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來襲的海匪並不算主力,但也有二十艘海船之眾,兵力與衛小典所率之軍不相上下。只不過烏合之眾的海匪,在整合指揮與行動方面遠不如正規軍,激戰了半日後,告敗退去。在整個戰事的漩渦中,衛小典所乘的伏鷹號一直處於熱戰的中心,承接敵軍大半的攻擊,船體受損嚴重。回航的時侯,李安楚以軍師之名,行軍醫之實,大部分時間都在救人。衛小典因為惱怒他跟來這麼危險的地方,一直不肯跟他說話。而李安楚向來性子柔和,又是心愛之人,怎會和他計較,救治了傷員後便一直跟在衛小典的身邊,軟言哄勸。
離港口不遠的時侯,風力突然加猛,衛小典命所有傷員集中至一隻船上先行,其他船隻護衛。李安楚指揮搬完伏鷹號上的傷者後,又來到甲板上的衛小典身旁。衛小典鬧脾氣地轉過身去,還未來得及說一句話,突然聽到奇怪的卡喳聲,抬頭一看,掛帆的桅桿因本身受損太重,禁不住狂猛的風力,竟攔腰折斷,當頭向他砸了下來。在船上將士的一片驚呼聲中,李安楚飛身撲了上去,護著衛小典的身體連翻了好幾滾,桅桿險險地從他背部擦過,倒在甲板上。
鄭毅和另幾名站得比較近的統領急急趕上前來,查看兩人是否受傷。
衛小典狠狠將李安楚壓在上面不動的身體推開,怒沖沖道:「你幹什麼啊?我明明可以自己躲開的啊,幹嘛弄得這麼危危險險的?你活膩了不成?」
李安楚淡淡地一笑,的確,心裡明知道他可以自己躲開的,可身體卻不聽從理智的指揮,總是在第一時間做出本能一樣的反應。不過,他並不想向衛小典做無謂多餘的解釋,只是調笑般地說:「你太強了,好不容易遇到英雄救美人的時機,怎能不好好把握?」
衛小典立即如預料般地氣紅了臉,怒道:「誰是……英……英雄…誰是美…美……」
「好好好,」李安楚柔聲哄他,「下次你當英雄,我當美人,我乖乖等你來救好不好?」
衛小典登時氣得說不出話來,隨手摸到散亂在地上的一塊木頭,便向李安楚砸去,當場將他額頭砸出一長條血口來。
一直在旁邊尷尬地看兩人旁若無人般吵架的鄭毅等人嚇了一大跳,有反應較快的上前用布巾壓住了李安楚的傷口,拭去鮮血。
鄭毅見衛小典也很吃驚,臉色白白的,不好責怪他,只低聲道:「將軍,已到港了,快送李公子回營帳療傷吧。」
衛小典這才醒過神來,撲上前去掀開布巾來看,顫聲道:「你……你怎樣……」
李安楚微笑著安慰他:「沒事,一點兒也不痛。」
衛小典自己的胸口都在痛,怎肯相信他會不痛,忙忙地送他上岸回營,善後的事全丟給部下去做。
將軍寢帳內,張軍醫來幫忙給傷口清洗上藥,用白布包裹。整個過程中衛小典一邊在旁邊遞水遞藥,一邊語氣惡劣地責罵李安楚是「木頭」、怪他「笨」、「為什麼不躲開?」,絮絮地一直未停口。鄭毅見李安楚好脾氣地一點兒也不生氣,不反駁,忍不住小聲抱了句不平道:「將軍武功那麼好,那木頭去勢飛快,李大夫文弱書生,怎麼躲得開?」
衛小典怒目轉向他,大喝一聲:「你在這兒幹什麼,去巡營!」嚇得鄭毅立即消失得無影無蹤。
李安楚柔聲道:「小典,別發這麼大脾氣,對身體不好……」
語音未落,一條布巾又向他砸去,被張軍醫面不改色地接住,繼續包裹傷口。衛小典氣得直跺腳,道:「你裝什麼文弱書生?師父貪玩好耍,三天兩頭不見人影,我的武功一半是你教的,你裝什麼躲不過去?」
李安楚安撫地笑道:「小典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
又一條布巾飛來,張軍醫順手接著,站起身來,道:「不用了,已經包好了,傷口不深,沒什麼關係。」說著走到衛小典面前,遞給他一個瓷瓶。
衛小典隨手接住,問道:「這是什麼?」
「藥。」張軍醫簡短地回答,轉身出了營帳。
李安楚坐起半個身子,對衛小典招招手道:「你也累了,坐下來休息一下。」
衛小典衝到床邊,惡狠狠地問:「你說,為什麼不躲開?」
李安楚輕輕道:「我躲不開啊。」
衛小典氣得掐他一下:「你還裝……」
