鞏項衍張口結舌,瞪大眼睛看著赤塚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什麼。
瞧欽說的是什麼話?他居然說那些要毒死他們的人是無辜的?還要無罪釋放,天下間哪有那麼荒唐的事?她是不可能贊同他的意思。
「欽,你在縱虎歸山,你這次放了他們,下次他們還是會再來害你,畢竟他們是聽令於黑巖靖凌,不是嗎?」
「沒那麼嚴重,項衍,不會再有下次的。」
「好個不會有下次!我開始懷疑你的話的可信度。」鞏項衍忿忿的站起身咬牙切齒地道:「你可知道我問到了什麼?他們的目標不只要那批貨,還有小雙,因為小雙拿走他們的貨,他們要逮她回去嚴懲,你懂了吧?」
赤塚欽聞言臉色大變,他倏地抓住鞏項衍的肩膀,大吼:「你說什麼?這是真的嗎!」
「我還會騙你嗎?現在你知道事情有多嚴重吧?」
赤塚欽恍惚的踉蹌幾步,喃喃自語:「不……即使如此,我也不會讓他們得逞,不會……」
「欽,難道你還想放走那些人?你太天真了。」
「項衍,不要阻止我。」
「欽.你這樣一意孤行,總有一天會後悔的,聽聽我的……」
「我已經決定了,項衍,你無法阻止我決定任何事,我是你的老大!」
鞏項衍被他嚴厲的表情嚇住,她無法相信他竟如此固執,固執到要拿出從不刻一展現的頭銜來命令她。
「很良好,你也有用頭銜壓我的一天!」鞏項衍咬著下唇,內心嚴重刺傷,沒料到好友竟然這樣對待她,只為了那群想殺他的臥底!
赤塚欽見狀,終於從發狂的邊緣回到冷靜的世界,他知道自已傷了好友。
「項衍,對不起……」
「不用說啥對不起,你是老大,我能說什麼!」鞏項衍捏扁可樂罐,準確的丟進垃圾桶,面無表情的不再嘻皮笑臉。
「項衍,別這樣,我只是情緒失控,原諒我好嗎?」
赤塚欽更急了。
「原諒?當然得原諒,你是老大,我不原諒你豈不是犯了滔天大罪?我自然不會自找麻煩。」鞏項衍依然如是說。
「項衍!」他真是百口莫辯。
「欽是無心的,你就原諒他吧!」斐雨懷突然插進來,勾住鞏項衍的手,幫忙打圓場。
「我說過了,他是老大,我沒道理不原諒他。」
「項衍……」赤塚欽沒轍了,看樣子她是不打算原諒他。都怪自己,沒事幹嘛那麼激動,這下可好了,惹惱了項衍。
他用眼神求助於斐雨懷,後者要他稍安勿躁。
「衍,別這麼說,欽一向與咱們是好朋友,他的脾氣有時候會失控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不都包容了這麼多年,難道不是嗎?難得大家交情都那麼深了,你忍心因為一時的孩子氣而將幾年的友誼毀於一旦嗎?」斐雨懷說得煞有其事,還朝鞏項衍眨眨眼。
鞏項衍不說話,但表情頗為動容。
斐雨懷再接再厲的說下去:「你想想看,大家何必為了那些無關緊要的人傷了彼此的和氣;況且,偶爾看欽大顯身手一番也是不錯的享受,何不各退一步,你聽欽的話別阻止他;而欽呢,就誠心的向你道歉,我保證他不會再用頭銜來壓你。對不對,欽!」她詢問赤塚欽。
「對、對!」赤塚欽上前誠懇的道歉:「項衍,對不起,原諒我的錯,我不該用身份壓你,對不起!」
鞏項衍的態度終於軟化,揮揮手,「算了、算了,原諒你了,免得被人說我器量狹小。」
「謝啦,項衍。」
「別說謝。既然你要放走那些人,就隨你吧!」
要不要放走那群人對赤塚欽來說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好友不再生他的氣。
「哦,對了,欽,你快去雙的房間,她有事找你。」斐雨懷笑道,眼中有著抹不易察覺的異樣光芒。
「有事?」
「是呀,快去,別一副懷疑的模樣。」
「好。」小雙找他會有什麼事?
