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漂亮的天空。
白少邪獨自一人地站立在迴廊前,冷冷的空氣中,沒有任何的聲音及人影,只有靜默的白雪陪在他身旁。
知秦想必是到鎮上的藥房去了吧?他還沒放棄挽回早已被自己遺棄的命。
也許,他該向知秦道謝,雖然,他並不指望能煉製出解藥。
他很清楚,邪魅正在吞蝕他的身體,一點一點的,他的身體內部正一寸寸地被染成陰暗的黑色。他,命不久矣!
可是,心還在跳動,還持續著那禁忌的愛戀。
好想見他……
他的心意,已壓抑不住了。他不在乎自己愛上了男人、不在乎這正不正常、更不在乎他已有妻室,他已沒有時間去在乎!
他只想見司月、見他最愛的人,即使他永遠也不會告訴司月自己對他的愛。
因為,那只是沉重的負擔,而他,不願連累司月。
每個孤獨的夜晚,他總會低聲告訴自己,不可以愛上司月,不可以、不可以!但任憑他說了千萬遍,心依舊背叛自己,令他無可自拔的沉淪在愛他的煉獄中,自願墮落。
好想見他,他現在在哪裡呢?
一旁的梅林裡,亦有一人隱去了氣息,獨自站立其中。
他到底在做什麼?他已站了五、六個時辰,眼看天色已漸漸昏黃,他卻渾然未覺?他到底在想些什麼?現在的他,心中在想著誰呢?
緊握的拳頭,顯示了他滿腔的怒氣,不氣別的,只氣自己。
他竟然又跑到冬北苑,留下詠絮一人。他到底是怎麼了,為何心中全是白少邪的身影?抹不去,也不想抹去。
他呢?白少邪的心中可有他衛司月的身影?他可像自己這樣的想著他?而現在,他又在想些什麼?竟站了五、六個時辰而不自覺。
自己,卻也陪了他站了如此長的時間。
瞥見白少邪搖晃的身子,衛司月連忙以上乘輕功穿越雪地,扶住了他亟欲墜地的身子。
「你一直站在這兒做什麼?」
看見自己最愛的人,白少邪再也顧不得他出現在這裡的理由,或他是如何知道自己的行動,他只知道,他好想見司月、好想抱緊他。
纖纖素手環上了他的頸項,他將自己埋進衛司月溫暖的體溫中,恣意的吸取他的氣息,傾聽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
白少邪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壞了他,但他仍然靜靜的任他抱著。
好想愛他、好想愛他、好想愛他!想就這樣抱著他,再也不要放手。
「怎麼啦?」
白少邪抬起頭對上他低垂的眼眸,心中的千言萬語卻彷彿凝結在胸中,說不出、道不盡;他只能看著他的眸子,將愛意封印於眼中,沉默不語。
「少邪?」
白少邪踮起腳尖,他的唇輕印上他的,溫柔得彷彿拂過梅林的微風、輕點於水面的蜻蜓。
突地,他離開了他的唇,勾在他頸後的雙手無力的垂下,整個人失去倚靠的倒向雪地。
連忙想扶住他的衛司月,卻與他一同倒向雪地。
他坐起身,扶起白少邪的身子,著急的喚著他的名:「少邪、少邪。」
但昏迷過去的白少邪卻無法回應他的呼喚,只是靜靜的倒在他的懷中,蒼白的容顏一如他倆身旁的皚皚冬雪。
在衛司月的一番抗爭及保證下,白少邪才能離開衛家堡,在衛司月的陪同下,到堡外隨意走動。
微風,依舊帶著刺人的寒冷,卻不再帶著拂過梅林後的香氣,反而多了一絲陌生的新鮮感。
與衛司月共乘一馬,白少邪靠在他溫暖的胸膛,看著眼前不同於冬北苑的風景。
「其實,你太小題大做了。我在冬北苑住得很好,一點也不悶。」他知道衛司月是怕他生活無趣才帶他出來的,只是……
「是喔?一天發呆個幾個時辰還叫不悶嗎?」
白少邪無言以對。
「無論如何,這兒的風景很美吧?」扶他下馬,衛司月指向遠方的瀑布。
白少邪點點頭,笑著說道:「是很美,但若少了那群表情嚴肅、如臨大敵的人,應該會更美。」
衛司月看向那群侍衛,不禁歎了一口氣。「抱歉,義父他……」
白少邪走近清澈的溪旁,他笑了笑,只是笑得有些勉強。「沒關係,你別放在心上,我早該習慣的,誰教我是危險人物呢?」轉過身,他面對著他。「其實,我真的很高興你今天能帶我出來玩,謝謝你。」
看著白少邪帶點無奈的笑容,他心中升起一股不捨之感。
他一直從別人眼中看見這樣的自己嗎?一個令人畏懼的危險人物,這樣子的他會快樂嗎?
