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艷艷,披灑在山坡上一層又一層綠油油的草皮上,彷彿沒有止盡般,讓坐落在山陵上的那座玻璃屋顯得格外耀眼。
擁有一雙明亮大眼的女孩突然出現在屋外,她穿著及膝短裙、白布鞋、白襯衫,將肩上的長髮襯得異常烏亮,臉上還笑嘻嘻的。
她踮起腳,看著屋內一叢又一叢的美麗花朵說:「小羽,你在哪?」
被稱為小羽的李湄羽抬起她隱藏在花叢中的臉,但現線才一和程可柔接觸,她的聲音就像被指在喉嚨中似的,一個字也出不來。
和她大學同窗四年,一直都是她知己好友的可柔,什麼時候變成了這副模樣?
可柔看見她驚訝的表情,反倒得意萬分地轉了個圈,讓及膝短裙像朵花一樣綻開。
「你看,漂不漂亮?老闆說這是今年最流行的蓬蓬裙喔!還有,這個頭髮很不錯吧!」她故意朝李湄羽眨了眨眼,並且風情萬種地掠掠頭髮。
「你……」李湄羽還是說不出話來地漲紅了臉頰。
可柔幾乎是抱著肚子笑岔了氣。「看你這個樣子,好像我是什麼怪物似的。怎麼,難道不好看嗎?還是像老妖怪?」
李湄羽只能無辜地猛搖頭。
「既然這樣就好了啊!」她樂得像只小鳥一樣輕快地旋了個身,但是一個不小心,飄起的長髮卻勾到了桌上的薰衣草,砰地一聲,花盆應聲摔落。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可柔急忙蹲下來收拾掉落的花盆碎片,卻發現李湄羽竟然出乎意料的毫無反應,於是她不解地抬眼一看,卻看見李湄羽表情很古怪、像是想笑又忍著不敢笑的樣子。
「怎麼了?花盆摔破了,沒關係嗎?」
李湄羽搖搖手,深呼吸了一下,然後才輕聲說:「可柔,你的頭髮。」
「頭髮?!」可柔伸手抓了抓,不料卻把烏亮的頭髮給整個抓了下來,頭上換成了微黃而略鬈的俏麗短髮。
「喝!還說什麼可以戴得很緊,『讓你幾乎感受不到它的存在』?!根本就是鬼話!一拉就掉,這怎麼行呢?我一定要去找老闆說說,要他退錢!」
李湄羽尷尬地站在一旁笑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可柔噘起嘴,看著她說:「小羽你說,我應該叫老闆賠我一頂新的?還是乾脆讓他退錢再去別家買?」
李湄羽低聲囁嚅道:「那你為什麼要戴這項假髮呢?」
「我戴這頂假髮是因為……」可柔像是理所當然地玩弄著手上的假髮,話才說到一半,卻突然跳起來大叫。「唉呀!糟糕了!糟糕了!」
「怎麼了?」
「還怎麼了?快,快,快,小羽,趕快幫我把假髮戴好,還有,手上、腳上髒掉的地方也得趕快擦乾淨才行。」她急得東轉西繞,一邊想要戴好假髮,一邊又忙著拿紙巾,結果頭髮反而變得更亂了,身上該擦的地方也沒清乾淨,反而愈弄愈糟。
「怎麼辦?小羽,你一定要幫幫我才行!」可柔仰天大叫。
李湄羽皺起眉頭。「你要我幫你,可是又一直這樣動來動去,我怎麼幫?」
「那好。」話一說完,可柔立即兩手緊貼雙腿兩側,不敢移動半分。「這樣可不可以?」現在她只剩下那對眼珠子轉啊轉的。
李湄羽被她逗趣的動作惹得噗哧一笑。「可以,你等一下。」
她細心整理著可乘的頭髮,和她身上的混亂。
「可柔,你為什麼要裝扮成這個模樣?我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你好像很討厭穿裙子的,不是嗎?」她小心翼翼地梳理著可柔那幾乎可以以假亂真的長髮。
可柔歎了口氣,正想回答時,突然有道低沉渾厚的嗓音自玻璃屋外的山坡下傳來——
「可柔、可柔,我回來了!」
可柔頓時臉色大變,急聲催促。「快,小羽,這就是我『變裝』的原因,你要不快點,我從此就要活在水深火熱的地獄中了。」
聽她這麼一說,李湄羽也跟著緊張起來,小手甚至還微微地顫抖著。
天哪!外面那個人究竟是何方神聖?為什麼會讓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可柔這樣畏懼呢?
