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定財神妻 第四章
    龔輕雲一大早就不見蹤影!

    走了?不可能,她的包袱和馬都還在。算了,也許是他想太多了,就算她真的丟下他跑走了,他也要先享用完眼前這頓可口的早膳,才有體力好去追人。

    不過她居然不告而別,害他的心小小的難過一下,好歹他俊俏的長相也是世上數一數二,豈能被漠視?

    正當他舉起筷子準備開動時,就見龔輕雲愉快的從外頭走進來,冷青夢立刻招呼她過來坐。

    瞧,她這不就回來了!就知道她一定是去散個步而已,竟然不告訴他一聲,害他胡思亂想,差點就以為自己已經到了令人避如蛇蠍的地步。

    「快坐下來吃,粥都涼了。」冷青夢將桌上的包子、饅頭、燒餅分來吃。

    桌上早已有準備她的碗筷,因冷青夢不確定她是否真的離開,所以仍要小二多準備一份碗筷。

    「沒關係!涼了才不燙口。」龔輕雲說著,臉上還帶著笑意。

    「你心情好像挺好的。」一定和剛才的行蹤不明有關。

    龔輕雲笑而不答。

    「一早你去哪裡?」冷青夢又問。

    「我去買了一匹馬,這樣就不用一起擠了。」這就是她趕著一大清早上市集的原因,再買一匹馬看他還能找什麼借口。

    這女人以為再買一匹馬他就沒轍,哈!他還是有法子的,她愈是想擺脫他,他愈是不讓她如願。

    「輕雲,你真的討厭和我同騎一匹馬嗎?昨天我還充當枕頭讓你靠。」他佯裝出哀怨的神情。

    「我都說了,兩個人太擠了嘛!」誰希罕了!可一想到昨天在他胸前熟睡,她的眼睛只敢盯著面前的清粥小菜不敢亂瞄。

    她真是越來越奇怪了,平時在乎穩的床上也只是淺眠,還容易被驚醒,而騎馬搖搖晃晃,她居然還倒在他懷裡呼呼大睡。

    還好今天她多買了一匹馬,這種丟臉的事絕對不會再發生。

    「一匹馬的錢我還付得起,更何況你我連朋友都算不上,還是避避嫌,省得落人口實。」龔輕雲分析道。

    然而,她完全沒有想到她直接騎馬遠離此地不是更好,何必多此一舉!

    她是想要有人作伴?抑或不想就此和他分道揚鑣,斷了一絲可以知道他下落的線索。

    不,才不是!

    路途中還有想要她性命的殺手,有在他身邊可以保護她。不為別的,就為家中還有個等著她的弟弟,也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她還沒見恆弟接掌龔家事業,還沒見他成家立業,所以她不能像爹娘那樣,莫名的死於異鄉。

    「我吃飽了。」龔輕雲只咬了幾口饅頭,都還吃不到一半。

    「怎麼不多吃一些,才那幾口怎麼夠?」難怪她那麼瘦。

    「我食量本來就不大。」

    「是嗎!不過,你……太瘦了。」冷青夢的神情認真,很為她的身體狀況擔憂,瞧她看起來弱不禁風的樣子,一襲薄衫穿在身上還真看不出女子該有的身段。

    龔輕雲忽然站起身,他們又沒認識多久,他幹嘛這麼說?還用那種溫柔又關懷的眼神看她,害她的心怦咚的亂跳。

    「我先回房打包行囊。」她拍了拍身上,趕緊離開這異樣的氣氛中。

    冷青夢看著她慌張離去的背影,賊賊的笑著,心中似乎打著壞壞的主意。

    *****

    她的馬呢?

    龔輕雲原本的馬兒不見蹤影,只見著剛才在市集上買的馬,難道是冷青夢牽走她的馬?

