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把我一個人丟下?」
「因為傅姨覺得我們太接近了不太妥當。」
「為什麼?」這件事怎麼又會跟母親扯上關係?
「大概是不想我們有什麼關係吧。」如果兩個人能夠斷絕關係的話,就更好了。
新年的第一天,位於市區最繁華商業街上的美佳廣場的咖啡廳裡,一男一女的聲音不大不小的傳來。曖昧十足的對白,激發起人們熱愛八卦的天性,好奇地搜尋著說話的人,臨街的窗戶邊坐著的一男一女,正自顧自地進行著屬於兩人的談話。
桌子的左側是帥氣英俊的美少年,右側是淡然優雅的年輕女子,撇去兩人的對白不計,真的是一幅很美的畫面。但詭異的氣氛就是從兩人接下來的談話內容開始瀰漫的。
「理由呢?」緊緊握著手裡的杯子,帥氣少年使用著如同電視劇上怨婦一樣幽怨的口氣,鍥而不捨地追問著,小鹿一樣清純幽黑的眼眸裡只有對面人的影子。而他對面穿著繡滿大紅色菊花的白色棉氅的女子,一派淡雅微笑的臉則更加強了錯位的感覺。
「你應該知道吧,我們的父親大人已經跟他的前妻也就是我的母親離婚,而與傅姨,也就是你的母親的婚禮決定在今年四月份舉行。」她能明白傅姨的想法。傅姨跟父親還要三個月才會正式舉行婚禮,如果在此期間放任自己的兒子過分接近丈夫前妻的女兒,不知道會不會發生什麼意外的變故——比如說丈夫因為見到前妻的女兒進而聯想到前妻而改變心意之類。
所以,為了以防萬一,當然要把危險分子跟自己的兒子隔離開來。而且在傅姨心裡,那個「丈夫前妻的女兒」無疑是電視劇裡陰險狡詐的女人的代名詞,一定會想盡辦法來破壞她的婚禮,因此更加不能讓她跟自己的寶貝兒子有所牽連了。
想想她還真是冤枉,她是這麼和藹可親善良溫柔,哪裡就陰險狡詐了?
沒有想到她會這樣回答,但小傅也清楚她話裡隱含的內容,近期內母親是不會讓他跟姐姐太過接近的。低下頭沉默不語,半晌後他才又抬起頭,「那麼四月份以後你就會搬回來吧?」只要母親跟那個人結婚以後,無論姐姐跟誰來往,或是他跟誰來往應該都可以了吧。
「也許是你搬回去也說不定。」翹翹眉毛,莫語可沒有同父異母的弟弟那麼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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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傅如果冠上他們父親大人的姓氏後,恐怕就不能像現在一樣悠閒地享受自由的樂趣了。想望子成龍的父親大人,也許會把他這個惟一的兒子送出國外也說不定,畢竟這是他「惟一」的繼承人呢!至於她這個天生體弱的女兒,最好的歸宿就是找個門當戶對的青年才俊嫁掉吧?想想真是慶幸母親已經跟他離婚了,不然她要傷腦筋的事情遠比現在的要多得多。想到這裡,莫語不禁頗為同情地看著眼前的弟弟,可憐的小傅,連人生也要被人左右。
「我不會跟那個人住在一起。」盯住姐姐的眼,小傅發誓似的說著。
相較於他的認真,莫語不知是明白還是不明白地點下頭,一如既往地露出漫不經心的淺淺笑容。
「那就努力吧。」努力到有獨立的能力,就可以不受任何人控制的自由飛翔了。
垂下眼睛,小傅的嘴角微微揚起笑著,姐姐仍是喜歡說這些沒頭沒腦又不著邊際的話。在他還是很小很小的時候,她就對他說過這些話了。
「不過在這之前,先跟京住在一起吧。」不然對不起她付的那筆金額不菲的房租。
「你的意思是還要我跟那個笨女人住在一起?」垮下一張臉,傅少滔真的是很不願意很不願意跟那個笨兮兮的女人住在一起。從小的時候開始,那個女人就是笨笨的懦弱樣子,就像豆包一樣——他最討厭吃豆包了。
「不然你有更好的去處嗎?」
「沒有。」挫敗地回答著,小傅悲哀地發現自己永遠不是眼前狡詐姐姐的對手。跟她比起來,自己真的是純潔無辜的好孩子啊!
