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人是不知足的動物,張媚絕對是代表人物,當之無愧。
為了錢,她可以嫁給大自己二十幾歲讓自己衣食無缺的老頭;為了錢,她可以獻上身體、自尊、面子來滿足金主;為了錢她不擇手段,當然也包括說話不算話,出賣信任自己的任何人。
尤其在接到媽媽桑那通不講情面的電話後,張媚立刻見風轉舵,將金主對像換了另一個人,以她的判斷,比起許如茉,這個金主絕對可以讓她在一天內就得到她想要的五百萬,或許還會更多。有錢人嘛……只要你能讓他們滿意,多少錢都不是問題是不?
見到步出大樓的湛蒼,等待多時的張媚立刻走到他面前,「您是湛先生吧?我是小茉的阿姨,叫張媚,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談,不知道您現在有沒有時間?」
看著眼前笑得狡詐的陌生人,湛蒼淡淡地皺起眉頭。
這幾天他的情緒一直很不好,尤其對於許如茉說為了工作早出晚歸,卻夜夜帶著酒氣回來的舉動感到很不滿,如果她真的想玩,犯不著拿工作當借口,雖然他沒有證據確認她真的是去玩,也不認為她是那種會流連夜世界的人。
但是一夜夜的晚歸加上那隱藏在沐浴乳香味下的淡淡酒氣和煙味,不由得讓他開始懷疑下了班的她到底去了哪裡。
為了這個問題,他竟然有了一堆聯想,而其中大部分竟然是她和某個陌生男人調笑的畫面,他嗤笑自己的想像力,清純如她,怎麼可能會是那種腳踏多條船的女人?然而雖是這麼想,他卻依舊甩不開心裡的懷疑。
他真的很想知道夜夜晚歸還帶著煙味、酒味回來的許如茉,到底是去了哪裡、又做了什麼事。
「湛先生?」
「我不認識你。」沒多看張媚一眼,湛蒼越過她繼續前進。
「您是不認識我,因為小茉不可能會讓您認識我這種會戮破她謊言的人。」張媚不慌不忙地跟到他身邊。
「謊言?」張媚投下的餌成功的讓湛蒼停下腳步。
瞧魚兒上鉤,張媚在心底得意地揚起嘴角。「是啊,謊言,一個天大的謊言。」
「喔?那你倒是說說看是什麼謊言。」
「這個嘛……事情有些複雜,我想我們不如找個地方談。」
「我沒時間,還是算了。」湛蒼又抬起腳步。
「等等!」張媚立刻擋在他面前,「如果湛先生忙,我也可以在這裡說,但是我怕我把事情說出來後,小茉會生氣,不再寄錢給我,所以……」邊說,張媚邊比出錢的手勢。
勾起嘴角,湛蒼裝不懂。「所以?」
見湛蒼也不是個普通的角色,張媚內心一驚,立刻改變策略,採用苦肉計。
「嗚……湛先生,你都不知道我有多苦命!小茉她媽媽不負責任為愛自殺後,就把自己的女兒丟給我這個沒什麼關係的表姐。為了小茉,我這個無依無靠的寡婦全年無休的賣面做生意,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把小茉拉拔長大,可是……可是小茉這個小孩卻不懂得感恩,一個月只寄一千元回來,有時玩得凶,甚至連一毛錢也不寄回來……嗚嗚……所以我都不敢惹她生氣,就怕她不要我這個老人……」
看著張媚聲淚俱下的悲情演出,湛蒼連眼皮都沒動,只是低頭看了眼時間,轉身就走。
「嗚嗚……咦?湛先生,我還沒說完耶!」看著那毫不猶豫就離開的身影,張媚眼一眨,把眼淚收了回去。
「我趕時間,如果你要說,請你說重點。」
「但是——」
「但是什麼?」
「但是那個……」皺著眉頭,張媚在心底快速地更換策略,但是卻不認為那些策略可以騙得過眼前精明的湛蒼。
她也不能開口就直接要錢,那樣一定會讓他認為她根本就是來騙錢的,那接下來她的秘密豈不是不能拿出來賣了?
