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萍結綠 番外--師父師爹篇
    什麼樣的人生是最輕鬆愜意的完美人生?什麼樣的生活是無憂無慮玫瑰色的生活?

    聽到這樣的問題,昱飛夢裡都會立即笑醒過來告訴你:「那就是我的人生,我的生活!!」

    煩惱是什麼?不知道!憂愁是什麼?不知道!沒有人會認為李昱飛週身能有一絲一毫不快樂的理由,包括他自己。

    先說家世,不遠不近也是皇室親戚,要不他怎麼姓李呢。老爹是世襲南安侯爺,自然是含著金湯匙出生,注定一輩子鐘鳴鼎食,安享榮華;偏偏又不是直系皇孫,雖富不貴,決不會捲進什麼黑暗的宮廷爭鬥,除了吃喝玩樂再無別的事好做。

    再來說排行,前頭三個哥哥,最小的也比他大十歲,個個出息的有點過分,做大官的做大官,當巨豪的當巨豪,撐出一面面大遮蔭傘,在那下面簡直可以為所欲為。老爹老媽一大把年紀老蚌生珠得了這個小兒子,含在嘴裡怕化了,頂在頭上怕曬了,這樣萬般寵愛在一身,要是不變成浪蕩子自己都覺得對不住自己。

    然後說相貌,呵呵,牛皮不是吹的,自小就是個粉妝玉琢的小可人,賽雪欺霜的嫩皮膚,水汪汪的大眼睛,扇子似的長睫毛,紅草莓般的小菱唇,聰明伶俐,嘴巴甜得嚇死人,一對老爹媽,三個傻哥哥被哄得是暈頭轉向,從來就沒在他面前抬起過頭來。如今長到二十芳齡,是男大十八變,越長越好看,又練就一身電眼神功,隨便掃一眼出去就可以迷死一街的女人。

    接下來是人緣,慣會的體貼解人意,上至皇家公主,下至寒門碧玉,誰不知昱飛小侯爺是全天下最懂女人心的男人。小情人乾妹妹一串串,腳踏幾隻船,從來不濕鞋,再矜持的女人也不會拒絕與他交往,更不用提花街柳巷風月場所裡他的盛名巍巍,只要一露面,哪一次不是「騎馬過小橋,滿樓紅袖招」。

    再提提朋友,真是什麼樣人趕什麼樣場子,他的朋友,哪一個不是吃喝嫖賭全套的精通,簡直是超級會玩,吃花酒、捧戲子、賽馬、鬥雞、豪賭,沒事兒裹在一起上街調戲調戲水嫩的良家婦女,只要不強拉人家幹嘛,決不會惹出真禍事。更對他胃口的是,這一堆朋友都跟他有共同的愛好,喜歡漂亮的小男孩。

    大概是因為從小就老被人摟在懷裡,親啊、揉啊、捏啊、抱啊、啃啊(沒辦法,人太可愛也是種罪過),他長大後最愛的玩具就是那種水靈靈、粉嘟嘟、嬌憨憨、講話奶聲奶氣、抱著香香軟軟的小男孩,從三歲到十三歲是最佳年齡,只要一遇到,鐵定流著口水死死抓住不放,如果不是受不了父親歇斯底里地尖叫式反對,絕對會買上幾個養在家裡好好玩個過癮。不過和其他鍾愛男童的人不一樣的是,他只是喜歡抱抱捏捏親親,其他的事兒不感興趣。他還一直很奇怪有人面對這樣的可愛寶寶時居然會想做那種事,要做那個的話成熟懂風情的女人不是更好嗎?

    偶爾老父也念叨兩句「這樣下去不行」、「讀書」、「上進」、「男子漢要立業成家」之類的教誨,也完全可以當做耳旁風不理不睬,反正沒人敢真的管他,如果實在不忍心看老爹痛心疾首的樣子,就到書房去看一些淫詞艷曲,學一些吹拉彈唱,高興了寫兩首情詩帶在身邊備送,每次出書房後在女人堆裡都更加的無往不摧。

    總而言之,只要保護傘還在,錢還在,朋友還在,女人還在,可愛小男孩還在,他的人生就一直是完美無缺、陽光燦爛的,一直都是啊………嗚嗚嗚……直到那個魔鬼終結者出現的那一天……嗚嗚嗚……

    那一天春光明媚,鳥語花香,他在柔軟舒適的大床上從美夢中笑著醒來,嬌俏可人的兩個貼身侍婢來服侍他穿上大哥剛送來的新衣,乘機還在雪白噴香的玉頸上偷吃了幾下豆腐,被嬌笑著打了輕輕一掌。收拾得玉樹臨風般翩翩來到客廳,撒撒嬌哄老爹老媽笑了個開懷,享用完照他的喜好送上的早餐,老爹站起身道:「吃好了?走吧。」