於是就這樣,在元旦的上午,傅少滔正式接受要跟某個笨女人同住的事實。雖然不情願,但他還是把莫語之前交代他要遵守的「室規」仔細回想了一遍。內容不外乎是要幾點睡覺,怎麼保持衛生以及在家的衣著等一些瑣碎的問題。
熬夜對身體不好,而衛生不用想也知道那個笨女人一定會乖乖弄好;至於衣著,他從來沒有暴露狂的傾向,所以這些都還可以接受。真正讓他生氣的是——就在他跟姐姐正逛街的時候,一個可惡的小鬼竟然打電話來要她回去給他補習!
這是什麼人啊?!這是他的姐姐耶!這小子平時佔去她大半的時間也就罷了,竟然元旦還要補習,該下地獄的蠢材!原本打算綁也要把姐姐綁在身邊,但看著姐姐滿臉「你總不能讓我拿了別人父母的血汗錢卻什麼也不做」的神情,他怎麼也無法對她的話視而不見。
可就這樣看著好久不見的姐姐「無情」地拋下自己趕去其他人身邊……他真有股想殺人的衝動。
怨氣連天地回到家中,傅少滔向那個笨女人通告了自己的決定,附帶又把姐姐要他遵守的室規複述了一遍然後轉身走回自己房間。而對此早有心理準備的京水瀾只有微笑地接受了新年給予的特大號「禮物」。
她一早就已經預見,自己未來的日子不會好過到哪裡去。因為在這個世界上能夠抗拒表姐莫語的人中,一定不包括自己跟小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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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去K大的本校吧?」看著沙發上懷抱一袋薯片看電視的人,京水瀾愛操心的天性不禁開始抬頭。K大除了在市內的本校之外,還有其他分校區分佈在市區各處以及外省市,像小傅之前所在的學校就是K大在外市的分校。
「有得選擇嗎?」停下吃薯片的動作,傅少滔仰起頭看向正端著要洗的水果往廚房走的她,露出一副要死不活的表情。
校方就這麼規定的,又不是他能左右得了。搔搔頭,傅少滔扭過頭繼續吃著。
但那個女人掃興的聲音卻依然沒有放過他,「零食吃太多會發胖的,而且也沒營養。」
「我是女人都夢寐以求的怎麼吃都不會發胖的優秀體質呢!」不屑地說著把薯片丟進嘴裡「卡嚓卡嚓」地嚼著,少年明明是一副自大的口氣,卻怎麼聽也覺得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嘴裡的薯片還沒嚥下去,讓人更加生氣的話已經又飄到耳邊。
「哦。那樣的話,就不用天天早起跑步了吧?」
臭女人,要你多事!沒好氣地丟開已經空了的袋子打開一罐百事可樂喝著,傅少滔想起什麼地扭頭向著廚房揚聲道:「有你的一封信。」同時拿起一邊的牛皮紙袋拋給端著水果走出來的她。
「信?謝謝。」把洗好的水果放在沙發前的茶几上然後接住信道謝,京水瀾疑惑地看著小傅拋給自己的牛皮紙袋上。最近她都沒有給誰寫過信啊,會是誰給她的?
