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冷梅石 第九章
    趴在床上,絲被蓋至腰際,她轉過身去不看,臉色更加蒼白。她全身都在痛。  

    穿戴好衣物的南宮煬見井初蓮狀似鄙夷的動作,怒火再度點燃,冷冷地道:「怎麼,面對我讓你這麼難堪?」  

    不是難堪,而是不願再見到你那滿是仇恨的眼神。井初蓮在心裡回答,卻不敢將這話說出口,還是背對他。  

    他火大的扳過她身子,惡狠狠地坐在床沿瞪她。  

    「就連和我說話都有礙你公主的身份是嗎?」  

    她機械性地回答:「我只是全身都在痛。」  

    可悲,她在他眼中完全看不到任何愛,只是恨……只有恨而已……  

    他沒有再說話,走了出去,過沒多久又回來。  

    「我讓人去燒水,等會兒好好浸浸身子。」  

    不曉得哪兒來的力氣,她淡淡地頂了回去,「我的身份連女婢都不如,毋需對我這麼好。」  

    他握住她的手臂。  

    「你在懷疑我的決定?或者你當真想做奴婢?若是這樣,我可以成全你,偉大的蓮公主。」他咬牙地反諷她的身份。只要想到她的身份,再多的愛也會蕩然無存。  

    見她胸前春色,他餘情未了地撫過她的酥胸,邪惡地笑了。「也或許……你想再餵我一回春夢?我可以成全你。」  

    她趕緊抓住被子遮住那片春色,羞愧是她臉上唯一的色彩。  

    「如果當你的床伴或奴婢能夠減低你對父王的恨……」他臉色很難看。  

    「就只為降低我對你父親的恨,你甘願被我玩弄?!」他咬牙罵道。「你真是低賤!」  

    她臉色瞬間蒼白,無力地任他用言語攻擊。  

    見她那如白紙般的臉色,他不覺心軟而且心疼。  

    他站起身,表情放柔。  

    「我要找床伴還輪不到你,自是有一堆絕色美女等著我青睞,而我會找上你是因為你是我的妻子,放著屬於自己的美麗妓女不玩弄,那不是挺浪費的嗎?」  

    語畢,他快步離開房間。  

    她擁著被子狼狽地坐起身。  

    望著緊閉的門,突然間她覺得自己好虛弱、好無力,握住胸前玉牌閉上眼。  

    或許喜歡上他真是作踐自己,活該的。  

    她很怕心完全死去的一天很快就會來臨,而當那天來臨時,她還剩什麼?  

    井初蓮嫁到南宮門後,今天頭一次走出房門來到花園。站在梅花叢間,光線灑在她身上,她美得不可方物,美得虛幻,彷彿她只是落入凡間的仙女。  

    只是她臉上不甚歡喜的神情又像是為情所困的絕世美女,雖然她稱不上是絕世美女……  

    她才剛踏出房門,就在走廊角落聽見下人們在那兒咬耳朵,內容不外乎是她怎麼被門主羞辱,門主和她父親又有怎樣的血海深仇,門主的條件有多好、根本毋需委屈自己娶她,有多少美女日夜求門主能多看她們一眼等等。  

    她已經沒力氣去替自己反駁什麼,就當那些話和她不相干吧。  

    從那天他佔了她身子後,又見不到他,她和他簡直就像陌生人,彼此需要不打照面。  

    不知該如何做才能化解他心頭的恨……  

    「喲,這就是門主夫人呀。」  

    不甚友善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她轉過身便見到兩個年輕貌美的女子,其中一人看似丫環,而另一人則用一種鄙夷的眼神斜睨著她。  

    「不說話呀?!怕和我說話會有辱你門主夫人高貴的身份嗎?」那名女子一邊說話,拿著小園扇的手還不停帶動作指著她。  

    井初蓮發現,眼前女子看似人還不錯,怎麼說起話來是這樣?  

