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氣?
迅雷不及掩耳的,一把利刃已抵住白少邪的咽喉。
「蒼月?你做什麼?」
「放肆!你怎麼可以用劍指著莊主?」
眾人一陣驚慌,不懂為何平日最親近莊主的蒼月,今日竟有如此舉動?
白少邪瞭然的一笑,輕搖絹扇。「退下。」
「莊主?」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啊!
「我再說一次,統統退下!」冰冷的語氣中,有著不可忽視的威嚴。
「是。」眾人只好聽話的退下。
現場只剩下他們兩人,及一觸即發的不安定氣氛。
「是你殺了我爹娘?」天啊!他多希望聽到否定的答案。
「我千算萬計,卻怎麼也沒算出,月護一役竟有你這漏網之魚。」
這就是答案了嗎?蒼月握著劍的手,又向前了一些。「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那麼做?」
白少邪默默無言。
「說啊,你說啊!」蒼月握著劍柄的手忍不住顫抖著。
撥開他的劍,白少邪走到他面前,非常緩慢的湊近他的耳旁,低聲說道:「我永遠也不會告訴你為什麼的,衛司月。」
蒼月低下頭,強悍的攫住白少邪的唇,不甚溫柔的吻著,強硬、甚至帶點報復的意味。
白少邪硬是推開了他,輕撫著讓他咬破的紅唇,淡淡的笑了。
蒼月托起白少邪的下顎,望進她清澈的眼中。「有人告訴我,你是男兒身?」
聞言,白少邪身子一顫,彷彿受到了不小的震驚。
夢,終究醒了。
「你告訴我,是不是真的?」
甩開他的手,白少邪逃避似的快步向亭外走去。
蒼月攫住他逃開的身子,將他壓倒在地,箝制住他的雙手,瘋狂的問道:「說啊!那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
哀戚的眼神瞬間轉為邪氣的笑意,掙脫了蒼月雙手的壓制,一隻手輕撫上他的臉,白少邪笑道:「怎麼?衛公子,愛上一個男人教你很為難嗎?」
蒼月站起身,不再看他一眼,轉身離去。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白少邪仰躺在地上,自嘲的笑著。「你們怎麼不笑、不生氣呢?十九年來,少邪騙盡了天下人,也騙了你們,你們怎麼不生氣呢?」
三道人影自一旁走出,正是朱月、紫月及青月。
「我們為何要生氣?」
「因為我騙了你們。」
「莊主,很多事情一旦扯上愛情,就會開始走樣,蒼月就是因此才無法接受事實,但對我們而言,您永遠是殘月山莊的莊主、我們的主人。」紫月笑淡然說道。
原來一切都是愛情的錯。若不是蒼月愛上女兒身的他,一切也不會走樣……
原來,一切都是因為愛……
※ ※ ※ ※ ※ ※ ※ ※ ※ ※
「我交代的事,你可已辦妥?」
「莊主,一切早已備妥。」
「好,那麼去叫所有人都到大廳來。」
「是。」
一時之間,殘月山莊的大廳擠滿了人,大家都好奇的談論著這次的集合。
白少邪身著一襲白衣,自人群中走向廳堂中的高位;他走過之處,立刻安靜無聲。
「今天召集各位前來,是為了告訴各位一件即將發生於殘月山莊的大事。」
他低聲說著,但在場的每一個人卻都聽得清清楚楚。
「殘月山莊上下共三百一十五人,在你們的左右方共有三百一十四個包袱,裡面各裝了三百兩銀票及二百兩紋銀,還有五天的乾糧;拿了包袱,你們就各自回鄉。另外,殘月山莊內的一切都可以帶走,隨你們喜歡。」
「五百兩?」
「為什麼我們要走?」
「是啊,莊主,為什麼趕我們走?」
廳下霎時一片吵鬧。
白少邪只舉起了一隻手,又立刻恢復平靜。
「我沒有要趕大家走,只是,武林人士即將於近日內圍攻殘月山莊,我不想因為我一個人的關係而連累各位,所以你們還是回鄉去吧!別讓少邪為難好嗎?」他站起身來,深深地行了個禮。
看見平日高高在上的莊主已如此要求,許多人便不再反駁,聽話地取了包袱走出殘月山莊,一如往常的遵守他的命令。
看著眾人安靜的離去,三隨月心中只有無限的感慨。一切都要結束了嗎?