「過來坐吧。」慷慨地拍拍自己身邊的位子,傅少滔難得露出和藹可親的樣子。
「好。」不疑有它地在他旁邊的沙發上坐下,京水瀾仔細看著信封上的地址。
而難得對她和顏悅色的小傅更進一步伸出友誼之手,拆開一袋薯片遞過給她。
「Tomoe的弟弟,聽說高三了?」漫不經心地問著,小傅一副隨口閒聊的樣子,眼角卻注意著京水瀾臉上的表情。
「嗯,他跟你同年,好像現在在K高上學。」邊吃邊看著信紙上的內容,全神貫注在來信內容上的京水瀾並沒意識到小傅的舉動是否太過反常。聽到有人提問,自然而然地就把自己知道的全部說了出來。
「姐教他什麼?」向下滑了一下讓自己躺在沙發中,他想不是數學就是英語。
「英文。」
小傅輕笑一聲後,有些同情自己的姐姐,「她應該很頭痛吧。」之前還以為接近姐姐的是怎樣怎樣的人,現在看來她是真的很無奈。
「是啊,常常聽到她抱怨早熟的小鬼很麻煩呢。」
「常常?」皺起眉看著京水瀾臉上顯現出來的微笑神情,小傅似乎嗅到某種不好的味道。
「嗯,每次都逼著表姐吃藥,而且嚴厲地讓表姐苦著一張臉抱怨個不停呢。」想到表姐敢怒不敢言偷偷跟她抱怨的樣子,京水瀾就覺得好笑。可憐的表姐,竟然被比自己小四歲的孩子管得死死的。
這似乎像是在說他……「很親切啊。」垂下眼睛遮蓋去眼中的感情,小傅淡淡笑起,幽冷的空氣逐漸在身邊凝結。
而某人還渾然不覺得地露出溫柔的笑容附和著,「跟你很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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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我?」眼睛閉上又睜開,少年笑容不變地起身問道。清淺的聲音讓人奇異地感覺到一絲冷意,烏黑的眉高高地挑起,其下微笑著的眼睛中絲毫沒有笑意,「姐姐她也像疼愛我一樣疼愛他?」
「應該說表姐多了一個免費僕人才對吧……」微笑著抬起頭看到他的表情,京水瀾這才後知後覺得地發現自己說錯了話,頭皮不禁開始陣陣發麻。
她好像誤入雷區了……
「比如說?」窒息的壓迫感襲來,讓人不自覺地向後退。
京水瀾爽快地招供:「替她做飯。」
「哦——原來還去她家。」眉毛挑動,少年看向她的眼神明顯深沉了幾分,讓京水瀾欲哭無淚地發現自己在火上澆油。
「偶爾……偶爾會去。」
「姐姐她很信任你嘛,什麼你都知道。」平靜的口氣如同暴風雨前的安寧,讓人心驚肉跳。
乾巴巴地笑著,京水瀾恨不能咬下自己的舌頭以免去以後招惹來更多更可怕的後果。
哼了一聲,悅耳的手機鈴聲剛好在暴雷即將落下的時候響起,救了京水瀾一命。
「誰……嗯,吃了。一切都好,媽你不要擔心……好的,我知道,你別操心了……」微笑地掃了掃頭髮,傅少滔臉上難得露出溫柔的表情。
上帝保佑,得救了……鬆了口氣看向打電話的少年,京水瀾突然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人還是那個恐怖的小鬼,雖然臉上的表情難得的有些溫柔;手機也還是普通的手機,雖然樣式新潮了一點……等等,手機?小傅的手機不是在來的那天就已經摔壞了嗎?那現在他手上拿的是哪裡來的?
「4000多塊呢!」看出她臉上的疑惑,已經打完電話的小傅隨手把手機拋上天後又接住,一點兒也不意外面前的女人在聽到他說出的數字後完全驚呆的表情。
「4000多?你哪兒來的那麼多錢啊?!」
「與你無關。」酷酷地丟下四個字把手機收進衣袋裡,小傅揉著頭髮向臥室走去。
看著他瀟瀟然離開的背影,京水瀾擔憂地喃喃自語:「不會是把生活費全部花掉了吧?」
∴攏±戀美硭的進房間踢上門板,少年才靠在門板上仔細地想了想。
應該,還有剩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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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的寒假總是來得很早,不過才農曆的臘月初十,KINGDOM大學的學生們已經在家裡優哉地過起假期生活。但這僅限於一般學生,跟京水瀾沒有絲毫的關係。她現下正因為某人無理的要求而跟完全沒有血緣關係的表弟傅少滔住在同一屋簷下,實質性的角色是傭人。
這天早上吃完表弟小傅晨運時順便帶回來的早飯後,兩個人如往常一樣開始一個洗碗拖地打掃衛生,一個悠閒地抱著薯片坐在沙發上看經濟頻道的證券新聞。
看他悠閒的樣子,巨蟹座女子母愛的本性以碎碎念的方式展現,「你都不用寫作業嗎?」
「別傻了你。」很無情地丟給她這麼一句,小傅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地丟一片薯片進嘴裡,依舊目不轉睛地關注著屏幕上最新的股票動態。
「開學的時候難道交空白的作業本上去?」
「拜託,我現在上大學耶!」做什麼作業啊!沒好氣地丟了個白眼給她,小傅有些受不了她的遲鈍。這個笨女人,腦子都不帶在身上的嗎?