    他抱抱老媽向她告別,叮囑她這兩天別忘了給他的鳥餵食,說回來後想吃清蒸乾貝,還順口答應陪她去寺廟上香,然後就跟著父親高高興興地出了門。

    出門幹什麼?因為今天是他一年中最喜歡的眾多日子中的一個——皇家狩獵日。

    按照皇族的傳統,出獵的目的是激奮英武之氣,宣揚軍威,娛樂的功能是次要的。但對於李昱飛這個與治理國家完全無關的人來說,這就是出去玩,是去騎馬、打獵、野營、燒烤、探險、認識更多的表姐表妹和可愛的小表弟、小表侄,總之,是大玩特玩的日子。

    出獵的人馬浩浩蕩蕩走了約兩個多時辰,終於到達西郊的離宮。午餐後,正式進駐獵場。殺一頭白羊生祭獵神後,由宣禮官代聖上宣佈本次會獵的獎品為皇室珍藏的一柄血玉如意。儘管知道這柄如意價值連城,李昱飛卻看也沒去看一眼。那可是高手會集的會獵優勝者才有資格得到的東西,而他李昱飛……嘿嘿……爭強鬥狠可不是他的本性。

    從聖旨下令自由出獵開始後,昱飛甩開老爹,立即和一群狐朋狗友們會合,嘻嘻哈哈在密林中策馬玩鬧,漫不經心的尋找著獵物。他的運氣一貫好,竟遇到一頭已受了傷的黃羊,有便宜為何不撿?趕緊一箭射去,黃羊應聲倒地,在朋友的喧鬧中他趕上去撿拾戰利品,不料在他之前先有一個士兵模樣的人趕到,從黃羊身上拔了箭道:「這是我家將軍射到的,不信請驗箭。」說著向後一指。李昱飛順便看了一眼,一個男人騎馬背光而立,看不清臉。

    對於這種事昱飛向來爽利,不是他射的就不是嘛,聳聳肩,轉身跳上馬就要走開。也許他這種行為不符合公子哥兒們無理取鬧的常規,引起了別人的好奇,那士兵很快就追上來問道:「我家將軍想知道公子的貴姓大名?」

    李昱飛想了想,問:「你家將軍是女的嗎?」

    士兵搖頭。

    「多大年紀?」

    「二十六。」

    「長得可愛嗎?」

    「可……可什麼?!」士兵大概從來沒有聽人把這種形容詞用在他家將軍身上,登時愣住。

    「唉,」昱飛歎口氣,「哪就沒必要知道我的名字了。」一撥馬頭,和朋友們大聲喧鬧著跑了開去。

    三天狩獵期將近結束時,昱飛已玩得幾乎筋疲力盡,但還是被老爹扯去參加結束儀式以克盡臣子之禮。

    和數十名皇室宗親及上百名文武大臣們一起列隊站在台下,先聽了一段聖訓,接著宣佈本次狩獵大會的優勝者是剛從北方返回的聖武大將軍秦似。單聽他封號上的這兩個字就知道不是等閒人物,但對於李昱飛這樣只知玩樂的公子哥兒而言那是另一個世界的人,所以他只略略瞟了一眼就百無聊賴地開始四處游視。

    台上端出了獎品血玉如意和一顆花球。台下頓時一片歡鬧聲。

    即將進行的是一項歷史與這個皇朝一樣長的活動。因春季會獵過於嚴肅,類似於一個祭典,為增加它的娛樂性,從第三次會獵開始就有了這個項目。具體內容是由會獵優勝者蒙眼向底下參加會獵的人群中丟一個花球,被花球砸中的人便成為會獵的祭品,會獵優勝者如果捨得不要獎品,便可將此人帶回府中為僕三個月,其間除了有違法紀或涉及身體傷害的事外,他可要求祭品做任何事,而祭品不得拒絕。這個項目雖帶有玩笑性質,多半都是笑鬧一場拿了獎品放了祭品走人,但也引發過一些故事。據說有一個祭品被仇家帶回百般羞辱後憤而自盡;有一個九十歲的老王爺不幸成為自己重孫的祭品,不得不答應孫子娶一個平民女子的要求來換取自由;一個身份極高貴的祭品在優勝者家中住了半個月後,極為賞識此人,回家就把兩個女兒都下嫁了給他;還有一次花球被底下的人一陣亂打竟飛回台上,砸在皇后娘娘的懷中,使得會獵優勝者幾乎像搶似的趕緊去拿獎品。