沒多久,玻璃屋外出現了一個高大英挺,蓄著一頭不羈長髮的男人。
他笑開了眼,以愛溺的眼光深深看著可柔。「可柔。」
「哈!」可桑原本想要咧開嘴大笑,突然間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雙唇一合,重新調整距離,再笑。「大哥。」她應該笑得很含蓄吧?!
程可孟邊走過來,邊笑說:「很好、很好,這麼久沒見面,我們程家的小女兒依然美麗大方、端莊賢淑。」
可柔依然站在原地,很溫婉地笑著。「那是自然。」
他走到可柔面前,伸手一抱,將她緊緊抱在胸前。「可柔,大哥好久、好久沒見到你了。」
「誰讓你這麼忙。」可柔嘴裡雖然埋怨著,但是心中卻暗地裡感謝大哥的忙碌,否則她可就慘嘍!
「怎麼?你這是在埋怨我嗎?」他笑看著她。
可柔連忙搖頭。
她怎麼敢呢?況且要不是大哥那麼忙碌,她哪可能會有逍遙日子好過?
「對了。」程可益轉頭看退到角落邊的李湄羽。「她就是你常常提起的好朋友——小羽,是吧?」
他雖然和李湄羽從來沒有見過面,可是早就從妹妹的口中得知,她這個手帕交,自從父母離異、各自婚配後,就只能自己照顧自己了。
看到小羽羞紅著臉,頭垂得不能再低的窘樣,可柔不禁在心中偷笑,但她還是很講義氣地開口幫小羽解圍。
「嗯,她就是小羽,李湄羽。」她朝她招招手。「小羽你過來嘛!他就是我唯一的哥哥,程可孟。你可不要小看他喔,他在歐洲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名模特兒,很多知名設計師都會指名要他東方程代言走秀呢!」
他在她的頭上輕敲一記。「這麼誇張。」
「難道不是嗎?」她輕笑,但這回是真正發自內心的感到驕傲。程可孟雖然管她甚多,但他畢竟是她唯一的大哥,也是最疼愛她的人。
「咦?」程可孟突然一臉訝異地將可柔從頭看到腳。
可柔心中一驚,也很緊張地看看自己。「怎麼了?」難道她的假髮又掉了?
「你看看,身上的衣服怎麼這麼髒呢?」他指指她的裙擺。
可柔乾笑著。「這衣服這麼白,我人又在牧場裡,弄髒是免不了的,況且也只有弄髒一點點嘛!」但她心中卻也不免暗暗叫苦,看來大哥又要發揮他嘮叨的功夫了。
「就因為是白衣服所以更應該要注意。可柔,我看牧場的事還是交給陳伯他們好了,你就和我一起回法國,有我在身邊照料,我才會放心。」
他話說到這,可柔突然發出一聲驚呼,她轉頭向李湄羽說:「小羽,你剛剛不是說最近這花老是有蟲子作怪,擾亂花的生長,所以要我去工作間幫你帶點除蟲劑上來嗎?我竟然忘記了!」
李湄羽愣住。她什麼時候說過這些話了?
可柔迅速朝她使眼色、又眨眨眼。「小羽,你剛剛還說很急的,你看這些花都被那些大蟲子吃壞了。」
她指的明明就是方才被她壓壞的花,怎麼會是蟲子吃壞的呢?李湄羽的表情是更加困惑了。
可柔在心中無奈地歎了口氣,連忙又堆起笑容對程可孟說:「大哥,你看,小羽就是這樣,一看到你在這,害羞得連話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我現在就去山下的工作間拿,你先在這裡和小羽聊一下。」
程可益和李湄羽竟然不約而同地同時開口。「可是——」
「不用可是了,就這麼說定啦!你們兩位慢慢聊。」眼見他們突然一個臉紅不語,一個默不吭聲,這麼好的溜走機會,她怎麼可能會輕易放過?!因此話一說完,她就盡量以最優雅。最快速的步伐離開玻璃屋。
在確定程可孟真的沒有跟上來之後,可柔迅速拿出剛剛在玻璃屋外順手拿走的厚紙板,利落而順手地將厚紙板鋪在草地上,然後一屁股坐下。
「嘩!」
她兩手一撐,很快地,她整個人便隨著陡降的山坡往下滑落,速度飛快,因此當她發覺前進的方向剛好有個人站在那裡時,就算想改變方向或停止,都是不可能的事。
「讓開!快讓開!快!」她雖然已經尖叫提醒對方了,可是還是慢了一步,就在那人轉頭看見她的時候,她剛好飛落到他面前,兩人就這麼撞在一塊——
事情發生得很快,就像在一瞬間完成所有的動作。
看到人,撞上,然後又因為衝擊力太大,滾落了一段距離;接著就是她躺在草地上,仰望著天空,感覺自己好像完全不能動彈。
在那一刻,可柔很懷疑自己的骨頭是不是摔斷了?如果骨頭斷了,她要怎麼向一直以為她很溫柔、很淑女的大哥解釋?