    還是別應答得好,省得又惹來一堆麻煩。  

    井初蓮蹲下身去撿起一朵梅花湊近鼻端嗅聞,拿在手中把玩。  

    那名女子見她一副懶得和她說話的樣子,也火了,指著井初蓮的鼻子不顧形象的吼叫:「你……你……你別太囂張!真以為自己是門主夫人啊,我呸!想坐上門主夫人的位置,再等八百年也輪不到你!」  

    「或許我並不如你想的那麼希罕。」  

    那女子明顯愕住,很快的,她又揚起諷刺的笑容。  

    「真以為我會相信你的屁話?不想坐?哼,我看你想要得很,只要能讓你安穩坐上門主夫人寶座,讓你獻身你也在所不惜。」  

    井初蓮臉色瞬間煞白,身子搖晃了下。她要吐了,頭好暈……  

    那女子走到她身邊,白皙柔荑優雅地搭在她肩上,附在她耳邊道:「我告訴你,門主愛死我了,他答應我盡快讓我登上門主夫人的位置,這樣說你該知道你會落得怎樣的下場了嗎?」  

    井初蓮踉蹌地退了幾步,像是快要倒下。  

    「知道嗎?我可是門主跟前的大紅人,是他今生唯一的愛人……」那女子傲氣地站直身。「告訴你吧,對男人來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搶、搶不如搶不到。吃不到的食物永遠是美味佳餚,吃過的就算是絕世佳餚都只能算是家常不菜,不再那麼具有吸引力了。唉,不過這道理對我來說就派不上用場了,光瞧門主疼我、愛我的情景看來,我可以比你這正妻要幸福得多。」  

    女子撩起一綹青絲在手中把玩。  

    井初蓮已經無法再待下去,旋身奔出花園。  

    井初蓮才離開,漓覺就從暗處走出來,不悅地瞪著那名樂不可支的女子。  

    「采逸,你為什麼這麼做?」  

    一身白衣的漓覺站在名為采逸的女子身旁,英氣劍眉倒豎,對采逸的作為十分不悅。  

    「我只是看不過去嘛!」  

    采逸跺腳的走到涼亭裡,大剌剌地坐下。  

    「這件事我們管不著,就算要解決也該是由煬出面,你這麼一搞不是讓事情更複雜嗎?」跟著走進涼亭,漓覺揚開手中的扇子在胸前輕晃。  

    「誰教井初蓮要欺負煬哥,我當然看不過去啊!」老是幫外人!  

    「采逸,縱使你是煬的義妹,也不該如此做,他們夫妻倆的事由他們自行解決,我們局外人加入只會使事情更加複雜。」  

    「我才不管會不會變複雜,反正只要誰欺負煬可,我就揍誰!」南宮煬采逸舉起拳頭。  

    「那麼如果我們和煬練武,打傷了他,你是否也會出拳揍我們?」漓覺似笑非笑地問。  

    知道他在開玩笑,采逸起身走了過去,挽住漓覺的手臂。  

    「覺哥,我才不會呢,你、朔哥、風哥都對我那麼好,我哪敢揍你們啊。」  

    又不是活得不耐煩了,才會想出手揍他們這幾個武林高手。  

    漓覺輕捏采逸的臉蛋。「你呀,永遠是這張嘴最甜,老是地我們這幾個浸在蜜裡,害得我們都拿你沒轍。」  

    「喏,是你自己說拿我沒轍的喔,我可沒做出什麼令臉色感到無力的事兒。」  

    老喜歡說她愛惹禍,惹得他們不知該怎麼教她、怎麼去收拾殘局,現在說拿她沒轍可是衝著她這張甜嘴,別到時又改了口。采逸在心裡吐舌抱怨。  

    「喏,如果哪天我、朔、風被人欺負了,你怎麼辦?」  

    「揍那人囉!」  

    兩人沿著花園小徑走著,順便欣賞盛開的梅花。  

    「乖孩子。」  

    「覺哥,你別老捏我臉蛋,我已經不是孩子了,我娘說她到我這年紀都已嫁人生子了。」采逸皺眉。  

    「是喲,怎麼不見有人想娶你呢?我看肯定是你太過調皮了,才會到現在沒半個人去跟你娘提親。」  

    「覺哥,你好過分!」  

    聽見采逸嘟囔的抱怨,漓覺爽朗的大笑,笑聲響遍南宮門。  

    倚窗而立,細雪縮紛,粉絳色的梅花在枝頭上盛開,一股撲鼻的梅花香沿著枝頭往窗欞這頭生長而變得明顯。  

    整片庭院充斥著一樣的梅,一朵朵地佔領了眼瞳,溫婉的井初蓮卻沒有賞梅的情緒。  

    她將頭靠向牆,出神地望著窗外,直到一聲清脆的玉石落地碎裂聲,將她從魂遊太虛中拉回。  

    她低頭看著碎裂一地的玉石,原本雕刻精緻、青翠的玉牌就這麼沒了。  

    心疼的蹲下身,一片片撿起,放在手心裡。  

    還記得收到這塊玉牌時,她有多高興。  

    梅形的玉牌,上頭雕了呂本噗的詩,就愛梅如她來說,是一樣最特別、也最有心的禮物。  

    何況還是她愛的人所送的,她更是把它當成寶,天天戴在身上,時時拿在手中把玩。  

    如今,玉牌碎了,是否也同樣代表著一顆心也跟著破碎?  