縱然有滿腹的疑惑,但他仍加快速度跑到令狐雙的房間,留下鞏項衍和斐雨懷。「雨懷,你應該知道吧!」鞏項衍若有所指的對笑得燦爛無比的雨懷詢問。
「知道什麼?」她也不是省油的燈,一下子就搬出裝蒜的招數。
「還在裝傻,快點老實說,雙找欽幹嘛?」
「秘密。」
「連我也不能說?虧我對你那麼好。」
斐雨懷晃頭晃腦的搖搖手指,「此一事、彼一事,不能相提並論。」
「看在咱們有血緣關係的份上,就透露一點吧!」
「你真的想知道?」
「當然。別學我賣關子了。」
「告訴你是可以,不過只能說一點點。」
「好啦,你就快說吧!」她好奇死了。
「那就是——欽以後就知道慘了。」她公佈答案,但仍語帶玄機。
鞏項衍聽得一頭霧水。「何解?」
「欲知結果,下回分曉。」她又賣了一個大子。
「哇咧,雨懷,你在玩我呀!」唉,她這個妹妹可真是盡得她的真傳,所謂好的不學,壞的學……
「拜託,你快說!」
斐雨懷賊溜溜的轉了轉眼珠子,「與其講解不如跟去探個究竟!」
※※※ ※※※ ※※※
輕輕的推開沒上鎖的房門,赤塚欽發現令狐雙的房間並沒有開燈,僅有窗外月光灑了一地。
奇怪,小雙不是找他嗎?怎麼連燈也不開?該不會是等得不耐煩跑出去找他了吧?
心裡正覺得不對勁,驀地,他在落地窗外面發現一抹倩影,那倩影背對著他,一頭烏黑短髮映著月光顯得特別亮麗,一襲白洋裝襯托她曼妙瘦削的身材,吸引了他的注意。
是誰?
他半瞇起眼盯著那名女子半晌,不明白為何有女人站在小雙房內的陽台,她是怎麼闖進來的?未免也太膽大包天!
他一個箭步的衝向外頭,原本打算凶狠的趕走她,但仔細想想,對方終究是女孩子,還是對她客氣點,到時她要是死賴著不走,再趕她也不遲。
「你是誰?」
他先是不慍不怒的詢問,怎知對方沉默不語,以為她沒有聽到,他只得再重複一次。
「你是誰?」
對方還是不語,這下他有點火了,敢情她是把他對她的客氣當成理所當然不成?
「你到底是誰?快點從實招來!」
相對他已快爆炸的脾氣,女人依然處變不驚的沉默不語。他扳過那個不理會他的女人肩膀準備破口大罵時,驀地驚見令狐雙那張含笑的俏顏。
「雙……怎麼會是你?」他差點咬到舌頭。
「沒想到你也有暴躁的時候。」她笑著調侃他。
「你……你怎麼會變這樣?」
毋庸置疑的,令狐雙換回女裝果然很美,而且美得……令人目眩……
「如你所見,我是個女人,一個貨真價實的女人。」
表面上她冷靜如常,事實上她內心卻充滿恐慌及緊張,她擔心只要她一坦承自己真正的性別,欽會馬上翻臉不認人的將她趕走、不要……她不要這種結果.她愛他……也希望他愛她。
「真……的?」為一了證明自己不知情,他用著疑問的口氣,以免露出馬腳。
老實說,小雙美得讓他快管不住自己的心緒了。
她戰戰兢兢的點頭,低著螓首等待他的反應,內心則在暗暗祈禱。
半晌,她忽然感到被人抱個滿懷,她抬起頭震驚的看著他,訝異得說不出話。
「你……」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咦……」
「真慶幸你是個女人,這樣我就可以毫無顧忌的喜歡你。」完了、完了,現在他終於明白為什麼連續劇的男主角有事瞞著女主角,到最後遲遲不敢將事實說出來,那是因為根本就開不了口嘛!
這下糟了!他竟不知道該怎麼收尾,到時小雙若是知道他在騙她,他就死定了!