哇!除了要想辦法解釋之外,她還得躺在病床上哪裡都不能去,只能聽著大哥絮絮叨叨的說個不停……她真希望自己不只跌斷了骨頭,還把耳膜都給撞破了。
「小姐,你能不能稍微移動一下?」
突然,可柔似乎聽見耳邊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轉頭一看——
一個很近的距離,近到她幾乎只能看見對方那雙異常明亮的咖啡色眼珠子,嚇得她迅速跳起來,拉開彼此間的距離。
「你是誰?」
可柔這時才發現她非但骨頭沒斷,並且還極其狼狽地跌在一個陌生男人的身上,而她剛剛竟然還誤以為自己是躺在草地上?!
天響!這是多麼大的誤會,又是多麼愚蠢的事!
眼前這個躺在地上的男人看起來手長腳長的,身高絕對不亞於程可孟,也許還比他更高也說不定。
從他深刻而明顯的五官看來,雖然同樣是黑髮,但是肯定有外國人的血統,應該是個東、西方的混血兒……
她上下打量著他,眼中滿是疑惑。「你是誰?你怎麼會在這?你在這做什麼?」
那人一笑。「你問題這麼多,要我從哪一個回答起?」
他說話果然有種腔調,可是不能否認的,他的聲音很好聽;但這和她沒有關係,她只知道自己很不喜歡他語氣中的戲謔。
她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算了,就當我什麼都沒問,你也不需要回答了。」她才懶得和一個陌生人抬槓呢!
拍拍身上變得更髒的衣服,可柔心想,早知道就不要穿白色的衣服,這樣也就不會那麼容易看出乾淨或骯髒了。
她不由得為自己錯誤的選擇歎了口氣。
「你的?」那人卻突然指著不遠處開口問道。
可柔下意識轉頭一看,頓時倒抽了一口冷空氣。
那人「讓你幾乎感受不到它的存在」的假髮怎麼又掉了?!
「爛假髮!動不動就掉下來,真的不會被大哥發現嗎?他要是知道我又把頭髮給剪了,而且還剪這麼短,只怕會念到我耳朵長繭、腦袋都變呆了。」她自顧自地低頭念著,然後小心翼翼地將假髮戴上,卻怎麼也弄不好、戴不順。
「你過來,我幫你。」
他的話讓可柔一愣。
「你?!我都不會了,你一個大男人……」她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可是眼光儘是鄙夷。
男子深深一笑,兩頰清楚浮現惹眼的酒窩,擁有成熟外形的他,竟然有著如天使般稚氣的酒窩?!讓人在看到的瞬間,很難不為之一動。
「想不到你竟然有這麼好看的酒窩。」可柔脫口而出。
「你說什麼?」他完全沒料到可柔會突然稱讚他。
「沒事。」可柔搖頭。
不過她圓睜大眼,一臉無邪的純真模樣,卻勾動了他的心弦,讓他不禁開始好奇她的身份。
「對了,你又是誰?你怎麼知道我一個『大男人』就不會戴假髮?」
可柔瞅了他一眼,轉了轉眼珠子,然後將手中的假髮遞給他。「我是可柔。這樣好了,反正我一個人也戴不好,就讓你這個大男人試試看,搞不好死馬真能醫成活馬也說不定。」
他笑著搖搖頭。「石雲。」
「咦?!十元?為什麼要十元?難不成請你幫忙戴個假髮,就要給十元?」可柔心想,這人真怪。
沒料到,他竟哈哈大笑。
可柔心中狐疑更甚,大大的眼睛裡充滿了問號。
笑了一陣子之後,他才捧著肚子說:「我說,我的中文名字叫石雲,石頭的石,白雲的雲,不是十元。我還以為我的中文還挺好的,沒想到——」然後,又是一陣不可遏抑的笑聲。
可柔翻了翻白眼後,沒好氣地說:「石雲就石雲,說清楚就好了,犯得著這樣笑個不停嗎?」