    原以為預先知道他有很多女人愛,她就能接受和多個女人共享他的事實。  

    但沒想到當正直遇到其他的女人時,她的意志竟變得如此薄弱,那麼容易就被別人傷害。  

    他早已不是三年前後他了,不是那個幽默風趣的南宮煬,現在的南宮煬因為年齡遞增,意識到更多仇恨,如今已被仇恨徹徹底底的征服了。  

    當年是她自己軟弱,要逃避、要放棄的,如今就不該恨誰,更不該怨什麼,因為一切皆是她選擇的不是嗎?  

    那麼她是否能像現在這樣,一個人好好的過,不算沒有他也無所謂?  

    「聽說你今天和采逸照過面了?」  

    井初蓮聞聲抬起頭,看著英俊非凡的南宮煬,她在心底對先前的問題做了答案。  

    不行。  

    除去他的無情,只要每見他一次,她的愛就更深一層。那名女子叫采逸嗎?  

    她點點頭,南宮煬舉止似乎有些怪異。  

    他撩長袍在上等紅衫製成的椅子上坐下,替自己倒了杯水。  

    覺得她如何?」  

    「很美。」他太過分了!當真以為她的心是空的嗎?不會為了他這等話而傷心欲絕嗎?  

    「你們談了些什麼?」他仰頭喝盡杯裡的茶水。  

    她淡淡地回道:「談你和她比較適合,你們很相配。」南宮煬聞言,發誓一定要宰了采逸那丫頭!  

    「你們憑什麼談論我和誰比較相與?怎麼,那麼快就對我這個相公生膩了?」他咬牙切齒,臉色極不好。  

    「但那是事實不是嗎?你的女人我走了過來,向我宣告她對你的主權,告訴我你有多愛她,請問我該做何反應?」太殘忍了!井初蓮閉上眼深呼吸後又睜開。「難道要我打她一巴掌,告訴她,她的行為是在搶我的丈夫?」  

    聽見這樣的話,南宮煬心裡其實很高興,可是礙於他之前對她的種種行為,還有排在愛情之前的仇恨,他忍下了,仍舊裝出一副討厭她的臉。  

    「或許你正高興有人可以接收你為人妻該盡的義務。」這下子,她連唇色都泛白了。  

    「你真這麼以為?」她頭一次失禮地哭喊。「你以為我真的不愛你嗎?你以為我的心真是鐵釘的,永遠都不會被你所傷?」她站起身,放在身側的手緊緊握拳。  

    聽見她這番話他好興奮,恨不得衝上前去擁住她。  

    但失去雙親的仇恨隨即又湧上心頭,他臉色更加難看,在感情與仇恨之間掙扎。  

    「你錯了!早在你不讓我懷有你的孩子時,我的心就被你傷得碎了一地,就連僅剩的自尊都在今天被你的女人給毀了——」  

    她的話沒有說完便衝了出去。  

    而他仍在咀嚼著她話裡的意思,當見到碎了一地的玉牌,他震撼住,幾乎無法呼吸。  

    看著形已不成形、詩已不是詩的玉石,這才回過神來,發現她的話裡多了份模糊的絕望。  

    他害怕地跟著追出去。  

    她究竟在做什麼!不是說好不再被他所傷,不再為他心動,為什麼如今心會痛得像快要死掉?  

    井初蓮臉上毫無血色,撫胸無力地跪在地上,上半身趴在井邊喘息。  

    「南宮煬……」她咬著唇,任淚水奔波,滴入井裡,和井水融合。  

    她覺得自己很痛苦……痛苦……  

    現在才知道,如果他的心永遠不在她身上,她根本無法接受。  

    原以為自己夠堅強,現在看來,她脆弱得比一隻螞蟻都不如。  

    他的眼……  

    她該為父王做些什麼?該怎麼減輕他對父王的恨?  