「你們也走吧!」
「莊主?」
「我們不走。」
「曼妙、瑤夜、祺文!」
他們全都楞在原地。這是莊主第一次喚他們幾乎遺忘的真名。
「世人只知我白少邪有紫月、朱月及青月三隨月為侍衛,卻從不知你們的真名,今日離去後,你們就捨棄我給的名字吧。忘了它們、忘了殘月山莊,也忘了我,相信武林人士不會找你們麻煩的。」
三人又是一楞。原來,莊主替他們取了名字,便是為了保護他們。
「莊主!」
「不必多說,若有緣,我們終會再見的。」語畢,白少邪頭也不回的離開大廳。
這樣就好了。這樣,就不會再有任何人被他連累,再也不會了!
※ ※ ※ ※ ※ ※ ※ ※ ※ ※
自稱武林正道的人士,浩浩蕩蕩的攻上山頭,來到了殘月山莊前,正在傷腦筋該如何打開這扇看似牢固的大門時,笨重的石門已緩緩開啟。
眼前只見一襲素淨的白衣、脫俗的氣質及一抹傾國傾城的笑靨,眾人不禁看傻了眼。這……真是他們所要討伐的女魔頭白少邪嗎?
「不知各位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是少邪不對,請各位前輩見諒。」
聞言,眾人才又清醒過來,恢復了先前的氣勢。
「閒話少說!白少邪,今日我們要替天行道,剷除你這個妖精。」
「是啊,納命來。」
「納命來!」
美目一盼,白少邪不禁輕笑。「替天行道?就憑你們?」
「白少邪,你殺我恩公一家,此仇今日不報,我誓不為人!」一名彪形大漢狂喊著,揮舞著大刀朝他砍來。
「王漢,別衝動啊!」
眾人想阻止,卻已來不及。
「好一句誓不為人,少邪成全你。」
白袖一揮,王漢立刻血濺當場,無聲無息間,白少邪已殺一人。
眾人不禁一陣恐慌,再定睛一看,才發現白少邪手中握著一柄奇特、透明的長劍。
「這是封月,相信前輩們曾聽過它的名字。」
「封月?那把水晶劍?」
「月護一役殺遍百人的劍?」
在眾人一陣喧嘩時,白少邪卻將封月收回同為水晶製成的劍鞘中。「少邪今日並不想與各位起衝突,更不想造成無謂的殺戮,無論要殺要剮,少邪都悉聽尊便,只望各位前輩能夠體恤少邪的一番孝心,莫要傷害殘月山莊的一磚一瓦、一花一草。」白少邪說完便跪了下來。
情勢的突然轉變,教眾人大吃一驚。誰會想到白少邪竟如此輕易地俯首認罪!
「好,我成全你!」
一把長劍朝白少邪砍去,他不躲不閃;只見長劍就快砍向他的頸項,卻教一人硬生生地以身體為他擋下。
白少邪睜開雙眼,卻驚訝的發現渾身是血的紫月。
「曼妙!」他將她抱入懷中,輕拍她的面頰。
「莊主……可還記得……您諾允我一個願望?」
「記得,願望尚未實現,你不能死。」
「今日……我希望莊主為我達成……願望,可以嗎?」她知道自己快死了,可是,她一定要把話說完。
「可以,當然可以,你說,無論是什麼願望我都會幫你實現。」
「我希望……莊主能夠活……活下去!」
「傻瓜,真是傻瓜!你真傻啊,曼妙,你不能死!」
「莊主,我是紫月……」一語未竟,她已嚥下最後一口氣。
「紫月……我會活下去的,所以,你安息吧!」
將紫月輕放在地,白少邪站起身走向眾人。
「相信各位前輩都聽見了,為了完成紫月的心願,少邪絕不能死。」握緊劍柄,他的神情未曾改變,但聲音卻宛如寒冬的風異常冰冷。「若還有人要少邪的命,少邪絕不再留情。」
此時,自人群中走出一名頗有威嚴的中年人,他轉身向眾人道:「各位可否聽在下說一句?」
「衛堡主?您也來了?」
「有話就說吧,衛堡主。」
他舉起雙手示意眾人安靜,「依在下愚見,今日若與白莊主大動干戈,必將造成一場血腥的殺戮;與其如此,倒不如將她囚禁在一地,讓她終老於那兒,不能再危害武林,豈不更好?」
「是啊,衛堡主說得有理。」
「就這麼辦吧!」
一想到能避過與白少邪的一場比試,眾人也不禁鬆了口氣。