    冷青夢等在客棧門口,卻沒見著她的馬。無所謂,反正別跟她同騎就行了。

    龔輕雲冷冷的看他一眼,便騎上馬。

    趁她不注意時,冷青夢飛身坐上龔輕雲的坐騎,同樣的又將她摟在懷中。「走吧!輕雲。」

    「你幹嘛!你自己有馬,去騎你的馬。」龔輕雲推著他。

    「輕雲,很抱歉,剛才我去牽馬兄弟時,發現它喜歡上隔壁的母馬小花,我看它們倆鶼鰈情深,於是不忍心將它們分散兩地,所以我將它以十兩賣給了客棧的老闆。」冷青夢緩緩地說道。

    「什麼!你說什麼!我在蒙古買的上好驢騾,花了我……三百兩,被……你用……十兩賣了!」龔輕雲被他氣得說話都不完整,她一直忍著不要大叫出來,否則她現在很想叫個山崩地裂。

    「噗……」冷青夢實在忍俊不住,實在太好笑了!不過一迎上她殺人般的目光,他趕緊憋住。

    「你快去換回來。」她命令道。

    冷青夢立即換上無辜和後悔的神情,還拿出一張紙來。「來不及了!你看,這是老闆和我簽的契約,十兩賣出,絕不後悔。」

    龔輕雲強忍著怒火,咬牙切齒地道:「你……你這混賬,你是故意的!」

    「你怎麼能這麼說?如果你覺得那是你的愛馬,而且它找到它心愛的馬妻子,你真忍心拆散它們嗎?」無視她的怒容,冷青夢還是嘻皮笑臉的。

    什麼爛理由!當她是三歲小孩好騙嗎?龔輕雲氣得轉身想罵他,卻迎上他深邃又認真的眼眸,霎時又打亂她的心跳,因此再氣也只好認命的妥協投降。

    馬的事她可以算了,但她絕不再縱容這個無賴。「讓開!」

    「你在幹嘛?」

    「我要下去!」龔輕雲成功的掙脫,躍下馬改用步行,用走的總行了吧!

    「輕雲,別這樣,有話好說。」他好像真的惹火她了。

    「你、我本就是陌路人,我們沒什麼話好說。」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她不去惹塵埃,塵埃卻來沾她的身,早知如此她就該拍去身上的塵埃。

    「輕雲……」

    任憑他再怎麼叫喚,龔輕雲一概充耳不聞。

    冷青夢無奈也只好跟在後頭,沒想到這女人固執起來還真是不好溝通。

    *****

    走過一個城鎮,又過了一個山頭,冷青夢不得不佩服龔輕雲的毅力。

    她就真的不理他,害他渾身都不對勁、怪極了。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他感覺得出,她是鐵了心不理睬他。

    前面有座茶棚,龔輕雲走進去歇腳,當然冷青夢也緊隨在後。

    「店家的,來壺茶。」龔輕雲一坐定即吩咐道。

    冷青夢隨即坐於她的對面。

    「客倌,茶來了。」店家的送來茶水,察覺兩人間氣氛怪異,沏好茶趕緊離去。

    「輕雲、輕雲,你就大人不計小人過,改日我定賠你更好的寶馬。」既然是他賣掉的,他就負責賠總行了吧。

    「不希罕。」她杯子一放、銀兩一丟,起身繼續走她的路。

    冷青夢一個飛身擋住她的去路。「輕雲……」

    她往右,他也往右,她往左,他也往左。這讓龔輕雲忍不住地瞪眼,低吼:「讓開!」

    「輕雲……」冷青夢並未因她的驅趕而讓步。

    「滾開!」她越說越不客氣。

    「輕雲!」冷青夢也是不死心。

    「你到底想怎麼樣?」龔輕雲發怒了,氣急敗壞的迎向他的眼眸。

    對呀,自己到底想怎麼樣?她不理他,他心裡就覺得很不舒服;不過,誰教他把她的馬賤價給賣了。

    既然如此,大丈夫能屈能伸,他就退讓一步好了。「馬讓給你,我用走的。」

    「確定?」龔輕雲心中一喜,沒想到他會做這樣的讓步。

    「非常確定!」冷青夢肯定的點頭。

    「發誓!」

    還要發誓!他冷青夢可是說話算話,只是有時候會用一些歪理矇混過去;但誰教他沒經過她的同意,就把她的馬給賣了,為了讓她相信也只能照做。

    「好,發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冷青夢願意將馬讓給龔輕雲,如有違背,不得好……」眠!他的眠字還未說出口便被龔輕雲制止。

    「好了!」她並沒有要他真的發霉誓,看在他有心的分上,就饒過他。「看在你有誠意的分上,就原諒你。」

    龔輕雲駕馬離去後,也不管他有沒有跟上,事實上她很希望能擺脫他。

    過了好一會兒,沒看見他的蹤影,也沒聽見他的聲音,她又不自覺的放慢速度,她愈來愈不能理解自己的行為了。

    *****

    三日來,龔輕雲騎著馬,冷青夢還是使著他上乘的輕功跟隨在她左右。

    不可思議的是,他們才相處幾日,但彼此部很有默契,感覺就像認識了幾十年的朋友。

    有時龔輕雲會想問他,整日用輕功飛來飛去會不會累。

    當然,這種話打死她都說不出口!