「但是你要錢吧?」
沒想到自己找不到借口說出的字眼,湛蒼卻自己先開口,張媚著實愣了一下。「呃……雖然不好意思,但是我……」
「我不會給。」
湛蒼答案一出,讓本想虛與委蛇一番的張媚瞬間傻眼。住這麼高級的大樓,渾身上下全是名牌中的名牌;沒想到竟然這麼摳,連數目聽都沒聽就篤定不能錢,他的決定完全打破她心中對有錢人好騙錢的印象,但是張媚仍舊企圖打動他的決心。
「可是那件事很重要喔,你不聽絕對會後悔的。」
「給你錢我也絕對會後悔,所以與其後悔兩件事,不如只後悔一件事。」淡淡說完,湛蒼沒有任何猶豫立刻又往前走去。
見他個性死硬,張媚也不再拐彎,直接喊出價碼:「其實我要的也不多,三百……不,一百五十萬就好,所以湛先生,您別這麼不通情理,區區一百五十萬買個對您有利的情報,還算是您賺到了,您可以考慮看看。」
「我說過我不會給。」湛蒼堅持最初的堅持。
見湛蒼是真的不在乎自己的話,張媚急了,許如茉就算再靠不住,但她的把柄在自己的身上不怕她不給錢,然而遠水救不了近火,前陣子欠下的賭債債主已經開始逼債,她手頭就是沒錢才會把鬼主意打到湛蒼身上,如今他不能錢要她怎麼辦?
心裡愈急愈想不出辦法,見湛蒼漸漸走遠,張媚心一急,失口就掀了底牌。
「她根本就不是清純的女人,她連陪酒舞女的行業都做過,你以為她看上的是你的人?她看上的是你身上的錢!」不小心把原先擬好的腳本喊了出來,張媚還來不及後悔,卻發現湛蒼竟然意外地停下腳步。
腦筋轉得飛快,下一秒張媚狡詐地繼續抹黑許如茉。
「我自己的外甥女我會不曉得?她玩過的男人沒有成千也有上百,她只是跟你玩玩,現在她膩了,又跑回去酒店重新物色對象,你不信可以到霓夢酒店去看,如果她不承認也沒關係,我知道她有寫日記的習慣,你到她房間找找,上頭一定寫滿證據,你——」
話還沒說完,湛蒼才停下的身影瞬間消失在路邊的出租車裡。
見狀,張媚大驚失色地向前攔住正往路中央移動的計程車,還猛烈地拍打墨黑色的玻璃窗。
「喂!你別跑啊,我把她的謊言都跟你說了,你應該給我錢哪!」
「我說過我不會給你錢。」車窗沒搖下,車子的速度也沒慢下,在張媚憤怒的吼聲中,出租車快速地消失在道路的另一端。
追不過出租車的速度,張媚氣喘吁吁地當街跺腳、比中指、連聲咒罵:「媽的,狗娘養的,死不能錢的鐵公雞,老娘詛咒你出車禍被大卡車輾死,去你媽的!」
※※※
走進花園花店,湛蒼筆直地走到櫃檯。
看見來人,熊竟國揚起一抹和煦的笑打招呼,「湛先生。」
「她在嗎?」
「如茉嗎?」疑惑地看著湛蒼,熊竟國說:「她沒告訴你嗎?她半個月前就辭職了。」
聞育,湛蒼黑眸一冷,一聲不吭地就旋身離開花園花店。
見湛蒼表情沉了下來,遲鈍的熊竟國也發現了不對勁,然而還是來不及喚住那迅速離去的身影。
看著那陰驚沉怒的背影,熊竟國不禁想到單澄潞,不知道為什麼,這兩個人的個性雖然一沉斂、一外放,但生起氣來卻都很狂暴,然而湛蒼恐怕比單澄潞還激烈,因為比起單澄潞的火球,他覺得湛蒼是座更令人恐懼的火山,平時沉寂,但一爆發,那後果真的很令人恐懼。
莫名的,他為許如茉暗暗地擔心起來。
離開花園花店後,湛蒼快速地又招了輛出租車,上了車,他聽見自己用如地獄寒冷的聲音說:「霓夢酒店。」
※※※
又是一片空寂的黑暗,看著沉寂的客廳,許如茉的心臟突然感到一陣戰粟,若有所感的推開自己的房門,一眼就看到不該被攤放在桌上的記錄簿。
顫抖的伸出手撫上那像是被車輾過的皺折,許如茉的眼角落下一滴絕望的眼淚,然後開始細細地哭泣出聲。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她只想在生命結束前留給他一些美麗的印象,讓他記住在這世界上曾有一個女人叫作許如茉,她深愛著他,希望他不會忘了她,難道這小小的心願都那麼難以達成嗎?