「你難道一點也不生氣我騙你?」
只希望她到時別怪他騙了她。「怎麼會?我高興都來不及。」現在多說點好話是必要的。
「你……」
「要不是礙於性別,我早就付諸行動了。」他勾起她尖嫩的下巴,深情的注視她。她喜出望外的輕輕顫抖,「你的意思……」
「誠如你所想,」他出自肺腑的道,「我愛你,雙,你呢?」
她雙眼怖滿霧氣,顫抖著雙唇道出內心的話:「我……也愛你……」
說話的同時,一顆顆斗大的淚珠滑下臉頰。
她沒有賭錯……沒有賭錯,欽是愛她的,這是多麼令人欣喜的答案,即使此刻要她死她也願意。
「別哭……」他心疼的吻掉她的淚水、吻著她的鼻、吻著她的頰,而後深深的吻上她的唇,時間為他們靜止下來,只剩下蟲鳴伴隨著環繞在他們兩人四周的深情。
躲在門外偷窺的鞏項衍和斐雨懷,興致勃勃的觀賞正在上演的肉麻戲……呃,是愛情戲。即使是感人肺腑,但她們兩人的表情可不是這麼回事。
「欽可真不是普通的噁心,這種肉麻的謊話他也說得出來!哇!真夠可怕。」
鞏項衍用力的搓搓手臂,一副雞皮疙瘩掉一地的模樣。
「可不是嗎?他還真不會考慮後果耶!」斐雨懷也頗有同感。
「我倒要看看他要怎麼收拾殘局,要是被小雙知道真相時,嘿……」鞏項衍笑得很邪門。
「他八成沒吃過『排頭』才會那麼大膽,自認最瞭解小雙的他,居然這麼不知死活,活該他被揍。」斐雨懷也沒有正派到哪兒去。
「所以咱們就任他自生自滅吧!」
「同意。」
兩人打定主意,各給對方一記邪笑,四周漸漸充斥的詭異氣氛,與門內的濃情蜜意形成強烈對比。
※※※ ※※※ ※※※
(哈……)
電話的一頭傳來極為刺耳的狂笑,赤塚欽為之氣結的怒瞪著電話卻又無可奈何,畢竟自己是有事相求,現在他只能生悶氣。
「龍,笑夠了吧?」他沒好氣地說。心裡正納悶死黨令狐龍何時變得那麼愛笑,居然一點面子都不給他,虧他還是自己的好友哩!
(哈哈……再讓我多笑一下,哈……)
令狐龍這次笑得更沒紳士風度,赤塚欽只覺得白己很白癡,幹嘛要找龍來幫?本來以為他是個最佳的幫手才打算找他的。
最重要的,龍是最不可能會嘲笑他的人,因為他向來沉默寡言又面無表情;不過,顯然是他錯了。
「喂……」真是太過分了,龍還當真笑得沒完沒了。
(OK,不笑了。)令狐龍總算歇住笑,不過語氣仍有一絲笑意。(怎麼,現在才求救,不會太晚了點!)
「難不成還要選個黃道吉日?」赤塚欽冷哼一聲。
(還不錯嘛,你的中文沒退化成山頂洞人,還知道用這一句成語,佩服佩服。)令狐龍還沒玩夠。
「令狐龍!」他忍無可忍的大吼。
本以為龍變得幽默是件喜事,但是現在他巴不得他變回以前的令狐龍,省得自己被他給氣死……不,是玩死。比起以前的他,他此刻不知惡劣了幾百倍!
鞏項衍和斐雨懷,再加個令狐龍……老天,他怎麼那麼倒楣,一下子遇上三個「賊人」!
(我知道我的名字,你不用大聲的提醒我。)
「令、狐、龍!」赤塚欽說出來的話幾乎是從牙縫擠出來的,充滿著火山快爆發的意味。
(不玩了,瞧你氣的。)令狐龍不禁幸災樂禍起來。
(誰教你要出那種餿主意,這下知道慘了?)
「我做都已經做了,總不能教時間倒流吧!」
(時間當然不可以倒流,所以,你注定會很慘。)
「喂,我打電話給你,可不是要你來落井下石的,還不快幫我想想辦法!」
(想辦法?恐怕很難。)
「為什麼?」
(不為什麼你我都瞭解,小雙是個極率直的女孩,生平最恨的就是別人欺騙她、唬弄她;而你,正好犯了她的大忌,要體無完膚是一件很簡單的事。)
令狐龍說得赤塚欽愈來愈擔心,他擔心的並不是自己會被令狐雙修理——要是真的如此,那還沒什麼——他擔心的是她要是一怒之下躲離他遠遠的,那他就真的欲哭無淚了!
「別淨說後果,快盡量幫我想條退路。」
(沒別的辦法,除非你一直隱瞞下去,只不過也瞞不了多久的,那反而會讓慘烈的程度更加重罷了。)
「那……怎麼辦呢!」
(跟你說了,我也沒別的辦法,自求多福羅!)