    井初蓮突然覺得難以呼吸,也許是哭得太久,讓她呼吸不順暢,她大口吸氣,眼睛漸漸閉上,整個人往井裡頭栽……  

    「不!」  

    南宮煬追來時,剛好看到她跌進井裡,他直覺以為她一心尋短。  

    他的聲音引來不少人,他臉色乍白,躍身也往井裡跳——  

    一會兒,他濕淋淋地抱著井初蓮,飛身出井。  

    站妥後,他蹲下身將井初蓮放在腿上,用顫抖的手拍打她冰冷的臉頰,渴望到她眼睫能夠有些微?動。  

    「你醒來!你給我醒來!」  

    她沒有半點反應,他著急不已,連忙轉頭吩咐,「準備熱水,將藥房裡的醒命金丹拿來!」  

    他抱起她往房裡沖,將她安置在床上,陸續有許多下人忙進忙出的將滾燙的熱水倒進木桶中,而他則解開她衣襟上的盤扣,脫得只剩一件小小抹胸。  

    他將將醒命丹餵她吃下,然後斥退下人,當房內只剩下他倆時,他抱起她到屏風後,褪下抹胸。  

    將她抱進木桶內,熱水刺激著她冰冷的身子,她痛苦的顫抖,眉頭糾結。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嘶啞的喊叫。  

    他將水拍打在她身上,試圖活絡她的血脈,讓她的體溫再回升。  

    「痛……」她終於有了反應。  

    他一邊揉搓她的身子,一邊因害怕失去她而咆哮,「你就這麼想離開我嗎?為什麼要尋短?」  

    他害怕失去她,直到這一刻他才曉得,他害怕失去她!  