她都已不埋怨自己失孤的童年和悲苦的命運,甚至連自己注定早逝她也可以不在乎,只求能完成最後的心願,在他的記憶裡留下美麗的印象,然而老天偏偏要這樣捉弄她?
是不是因為她用了欺騙的方式達到目的,所以老天才會這樣懲罰她?
就在許如茉抱著記錄簿泣不成聲的時候,門外忽然傳來男女笑鬧的聲音,男女相互用言語挑逗,還不時傳來暖昧的低吟,但聲音只是偶然閃過,隨後就消失在門板關起的聲音後。
抬起沾滿淚珠的蒼白面容,許如茉的心口泛開一陣陣痛楚和濃稠的苦澀。
他已經表現得這麼明顯了,她還能繼續躲在這裡當鴕鳥嗎?
閉了閉眼,許如茉忍住心痛,顫抖地抹乾臉上的淚珠,該來的總是要來,但是至少別再讓他更憎恨自己……睜開眼,她推開房門來到她曾經視為天堂聖地的另一間房門前。
湛蒼房裡——
沒有多餘的虛偽甜言,湛蒼將懷中的女人一把推到床上,脫下自己的上衣後,便俯身在女人身上開始一連串制式的動作。
親吻、愛撫、脫衣服,就在女子被湛蒼老練、富有技巧的動作弄得昏頭轉向的時候,緊閉的門板忽然被人緩緩推開。
「啊!怎麼有人!」看著有人忽然闖人;衣服褪到一半的美麗女子嚇了一大跳。
「你應該先敲門。」不悅地看著門邊的許如茉,湛蒼緩緩地自女子的胸前抬起頭。
「我敲了。」
「喔,那可能是我們正在火熱,所以沒聽到。」湛蒼輕佻一笑,擁住身邊的女子,在女子的臉上印下好幾個吻。「有事嗎?如果沒事請快點離開,我們還有事情要辦。」
看著眼前相擁調笑的男女,許如茉忽然覺得腦裡爆開一波劇烈的暈眩,瞬間讓她眼前一黑,幾乎站不住腳,但是她眼睛眨也沒眨,且強自鎮定地將無力的身體靠在牆壁。
模糊的視線中,她看到眼前的男女動作愈來愈親密,笑聲愈來愈開懷,她感到心臟像是被荊棘狠狠勒住,刺痛且無法呼吸,然而她命令自己強忍住,因為她絕不能讓他發現任何異狀。
在他面前她只有笑不會有哭,只會有鎮定不會有慌亂,她已經失去他所有的信任,也失去她在他心裡建立的美好形象,所以至少在分離前別再讓他更加厭惡她。
深吸一口氣,她以平靜的口吻問:「你這樣子是不是代表我們的關係結束了?」
「你說呢?我的茉莉花。」黑眸一冷,湛蒼用憎惡鄙夷的口吻說:「還是該叫你香茉?不過我想這些都沒差別吧,反正都是用來裝飾-髒身份的花名。不愧是在紅塵打滾多年的女人,連我都被你的清純面具騙過,什麼天真單純,全是騙人的把戲,我真後悔上了你這種女人。」
聽見他用憎惡鄙夷的語氣說出自己在霓夢的花名,許如茉瞬間明瞭是誰戳破她的心願,然而她根本沒有時間去埋怨,因為眼前不屑憤怒的眼神已教她心痛到幾乎落淚。
他瞧不起她的過去,天啊!他說她-髒並嫌惡她的過去,她以為他可以不在乎的,可她錯了……錯得好離譜,最讓她心痛的是她以為最美好的回憶卻是他後悔的一切……
心真的好痛……好痛……
「對不起,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抱歉,抱歉,抱歉……」忍住體內愈來愈難受的痛楚與暈眩,她斂下眼睫,不斷的表達內心的愧疚。