「那也該看看書吧?」再接再厲,喜歡未雨綢繆的人繼續道。
「誰要你管呢!」傅少滔不屑一顧地撇嘴說著,心臟卻在看到屏幕上的消息時猛然一跳。跌……跌了?而接下來屏幕上變幻的數字更是讓他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如紙。
「小傅?」奇怪地看著他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京水瀾不禁放下手裡的東西擔心地走過去,「你臉色很難看,不舒服嗎?」
垂著眼睛抓住她摸到自己額頭上的手後抬起頭看著那雙擔憂的鳳眼,少年臉上一片沮喪的神情,「我……沒錢了。」
「什麼?」呆若木雞地看著他,沒聽明白他話中含義的京水瀾大腦呈現暫時無法思考的狀態。什麼叫做我沒錢了?此刻她眼中只看到一向強勢的美少年臉上可愛得叫人想要抱進懷裡好好呵護的沮喪神情。她還是頭一次知道上挑的漂亮貓眼也可以有如此柔順的神情。
「唉,算了吧。你又不是姐姐!」看她一臉呆呆的表情,傅少滔放棄地放開她的手揉揉自己的頭發起身。他是不是不正常了?跟她說做什麼,她又幫不了他。
看看他的神情又看看電視裡正在播放的股票信息,一點一點拼湊成某種很不好的認知。深呼吸一下克制自己的情緒,京水瀾小心翼翼地開口:「你該不會是把生活費拿去炒股票了吧?」
然而很遺憾的,對面的人很肯定地點頭回答她:「是。」
轟隆一聲,京水瀾大腦中的思維程式崩潰成完全無序的混亂狀態,「你才剛十八歲,什麼都不懂竟然還跑去學人家炒股,你有沒有腦子啊?!股票是一不小心就會讓人賠得傾家蕩產甚至跳樓的東西耶!」而他竟然敢跑去買!瞪圓柔美的鳳眼盯著他,難得生氣的京水瀾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對小傅的恐懼,腦子裡只有他把生活費拿去炒股的事實。
「我哪有!」氣憤地大叫著反駁,小傅用力瞪著眼前的女人。竟然敢凶他,這女人膽子不小嘛!
「沒有嗎?那生活費呢,還剩下多少?」逼視著他,京水瀾臉色不善地瞪著他毫不客氣地問著,完全無視他眼中的死光,徹底化身成恐怖分子。
翻翻白眼看看她,傅少滔很有氣勢地一字一頓地告訴她:「一、分、也、沒、剩!」然後起身走人。他把錢都賠光已經夠倒霉了,為什麼還要聽這個女人嘮叨?
一把抓住不知道人間疾苦的傢伙,恐怖的女管家開始發威,「你以為這是玩遊戲,破產之後只要按下ENTER鍵就會重新開始?!如果真得這麼無所謂,那就自己去賺錢看看啊!」這小鬼就是因為周圍的人太寵他,天天山珍海味錦衣玉食地供著他,才會養成這麼惡劣的個性。
「死女人你以為我是什麼都不懂得大少爺啊?!好啊,我就賺錢給你看看!」用力甩開抓著自己胳膊的女人,傅少滔火大地怒吼著,一雙眼睛幾乎要噴出岩漿來。
「好啊,那你就去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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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常晶亮的黑眸跟凶狠狠瞪起的鳳眼彼此緊盯著對方,四目相交產生的電流在空氣中辟啪作響,發出耀眼的小火花。
可惡的死女人!煩躁沉默的空氣持續了將近二十分鐘後,傅少滔轉過身大步朝自己房間走去。雖然不承認自己理虧,但臉上的表情分明有些落荒而逃的狼狽。
他真是白癡,好好的幹嗎要告訴這個死女人?而且記憶裡一直像黏豆包畏畏縮縮的傢伙竟然敢凶他!低聲咒罵著自己,傅少滔腦中突然想到一件比這個要命的事,不禁又回過頭。
「喂!女人,這件事不許告訴其他人,知道沒?」
「表姐也不可以嗎?」
「告訴她就跟你絕交。」皺緊眉對著臉色同樣難看的人丟下威脅,小傅「砰」的一聲關上門。
不愧是有錢人家的大少爺,連落魄的時候都這麼頤指氣使的。如果她沒猜錯,他是因為把錢拿去買了新的手機生活費不夠所以才想用炒股賺錢填補空缺。真是太天真了!錢如果那麼好賺的話,怎麼還會有人辛辛苦苦地去工作?