    昱飛一點也不在意台上現在在幹什麼,因為他的視野中出現了他的表哥李昱言。說實話昱飛跟這個不喜遊樂的表哥一點也不親近,但此刻他卻蹭啊蹭啊地向李昱言身邊蹭過去,根源就在於他表哥身旁安安靜靜站著的一個超級無敵霹靂俊美可愛的男孩。

    努力忍著不讓口水流下來,他笑瞇瞇地打招呼:「表哥你好啊——」

    李昱言回頭見是他,也一笑:「昱飛,這次玩得開心嗎?」

    「開心,當然開心。」他一邊答一邊慢慢躬下腰,克制著自己只輕輕的摸了那粉撲撲、滑嫩嫩的小臉一下,討好地問,「楚楚覺得好不好玩啊?」

    小安楚抬頭好脾氣地問侯:「表叔好。」

    當時就感動地流下了口水,忙嚥回去,笑得什麼似的道:「楚楚來讓表叔抱一抱好嗎?」

    小安楚笑微微地看著他,突然道:「表叔怎麼不躲?」

    「啊?」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覺得一個東西直直地打進懷中,下意識地伸手接住一看,是一個花球,然後便被糊里糊塗地揪到了台上。

    這時他才想起狩獵大會上這個例行的余樂節目,忙向那個隱約記得名叫秦似的優勝者看去。看起來還是個滿帥的男人,很有粗獷的味道,是那種最有能力跟他爭女人的類型,正瞇著眼冷冷地陰笑,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冷顫。不過應該沒什麼好擔心的,他根本不認識這個男人,這男人一臉聰明想來也不是白癡,不會為了要一個素不相識、毫無恩怨的男人來當三個月僕人就放棄掉那價值連城的血玉如意。所以他習慣性地又聳聳肩,眼光溜到台下尋找心愛的小楚楚。

    接下來台下爆發出如雷般的驚叫聲,昱飛看見自己的老爹一副要暈倒的樣子,緩緩轉動僵硬的脖子回過頭來,正看見那個男人高挑著一邊眉毛向他伸出手來,一個太監正端著血玉如意卻步退下。

    李昱飛二十年來第一次覺得這天竟然也有可能不是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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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發生的事象做夢一樣,昱飛只記得老爹和三個哥哥圍著那個男人呱呱呱地不知在說什麼,然後那男人彎起一抹冷淡地笑道:「我可是拒絕了血玉如意啊。」登時封住了家人的嘴。昱飛苦著臉站著,心裡卻暗暗在大叫:「老爹加油!繼續求他!大哥二哥三哥,凶一點啊!我不要當僕人,我不要去人家家裡住三個月!!」

    結果最後老爹垂頭喪氣過來叮囑他:「飛兒你要乖,要聽話,不要跟將軍頂嘴,三個月一到爹就來接你。」

    大哥走過來道:「小飛,在人家家裡不要喝酒,不要爬牆,不要挑食,忍三個月就好了。」

    二哥走過來道:「小飛,不要亂帶女人回去,不要亂親小孩子,三個月後我把你小侄子借給你抱。」

    三哥走過來道:「小飛,好好想想是怎麼得罪他的,想起來千萬要引以為誡,別再得罪他第二次。」

    就這樣,保護傘一頂頂從昱飛面前消失,那個男人拉住他的胳膊道:「你叫昱飛是吧,昱飛,咱們回家了。」

    從此地獄之門向他洞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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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竟是聖武大將軍,秦似的府邸其實也蠻氣派,但是沒有他喜歡的小橋流水,鳥語花香,沒有嬌俏可人的小婢,沒有後院的鬥雞場、戲台,晚餐端上來,沒有清蒸乾貝,菜餚雖然不差,可是他從不吃茄子,不吃青椒、不吃肥肉、不吃海苔、不吃香茹、不吃綠豆芽、不吃很多很多東西,而且他下白米飯一定要配豆香齋的醬菜,吃麵一定要加一匙七事齋的香油,餐後一定要喝張媽熬的雪梨湯……總之,端上來的全是他吃不下的東西啊……嗚嗚嗚……