「你們不許再跟來,就待在這兒,知道嗎?」他向侍衛交代。
「少主,那白少邪他……」
「我看著就行了,絕對不許跟來。」
「是。」他們只有勉為其難的答應。
拿著小石子朝溪面打水漂的白少邪,驚訝的看著衛司月單獨朝自己走來的身影,禁不住笑了。「這樣好嗎?你不怕我逃跑?」
「不怕。走吧,我帶你去看那瀑布。」牽起他的手,他帶著他走向瀑布。
「好漂亮!」看著面前奔流的水勢,白少邪禁不住心中的興奮,不住讚歎著。
「當心,別讓水打濕了你。」看他興奮的模樣,他搖了搖頭。
二十歲的他,本該如此不是嗎?平常沉穩、冷靜又冰冷的他,該是偽裝出來的吧?
直到現在,他才知道自己多不瞭解白少邪。他的過去、他的所作所為、他扮成女孩的理由,對他而言,全是謎。
他並非不想問,只是知道了又如何?他只在意眼前的白少邪,在意他的笑容、在意他的言語,在意他一切的一切。
在意,多麼模糊的一個詞。
但他現在滿足而愉悅的心情,卻是在莫詠絮身旁感受不到的。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並不愛莫詠絮;那白少邪呢?他愛白少邪嗎?
「想什麼?」白少邪絕美的臉龐突然靠近他的面前。
「沒有啊,只是你太美了,讓我一時失了神。」衛司月笑道。
「是嗎?」白少邪坐在他的身旁,「那和你的夫人比,誰美呢?」
「這……」他該說實話嗎?
「算了,逗你玩的,當然是你的夫人美,你遲疑什麼?」他口是心非的說。
「我倒覺得,你比較美。」自背後擁住他瘦削的肩,他低聲道:「你看你,不是早告訴你要小心別讓水打濕你嗎?瞧瞧你自己,身子冷得像冰似的。你不冷嗎?」
「你好像常問我這句話。」突然發現,原來他竟這樣關心自己。
抱著他,連微風也吹不過兩人之間,他滿足於此刻的寧靜。
任衛司月擁著自己,白少邪的笑容彷彿擁有了全世界。
一陣青煙在白雪中格外顯眼,白少邪連忙摀住他的口鼻。「小心!」
「是誰?還不出來嗎?」長袖一振,青煙隨即散去。
一枝利箭劃破了寧靜的天空,貫穿他的右臂,椎心的疼痛使白少邪停下了拔出衛司月佩劍的動作,跌坐在地。
白少邪連忙封住自己的穴道,雖制止了不斷湧出的鮮血,但疼痛的感覺依然強烈。
「少邪?」
「我沒事。」白少邪朝他笑了笑,轉向另一方叫道:「你們還不出來?」
一名黑衣男子以流暢的姿勢自山壁上跳下,無聲的落到雪地上。
「白少邪,我們終於見面了。」
「你是誰?」白少邪在衛司月的攙扶下站起身。
「你的仇人。」他冷冷的道。
「我不認得你,為什麼自稱是我的仇人?」難道……
「殺父之仇、滅門之恨,難道我不該是你的仇人?」
「果然是你!」白少邪的眼中出現了憤恨的火焰。
「白少邪,你真厲害,竟然男扮女裝讓我找了你十五年。我就說嘛,當年那管家老頭明明就抱著個男娃消失在殘月山莊外,當殘月山莊的白氏夫婦突然冒出個養女時,我就該猜到是你。」
「你到底想做什麼?」
「交出夜光珠及地圖,它們應該在你身上吧?」
「不要!」
「那我只有殺了你,再慢慢找了!」
他朝白少邪的心臟射了一箭,利箭卻在他胸前讓劍鞘給擋下,落入雪中。
「衛司月,別多管閒事!」
「想傷他,先殺了我再說。」
衛司月飛奔向前,佩劍出鞘。他用力一砍,卻只砍倒了男子身後的大樹,男子不知何時已消失在他的眼前。
「憑你也想殺我?」站在一旁的石上,男子笑著問道。
好快的速度!