盯著他房間的門板翻個白眼,京水瀾用力擦拭著手下的東西,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等到她發現自己把整個家裡打掃了不止一遍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了。
雖然說偶爾發洩一下怒火不是什麼壞事。但家裡的東西還真不是普通的多啊,整條手臂酸酸的好像要斷掉。嗚——
兩軍對壘的第一回合,很意外的是一向趾高氣揚的貓眼美少年敗落。
「小傅,該吃晚飯了。」敲敲緊閉的房門,京水瀾盡職盡責地叫著。上午時還一臉狂怒的人現在又恢復成平日嫻靜溫婉的樣子,畢竟裡面的那個還是未成年人。
瞥一眼門板,傅少滔皺皺眉,但看看手中的報紙,還是忍下已經到嘴邊的死女人三個字「嗯」了一聲從床上起身——小不忍則亂大謀,為了他的未來,還是先忍耐一下。
爬爬額前的頭髮,開門走出來的少年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失去了往日的神采飛揚。看的人心裡一動,習慣性地拍拍他肩安慰著:「不要多想了,快點去洗手。我做了你喜歡吃的菜。」
「嗯。」忍著心中的排斥,傅少滔點頭答應著走去廚房。磨磨蹭蹭的樣子反常得叫人生疑。等到廚房門口時,更是直接在走廊上停下回頭看著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喂……」
「怎麼?」疑惑地看著他,京水瀾暗暗揣測著他接下來會說的話。應該不會是想要對她說對不起才對,這種荒誕的句子無論怎麼想都不可能從他嘴裡吐出;但他吞吞吐吐的樣子也實在是可疑。
「沒什麼。」猶豫了一下,少年終究還是沒能說出口,洗完手後乖乖在她的對面坐下。盤子裡都是他喜歡的菜式,但吃的人卻明顯沒有什麼胃口。隨便扒了兩口飯進嘴裡,少年低下頭悶悶地想著什麼,然後像是下了某種決心地抬起頭。
「我……借我3000塊。」
「借3……什麼?3000塊?!你要做什麼?」筷子上夾著的牛肉一下掉在桌面上,京水瀾吃驚地抬起頭看著臉有些紅的少年。雖然她猜到他肯定是有事求她,但沒料到一開口就要借錢,而且還不是小數目。
被她直直地注視弄得更加不自在起來,少年白皙的臉色又紅了一些,「到底借不借?」
「你先告訴我你要拿錢做什麼?」3000元是她目前全部財產的一半,她至少應該知道他要拿來做什麼吧?「難道你還想去炒股翻本?」
這個∴碌吶人,他就知道會是這樣!別開臉暗暗地在心裡低咒著,傅少滔被她氣得不想再多說什麼,低下頭大口扒著飯,混合著後悔與不甘的面孔讓京水瀾苦惱地歎了口氣,然後放下碗筷去自己房間。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原本低頭吃飯的人眼睛一亮,瞇起漂亮的貓眼露出賊賊的笑容。
他就知道這個女人不會拒絕。哀兵政策果然有效,像這種同情心氾濫的女人,只要做出一副可憐的樣子,馬上就可以得到她的信任。真是天真單純的笨蛋!