「白莊主,你說可好?」
「少邪在此謝過堡主不殺之恩。」只要不死,他不在意任何待遇。
武林人士圍攻殘月山莊一事,就這麼落了幕。
白少邪在眾人的商議下,被囚於東海孤島,吒叱一時的殘月山莊就這麼淡出武林。
※ ※ ※ ※ ※ ※ ※ ※ ※ ※
一年後 冷月山莊
在一個暴風雨的夜晚,一艘小船無聲無息的靠了岸。
恆罪月獨自一人在書房中看書,突然,一個人靜靜的出現在他背後。
「幸好我對冷月莊主這個頭銜不感興趣。」
放下了書,恆罪月仍是一派優閒的笑著。「那我還要慶幸冷月山莊讓你看不上眼 !」他站起身,轉向聲音來源處。「好久不見了,少邪。」
「罪月……」白少邪身子一軟,倒入他的懷中。
「少邪!來人啊——」
※ ※ ※ ※ ※ ※ ※ ※ ※ ※
白少邪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陌生的地方。
「你醒啦?感覺怎麼樣?」恆罪月端了一碗粥遞給他。
「好多了,謝謝你。」白少邪淡淡的道謝。
「我已經叫人為你準備好熱水,先去沐浴吧!」
他輕而易舉地抱起白少邪瘦弱的身子,往一道暗門走去,暗門後是黑暗的階梯。
緩緩的走下階梯,恆罪月輕描淡寫的問:「逃出孤島的這一路上,苦了你吧?」
「不會。」白少邪溫順的任他抱著。
到了階梯的最底端,只見一個偌大的石室,一旁則有一方廣闊的浴池。
他將白少邪輕放在浴池旁,「我去拿點東西。」說完便轉身離去。
脫下了身上破爛不堪的衣服,白少邪將身子投入溫暖的熱水中。
裊裊升起的煙霧,令他放鬆了心神,過去的一切,彷彿也隨之蒸散在空氣中;但是,一道在心中縈繞許久的身影,卻依舊清晰。
白少邪不禁苦笑。他終是惦著他啊!
「想什麼?笑得這般苦澀。」不知從何處走回來的恆罪月好奇的問道。
「沒什麼,只是想起過去的事罷了。」他一語帶過。
「我和-倫早就猜到你會逃出東海孤島,卻猜不出你會到誰那裡去,所以兩人都為你做了些衣服以備不時之需。怎樣?喜歡哪一套?」他拿著兩套衣服在他眼前晃來晃去。
白少邪只覺心中一股熱流竄過,冰冷的藥人體質彷彿有了一絲溫度。
見他久未回話,恆罪月不禁皺起眉頭。「不會吧?你都不喜歡啊?那怎麼辦?我還特地挑你最喜歡的白色耶!而且不知道你是要繼續扮女裝還是穿回男裝,我還叫倫男、女裝各做十套呢!喂,你真的一套都不喜歡嗎?那我再叫人去請繡娘來好了。」說完,他便拾階梯走去。
「等一下,罪月。」真是輸給他了。
「什麼事?」恆罪月停下腳步。
「我有說不喜歡嗎?」
「那你幹嘛一句話都不說?」
「我是在……」可惡!這種話他說不出口。
「哦,我知道了。」恆罪月蹲下身子,笑盈盈的看著他,眼中有一絲促狹。「你是在心中暗暗感動,感謝老天爺把我這個好朋友賜給你,對吧?」
「少來!」白少邪用水潑了他一身,別過微紅的臉。
「哎呀,你真是不誠實,算了,你和-倫都是一個樣,我習慣了。」即使讓水潑了一身濕,恆罪月依舊笑得非常燦爛。
白少邪想反駁又開不了口,只有氣憤的低下頭。
「好了、好了,我不鬧你就是了。把頭抬起來,選件衣服吧。男裝還是女裝?」他又拿著那兩套衣服在他眼前晃。「男裝。」
「你確定?」
點了點頭,白少邪臉上浮現一抹淡淡的笑容。
「好,也該讓天下人看看真正的白少邪了。」
接過衣服,白少邪再次綻放出笑靨。
※ ※ ※ ※ ※ ※ ※ ※ ※ ※
「花……都彫謝了。」落下的花瓣輕撫過白少邪的臉頰,再飄落地面。
「已是深秋,這花自然要謝。」
「深秋?這麼說來……已經一年多了。」
「是啊,時光真是一去不復返,一轉眼都一年多了。」恆罪月轉過頭看著他,輕輕的問道:「你還是決定報仇?」過去的仇恨何不就讓它過去?