他以上乘輕功走出了一道道飄忽的身影,想趁發現男子迷惑於他真正的蹤跡時再下手,但男子彷彿早已看穿他的計謀,在衛司月靠近他時,手中長劍已劃破他的胸膛。
「身手不錯,但仍不是我的對手!」
「司月!」跑至他的身旁,白少邪連忙查看他的傷勢,傷口中竟滲出紫色的血。
「你下毒?」
「沒錯。」將長劍收回鞘中,男子冷漠的笑著。
「給我解藥!」
「如果你把東西交給我,只要我有解藥,一定給你。」
他笑得奸邪,但心急如焚的白少邪卻無暇判斷他話中的真假,隨即掏出懷中的紫色錦囊丟給他。「拿去。」
確定錦囊中的東西後,男子安心的笑了。
「解藥呢?」
「很抱歉,我沒有解藥。」
「你……」太卑鄙了。
「我說『只要我有解藥,一定給你』,但是,這『紫煞』根本沒有解藥。」
「你……」
「原本,我是打算以紫煞殺了你的,既然東西已經到手,我就放你一條生路,就讓他代你而死吧!」語罷,他便飛身而去。
「司月,你振作一點!」白少邪以刀劃破自己的左腕,將血注入衛司月的傷口,期盼用以毒攻毒的方法為他換來一些時間。「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司月、少邪!」柳知秦駕著馬疾馳而來。「到底怎麼了?那群侍衛怎麼全死了?」他急忙下馬來到他倆身旁。「司月怎麼了?」
「我們被人攻擊,司月他中毒了。知秦,你快幫我救他,快幫我救他!」他快急瘋了。
「你冷靜一點。」柳知秦大聲吼著:「聽著,你去騎司月的馬,我來載司月,我們立刻回衛家堡為司月治療,聽清楚了嗎?」
他點了點頭,兩人跨上馬,朝衛家堡飛奔而去。
「太過分了!究竟是誰將司月傷成這樣?」衛旭在花園中踱步,焦躁不安。
「一定是白少邪的同黨,我早說了,你偏不聽。」衛夕坐在椅子上,同樣氣憤不平。
莫詠絮只是含著淚水,焦急的望著那扇房門。
柳知秦將房門推開,走了出來。
「柳師父,司月他怎麼了?」
「柳知秦,我警告你,你一定要把那小子醫好,否則我一定不放過你。」
「衛夕!」衛旭瞪了小弟一眼。
「各位稍安勿躁,請坐。」柳知秦指著石椅,要他們坐下。
待眾人坐定後,他才道:「司月的外傷,我已替他處理妥當,並無大礙,可是,他身中劇毒,這……實在是在我能力之外。」
「柳師父,請你一定要救救司月!」豆大的淚珠不斷落下,莫詠絮哭著說道。
「司月是我的徒弟,我當然會救他,只是,在下對此劇毒實在是束手無策。」使毒又不是他的本行。
「那該怎麼辦?」衛夕大聲問道。
「柳師父,你可有什麼方法?」
看了他們一眼,他才慢條斯理的說:「白少邪對使毒之術頗為精通,放眼武林,除了毒王及其弟子外,無人能出其右,我想……」
「不行!」
「這……」衛旭為難的道:「柳師父,那白少邪絕非善類,要他來醫治司月,我怕……」
「就是嘛!」衛夕氣憤難忍。「再說,我們都還不確定這件事是不是他的同黨所為,你竟然要他來醫治司月?你是不是瘋了啊!」
「同黨?」柳知秦輕蔑的看了他一眼。「如果那人是白少邪的同黨,白少邪會身受重傷嗎?」
「那說不定只是他用來作為幌子的手段啊!」
「幌子?如果那箭再射偏一分,他的右手就廢了,有人會拿自己的右手開玩笑嗎?你以為白少邪和你一樣笨嗎?」「你……」可惡!