拉開抽屜京水瀾找出自己的存折,四位數的存款上還有將近6000塊。借給小傅3000的話,應該還夠下學期的開銷。
拿著存折、身份證跟自己的印章出來,京水瀾嚴厲地聲明:「不許拿去賭博,也不准買彩票,更不准炒股……」
「我盡快還你。」突兀的,少年英俊的面孔猛然放大出現在眼前,打斷了她的叮嚀;手裡的存折、身份證跟印章同時被人拿走。
「喂!」伸手想要抓回他,黑色的髮絲卻率先擦過她的臉頰,身邊的空氣也莫名其妙地被男孩子身上乾淨清雅的味道完全籠罩。還沒來得等她想到他要幹什麼,比她體溫略高的柔軟肌膚已經蹭上她的右頰。驚訝地看著那雙黑曜石一樣漂亮的貓眼幾乎要貼在自己眼睛前,京水瀾甚至能感覺到他長長的睫毛刺在自己臉上的微癢。
啊——心臟跳到最高點久久落不下來,京水瀾像是被攝魂一樣的呆呆愣在原地。
小傅竟然……蹭她的……臉!被小傅蹭過的右頰上還留有他肌膚的溫度,讓臉上像是被燙到般暈染開無法遏制的胭脂色紅暈,無法動作地看著他快速跑了出去。
好半天後京水瀾才從意外中回過神來,開始慢半拍地擔心:他應該不會把上面的錢都提光吧?
時間在京水瀾提心吊膽地等待中慢吞吞地流逝著,直到午夜傅少滔才從外面回來。聽到開門的聲音,京水瀾從背對房門的沙發上站起身,睏倦的眼睛裡滿是擔心的神色,「你去哪兒了?」
「還沒睡?」看到她,傅少滔不免心裡一驚。一邊脫外套眼睛一邊看向牆上的掛鐘,時針已經指向1點的方向。
被人拿走所有的錢,睡得著嗎?懷疑地瞄瞄他,京水瀾走去他身邊,鼻端卻聞到淡淡的酒味,不禁有些訝然,「你喝酒了?」
「哪有!」把外套丟在掛衣架上,小傅若無其事地說著向浴室走去,有意無意地繞開京水瀾的身邊。越看他的樣子越可疑,京水瀾伸手拉住他,靠近後小傅衣服上的酒精味道清晰可聞。
「還狡辯!你去了哪裡?」
「總之月底會還錢給你。」看到她臉上隱隱有變身前兆的神情傅少滔就不自覺地皺眉。這個女人到底在想些什麼?臉上的表情好像他做了什麼不道德事情。
「究竟去哪兒了?」
「吶!」遞過一包東西擾亂她的心神,趁她分神時傅少滔快步走進浴室,然後把門鎖上。嘮嘮叨叨地問個不停,這個女人還真是麻煩哪!
看看緊閉的房門,京水瀾只能守在門外。低頭看時手裡的東西是她的存折印章跟身份證,從上面的數字來看,小傅果然只提了3000,她不由鬆了口氣。但他還是沒告訴她,他究竟要錢做什麼?
聽到她乒乒乓乓敲門的聲音,小傅受不了地脫下衣服開始洗澡,嘩嘩的水聲蓋過了外面的敲門聲。等他洗完澡換好睡衣後,外面已經悄無聲息。
原本是想直接開門回房間睡覺的,手卻在搭上門把後停下。不知道那女人睡著了沒有,還是等一會兒再出去吧,萬一她沒睡,躲在外面等著抓他就麻煩了。靠在暖氣上等著,折騰了一天的身體卻不由自主地陷入睡眠當中。
「小傅!」在門外等了很久也不見他出來,京水瀾不禁有些著急地用力敲門。他該不會是在浴缸裡昏倒了吧?
「幹嗎啊?」皺了皺眉從靠著的暖氣上起身,傅少滔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在浴室中睡著了。迷迷糊糊的只有一個念頭:他就知道這死女人不會輕易放過他的。
困意十足地起身開門,卻冷不防被人抱住,陌生的香甜溫暖讓身體顫抖了一下,而女子柔軟的身體更讓少年臉上不禁綻放淡淡的紅意。怎……麼……了?