「是、是、是。」他邊說邊熟練地整理可柔細柔的髮絲,並且將假髮仔細地固定住。「可以了。」
可柔轉轉頭,伸手拉拉髮絲,隨即驚訝地大叫。「噯,你不錯耶!你這個大男人居然比小羽弄得還好,真是看不出來。」
「大男人?」他饒富興味地看著她。「那你認為大男人本來應該做些什麼?」
可柔一愣,像是沒料到他會這樣問,不過還是笑得很開心地聳肩說:「我也不知道,總之就好像不應該是這些。」
「喔,是嗎?」
「難道不是嗎?我做不來也就算了,反正我從來也不認為自己能學會女孩子應該會做的事,但是小羽可就不同了,她是個既溫柔又細心的女孩,連她都做得沒有你那麼好呢!」她揚眉,紅撲撲的臉蛋,笑起來竟是比陽光還耀眼。
他突然一愣,脫口問道:「那你呢?你又是怎樣的女孩?」
「我?!」可柔笑嘻嘻的露出一口白牙。「你覺得呢?」
石雲的心湖悄悄揚起一圈圈的波紋,眼中充滿了她熠熠生輝的雙眼,以及誘人的光采。
他忙撇開頭,試圖移開自己的注意力,不料卻意外發現有雙極其銳利、不友善的目光,對著他直衝而來——
一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緩緩自山坡上走了過來。
程可孟一出現在山坡上,可柔心中就不知道喊了幾個糟;萬一剛剛的情景全都被大哥看見了,那該怎麼辦?
女孩子不能怎麼樣、怎麼樣……光是諸如此類的話,她就可以聽到耳朵長繭、腳底生瘡的程度。
現在她也只能暗暗祈求剛剛大哥什麼都沒有看到。
「大哥。」一見到程可孟陰鬱的神色,她連忙以平生最最最溫柔的語氣喊道。
沒想到,程可孟大手一揮,根本就沒看她一眼,逕自對著一旁的石雲開口,很激動地說了一連串原先他要她學的法文。
雖然她在程可孟的要求下學過法文,但是現在的她還是跟鴨子聽雷沒兩樣,誰教他們兩人說得這麼快,而她又對學過的東西記不牢呢?
「大哥,你們認識?」
不過,他們依然繼續說話,眼中根本就沒有她的存在。
可柔嘴一噘,不滿地看看他,又瞧瞧石雲,最後索性兩手合併一伸,直接從中截斷他們兩個人交會的視線。
「可柔,這樣是很沒有禮貌的行為,你知道嗎?」程可孟以中文對可柔說道,但她還是故意瞪大雙眼,一副很驚訝的表情。
「大哥。」語氣更是充滿了不可思議。
程可孟一愣。「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原來——」
「原來怎樣?」他被她震驚的表情嚇到。
「原來你還是會說中文的嘛!」可柔終究忍俊不禁地笑出來。程可孟這時才知道自己被她愚弄了,心中不禁有些示悅。「可柔你——」她趕緊說:「大哥,你不要生氣嘛!這都要怪你,明明知道人家很笨,老是學不會法文,卻偏偏要在人家的面前說法文……大哥是想嘲笑我呢?還是想跟我炫耀?」她故意這麼說,目的就是想趕在他提起剛才的事情這前,先佔些上風。
「法文?」
可柔指著石雲。「沒錯,就是你們兩個,故意一起用法文來嘲笑我。」她故意裝出生氣的樣子,其實心中卻是暗自偷笑。
程可孟突然一臉嚴肅。「大哥並沒有嘲笑你的意思,我只是在責怪雲為什麼要對你動手動腳?就算他是我很好的朋友,也不該這樣對待你。」
「他對我動手動腳?!」
程可孟氣呼呼地說:「難道不是嗎?我剛剛好像聽到你的尖叫聲,所以才會想說過來看看,沒想到才剛走出來,就看到雲的手放在你的頭上,好像正在摸你。」
可柔心中一喜,忙說:「大哥,你就只有看到這個?」原來之前的事他全都沒發現!