點點頭,他無語。
「看來我是阻止不了你了,需不需要我幫忙?」恆罪月一番好意,只盼他能接受。
「不用了,我一人便已足夠。」
「何時動身?」
「今晚。」越快越好。
「我知道了,我會命人備好馬匹。這是我的好意,你不可不接受。」
白少邪淡淡的笑著,早已習慣恆罪月的作風。「知道了,謝謝你。」
「不用謝,倒是你要好好保重身子,一切小心行事,知道嗎?萬一遇到什麼困難,一定要來找我,知道嗎?絕對不可一個人扛下所有事情,冷月山莊有能力讓你依靠。還有,要好好吃飯、好好睡,瞧你瘦成這樣,早知道就該吩咐廚房多燉些補品給你吃……」
恆罪月話尚未說完,卻被投入他懷中的白少邪給打斷。
他不捨地緊緊擁著他。三人中,白少邪年紀最小,他真的不想再放他一個人走那條危險的復仇之路。
「我會照顧自己的,你別擔心,好嗎?」他們對他的好,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只是……這仇一定得報。
「真的要小心,不要硬撐,我和倫永遠支持你,知道嗎?」
有友如此,夫復何求?
「即使全天下都與你為敵,我們永遠都是站在你這邊的。」緊擁著他,恆罪月堅定的說。
夠了,有他這麼一句話,就夠了。至少他知道自己不是孤單的,這條路不是只有他踽踽獨行,他不是孤單一人。
※ ※ ※ ※ ※ ※ ※ ※ ※ ※
風,微微的吹著,一襲白影靜靜地在風中獨立。一年前的仇恨,就要從今天開始報復。
輕叩門扉,房內的人朝他走來,門慢慢打開。
「誰啊?你是……」
一抹冷笑浮起。「白少邪。」
「什麼!不可能……」
話未完,他的頭顱已離開身體,一雙眼仍瞪得斗大,似還有許多話要說,卻再也無法言語。
收回手,白少邪以鮮血在那頭顱上寫下清楚的三個字——白少邪。
※ ※ ※ ※ ※ ※ ※ ※ ※ ※
白少邪再現江湖!
一個月內,當日圍攻殘月山莊的人,已有一百多人慘死在白少邪的手中,武林中人人自危,生怕自己就是下一個。
「白少邪是怎麼逃出孤島的呢?」
「無論如何,她也未免太過狂妄,竟在死者頭上留下名字,真是欺人太甚!」
「我們該怎麼辦?」
「她的下一個目標是誰?」
衛家堡內,眾人齊聚於大廳之中,話語紛雜、心懷恐懼的討論著近日發生的一切。
「各位,請稍安勿躁。」
「衛堡主,你說我們該如何是好?」
「是啊,衛堡主。」
「衛堡主……」
示意眾人靜下後,衛旭冷靜的道:「雖然我們不知道白少邪是如何逃出東海孤島的,但我們可以確定她已經開始了復仇行動。如今,我們豈能再姑息養奸,依我之見,我們應立刻主動出擊,將她繩之以法。」
「沒錯,那麼請衛堡主帶領我們。」
「請衛堡主帶領我們。」
「各位請聽我說。」待眾人安靜後,他又道:「衛旭感謝大家的厚愛,奈何歲月不饒人,衛旭年老力衰,無法帶領大家,且我最近已有退隱之心;至於這衛家堡堡主之位,我有意傳給我的義子衛司月。司月,出來向各位前輩問好。」
一名藍衣少年自堂後走出來,走至眾人面前。「小侄衛司月向各位前輩請安。」
「若各位不嫌棄小兒不才,那麼就由他帶領各位前往誅除白少邪,可好?」
大家議論一陣後,一名男子走出傳達眾人的意見。
「既然衛堡主如此打算,我們也沒有異議。」他轉向衛司月,微微欠身。「衛少主,今後還望多加指教。」
「不敢,還盼各位前輩不吝賜教。」
「各位一路奔波,辛苦了,我已在偏廳備好酒筵,請各位到那兒稍事休息,共商大計。」
眾人紛紛走入偏廳,衛司月卻朝反方向走去。
「司月,你要去哪裡?」衛旭連忙叫住他。
「義父,我想到庭中走走,那酒筵……司月沒興趣。」
「好,你去吧!」
得到許可後,衛司月便一人步入庭中。
一年了,已經一年了,為何他對白少邪仍有著如此深的情感?那是愛嗎?甩了甩頭,他想將這荒謬的念頭拋開。那絕不是愛!他是他的殺父仇人,而且還是個男人,他怎麼可能愛上他?