    他不吃,秦似也不逼他,晚上還吩咐他一起睡覺,他哭鬧著反對無效,這裡沒人怕他的淚水,只得委委屈屈抽抽噎噎地躺下。雖然懷抱很溫暖,但硬硬的,令他萬分想往香香軟軟的小男孩的身體。別彆扭扭好容易睡著,到半夜又覺得飢火中燒,餓醒過來。不知怎麼回事,睡得死死的秦似突然開口問他「餓不餓?」他拚命點頭,秦似便命人送飯菜上來,可送來的東西和晚餐差不多,他只能挑挑揀揀地吃了一些。

    早上天濛濛亮就被秦似搖醒,吩咐他陪他去早練,在床上等了一會兒即無女婢也無男僕,想起來自己是來當僕人的,只有認命地爬起來自行穿衣。在後校場被逼著跑了幾圈,肚子更是餓的咕咕叫。好容易秦似早練完畢去吃早餐,發現這一頓自己能吃的東西更少了。勉強墊了點底後,秦似又叫他到書房來唸書給他聽,枯燥無味的兵書念得他頭大如斗,直到他口乾舌燥秦似才叫停。

    接下來秦似帶他去散步,天知道他根本沒吃飽,沒散幾步就拖不動步子。於是兩人坐下來下棋,其實棋藝不差的他居然被殺得屍橫遍野。

    終於盼到午餐。他吃驚地發現昨夜和今早曾被他吃過的幾種菜全都消失,只留下他未曾動過的菜。憤怒地瞪了若無其事在一旁吃喝的那人一眼,他還是勉強又找了幾種可以下嚥的菜和著白飯吞下。

    昱飛推測秦似下午無論如何應該出門去玩一玩了,這樣至少他可以跟著到街上去。誰知飯後連午睡都沒有,秦似就直接至議事廳跟一群像是官員樣子的人討論事情,還命令他一定要隨侍在側,害他無聊得要死。

    晚飯時昱飛已肯定秦似在整人,凡是他肯吃的菜全都沒有了。他發脾氣地把筷子丟在地上,秦似也不理他。可他從小嬌生慣養,幾時這樣餓過,不一會兒就忍不住哭起來,直到哭得沒力氣才停下來,這時秦似就過來給他擦眼淚,遞雙筷子讓他吃飯。他扁著嘴生平第一次夾起茄子來吃,發現那其實也沒有多難吃。

    不過他仍然吃的很少,稍微緩衝了一點飢餓感就不再吃了。當夜秦似依然抱著他睡覺,這一次他入睡的速度要快的多。

    半夜秦似叫醒他,端了一碗熱騰騰的面給他吃,雖然沒有加七事齋的香油,他還是坐在秦似懷裡把它吃完了。

    三天之後昱飛覺得實在忍受不住了。在這見鬼的將軍府裡一點娛樂活動也沒有,想他以前的日子是多麼多姿多采,那時簡直難以想像他居然會有整整三天沒去看戲、看雜耍、喝花酒、會情人和抱漂亮小男孩!!偏偏秦似就差沒拿繩子拴住他,走到哪兒都帶著他,彷彿片刻也不肯放棄折磨他的樂趣。不過今天他好像在接待一個比較重要的客人,只吩咐他在門外等候。有如此好機會豈能放過,昱飛半點時間也不浪費地向府外偷溜。

    剛出二門,就聽見一個稚嫩可愛的聲音道:「表叔你好。」

    一回頭,小安楚穿著月白的小襖,站在一叢蝴蝶蘭邊微微笑著。

    霎時間所有煩惱與飢餓感都拋諸腦後,也顧不得去想他怎會在此處,飛快地湊了過去,笑開了花地道:「小楚楚,來表叔抱。」

    小安楚張開了手,被一雙巨掌抱了起來。抬頭一看,秦似正難得表情柔和地看著懷中的孩子。

    小安楚用短短的手臂環著秦似的脖子,甜甜地叫道:「師父!」

    「師父!」昱飛尖叫,「你叫他師父!」口水淋淋地看著兩人親密的樣子,忍不住喃喃道:「你要是肯叫我師父,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秦似挑了挑眉,問道:「真的做什麼都可以?」

    昱飛立即點頭:「叫我吃一斤茄子都可以。」

    秦似對小安楚道:「楚兒,今後你就叫他師父好嗎?」

    小安楚轉轉水靈靈的大眼睛,問:「那楚兒要叫你什麼?」

    「叫我師爹好了。」

    也許從那時起就已經是七竅玲瓏心肝了,小安楚轉眼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乖巧地對昱飛叫道:「師父。」