    「明天走水路乘渡船由長江下江南,你就可以輕鬆一點了。」

    「坐船!我從沒坐過船,好興奮哦!啊!」高興過頭以至於分了心,冷青夢沒注意到前面的大樹,額頭硬生生的撞了上去。

    他慘叫一聲,往後倒去,手反射性的按住額頭。「痛死了!」

    龔輕雲目睹他撞樹的經過,明知他會很疼,但她實在忍不住地笑了出來。

    她笑了!冷青夢第一次看她笑得如此純真、如此自然。

    他一向堅持喜歡的人,先決條件不是一定要是個美人嗎?為何她的笑竟讓他有種怦然心動,還帶點飄飄然的感覺。

    但,她竟沒良心的笑他,讓他的心有點小小的難過。

    「你還笑!」冷青夢大發不滿。

    龔輕雲勒住馬,下來查探他的傷勢。「對不起!我實在覺得很好笑,你疼不疼?」

    「怎麼不疼?疼死了!」他可憐兮兮的語氣,像是在撒嬌。

    龔輕雲輕笑著,伸出手掌替他揉著發疼的額頭。

    柔柔的滑嫩觸感貼著冷青夢的額頭,一陣淡雅的香氣沁人鼻。不知是否因為她的撫觸太舒服,引得他的心思騷動,害他竟控制不住內心竄起的異樣躁動。

    冷青夢心頭一驚,他到底是怎麼了?他已經不是浮躁、不經世事的年輕小伙子。瞧她僅是一般樸素的男裝打扮,普通得很,一點也沒什麼特別吸引人之處,單單僅是碰觸竟能如此撩撥他的心。

    驀地,冷青夢抓下那讓他產生遐想的手,他緊握著不放。

    龔輕雲正覺得奇怪他為何抓住她的手不放,抬眼正巧對上他那雙漂亮深邃的風眸,莫名的,心好像失控似的猛跳著。

    「你……」她試著抽回自己的手。

    可惡!他幹嘛抓著她的手不放,還呈現呆愣狀,才碰著他的額頭,他就無端端地犯起花癡來了。

    龔輕雲舉起另一隻活動自如的手,甩了冷青夢一個耳光。

    冷青夢吃痛地猛然回神,大聲叫道:「你幹嘛打我?」

    「打你又怎樣?誰教你發神經緊抓著我的手不放。」龔輕雲站直身子,旋即躍上馬背,駕馬離去。

    這麼凶的男人婆,他怎麼發神經的對她有好感?

    不行,他喜歡的是既溫柔又漂亮的美人,絕不能對她再有任何遐想。他只是負責保護她的安全、送她回龔家,然後再也沒有交集。

    打定主意後,冷青夢趕緊使出輕功追上那抹即將消逝的身影。

    *****

    冷青夢的出現令龔輕雲安心了不少,經過這幾天的相處,他們勉強稱得上是朋友,雖說是冷青夢硬賴著要與她結伴同行,可是一旦不合他隨時可以走人,與她分道揚鑣,從此不相往來。

    一想到她與他有可能一輩子再也見不到面,她的心頭就覺得難受,有種說不出的苦味。

    自她騎馬離開後她就後悔,也許冷青夢沒有惡意,是自己反應過度了,她不該一時衝動甩了冷青夢一個耳光。

    所以,當她看見冷青夢用他最自傲的輕功出現在她眼前時,她心裡那些忐忑不安、雜七雜八的思緒,隨即消失。

    龔輕雲刻意放慢了速度,而冷青夢似乎若有所思,始終不發一語。

    經過這幾日的相處,她發現他是一個會讓人感覺很輕鬆又愛笑的男人,不過這會兒他卻一本正經的沉思著,難道是她那一巴掌出手太重,所以他生氣了?

    「喂!你在想什麼?」龔輕雲還是忍不住的探問。

    「我在想晚上我該去一趟窯子,免得老跟一個不男不女的傢伙在一塊兒,都搞得精神錯亂,男女不分了。」一聽到有人問話,冷青夢沒有多想的就下意識說出自己正在想什麼,而且很快的他就體會到什麼叫作禍從口出。「你說什麼!」他是在暗指她沒有女人味嗎?