往事浮上心頭,至今他仍記得自己所鍾愛的那抹身影的一顰一笑、一言一行,深深的烙在他的心中、腦海,難以抹去。
他愛上的……是一個名喚白少邪的女子,但她已經不存在了。
現在,惟一存在的,只有他與他之間的血海深仇。
一輪明月高掛,陣陣輕風拂來,一抹孤單的身影,在月下獨酌。
為什麼?為什麼那道身影總是在他心中,怎麼也抹不去?閉上眼,他的笑彷彿就在眼前。
為什麼心在痛?難道,他愛上了他?
不可能,也不可以!
但是,他卻如此想念他的笑容、他的體溫、他的懷抱,還有他的吻……
輕撫著自己的唇瓣,他還記得那個雨夜,那句愛你……
愛?他白少邪應該是無情、無愛、無淚的。是啊!他不應該有愛;但這種心情又要如何形容?
想見他……他好想見他一面。
但就算見了面又如何?自己是他的殺父仇人,就算再見面,也必然是一場刀劍交鋒的對戰。
呵!刀劍交鋒……那會是怎樣的情形呢?白少邪自嘲的笑了笑,又喝了一杯。
罷了,多想無益。但,為何他臨走前的眼神又浮上心頭?
白少邪一杯又一杯的將烈酒灌入冰冷的體內,彷彿這樣便能使心中的身影消失。
不再想了,不再想了。忘了吧!忘了一切他會快樂些。
但,他真的忘得了嗎?
「衛少主,根據探子回報,白少邪如今應在杭州一帶。」
「那麼,他的下一個目標應該是何紹承 !」一旁有人大膽的推測。
「我們立刻動身。」衛司月站起身,跨上了馬。
「是。」
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動身前往杭州。
三天後,他們便趕到何紹承宅邸,奈何終是遲了一步。
「可惡!」憤恨的看著那斗大的血字,衛司月重重的一捶,門板應聲而裂。
「衛少主,相信白少邪不會跑得太遠才是,我們就在此稍事休息,等探子回報再說吧!」
「也好,就讓大家好好休息吧!」
他一人獨步庭院中,剎那間,一枝箭向他飛來,他身形一晃,輕而易舉的閃過飛箭。
箭射往一旁的紅柱,入木三分。他走近一看,發現箭上繫著一封信箋。
他取下一看,上頭清清楚楚的寫著——
白少邪在何府東行十里餘的瀟雨亭
無暇辨識真偽,衛司月連忙走入大廳。「我知道白少邪在哪裡,快跟我走。」跨上馬,他疾奔向瀟雨亭。
※ ※ ※ ※ ※ ※ ※ ※ ※ ※
瀟雨亭內,一抹白色身影斜倚在欄杆旁,夕陽西下的餘暉使得此景帶著淒涼的感覺。
「白少邪!」
白少邪聞聲,緩緩的回過頭,心下一驚。
他……怎會出現在這裡?
「終於讓我們找到你了,今天我們一定要殺了你。」
殺?他淡淡的笑著。是了,他是為了殺他而來。
他們也只有這樣了。
看著他的目光未曾移動半分,衛司月出神的凝視著白少邪哀戚的笑容。
「她怎麼……」眾人漸漸發現了異樣。
「白少邪不是女的嗎?」
「他是男的吧?」
「胡說!男人怎會有如此的花容月貌?」
「可是……」
衛司月走向前,朗聲向眾人道:「他的確是白少邪,二十年來,他騙盡天下人,其實,他根本是男兒身。」
白少邪沒有反駁,依舊斜倚在亭內。
「真的嗎?」
「天啊!」
不少人正驚訝於這個突如其來的真相,卻有三人突然發動攻勢,偷襲亭內的白少邪。
然而,只見白袖舞動,那三人早已身首異處。眾人驚嚇之餘,看清了白少邪手中握著的原來是一條細如髮絲的鋼線。
「還有哪位想上前一試?」
隨著白少邪步出亭子的腳步,人群也隨之後退。
「我。」衛司月毫不畏懼的走向前,迎向他的目光。
白少邪臉上浮現一抹邪氣的笑容,「原來是衛家堡的少堡主司月公子,少邪只怕傷了你啊!」他語帶嘲弄。
「不勞你擔心。」身形一閃,他已來到他的面前。
「打個賭如何?」衛司月輕聲說著。
「什麼賭?」
「若你輸了,就得聽我的話,跟在我的身邊。」無法克制的,他想擁有白少邪。
「若你輸了呢?」他反問。
「我不會輸!」衛司月自信的一笑,跳離他的身旁。
「好,我賭了,請賜招。」他扯開鋼線。
「慢著!這個給你。」衛司月朝他丟了一個布包,仍然自信的笑著。
打開了布包,裡頭竟是他的封月!