    昱飛感動的一踏糊塗,把人搶過來就摟進懷中廝磨。

    秦似在一旁煞風景地提醒:「別忘了你說做什麼都可以。」

    昱飛現在哪還顧得上這個,只管傻傻的點頭。

    結果當晚他吃驚地發現原來睡覺這個詞可以變成如此激烈的一個動詞。尖聲哭叫亂撲騰一陣後,早已知曉情慾滋味的他最終還是癱軟在那個男人身下,伊伊呀呀地叫了大半夜,聲音嬌媚得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從此後這種伊伊呀呀的聲音成了兩人寢室裡每晚必然傳出的音符,秦似一天比一天更神清氣朗,昱飛也一天比一天更艷麗嬌美(不過他自己沒發現)。本以為自己連十天也忍不過的昱飛漸漸覺得其實跟這個男人一起跑步,看他練武,一起讀書,陪他議事、聊天、散步,一起嘿咻嘿咻都是蠻有意思的事兒,不過他還是很懷念以前花天酒地的快樂日子。

    (天哪,功力太差,一個番外篇竟讓我寫了這麼長還沒寫完!!算了,後面不寫了,大家就這樣將就看吧。)

    三個月時間很快就要過去了,儘管有那麼一點點惆悵的感覺,但昱飛還是很高興又可以回到他完美的世界裡。而且秦似這幾天怪怪的,經常半夜不睡覺盯著他看,不知在打什麼鬼主意,嚇得他死閉著眼睛裝睡。

    這三個月保護傘們也沒少來看過他。不過老爹來的時侯他正忙著繕抄幾部絕本古書,大哥來時他在給後院的桔子樹修枝,二哥來時他恰好在聽秦似分析淮北士兵屯田自足的策略,都沒怎麼找出時間來接待和訴苦,只有三哥趕得巧,陪他吃了一頓飯,見他吃得下素炒茄子,兩隻眼睛瞪得像紅燒獅子頭。

    「出獄」那天秦似很給面子地親自送他回侯府。老爹老媽摟著上下左右仔細地看,高興地誇他氣色變得真好,不像以前那樣蒼白嬌弱。

    然後秦似留下來吃飯,不停地幫他挾菜,因為飢餓療法後遺症的緣故,挾來的菜他不知不覺全都吃了。

    飯後秦似仍然沒有走,於是大家又喝茶聊天,老爹發現他居然知道蘇南正在鬧水災,吃驚地閉不攏嘴。

    茶添三次時,秦似很突兀地站了起來,將昱飛拉到身邊,環住他的肩膀,向老爹躬身行了個禮,非常嚴肅正經地說:「老侯爺,請將令郎嫁給我,我會好好照顧他。」

    廳上的人猝不及防,傻了一片。昱飛怔怔地看著秦似,道:「你剛才說令郎……」

    「是。」秦似簡潔地回答。

    「令郎的意思是你的兒子……」

    「是。」

    「兒子肯定是男的……」

    「是。」

    「男的怎麼嫁給你?!」昱飛尖叫起來。

    「怎麼不能?」秦似理所當然般反問。

    昱飛非常想學學老爹歇斯底里的樣子,無奈沒那種功力,只得放棄,只呈現出氧氣不足的模樣。

    「昱飛以前的生活很不健康。」秦似逼近老爹,老爹敗退一步。

    不健康!他居然這樣說他以前幸福完美的生活?!!!猛吸一口氣,狠狠地瞪,可惜被瞪的人壓根沒向他看。

    「這種生活對他的身體有百害而無一利。在我的照顧下,他可以過得更健康、更正常,而且我有能力改變他。」秦似再下一城。

    「他幼稚單純,除了玩什麼也不知道,全靠你們保護,而事實證明,你們根本沒辦法完全徹底地保護他,至少曾讓他落到我手裡過。」秦似以事實進行攻擊。

    老爹與三個哥哥面有愧色。

    「老侯爺你已有五個孫子,四個孫女,李家不需要昱飛傳宗接代。」秦似開始進行可行性分析。

    「我也知道他是男的,說嫁人未免驚世駭俗,所以婚禮什麼的可以全免掉,我不介意就這樣直接帶他回秦府。」秦似提出操作方案。

    「再說,我和昱飛生米已經煮成熟飯,雖無夫妻之名,已有夫妻之實,於情於理,都應該相互負起責任。」秦似再給予最後一擊。

    老爹沒有歇斯底里,他當場暈倒。

    於是昱飛像是短時間放風的犯人,出獄回家晃了一圈,又被帶回了秦家,而且這次是無期徒刑。

    對這一結果消化了半天時間,昱飛終於在夜晚來臨之際大叫了起來,地點在秦家主人的大腿上。

    「你在我家說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不是我必須嫁給你的理由!」他扯住秦似披散下來的髮絲向兩邊拉,完全沒注意到自己已衣衫半褪。