「什麼?!還有什麼是我沒看到的?」
程可孟會錯意,心中更是生氣,看著石雲的眼幾乎快要噴出火來。
「雲,你實在太過分了!我說過,就算全天下的女人都為你著迷,我都不在乎,可是我就只有這麼一個寶貝妹妹,你千萬不可以打她的主意。」
「大哥你誤會了啦!」眼看程可孟一臉怒火,像是愈來愈生氣的樣子,她忙拉著他的手,笑說:「他有對你說他是在摸我嗎?」
「沒有。」搖頭。
「就是嘛!大哥,你該不會認為你妹妹是個隨便的女孩,會這樣讓一個陌生男人摸?大哥,你會不會太看輕我了?」她故意裝生氣。
程可孟果然上當,立刻很緊張地說:「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只是雲他實在是太有魅力了,我當然會擔心嘛!」
「擔心?」可柔突然大笑。
程可孟像是從沒有看過她笑得如此開懷的模樣,不禁一愣。「……可柔?」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不可以這樣大笑,連忙斂起笑容。「呃,石先生,請問你是怎麼對我大哥說的?」轉眼間,她又變得很溫柔。
「我?!』
「嗯。」她裝作很柔順,事實上,看著石雲的眼卻是眨呀眨的。
「沒什麼,我只是說,我剛剛在幫你一個小忙而已,並不是他所想的那樣,可是他根本不相信我。」對可柔,他是愈來愈感興趣,但他表面上仍是不動聲色。
可柔這時總算放心了。
「大哥,你常說事情在沒有弄清楚之前,絕對不要輕易下定論,否則就是愚昧、不智!可是現在你自己還不是一樣?先是不相信我這個妹妹,後來又無端懷疑別人。你知不知道剛剛石先生幫了我什麼忙?就是抓蟑螂。」
「蟑螂?!」程可孟雖然不是很確定自己以前是不是說過耶些話,但是卻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說起話來也顯得有些氣弱。
「沒錯,就是蟑螂!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從小到大,我最怕的東西就是蟑螂,可是剛剛不知道怎麼一回事,有只好大的飛天蟑螂竟然飛到我頭髮上,如果不是他的幫忙,我早就被那隻大蟑螂給嚇死了;可是你不但沒有向石先生道謝,還……」她低下頭,索性掩面假哭了起來。
「可柔,我……」程可孟一時之間,顯得有些慌張。
想不到裝哭竟然這麼有用?!可柔對自己心血來潮的這一招感到滿意極了。
「本來就是!一聽到人家尖叫,就應該想到我是不是遇到了什麼恐怖的事,然後好好的安慰人家……沒想到你一過來就罵人……」她愈哭愈像一回事。
「可柔……」眼見可柔哭得很傷心,又扭過頭去不肯理他,程可孟在愧疚之餘,更是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妹妹。
正當他感到為難之際,他眼角瞟到山坡上李湄羽嬌弱的身影。
「對了,我剛剛答應你的好姐妹小羽,要載她去山下買些植物的幼苗,我現在得趕快去把車子開過來。」
程可孟倉促離開之前,不忘低聲在石雲耳邊說:「對不起,雲,虧我們是好友,我還這樣誤會你。不過,這也怪你實在太有魅力了,如果不是知道有個大美女法蘿守候著你,我還真不敢找你一起回台灣呢!」
石雲聞言只是淺淺一笑,直到程可孟消失在他的視線之外,才又開口對可柔說:「程已經走了。」
其實這句話真正的意思是——你不用再哭了,我知道你是裝的。
不料可柔卻依舊兩手掩面,久久沒有抬頭。
石雲好奇地看了她一眼,卻見到她纖弱的肩膀似乎在顫動。
難道她是真的在哭嗎?儘管心中有著疑惑,但他還是沒有開口,只是靜靜等待著。
半晌,可柔慢慢地抬起頭來,背對著他,臉朝著天空,一動也不動地站著。「我大哥在法國過得好嗎?」她突然開口,嗓子顯得有些瘖啞。
石雲的心中卻是有什麼在勾扯著,過了好一會兒才回答道:「應該說很好吧!大多數巴黎的設計師都喜歡指定東方程代言走秀。」
「不,我的意思是說,大哥他過得快樂嗎?」
他心中又是一動。「程他不是個會隱瞞心事的人,喜怒很容易都寫在臉上。」
可柔又緘默了。
「你想說的是什麼?」
可柔突然轉過頭來,面對他,一雙異常明亮的大眼閃閃發光。
石雲一怔。
「哈哈哈,你也被我騙了嗎?沒想到我的演技這麼好!不過你可要答應我,在大哥面前千萬要替我保留些。他一直要求我當個乖巧溫柔的女孩,否則就會對我蝶蝶不休,所以關於這頂假髮還有以後你所看到的一切,就請多守點口風喔!」說完她又調皮地眨眨眼,恢復她調皮愛笑的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