哪!她在幹什麼?她不想簽下這份合約了嗎?
沒想到菲爾在瞪了她片刻後,竟驀地狂笑了起來,讓上官佑瑩看得目瞪口呆,不曉得他是哪根筋不對了。可在驚訝之餘,她還是聽得出來,在他的笑聲中充滿了嘲諷的意味。
良久後,菲爾才止住笑聲,冰冷地凝娣她半晌後,才提筆在合約上改了兩個數字,又另外拿了一張便條紙寫了一行字夾在卷宗夾裡,然後拿給她。
「照這樣把合約弄好,我會簽。」
可是在她要把合約接過去時,他卻沒放手,上官佑瑩正感奇怪,卻聽見他語氣森冷地說了一句話,一句輕蔑的話。
「你是這世界上唯一沒資格說我不夠溫柔的人!」
上官佑瑩才剛愣住,菲爾就放手了,而且怒吼道:「滾出去,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了!」
他咆哮得很突兀,模樣又很恐怖,嚇得上官佑瑩拿了東西轉身就跑,直到出了辦公室後,才趕緊翻開合約來看看他改了什麼數字,旋即滿意地笑了。
好,這樣就沒問題了。
他不想再見到她了?
哼,他以為她就很想再見到他嗎?放心,就算天塌了,她也不會再來找他了!
匆忙走到電梯口,她才想起他還夾了一張紙條,於是按下電梯按鈕後,她就趕緊把那張紙條拿出來看。
不會是要額外加上什麼苛刻條件吧?
可是,不過才瞄一眼,她便臉色大變地驚呼一聲,灑了滿地的資料,手上只剩下那張紙條,電梯門一開,她卻反而掉頭跑回去了。
「上官小姐,你……」
不顧秘書的阻止,她兀自推開副總裁辦公室的門,然後大叫一聲。
「你!?」她衝口而出的是中文。
背對著她佇立在玻璃帷幕前深思的男人渾身一震,而後徐徐回過身來,他的臉色陰鬱得彷彿暴風雨前的烏雲,聲音卻是那麼那麼的輕。
「我不是說過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了嗎?」他回的也是字正腔圓的中文。
「我……」
「除非你求我,否則立刻給我滾出去!」
「你!」
「求我啊!」
上官佑瑩不敢置信地瞪著眼前狂怒的男人。
天哪!不過五年而已,他怎麼會變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