    「那些只是我從你爹手裡把你騙來的說辭,當然不是真正的理由。」秦似含住他胸口的緋櫻,猛力一吸。

    「啊——」昱飛扭動著身體,「哪有什麼真正的理由……你說……嗯……啊……」

    秦似喘息著將他壓倒在身下,用力分開他雙腿,唇舌在他脖頸間遊走,喃喃道:「真正的理由是……喜歡……愛你……一時一刻也不能放開你……無論用什麼樣的手段……我都要你留在我身邊……」

    昱飛已不能說話,他的嘴正忙著親吻和嗯嗯啊啊的叫,那一晚他足足叫到半夜,激烈的戰況導致第二天一整天都無法下床。

    從此昱飛幸福成長過的南安侯府變成了偶爾在某人陪同下才可以回去的娘家,酒樓、花街和成堆的情人變成了夕陽下斜依欄杆時的悠遠回憶……嗚嗚嗚……可是他不甘心!!不甘心啊……嗚嗚嗚……豈能就這樣被你征服……嗚嗚嗚……我要逃……嗚嗚嗚……逃逃逃……

    逃到妓院會舊情人,嘴都沒親到就被捉回;

    逃到酒樓喝陳年花彫,酒罈未開封又被捉回;

    逃到老朋友家看戲,還沒開場再被捉回;

    逃到西山獵場去看賽馬,馬還沒出發他先被捉回;

    逃到花街看花魁選舉……

    鳴鑼宣佈選舉開始,居然沒人來捉他,偷笑……

    第一輪亮相結束,看看沒人來捉他,開始覺得奇怪……

    第二輪才藝表演結束,仍沒人來捉他,開始坐立不安……

    第三輪對詩結束,怎麼還沒人來捉他,開始頻頻張望,站到顯眼處招搖……

    第四輪機智問答結束……覺得沒意思,無聊,歎口氣回家去看看怎麼回事。

    守門的士兵見他回來有些吃驚,表情慌亂,他頓時腦中警鈴大作。

    找一找,秦似不在書房、議事廳、校場……抓一個下僕來問,回答是:「家鄉的表小姐來了,將軍陪她在園子涼亭上說話。」

    一股怒氣油然而生,快步來到園子裡,遠遠看見秦似陪著一個長髮素裙的女子對坐,亭上風大,秦似起身為她披上一件長袍……

    不知怎的,心頭刀絞般難受,胸口像有硬塊堵著,逼得人要哭出來才好。

    身不由已地衝到涼亭上,抓起桌上的茶壺向地上一摔,憤怒地瞪了秦似一眼,又轉身跑開。風吹得眼睛又酸又澀,偷偷回頭瞧,居然沒有追來……嗚哇哇哇———

    奔回房裡,撲到床上蒙住頭開始大哭,邊哭邊罵,自己也不知道在罵什麼,哭著哭著累了,就這樣睡了過去。

    醒來時已換了睡衣,安安穩穩地躺在熟悉的懷抱中,一隻手在背上輕輕拍著。抓著那人的衣襟死命地扯,狠狠咬他的肩膀,咬出一排排的牙印,那人不躲,也不叫痛,只是用下巴摩挲著他的面頰,在他耳邊喃喃地說:「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感受,希望你能記住我愛你……而你……也愛我……」

    昱飛鬆了口。愛嗎?

    這就是愛嗎?

    這就是愛嗎?

    是嗎?是嗎?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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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眼過了兩年,已儼然變成連體嬰的兩人面臨第一次長時間分別。秦似出征西夏。

    南安侯爺來問昱飛是不是要回家來住,他搖頭拒絕。

    沒有了管束他的人,反而也沒有了偷溜出去逍遙的興致,昱飛每天照常按時起床、晨練、唸書、散步,好像秦似仍然在身邊一樣,只是夜裡常常驚醒,發現自己喘不過氣來,卻怎麼也記不起剛剛做了怎樣的噩夢。