李安楚反手握住他的手掌,將他帶入懷中,收起面上的調笑,正色道:「小典,記得五年前我傷了你那件事嗎?」
衛小典霎時面色一白,就要從他懷裡掙出。李安楚緊緊摟住他,低低柔柔地訴說道:「因為我做了錯誤的判斷與決定,為讓你對我死心,就隨便找了個女人回來騙你說要娶她。你當時氣得發狂,要殺她,雖說我對她毫無感情,到底她也是無辜捲進來的,為了護她,我誤傷了你的身體,也在你心上留下永難抹去的傷痛。當我看著你震驚、憤怒與絕望的眼情,聽到你說永遠也不原諒我時,我就在心中暗暗發誓,只要你還沒有完全原諒我對你的傷害,縱然遇到生死關頭,我也不會使用曾傷過你的武功。所以上次也好,這次也好,我都是真的躲不開……」
衛小典伏在他懷中,覺得胸口酸酸麻麻的,說不出的難受,又想罵他,又想不出該罵什麼,忍不住就張嘴在他胸前咬了一口。
李安楚身體一顫,無法壓抑似地呻吟了一聲。衛小典奇怪地抬起頭,道:「幹嘛,我又咬得不重,不會痛啊。」
李安楚深深地看著他,目光中有陌生而摯熱的火焰跳動,衛小典突然覺得心跳有些加快,身體也隨之發熱起來,他乾咳了一聲,故作鎮定地直起身子,道:「對…對啦,張大叔給了藥,還沒吃藥呢。」
說著便逃也似地跑到桌邊,倒了滿滿一碗水,還不小心灑了一地,顫顫地捧過來,遞到李安楚手上,又從瓷瓶中倒出一粒藥丸在掌心,托到李安楚嘴邊,道:「張嘴。」
李安楚表情奇怪地看著他,問道:「小典,你幹什麼?」
「喂你吃藥啊。」
「這藥不是給我吃的。」李安楚忍著笑道。
「啊?」衛小典一時愣住。
「這是保養嗓子的藥,張軍醫見你一直在罵我,擔心你嗓子受不了,給你吃的啊。」
「啊——」衛小典氣得小臉皺成一團,扁扁嘴瞪住李安楚,「你怎麼知道?」
李安楚覺得他這樣子實在可愛的讓人受不了,又把他摟回懷中,笑道:「我也是大夫啊,什麼藥我都認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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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將鄭毅覺得最近軍營裡的怪事特別多,先是奉旨來了個嫩嫩的水樣少年當主將,居然威風八面還挺稱職,緊跟著一個怎麼看也像貴族少爺的翩翩公子哥兒來當軍醫,沒想到他還真吃得下軍營中那份苦,羸得士兵交口稱讚,接著這個軍醫搖身一變又兼起了軍師一職,在主將周圍如影隨形,同時自已那個原本就任性的主將情緒變得十分不穩,時不時就冒火跳腳找他的麻煩,讓他不禁大歎副將難為。
「鄭毅——!!」這不,又來了。
氣喘吁吁跑到,恭敬地行禮:「將軍有何吩咐?」
「你去告訴那個叫李安楚的傢伙,」衛小典咬牙切齒地道,「叫他不要在士兵操練時到校場來,刀槍無眼,他又笨手笨腳的,被扎到了給人添麻煩。快去!」
「是!」又氣喘吁吁跑到校場另一邊,行個禮道:「李大夫……不,李軍師,將軍吩咐,請不要在士兵操練時到校場來。」
「為什麼?」李安楚溫柔地露齒一笑,「做為軍醫,我應該隨時守護有可能受傷的士兵,做為軍師,我有責任瞭解軍隊訓練的戰力情況,不來校場怎麼行?」
鄭毅為難地思忖了一下,覺得他講得有理,只好磨磨蹭蹭地回到校場另一頭向主將回稟。衛小典當場大怒道:「我有叫你去廢話嗎,我說不許他來就不許他來,沒有可是,沒有反駁,讓他立即給我從這裡消失。」
鄭毅刷地閃回到校場另一頭,抹著冷汗道:「李軍師,您就別為難末將了,請……請回營帳吧。」
李安楚體貼地拿出一塊方巾幫他抹汗,帶著歉意道:「那孩子嚇到你了?真不好意思。」
一個陰冷的聲音響起:「兩位感情很好嘛——」
鄭毅一抬頭,看見一道殺人般的目光直射向自己和李安楚拿著方巾的手,雖然很奇怪主將是以什麼速度過來的,也不明白這怒氣和敵意所為何來,但心中打顫的感覺卻是非常真切的,只好三十六計,走為上計,陪笑著道:「末將……末將告退……」便飛快閃人。