「你沒事吧?」想也不想地抱住門口出現的人,京水瀾急急地問著,滿臉擔心的神色,然後才像是醒悟過什麼一樣趕快放開。
看著她已經浮現濃濃倦意卻還強撐著的眼睛,感覺空氣裡都好像還漂浮著她身上香甜溫暖的氣息,口氣怎麼也凶不起來。
「沒事,你快去睡吧。好好地睡上一覺,明天我一定給你解釋清楚。」
「嗯。你也快點去睡。還以為你在浴室昏倒了呢。」鬆口氣,京水瀾揉揉乾澀的眼睛。自從上大學後她就很少再熬夜了,現在最想的就是倒在床上就此睡去。
「是我的錯,晚——安——」邊說邊推著一臉睏倦的京水瀾回房並替她關好房門後,小傅才垮下一張臉爬回自己房間的床上。
第二天早上,傅少滔像是已經忘記自己昨晚的承諾,吃完早飯後就像沒事人一般看起來了電視。
在他身邊坐下,京水瀾直視著他眼睛,「小傅,你沒什麼要對我說的嗎?」
「啊……哦,你今天很漂亮。」側頭看看她,小傅一副敷衍的神情。
「不是這個,你昨天究竟幹什麼去了?」
「打工。」
「在哪兒?」
「酒店,五星級的,借你3000塊當保證金。而要工作總得跟那裡的前輩搞好關係,所以又出去喝了點酒。」事情就這麼簡單,不過眼前的女人顯然不打算這麼放過他。
「可你根本沒有工作經驗啊,即使去打工應該也不會被聘用吧?」現在用人單位到處要求應聘者有務工經驗,他去那裡會被聘用?
「因為我長得幹練、靠得住,人又不錯。」撓撓頭髮,小傅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會嗎?」疑惑地喃喃自語著,京水瀾怎麼看眼前一副自信十足神情的人都不像「長得幹練、靠得住,人又不錯」的樣子。
見不得她眉頭緊鎖好像全天下的悲慘都壓在她一個人的死樣子,小傅從沙發上起身拎過運動服的上衣,邊往自己身上套邊說道:「管好你自己吧!去給人當家教小心點,現在市面上那麼亂,而且小孩子都很早熟,當心被人戀慕。」這也是他不放心姐姐的地方,萬一遇到不良少年怎麼辦?而現在連這個笨女人也學姐姐去給人當家教,真是受不了。她確定她能勝任?希望不是誤人子弟才好。
「你該不會是在說表姐吧?」聽到他的話,京水瀾差點就被自己的口水嗆到。這對姐弟不相上下的敏銳感覺似乎總是喜歡挑這種嚇死人的時機出現,再多來幾次,她恐怕也會跟表姐她一樣心律不齊。
聽到她的話,穿好運動服正蹲在地上繫鞋帶的小傅眉毛一跳,隨即站起身目光銳利地看著京水瀾,「我猜對了是不是?」他就知道姐姐之所以對他避而不見一定有原因!
在心底暗叫一聲糟糕,京水瀾表面上卻仍然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可你們是姐弟啊!」是姐弟的話,即使在怎麼樣喜歡也不可以什麼的吧?呆呆地看著他,京水瀾貌似困惑的臉上,正明顯的透露著這種信息。
「你是白癡啊!她是我同父異母的姐姐耶!即使感情再怎麼好也不可以拿來當喜歡的人,你究竟懂不懂啊?!」恨不能立刻掐死她的瞪了她半天,對方卻依然一副困惑的呆相兒。受不了地翻個白眼給她,傅少滔蹲下身繼續繫鞋帶。
頭大地繫好鞋帶,小傅站起身不打算再跟她繼續這種風馬牛不相及的對話。反正這女人總有本事跟他雞同鴨講的,「別轉移話題了,這件事,我會弄清楚的。」他是姐姐惟一的弟弟,以前是這樣,現在……也一樣。
「不過,在酒店打工的話,不是會很辛苦嗎?」暗自慶幸自己安全跳過雷區後,京水瀾愛操心的天性又復發作,一臉擔心的神情。
假假地歎了口氣,小傅很無奈地感歎著,「生活是殘酷的呀!」
「砰」,身體晃了一晃差點倒在沙發上,京水瀾撐住沙發告誡自己要忍耐——雖然她現在真的很想敲他的頭。深呼吸一下,疑似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句子破碎地吐出:「還是應該小心一些。」尤其讓人覺得難得的是,在說這話的時候京水瀾依然能夠保持微笑的樣子,雖然僵硬的連他都覺得難看。
「知道了。」
「喏,帶上這個。」
「我出去了。」拿過京水瀾遞過來的牛奶,小傅跑步出門。烏黑的短髮因為跑動的關係而跳躍起來,在寒冷的冬天裡顯得很有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