「你可真有良心。」赤塚欽咬牙切齒。
(好說,這是應該的。)令狐龍自動把他的話當作恭維。
他真是拿令狐龍沒轍,但現在也只有聽天由命。
「既然拜託你也沒用,那只有順其自然了。」
不過,這麼說來,他剛才不就被令狐龍笑得很沒有價?
真夠倒楣的,早知道就別向龍求救,否則也不會白白犧牲尊嚴。
「不跟你爭辯了,小雙還在等我帶她出去逛街。」
他急著要掛電話,被令狐龍給叫住。
(等等,還有件事。)
「什麼?」捺著性子,赤塚欽只好收回已經跑到令狐雙身上的心思。
(東日幫的事情處理得如何?)
他驀地想起還有這件棘手的事尚未處理完畢,龍沒提醒他倒忘了。因為最近沉浸在愛河中欲罷不能,完全忘記了那回事。
「老實說,我完全忘得一乾二淨。」
(你還真好意思說,要是小雙出了事,我唯你是問。)令狐龍威脅道。
「呸、呸、呸!我不准你這麼想!你要知道,我可是比誰都在乎小雙,要是你再敢烏鴉嘴,即使你是小雙的大哥,我也照扁不誤!」赤塚欽也不客氣的吼道
(最好是這樣。)令狐龍這才緩和下口氣。
「不過,說實在的,最近黑巖靖凌怪怪的,不僅不再有毒品交易,連放在我這兒的證據也似乎不管了,怎麼,他轉性啦?」他嘖嘖稱奇的敘述.
(說不定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令狐龍若有所思的低喃。
「什麼?」他沒聽清楚。
(不,沒什麼,總之你們小心點就是了。)
「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
(別忘了,剛剛還是我提醒你,你才想起有黑巖靖凌這號人物的。)令狐龍惡劣的吐他槽。
赤塚欽臉色微微一紅,惱羞成怒,「少囉唆,我是故意的不行嗎?」
奈何,他愈愛逞強,令狐龍就愈愛消遣他。
(哦——是嗎——)
「廢話!」這個可惡的龍,下次要是不向他扳回一城、討回公道,他就不叫赤塚欽!
(好吧,就當作是一種廢話。)令狐龍別有深意的表示贊同。
聽出好友的弦外之音,赤塚欽又開始大吼:「令狐龍!你……」這個該死的傢伙。
(夠了,知道你要說什麼,我曉得你一定是要讚美我,既然大家心知肚明,就不用再說出來!)此時的令狐龍,臉皮可是厚得連三寸釘也打不穿。
「你……」赤塚欽氣得口不擇言:「你這個天殺的、該死的,見鬼的傢伙,我真是倒了八輩子楣才會誤交你這種朋友!」
偏偏這位損友也是他未來的大舅子!
「欽,你怎麼啦?打個電話也吵成這樣?」令狐雙突然從門外探進頭來,一臉疑惑。
從接近這房間的方圓一百公尺就能聽到他毫無形象可言的咆哮,她著實不明就裡、一頭霧水。因為他告訴她他只是要打一通電話而已。
赤塚欽一見到令狐雙,那張凶神惡煞、分外猙獰的臉孔立即變得深切柔情,跟剛才差了十萬八千里,讓人不禁懷疑適才是否自己眼花看錯了/
「小雙,等等。」他笑著安撫令狐雙,旋即對話筒道:「媽,我還有事不多說了……好,我會照顧自己的……好好,再見。」
「你媽嗎?」見他掛斷電話,令狐雙問
「呃……對、對呀。」赤塚欽心虛的應聲。
「那你為什麼那麼大聲跟你媽說話!」
「這……」他一時啞口不知該怎麼解釋,倏地一道靈光自腦海中一閃而過。
「因為我媽耳朵有問題,有點重聽……對,就是因為這樣。」
老媽,請原諒兒子的不孝,若非要瞞過小雙,也不會惡意詛咒您,原諒他吧!他在心裡暗暗祈求。
「哦,原來如此。」她完全相信他。
他偷偷的鬆了一口氣,笑道:「不是想逛街嗎?走吧。」她喜上眉梢的點頭。「嗯。」
至於在彼端的令狐龍則拿著已然斷訊的手機失笑。這個欽呀,真是受不了他。
遑論他變臉變得比翻書還快、明顯的差別待遇,更重要的是——他啥時變成他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