    冷青夢突然有種大禍臨頭的感覺,自己好像說了不該說的話。

    「抱歉、抱歉!我只是說出心裡所想的,並無其他的意思。」

    「是這樣啊!原來我在你心中是一個不男不女的傢伙。」

    慘了!冷青夢暗暗叫慘,不說還好,愈解釋愈糟糕。

    「哼!」可惡!她根本不必為了那一巴掌而感到歉疚。

    龔輕雲白了他一眼,眼睛直視著前方,再也不理會冷青夢,對他的解釋與道歉更是置若罔聞。

    冷青夢無奈,誰教他要得罪了女人呢!

    *****

    月圓之夜,月光皎潔明亮。

    龔輕雲站在窗邊卻無心欣賞,正想把窗子合上就寢,一張令她不意外的臉突然出現。

    也該是他出現的時候了,或許自己是在等他吧?

    她知道冷青夢會特別小心的原因,是因為那些想殺她的黑衣人至今尚未有任何行動。

    「今晚你自個兒小心點。」

    「這麼晚了你還要去哪裡?」

    「晚上還能去哪裡,當然去有很多女人的地方。」

    他果然還惦記著這檔事,從白天想到晚上,而且就在她面前毫不避諱的說了出來。

    「下流!滿腦子想著玩女人,做那檔事。」反正她就是不夠漂亮、不夠吸引人,不能人他的眼。

    「唉!我也不想這樣,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不跟你多說了,要不然天就亮了。」

    冷青夢躍上屋簷,一下子就不見人影。

    他就這麼等不及嗎?

    龔輕雲忿忿地關上窗子。

    沒想到他跟她所認識的男人沒什麼不同,她在跟人談生意時難免會遇上一些定要到酒樓談生意、找女人作陪的商人。

    而冷青夢才幾天沒碰著女人,就迫不及待的要往窯子裡鑽。可惡!她最討厭這種男人了。

    反正她跟他又沒有什麼關係,何必管他去哪裡了;更何況她也管不著,可是她幹嘛那麼在意呢?

    結果,翻來覆去的龔輕雲一夜沒睡好,滿腦子想著冷青夢正跟別的女人快活的畫面,心裡惱極了,不管是對他,還是對自己。

    好不容易挨到清晨,龔輕雲下了床打開窗子透透氣,無巧不巧的見冷青夢朝她房間走來,就好像……

    好像是剛從外面回來,而且還一副很累的模樣;莫名地,她心裡好像點著了一把火燒著,惱極了!

    他居然通宵達旦地去玩女人,真是氣死她了!他到底有沒有想過要顧慮她的感受啊?

    龔輕雲轉身端了盆洗腳水,很快的往外潑。

    突如其來的一盆水,冷青夢幾乎全身濕透,他錯愕的望向害得他一身濕的罪魁禍首,不知為何一大早就與她犯沖。

    他以為這只是一場意外。

    龔輕雲見他一副落湯雞的滑稽模樣,心情大為轉好。

    「活該!」

    她輕笑著啐罵,隨即又繃著臉怒瞪冷青夢一眼後才轉身入內。

    搞什麼!真正該氣的是他吧!

    昨晚他特地挑了窯子裡的紅牌作陪,想好好紓解憋了許久的慾望,正想和窯姐兒好好來個翻雲覆雨時,沒想到腦中卻出現龔輕雲輕蔑的神情,害他當下完全沒了興致。

    冷青夢警覺到這不是好現象,這代表著、也意味著……他的心可能被一個女人給佔據了。他有點抗拒去認清這個事實,因為一切都與他所想要的差太多了。

    他敗興而歸的帶了罈酒回到房裡,因為頭一遭對這樣揮之不去的感覺感到有些彷徨、有些失措;又因為愈是不想去在意,龔輕雲的容顏就不斷的浮現在他腦海裡,於是他接連將酒杯斟滿,一杯接著一杯灌下肚。

    結果因為昨晚喝了太多酒,大清早就起床到茅房小解,帶著微醺的睡意經過龔輕雲的窗外,就被她潑了一身濕,當場一股涼意襲上身,要他不清醒也難。

    他到底哪裡惹到她了?

    莫說因為她出現在他腦子裡,害他不能紓解正常男人的慾望,大清早她又故意潑了他一盆冷水,該不會……

    有可能是他所想的那樣嗎?真的有可能嗎?

    莫非……她是在為他逛窯子的事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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