「衛少主……」眾人一慌。
「無妨,小心。」
他採取主動,攻向白少邪,以劍鞘擋住他凌厲的劍式;白少邪拔出封月,以自創的獨邪劍法攻向他。
只見一陣劍影晃動,兩人不分軒輊的精妙劍法,教旁人暗暗稱奇。
衛司月將劍一個橫掃,白少邪輕躍於劍尖,一個翻身,即來到了他的後方,舉劍向前一刺,卻教衛司月以劍鞘擋下。
白少邪收回劍勢,一個反身,長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攻向衛司月的右側;衛司月改以左手持劍,擋下封月的攻勢,右掌凝聚了十分的內力,朝白少邪疏於防備的左側攻去,白少邪來不及抽身,硬是接下這一掌。
他鬆開了持劍的手,緩緩的朝後退去,步伐不穩的跌坐在地,嘴角溢出了一絲鮮血。拭去唇角的血,他苦澀的笑著。「我輸了。」
「依照約定,你得跟著我,聽我的使喚。」
「少邪絕對守信。」
「好!」收劍回鞘,衛司月走向眾人,「各位,今日白少邪已敗於我手,我將帶他返回衛家堡,各位可以就此離開,這段時間謝謝各位前輩的協助。」他微微的行了個禮,以示謝意。
「可是……」大家可是恨不得將白少邪千刀萬剮呢!
「有異議?」衛司月眉一挑,看向眾人。
礙於衛家堡在武林中的龐大勢力,眾人只好乖乖的離去。
「去準備馬車。」衛司月低聲向隨侍吩咐後,走向白少邪。「能站嗎?」
「可以。」白少邪撥開了他伸出的手,勉強的站起身。
他低下頭,迴避衛司月熾熱的目光。
他究竟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要他留在他的身邊,難道是為了復仇?
也許吧!
無法思考的他,眼前一黑,陷入深沉的黑暗之中——
「為什麼留下我的命?」他輕聲問道。
衛司月沒有回答,只是看著他。
「你想報仇的話,殺了我絕非難事,為什麼不殺了?」
「你想死嗎?」
「活著,只會讓我更痛苦罷了。」這一句話中,隱藏了多少事情的真相。
「你的命是我的,我不許你死。」
「不許我死?司月公子,少邪一條賤命留著又有何用?」他低聲笑著,但笑聲卻仿如啜泣一般。
「別叫我公子。」
「那我該叫你什麼?少主,還是蒼月?」
「司月。」
「如果你想從我口中問出滅月護山莊的原因,我勸你不如現在一刀就殺了我,因為我絕對不會告訴你的,司月。」他順從地喚了他的名,但語氣卻非常堅定。
「為什麼?」
白少邪不再開口。
「你……」
話未說完,馬車卻已停下。
「少主,我們到了。」
「好。」衛司月先下了馬車,掀開簾幕,扶著白少邪走下馬車。「隨我來。」
他帶著白少邪一路穿越迴廊,走了許久,才來到衛家堡的正廳。
「義父。」
「回來了嗎?司月,聽說你大敗白少邪,是真的嗎?」衛旭滿心歡喜的迎向令他驕傲的義子。
「是的,義父,這位就是白少邪。」
「你打算如何處置他?」這可是個麻煩。
「暫置於冬北苑,他已是孩兒的戰利品,理應由孩兒發落。」
「隨你吧,只是要小心,別讓他逃了,徒增困擾。」
「是,那孩兒先下去了。」
「下去休息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