「衛夕!」衛旭喝止了衛夕的衝動。
不再理會衛夕,柳知秦轉頭面對衛旭。「衛堡主,我知道白少邪對你們而言,是最需要防範的敵人,你們防他都來不及了,哪有可能要他來醫治將他軟禁於此的司月?但方纔若不是白少邪以自身之血注入司月體內,以毒攻毒來延緩毒勢,現在司月早已是一具冰冷的死屍;他不但是司月的救命恩人,更是世上惟一能救司月的人,如果你們還是堅持不請他為司月治療的話,那你們就去準備司月的後事吧!」
眾人低下了頭,默默不語。
「我得去幫少邪療傷了,恕不奉陪。」沒看過這麼不知變通的人。
說罷,他便走出亭子,朝冬北苑而去。
「柳師父。」衛旭站起身,「請將白少邪帶來吧。」
柳知秦沒有停下腳步,只是說了一句:「盡力而為。」便消失在他們眼前。
抱著藥箱,柳知秦快步的走向泣紅樓。
「知秦!」白少邪一見到他,便激動的抓著他的衣袖。「司月他怎麼樣了?」
「別動,你的手又流血了。」他按住白少邪的身子,讓他坐回椅子上。
「司月他到底……」
「你若不先讓我替你治療手上的傷,我就不告訴你司月的情況。」他低聲吼道。
聞言,白少邪才安靜下來,乖乖的讓他包紮手上的傷。
「很痛吧?」柳知秦拿起金創藥,輕輕的塗抹在白少邪被箭貫穿的右臂上。
「有一點。」
「還知道痛,不錯嘛!」以白布包紮起傷口,他不禁歎了一口氣。「如果不是你堅持,我應該先為你治療的,你的傷勢比司月嚴重多了。」
「胡說!」他只中了一箭,而司月卻挨了一刀。
「你知不知道你的右手臂差點就廢了?而且你身中邪魅,一點點的傷勢都會加快你毒發的速度。」抬起他的左手腕,他拿出白布擦去幾乎已凝結的黑血。「更何況,你還劃破自己的手腕。」
「我只有這個辦法了。」
「我知道,可是你也沒必要割這麼深啊!你不想活啦?」
「治療完了,你可以告訴我司月的狀況了吧?」
收拾著藥箱,他慢條斯理的道:「他的外傷沒啥大礙,只是他所中的毒,我真的無法可治。」
「紫煞是毒王窮盡一生心力所研製出的十毒之一,你非習毒之人,當然解不了。」
「那你呢?你應該會吧?」
「我?」白少邪搖頭苦笑。「我不知道,但就算我會又如何?他們不會讓我接近他的,更何況是為他解毒。」
「那你要眼睜睜的看他死?」
白少邪低下了頭,沉默不語。
死?司月會死嗎?他不想司月死,但是他卻無能為力。
「如果他死了,你怎麼辦?」
「若司月死了,少邪絕不獨活。」
「好,那你們就一塊活下去吧。」柳知秦將藥箱的東西悉數倒出,將白少邪藥櫃中所有的東西裝進空無一物的藥箱中。
「做什麼?」
「去救司月。走啊,還等什麼?」柳知秦拉著他未受傷的右手腕走向春東園。
「我真的可以去救他嗎?」
柳知秦朝他笑了笑。「當然可以,不過以後要記得報答我喔!」
衝向衛司月所在的床邊,白少邪心疼的撫著他蒼白的臉頰。
「我一定會救活你的。」他低頭吻上他的額,彷彿在立誓一般。
拿出銀針,他封住衛司月身上的五大穴道,以自己的內力將他體中的紫煞凝聚於一點。此舉耗時耗力,不一會兒,他已滿身是汗,但他的內力依舊源源不絕的注入衛司月的體中。
「少邪,這讓我來吧,你的身子禁不起這樣消耗內力的。」
「沒關係,你只要照我的吩咐將藥配製好即可,不要擔心。」語罷,他又專注的傳輸內力。
柳知秦只好繼續調配解藥,並擔心的看著白少邪蒼白的臉色。
是不是全天下的有情人都這麼傻呢?
一夜過後,白少邪才收回自己的內力步下床來。他拿起桌上已配好的解藥,放入杯中以水化開,含入一口,慢慢的餵著依舊昏迷不醒的衛司月,就這樣一點一滴的讓他喝下了一杯的解藥。
接過杯子,柳知秦不禁問道:「這樣就好了嗎?」
「不,接下來他仍會昏迷數天,那數天方是關鍵時期。」
「是嗎?」不過,衛司月的臉色看來好多了。
「知秦。」他的心好痛。「我……」
「怎麼了?你不舒服嗎?」
察覺到白少邪的異樣,他連忙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子。
「我……」好痛!