「抱歉?所以你是承認從頭到尾都在欺騙我、都在算計我?」她一聲聲的抱歉更加助長湛蒼心中隱藏起來的怒火。
雖然她是真的欺騙了他,但是如果她能說這一切都是假的,或是她不是故意的,就算之前他目睹了一切,即使她說謊也好,他會相信的,他會選擇相信的。
然而她卻連句辯駁的話也不說,連句否認的話也不講,就這樣靜靜的承認一切,什麼也不挽留。
難道真如張媚所講,他只是她玩弄的男人之一,可有可無,即使失去也無所謂?
看著那憤怒不已的黑眸,許如茉張口想說些什麼,卻始終發不出聲音。
說什麼呢?她是真的隱瞞了自己的過去,戴上清純的面具,還計劃好了一切,雖然她愛他的心是真實的,但是事到如今他會相信嗎?
在他知道自己污穢的一面後,她的感情對他而言,恐怕也只是-髒的臭水而已,說出來只會更加讓他厭惡自己而已。
見她還是什麼話都不辯駁,湛蒼心裡極力壓抑的怒氣終於失控,推開懷中的女人,他走到大門,大力的將門打開。
「滾!你滾!永遠都別再出現在我面前,否則我一定會讓你生不如死,我會讓你後悔曾經玩弄過我?」
「我……」她沒有玩弄他,她好想這麼說,但是……但是她知道他再也不會相信她所說的任何一句話了,在他心底,有關她的一切都成為不堪的回憶了。
「怎麼?騙了我還不夠,你還想死皮賴臉待在這裡嗎?」見她沒有動作,湛蒼既憤怒又鄙夷的諷刺道。
「對不起,我真的很對不起。」搖搖頭,她眨回眼裡快決堤的淚水,然後不敢再看那雙指控又憤怒的黑眸,黯然地低頭穿越過他,穿越過他的世界的門檻,穿越過她的藍天白雲,走出她美麗的夢境。
頭還是很暈,心還是很痛,連喉嚨都像是有火在灼燒,她無力控制自己不顫抖,只能靠著僅存的意志力支撐自己邁開每一個腳步。她知道自己很不對勁,但是不能在這時候倒下,她不能再增加他的麻煩了。
一步、兩步、三步、四步??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已踏出眼前的大門,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已離開記憶中的大樓,她只是一直努力的往前走,一直往前走。
她感覺不到風,看不到前方,聽不見任何聲音,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在呼吸,直到她聞到一陣茉莉花香。
茉莉花開,他終於不會是她的……
眼淚落下,殘存的意識瞬間散去,她任由黑暗將自己包圍。
快速地撐住那終於倒下的身軀,穩住重心後,女子放心的吁了一口氣。
「不經一番寒徹骨,焉得梅花撲鼻香……花開花落,別忘了還有結果。」路燈下,一雙沉靜的雙眸含著淡淡的笑意看著肩上的許如茉。
※※※
當長相斯文的趙恭禾走近烏煙瘴氣的PUB時,他一眼就精準地看到那靠在吧檯喝悶酒的百年好友。
挑挑眉,他走到吧檯前,向酒保點了杯曼哈頓。「怎麼,失戀了?看你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