    隔天來一次跟秦似學武的小安楚現在每天都來,只要見昱飛發呆、臉色不好,這個溫柔的好孩子就會主動讓昱飛抱抱他。

    昱飛的兩個哥哥都赴外任去了,只有大哥昱津還在京城。每次來看小弟,李昱津都要勸他:「秦似不會有事的,你不要太擔心了。」

    昱飛總是低著頭不說話。

    秋天的時侯,征西夏之役結束。西夏大敗,遞降書稱臣。遠征將士衣錦還鄉。

    秦似也回來了。但他是被抬著回來的,一直昏迷不醒。

    軍醫告訴昱飛,他中了火粟果的毒,無藥可解,只有三個月的生命了。

    昱飛將秦似安置在床上,每天給他餵飯,擦兩次身體。其餘的時間,他就在查閱收集到的所有醫書與古藉,常常看書看到深夜,有時甚至通宵不眠。

    小安楚每天都來幫忙,一大一小的兩人坐在書房的地上,身旁堆滿了書,一頁一頁地翻著。李昱津來看小弟,總是說不上兩句話,因為昱飛沒有時間,他恨不得可以不睡覺地找書、查書。看著小弟日漸纖薄的身體和紅腫的雙眼,昱津覺得心裡說不出的難受。他現在已記不得當年那個無憂無慮、花天酒地的小弟是什麼樣子,有時簡直希望昱飛從來都沒有遇到過秦似這個人。但每每看到昱飛凝望秦似的眼神,這種念頭又立時煙消雲散。

    兩個月的艱辛查找,昱飛終於找到了火粟果的解毒記載:「邛崍山有水砂果,可解火粟之毒。解法為:以一人日服一粒水砂果,三日後以此人之血一碗,令中毒者飲下,其毒可解。然服水砂之人此後須每日續服該果,三年後方可止,否則毒發胸痛而亡。」

    昱飛十分開心,當時就收拾行李與馬車,帶秦似趕向邛崍山。小安楚將此事告知了李昱津與秦似最好的朋友衛宏,兩人立即隨後趕來護送。

    幸運的是順利找到一大片水砂果林,衛宏搶著要做服果之人,昱飛攔住了他,道:「我知道你是秦似最好的朋友,我也明白你對他的友情是真誠的。但我是與他最親近的人,希望你明白這是我必須做的事。」

    衛宏這個硬漢子也禁不住落了淚。昱飛服下水砂果,連服三天,以刀割腕,取了一大碗血,喂秦似服下。

    當晚秦似醒來,兩人默默對看,恍若隔世。

    水砂果林旁建起了一間小木屋,李昱津簡直不敢相信他嬌生慣養的小弟將要在此居住三年。秦似托衛宏向皇帝請求辭官,他說:「我離不開昱飛,而京城裡沒有水砂果。」

    秦似很快恢復了原有的健壯,而昱飛因為水砂果毒的緣故,身體漸弱,常常胸痛。秦似每天一大早就起床,為昱飛準備早餐,送到他床邊餵他吃,吃完又強迫他繼續睡,自己到水砂果林裡去澆水施肥,像繡花一樣細心地照料這片果林,然後摘一個看起來長得最好的水砂果,回木屋去給昱飛服用。午餐後秦似背著昱飛出去散心,想各種辦法陪他消遣。有時想起這樣一個在花花世界裡長大的小少爺,為了他要在這空寂清冷的山中生活,心中總是揪著般難受。這時昱飛就會偎在他懷裡說:「和你在一起,京城也好,山裡也好,我永遠不會寂寞。」

    夜裡昱飛常常胸口隱痛,睡不安穩,秦似就用熱毛巾給他暖,一張溫了再換一張。有時痛得重了,秦似就抱他在懷裡,像哄孩子入睡一樣起來在室中來回踱步,一直踱到天亮。

    這一年昱飛過生日的那天,小安楚來到山上,秦似象送禮一樣將他帶到昱飛面前。昱飛果然開心極了,一向蒼白的臉上也現出了幾分紅潤。

    此時的安楚已是十四歲的小小少年,突然拔高的身體柔韌修長,性格也越發沉靜溫柔,除了每天的習武時間外,他一般都是在看書,尤其是醫書。而被他稱為「師父」的那個人恰恰就像是他的對比一般坐不住。最讓秦似感到頭痛的是即使現在是在病中,他也仍是貪玩好耍,身體稍微支持的住就向外跑,有一次還試圖下湖裡去游泳,被秦似捉回來狠狠教訓,罰禁足三天不得下床。

    這天秦似去給水砂果施肥,昱飛乘機溜出去玩水,下午就開始咳嗽。由於實在擔心他的身體,秦似憤怒地吼他:「我怎麼從來都沒看見過你安靜地樣子!」

    昱飛被罵後很傷心,縮在被子裡不說話。安楚將秦似叫到門外說:「師爹,我見過師父安靜的樣子,他曾有一年多的時間幾乎都不出門,因為你不在他身邊。」

    秦似不說話,心中感到一陣難抑的痛楚與無力感。昱飛的快樂與昱飛的健康,他因為無法選擇而痛苦。回到屋裡床邊,秦似連同被子一起將昱飛抱在懷裡,聲音低啞地說:「求你為了我再忍耐兩年,兩年後我一定帶你去所有你想去的地方。」