李安楚用寵愛的目光看著衛小典,道:「臉怎麼這麼紅,累了吧?」
衛小典瞪了他半天,最後忍無可忍地道:「才來校場這麼一會,你四次差點被飛鏢打到,三次差點被刀砍到,兩次差點被槍扎到,一次差點被馬踩到。李安楚!我記得你以前不是這麼笨的人!!」
李安楚認真地解釋道:「可能以前在宮裡沒有飛鏢,在王府中不許見刀光,在京城大街上身旁有一堆人護著,別說是馬,人也靠不近,所以就顯不出我的笨了。」
衛小典大叫道:「我在跟你說正經的!」
李安楚關心地道:「不要這樣叫,嗓子疼不疼?」
衛小典氣不打一處來,一字一頓地道:「李-安-楚——」似乎立即要撲上來咬人。
李安楚忙退後一步:「大家在看哦。」
衛小典一回頭,看見滿校場士兵都傻傻停在那兒,看著臉氣得粉紅粉紅的主將,有幾個還忍不住流下了口水,當場氣得發暈,吼道:「看什麼看,繼續給我練!」回頭拉住李安楚,命道,「你跟我來。」
李安楚依言隨他來到營帳背後無人處,等著他說話。
衛小典眼睛一會兒看看樹,一會兒看看天,半響方道:「那件事都過了那麼久,我也忘了,這兒太危險,你就別管那個可笑的誓言,就當我原諒你好了。」
李安楚用一隻手掌心貼住他一邊面頰,柔聲道:「我當年發那個誓是認真的,我對你的心也是認真的,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就相信你真的原諒我了。」
衛小典又豎起了眼睛:「我說原諒,你居然敢不相信?」
李安楚將另一隻手掌貼上他另一邊面頰,微微一笑:「小典,因為我的錯誤,我違背自己的感情拒絕你,傷了你心,要讓我真的相信你原諒我,除非你能接受我對你的感情。」
衛小典躲開他的視線,又讓了一步道:「好……好吧,我接受。」
李安楚的臉慢慢湊近,溫熱的氣息吐在他的耳邊,用令人心神蕩漾的聲音道:「小典,接受不是說說而已哦……」
衛小典有些腳軟,吃吃道:「那…那要怎樣……」
李安楚的目光又變得深遂摯熱,聲音低啞地道:「當然要用做的……」
衛小典臉刷得一下變得通紅,一把推開李安楚,道:「你…你當年做錯事,卻…卻要我跟你做……做……才肯相信我原諒你,這算什麼道理啊,你又在騙我!」
李安楚用一種難以形容的語調道:「相愛本就沒什麼道理,我愛你,你也對我不能忘情,可你卻不肯跟我在一起,我只能認為你還沒有原諒我當年犯下的錯誤啊。」
衛小典胸口湧起熱辣辣的感覺,令他對自己的軟弱感到憤怒,為掩飾情緒的變化,他怒沖沖對李安楚道:「你總仗著比我聰明戲弄我,我不會理你這套怪理論的,讓颱風刮死你好了!」說罷丟下他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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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好的不靈,壞的靈,當天晚上颱風登陸,令衛小典幾乎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心急如焚地趕到李安楚帳中查看,卻發現他根本不在,一問守帳的軍士,得知他竟然去了後山採藥,急得衛小典幾欲發狂,冒著狂風暴雨,誰也攔不住地就往後山趕去。
一路上不斷有泥石滑下,本就狹窄險峻的小路泰半已經垮塌,衛小典幾乎是在沒有路的山崖上攀行,未幾時鄭毅等人就已與他失散,找不著他的蹤影,只得守在山下等候。
衛小典現在只知要盡快地向上攀爬,已顧不得全身的泥濘和手腳細細的割傷,如注的暴雨打在臉上,混雜著淚水,讓他很難睜開眼睛,心中陣陣湧上的恐懼與後悔刀一般割裂了他的神經,已嘶啞的嗓子在瓢潑大雨裡竟乾澀地再也發不出聲音。
找啊,找啊,不知找了多久,四周只有風聲、雨聲、泥石滾落聲與自己急劇的心跳聲,衛小典突然覺得內心一陣虛軟,再也忍受不住地跌坐於地,掩面痛哭起來。