睜開微醺的雙眼,湛蒼瞪著身邊的好友,「你說誰失戀了?」
「我在跟你說話,當然是指你啊。」語畢,發現好友眼裡難得的醉意,趙恭禾皺起眉頭,「你到底喝了多少酒?」
「你說呢?」勾起一抹沒有溫度的微笑,湛蒼拿起手邊的威士忌猛地一口氣灌完。
凝視好友十足十買醉解愁的神態,趙恭禾勾起一抹笑,
「沒想到無情如你,竟也會失戀,我真想看看那位能讓你如此的女人。」
聞言,湛蒼瞬間快速地揪住好友的衣襟,神情狠戾地問:「你剛剛說什麼?」
看著好友難得的失態,趙恭禾驚奇地吹了個口哨,「我說我想看那位讓你變得這麼落魄的女人。」
「不是,上一句。」
「無情如你?」
無情如你……
想起那一夜錯聽的字句,湛著眼一冷,卻進出大笑,「哈哈哈!原來她什麼都知道,原來她真的如她所說很聰明,原來我全被她看得透透徹徹,無情如我……卻還是栽在她手裡……」
重重地捶了下吧檯,湛蒼從來不知道自己可以這麼憤怒,但也不知道自己的心又為了什麼變得如此痛苦。
他又想起那雙沉默的眸子,想起那張盛滿哀傷的面容,想起那只吐出抱歉的粉唇,想起那沒有任何辯解就轉身離去的纖細背影……
該死!為什麼又會想起她?她不僅欺騙了他還算計了他,他為什麼還會想起那表裡不一、-髒污穢的女人?
此刻他應該痛快喝酒慶祝自己發現她的真面目,毫不在乎地繼續狩獵比她好一百倍的女人,而不是忍著心痛喝悶酒,任由她的影子佔滿他所有的思緒和大腦,還拒絕每個前來搭訕的美艷女子。
唉,智商一百八就是不一樣,很快就能捉到重點。趙恭禾粉佩服自己的高智商,但卻也很擔心眼前笑得跟瘋子沒兩樣的好友。
以醫生的眼光來看,他認為好友非常需要一劑鎮定劑,要不就是一位心理醫生,但是以他現在惡劣的心情來看,他可能只會把針反插在護士身上,順便海K醫生一頓,借此消氣,所以還是任由他去吧!
端起自己的曼哈頓輕啜了一口,趙恭禾心思一轉,想到昨夜被緊急送醫的女病患,年紀輕輕卻患了不治之症,當醫生的他沒什麼感傷只是覺得惋惜,不過或許還有更多的訝異,因為她竟然是恩師的乾女兒。
恩師和師母全到了醫院,兩人表情都很平靜,看得出早就知曉此事,但是任誰都知道愈是平靜的表情往往藏著愈多的哀傷,而且聽師母的說法,那位女病患曾吃過很多苦啊!
偶爾他會疑惑為什麼好人總是命不長?每每看著那些向神明祈禱的病患家屬,他總是忍不住也會惆悵起來。
「這世界需要奇跡。」歎了口氣,趙恭禾說出自己的想法。做醫生這麼久,心早就讓那些數不清的生生死死給弄麻木了,但是偶爾他還是會奢望有奇跡出現,拯救那些善良的人們。
「奇跡?」湛蒼冷哼了一聲,「這世界就算有了奇跡也不會改變什麼,人心太黑暗。」
「別說得這麼偏激,小心上帝聽見了,你一輩子都得不到奇跡。」趙恭禾睨了眼若有所思的好友。
「我不需要奇跡。」湛蒼說得很絕對。他不需要奇跡,一如他也不需要愛情。
看著明顯傷得不輕的好友,趙恭禾張口想安慰什麼,口袋裡的手機卻很不識相地震動了起來,不用想一定是醫院打來的。歎了口氣,他認命的接了電話,卻忍不住在心裡抱怨,為什麼做醫生的永遠沒有輕鬆的時候?