    昱飛從被子裡鑽出,臉上猶有淚痕,他緊緊摟住秦似的腰,哭著道:「對不起、對不起,但你要相信,我絕沒有在忍耐,你在這裡陪我,我真的過得很開心……」

    秦似用唇堵住他的嘴,淚水流進兩人交纏的唇齒間,嘗起來居然是甜的。

    又過了三個月,衛宏調至北方駐防,赴任途經邛崍山,順道看望許久不見的好友。來的時侯他身上背著一個大包袱,整個人看起來有些古怪。進屋後他將包袱從背上解下,打開來一看,裡面竟睡著一個柔嫩嫩、粉團團的幼童。不要說昱飛當場流下了口水,連安楚也看得發怔。

    衛宏說這是他十歲不到的兒子小典,因妻子上個月去世,無奈只能帶著孩子一起赴任。

    昱飛立時尖叫起來:「把寶寶帶到天寒地凍的北方去受苦?!絕對不可以!!」

    接下來便是一番暗示、勸說、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口沫四濺、舌綻蓮花,終於說動本來就擔心自己照顧不好兒子的衛宏將小典留在山上。

    幾乎是高興地送走了衛宏,昱飛立即像餓了很久的狼一樣奔回木屋,卻發現安楚已經搶先將小典抱在了手中。更沒天理的是,這個一向都很聽話的少年居然用警戒的目光看著他,不容反駁地說:「小典以後跟我睡。」為此昱飛郁卒了一夜,在秦似的胳膊上幽怨地咬出了好幾排整齊的牙印。

    小典醒來後發現父親不在,自己被一個帶著溫暖笑容的少年抱著,身旁站了一個高大俊朗的帥氣男子,他手裡還挾制著一個不停掙扎著好像想向自己這邊撲來的美麗男人。儘管黑如點漆的眼瞳中流露出困惑之色,但這個表情冷漠的小孩卻不哭不鬧,只是沉默地聽安楚柔聲解釋事情的經過。

    從此昱飛找到了最佳的消遣遊戲,那便是與安楚鬥智鬥勇,突破他的精密保護與重重設防,順利地吃到嫩豆腐。而這個遊戲中最令他享受的部分,就是愛人大吃飛醋的表情與舉動,簡直讓他百看不厭。

    小典漸漸恢復了那個年齡的小孩應有的活潑,也越來越喜歡與安楚黏在一起。聽著他用軟軟的童音叫著「師爹」、「師父」、「楚哥哥」的時侯,每個人的心裡都有不同的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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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尾聲)

    山中無甲子,歲月不經年。

    至愛的那個人陪在身邊,每時每刻感受到自己被他所愛,所以時間的流動彷彿也沒了痕跡,不再屈指暗算流年幾回轉。

    昱飛早已忘了何時來到山上,也不會刻意去算何時可以離開山上,只是另一個人卻不會忘。

    他不會忘記懷中人是如何遠離故鄉與親人,不會忘記三年來他的病痛與自己的心痛,也不會忘記拭去他淚水時所承諾的誓言。

    遞上一枚紅艷艷的水砂果,輕輕在他耳邊呢喃:「飛,這是最後一粒了。」

    雪白美麗的臉龐向上揚起,昱飛無聲地用目光詢問。

    「今天開始我可以帶你去你想去的地方了。」秦似朗聲大笑,抱起昱飛轉了幾個圈兒,變戲法似的從手中變出一個小包袱來,「所以,我們走吧。」

    「走?現在?」昱飛被他轉得暈頭轉向,抓著他的肩道,「孩子們怎麼辦?誰照顧他們?」

    「照顧?」秦似將昱飛放在地上,捏捏他的下巴,「你瞧,誰有本事說自己在照顧那個孩子?」

    昱飛向他示意的方向看去,數十丈外的地方,安楚正背著小典,讓他去攀摘樹上的野果玩。兩個孩子臉上都帶著滿足與快樂的笑容。

    看著昱飛面上感動的表情,秦似將他向懷中摟得更緊:「不用擔心牽掛了,他們倆個在山上會過得很好。以後,就要看他們的故事了。」

    「那我們呢,我們已經沒有故事了嗎?」

    「當然有啊,我們的故事還要延續很長很長,但要講起來就只有兩個字。」

    「哪兩個字?」

    秦似含住愛人微翹的唇,深情地道:「幸福。」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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