    「痛……」她還是只說這一個字。  

    她的體溫回升後,他便將她抱出木桶,將她身體擦乾淨後替也穿上白色的衫衣,然後將她安放在床上。  

    他決定用內力將她體內的寒氣逼出。  

    他讓她盤坐在他前方,雙掌抵在她背上,開始運用內力逼退寒氣。  

    在治療過程中,她嘴裡喃喃喊著幾個字,他聽見,眉頭皺在一塊。  

    「父王……父王……」  

    過度的心不在焉令他體內功力大傷,他在自己快撐不住時及時收住,一口鮮血從嘴角流下。  

    他一手撫著胸口,一手扶她躺下,蓋好被子。  

    「求求你……」她在夢囈。  

    胸口疼痛讓他不免壓著胸口,他又無法離開她身邊,於是選擇坐在床上,待在她身旁守著她,直到她安然無事為止。  

    望著她沒有血色的嬌顏,他突然發覺,她在不知不覺中,已變得如此憔悴,豐盈不見,只剩勉強支撐身體的瘦皮囊。  

    「不要……父王……」她捉住他的手抱在胸前,才稍稍安靜。  

    他以為自己對她只有恨,可以不在乎她的一舉一動,他可以變得冷血,就像這幾年一樣。  

    但事實證明,他根本是在騙自己。  

    「為什麼?為什麼你讓我的感情無法單純些?為什麼非要以這麼激烈的手段來告訴我做錯了?」  

    她一起往他身上靠,尋求他身上的熱源溫暖她冰冷的身體。  

    「不要殺父王……不要恨……我愛你……」  

    他聽見她的話,不免失笑,胸膛盈滿連他都不知的豐富情感。  

    「你連失去意識都要我服侍你……都讓我狠不下心恨你……」  

    他該如何是好?一邊是他的最愛,一邊是父母的血海深仇……  

    「我無法下決定,我無法不替爹娘報仇……不要逼我……」她仍舊能讓他徘徊在矛盾邊緣。  

    她沒有再回他的話,靜靜地躺在他身旁。  

    他照顧她到完全沒問題了才離開,由小環接手。  

    當她醒來時,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小環著急地坐在床邊看著她。  

    「發生什麼事了?」  

    小環一聽見井初蓮的聲音,馬上放聲大哭。  

    「小姐,你好壞,為什麼要尋短?你是不是不要了?」  

    「我尋短?」  

    小環可憐兮兮地含淚點頭。  

    「我沒有啊。」  

    「小姐,你還說沒有,如果不是南宮煬及時從井裡將你救出來,小環就再也看不到小姐了……」  

    井初蓮眉頭微攢。  

    她尋短?井……  

    「我沒有尋短,你們是不是誤會了?」  

    「才沒有呢,大家都快被南宮煬的怒氣嚇死了,小姐一掉進井裡,他就跟著跳下去,將小姐救起來,還是他日夜照顧小姐的。」  

    「他照顧……我?」  

    「嗯。」  

    這時有人敲門,小環去開門,一個丫環捧了一碗藥,臉色尷尬地站在房門口。  

    「這是我家鄉祖傳的藥,可以祛寒氣,所以我特地煎了一副讓夫人喝,希望她能快點好起來……」  

    她話還沒說完,旁邊又冒出一個老嬤嬤,手裡同樣拿著東西。  

    「夫人的身體還沒康復,所以我特地烈了雞粥,讓夫人補身子。」  

    「行了,行了,都拿進來吧,放在桌上就可以了。」小環抬頭挺胸,驕傲地領著兩人走進來,然後又將兩人趕出房間。  

    井初蓮不解的問:「她們……」  

    小環的臉才好些,說話又不知節制了,興奮地解釋:「小姐,你就不知道,自從你投井被南宮煬救起之後,府裡所有人的態度都變了,沒人敢再像以前那樣對小姐你這麼冷淡,看不起我們。我看下人們的態度肯定都是以南宮煬的喜好來取決。如果他早先對小姐好一點,那些下人就不會這麼冷冰冰的,餐餐都是素菜,半點肉也不給。現在好了吧,連雞粥都出爐了。」小環端起雞粥走到床邊坐下。「小姐,吃點粥好嗎?你已經有兩天沒進食了。」  

    「我吃不下。」  

    「這怎麼行,多少吃點吧,否則身體很難康復的。」  

    「我不覺得餓,只覺得很累,想休息。」  

    「那好吧,小姐,你好好休息,睡一覺醒來再吃。」  

    井初蓮閉上眼假寐,隱約聽見有人離去的聲音,沒多久又聽見有人開門進來,她不以為意,直到一隻粗糙大手放在她額際,她才吃驚地睜開眼。  

    這怎麼可能!井初蓮不敢相信地看著來人。  

    「覺得怎麼樣?」南宮煬柔聲問。  

    她呆呆地回道:「好點了……」  

    不待她說完,他臉色一變,慍怒地問:「為什麼要尋短?」該死!  

    「我沒有……」  

    「還說沒有!如果沒有,為什麼我會看見你投井?」他憤怒的容顏摻雜了痛苦。「難道你想以死來尋求解脫?和我做夫妻真的讓你無法忍受嗎?」  

    「沒有……」  

    他挫敗地看著她,一手情不自禁地撫上她憔悴的臉慢,流連不已。  

    「我差一點就失去你了……」他淡淡地說著,原以為只是喃喃自語,只有他自己才聽得見,卻意外地傳進她耳裡。她放大膽子問:「你……你還愛我嗎?」  

    他怔忡,有些狼狽又有些苦楚地閉上眼。  

    還愛她嗎?答案是肯定的。  

    但他能原諒她三年前的逃離,能原諒她父親加諸他身上的血海深仇嗎?  

    答案變得不再肯定,他也無法放下身段接納她。  

    礙於她的身份,礙於她的所作所為……  

    井初蓮見他閉眼不回答,原本渴望得到肯定答案的熠熠眼神變得黯沉。  

    「我知道了。」她不需要再自取其辱。  

    不,你永遠不會知道。南宮煬心中掙扎不已。  

    兩人的關係從何時開始變得這麼平靜、這麼冷冰冰的?  

    「等會兒我會叫人把藥端來。」他的聲音首先打破尷尬。  

    「已經有個丫環拿了她家鄉祖傳的藥來。」  

    他又憤怒了。「難道我讓人煎的藥比不上一個丫環的祖傳秘方?」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她急忙澄清。「我只是想讓你不要這麼麻煩。」  

    「什麼時候我難得的關心變成麻煩了?」  

    「你不要故意扭曲我的意思。」她氣到連胸口都在痛。「我不曉得這叫扭曲。」  

    井初蓮感慨地心想,他的脾氣還是很硬,就像以前和靜緣師太在一起一樣,誰也不讓誰。  

    他很怕洩漏了對她的感情,旋即站起身離去。  

    望著他的背影,她發現他們仍舊沒有取得共識,只是情況比以前好一些,他對她不再是怒言以對。  

    可是要到何時他們才能恢復三年前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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