匆匆接近的腳步聲被風雨掩蓋了,只到濕透了的身體被擁進同樣潮濕卻溫暖的懷抱中,衛小典才茫茫然抬起了頭。
「來,小典,跟我來。」李安楚的聲音裡透出濃濃的擔心與關切,他用力拉起衛小典的身體,帶著他順著山脊又向上爬了約一里路,撥開濃密的樹從,向裡鑽了十幾米遠,竟走進了一處可容數百人的大山洞。狂暴的風雨被樹林的密叢關在了外面,李安楚抓住衛小典的肩頭讓他坐下去,焦急地道:「讓我檢查看你有沒有受傷?」
衛小典按住他的手,定定地問:「這…這裡……」
「我前幾次採藥時發現的,這是個古洞,岩石很堅固,非常安全,一開始下雨我就進來了,後來想到你可能會來找我,怕你出事,所以出去找你,天可憐見,幸好讓我找到了。來,現在乖乖的,讓我檢查一下。」
衛小典緩緩抬手碰碰他,像在檢測是否是幻影一樣。當指尖傳來真切的人體溫度時,一整晚的焦慮、恐懼、傷心與絕望一齊爆發,他猛地撲進李安楚懷裡,放聲大哭起來。
李安楚愛憐地抱住他,用面頰摩挲著他的耳際,一隻手不停地拍撫著他顫抖著的後背,口中喃喃道:「好孩子,沒事了,沒事了,對不起嚇到你了,我明白的,當我想到你可能發現我不在,出來找我時,我也一樣害怕啊……」
兩人緊緊擁在一起坐著,當哭聲漸漸變成斷斷續續的啜泣時,李安楚慢慢放鬆了一隻手臂,輕撫著衛小典柔嫩的面頰,低聲問:「小典,你有沒有那裡覺得痛?」
衛小典更用力地圈住他的腰,模模糊糊地道:「我想過了……我同意……」
「啊?」饒是絕世聰明的李安楚一時也沒反應過來,「你說什麼?」
「我…同意……跟你做……」衛小典的聲音低如蚊蚋,「所以……你用武功……保護你自己……還有我……」
「小典?」李安楚憐愛地捧住他的臉,「你真的明白自己在說什麼嗎?」
衛小典不回答,只是將整個發燙的身體緊緊貼了過來,被雨水浸透的衣衫已毫無遮蓋的作用。李安楚努力控制著自己已將淪陷的理智,乾啞著聲音道:「你確定……?」
衛小典的臉紅通通的,身體更像著了火般發熱,他將抖動著的唇貼在李安楚的耳邊。
李安楚克制不住的呻吟了一聲,用殘存的最後一絲理智抱起衛小典,移到他平時採藥來休息時鋪的稻草上,小心地將已濕的外衣擰乾鋪平。他在做這些時,衛小典的臉一直深深埋在他胸口,不肯抬起,令他覺得格外愛憐。
輕輕剝開已半解的衣衫,手順著背脊滑下,衛小典低喘著弓起身體,遞上雙唇,他含住細細地吸吮,描畫,兩具身軀扭動著纏綿在一起倒下,壓住少年細瘦的肩頭,從下巴碎碎地吻下來,衛小典呢喃著說了一句什麼,又被返回原處的唇吻住不放。
與少年一直交纏在背上的雙手不同,李安楚的雙手不停地遊走在懷中這令人迷醉的身體的各個部分,從纖薄但結實的胸口,到敏感潤滑的腰部,最後滑進了兩腿之間。
衛小典的身體彈跳了一下,口中發出細細的聲音:「停……停一下……」
儘管已到這種時侯,李安楚仍喘息著問:「怎麼了?不舒服嗎?」
「不…不對……」衛小典將雙手抵在他胸膛上,「為什麼是我?」
「啊?」李安楚今天晚上第二次聽不懂愛人的話,「什麼是你?」
「下面的……」衛小典的臉像是要燒起來,「為什麼是我在下面?」
李安楚無奈地呻吟了一聲:「小典,這是當然的……」
衛小典又豎起眉毛,青萍公子特有的少年銳氣閃現:「為什麼當然是我在下面?我不要…我也是男人……」
李安楚壓住他亂撲騰地雙腿,歎息著道:「我來告訴你為什麼。第一,你年紀比我小。」
衛小典不服氣地道:「沒道理,我知道,你爹爹的年紀就比你娘小,但他肯定是在上……」
李安楚哭笑不得地狠狠吻住他,乘著他喘氣時道:「那個不一樣。第二,我比你高。」
衛小典低聲抗議:「也沒道理,你可以躺下去一點……而且…我還會再長……」
「最重要的是第三,」李安楚的手指掠過他的微抖的雙唇,低低地笑了一聲,「小典,就算我讓你在上面……你知道怎麼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