一分鐘後,趙恭禾切斷電話,轉過頭看向湛蒼。「我要回醫院了,你一起來吧!」
「我幹嘛要去?」
「來拿你父親堆的東西。」想到辦公室裡那成山成堆的東西,趙恭禾就忍不住翻白眼,「你失蹤這麼久,全世界只有我知道你的去處,每個人就把東西往我那裡丟,你再不來拿,我真的會被院長開除。」沒有哪個院長喜歡自己的醫院被人拿來當儲藏室的。
「那就拿去丟。」
「要丟也是由你去丟,別賴到我身上。」
看了眼好友閃著精明的眼睛,湛蒼冷哼了一聲,丟下五張千元大鈔後,率先起身走出PUB。
※※※
安德醫院裡。
「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去把東西拿給你。」
「嗯。」湛蒼淡淡應了一聲,伸手想從口袋裡拿香煙,卻發現自己早就戒煙許久,根本就沒香煙,但是此刻他毫不介意自己破戒。
看了頭頂上方的方向指示牌,湛蒼轉過身,朝販賣機走去,卻在經過東側病房大門前因為一抹熟悉的人影而停下腳步。
「你說什麼?!」東側病房內,單澄潞狠狠揪住眼前的白袍,對著前一秒還為自己的長相驚艷的年輕醫生大聲咆哮,美艷的臉龐堆滿了憤怒,像極了一隻母夜叉。
「小……小姐,你冷靜一點,根據診斷報告真的是末期了,我們也沒辦法。」
「你騙人!這不可能,一定是你們判斷錯誤了,庸醫!一群庸醫!我要換醫院!」單澄潞不敢相信接到一通陌生人的電話來到這裡後,聽到的竟然是這種答案。
「我們沒判斷錯誤,許小姐的乾爹也在,他也是醫生,而且就是他將報告給我們的,你不信可以問他。」年輕醫生微顫地指著身旁的老醫生。
單澄潞利眼一掃,瞪向一旁白髮蒼蒼的老醫生。「不可能,不可能對不對?」
老醫生沒說話,只是默默地看著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麼?開口的是一旁的妻子,也就是老護士。
「你是澄潞吧?」小茉曾經交代過千萬別讓任何人知道,尤其是她心頭最放不下的兩個人,所以她也就沒通知任何人,但是為何人會出現在醫院裡?老護士暫時壓下心中的疑問。「我是小茉的乾媽,這麼晚你還特地趕來,真是不好意思。」
「我不想聽廢話,我只想知道如茉是不是……是不是真的患了癌症?是不是真的……真的快死了?」
看著那恐懼又哀傷的眼眸,老護士鼻頭一酸,卻拚命忍住不哭,她答應小茉不會哭的,至少別在她面前哭。
深吸了好幾口氣,良久,老護士才緩緩開口,「是真的,知道的時候已經是末期了,小茉不想讓你傷心,所以——」
她悲痛的打斷老護士未完的話,「不!不不不!你騙我!你騙我!前幾天她明明還好好的,她還跟我一起喝咖啡聊天,她不可能……不可能……」看著那傷心欲絕的老眸,單澄潞只覺得腦筋一片空白,拒絕相信的聲音也卡在喉嚨無法發出。
天下父母心,有誰會拿自己的子女開玩笑?所以這全是真的?
如茉真的快死了?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
忽然出現的聲音讓單澄潞空白的思緒起了波濤,於是她緩緩轉過身,看著突然出現在角落的熟悉身影,下一秒,美艷精緻的眼眸落下一行清淚。
唯一的心願??
為什麼她現在才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