一陣腥甜衝上咽喉,他連忙以手掩口,但黑色的血依舊由指縫間流下,一滴滴的血珠滾落地面,令人觸目驚心。
「少邪!」
黑血順著手肘流下,染黑了他潔白的衣袖,卻仍未停止,依舊滴滴落下。
好痛!全身宛如要被拆散一般,好似有千軍萬馬踐踏著自己的身子。
白少邪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覺。
當白少邪醒來時,外面天色依舊,仍是黑夜。
「你醒啦?」柳知秦端了杯水遞給他。
「我睡了多久?」
「一天了。」柳知秦替他診脈,不禁輕歎。「你的毒勢果然提前發作了。」
「意料中事,何須歎氣。」縮回了手,白少邪輕笑。
「你在玩命,你知道嗎?」
看著柳知秦,他不發一語。
「你不是說要為他活下來嗎?」
「為他活下來和以生命換取他的未來,有何不同?」
「不同之處,在於他的未來不會有你。」
他的笑容在瞬間退去,只留下苦澀的心情。
是啊,他的未來沒有自己的身影,而自己則是沒有未來……
「你甘心嗎?」
「只要能救他,少邪心甘情願。」
「是不是天下的有情人都一樣傻、一樣笨?明知道沒有結局,卻依舊笑著賠上自己的一生。」就像白少邪、就像衛司月、就像自己……
「你不是知情嗎?又為何問我?」
知情?天下有多少人真正知情?
「知秦,你有深愛的人嗎?」
「有。」他毫不遲疑的點了點頭。
「那你應該很瞭解那種甘心奉獻一切的心情吧?」
「在我尚未瞭解之前,我的愛早已消失。」所以,他應該不瞭解。「不提這些了,我們講些別的吧。接下來,你打算如何醫治司月?」
白少邪自枕邊取出一個細長瓷瓶遞給他。「你可知道這是何物?」
柳知秦打開木塞聞了聞,隨即驚訝的喊道:「你竟然能調配出淨竹玉露?」
「我想讓司月喝下這瓶淨竹玉露。」
「你搞錯了吧?你比他更需要這個啊!」
「就算我喝了,也只是浪費我五年的努力罷了;將死之身,淨竹玉露亦無用。但司月若喝了它,隨即便可好轉,體力也可立刻恢復,比起讓我浪費掉,給司月喝不是更值得?」
「隨你吧,反正我也阻止不了你。」都是頑固的傢伙。「你什麼時候要讓他喝下?」
「再等幾天吧!」
「你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他又歎了口氣。
白少邪笑看著他,默默不語。難道自己不該高興嗎?司月有救,難道他不該高興嗎?
看著莫詠絮,白少邪心中泛起了一陣奇異的情緒。羨慕、嫉妒、心痛……種種的感覺,好複雜。坐在屋簷上,他心痛難耐。
突然有兩個人走向春東園,白少邪連忙隱去氣息,靜靜的注視著那邊走邊談話的兩人。
「不知司月好點了沒?」其中一人擔心的道。
是衛旭!
「都是那該死的白少邪害的,若不是為了帶他出去透透氣,司月也不會變成這樣,連你的好兒媳都為了照顧他而消瘦了一大圈。」另一人氣憤的說著。
聞言,他心頭一緊。
他怎能忘了,是他害司月中毒、中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錯。若不是他突然昏倒,司月不會想帶他出去;若不是自己的仇人尋上門來,司月不會受傷、不會中毒。他怎能忘了這件事呢?
原來,一切都是自己的錯……
「別說了,當心教人聽見。」
「怕什麼?反正那白少邪也活不久了,我怕他作啥?」他的奸笑在黑夜中顯得更加陰險。
活不久?對了,他快死了,他快要死於邪魅之下。
身體彷彿還記得那毒發時的痛苦。那種痛楚,他現在想起仍餘悸猶存;那是一種恨不得立刻死去的感覺。毒發時都已如此痛苦,那死時呢?他死的時候會不會也受盡痛苦?如果會的話,那麼他的死狀一定很慘吧?
他能夠接受自己以這樣的方式在司月面前死去嗎?不!這樣太殘忍了,他不能接受。
那他該怎麼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