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所料,發榜後,雲天夢獨得文武雙科狀元。
朝野皆驚,一時間被傳為佳話,更成為萬眾矚目的人物。
所以當他奉旨入朝,不但在殿外等候上朝的文武百官目光齊集他身,就連其他舉人也忍不住好奇,暗暗打量他。
鎮南王趙懷忠經過他身邊時,衝他點了點頭,雲天夢也以微笑還禮。這時,文武官員都已到齊,但內殿卻一直沒有傳出召集百官入朝的旨意。
雲天夢的眉頭是越皺越緊,怎麼回事?若當今聖上行事一向如此拖拉,也難怪朝綱不穩,人心不穩。
就在他有些不耐時,那邊走過來一個長著一雙老鼠眼的官員,看穿著應屬於侍郎一級。他大咧咧地走到一直站在雲天夢身後的唐歌面前,老鼠眼一斜:「你就是今年的武榜眼唐歌嗎?」
唐歌一看他那副自以為是的模樣就氣不打一處來。
別看他平時斯文懂禮,那是因為家教過嚴,不得不裝得穩重些,其實他內裡卻是野性十足。這時他故意也把眼睛一斜:「不錯,我是唐歌,你又是哪個老鼠洞冒出的牛鬼蛇神?」
「放肆!我乃是史部侍郎陸一波。」
唐歌猛然間明白了,原來是算舊賬來了,哼了聲:「陸一波又怎樣?我又不想當你的女婿,非要巴結你不可。」
『大膽!」陸一波七竅生煙,「你敢當眾毆打良民,只此一條就足以削去你的功名!」
唐歌差點沒笑出聲來,他是幫著龍七打了那個陸宏兩拳,但「良民」的稱呼也未免太滑稽了些。姓陸的若是良民之流,那他和龍七都能說成是「乖乖寶」了。
強忍住笑,唐歌看著眼前這位「不分黑白」的陸大人:「我想你是搞錯了,我唐歌打地痞,打無賴,但從來不打良民,除非是那位『良民』可能並不太『良』……」
「你給我閉嘴!」陸一波惱羞成怒,「大膽刁民,還敢狡辯!」這麼一會兒功夫,唐歌又成了刁民了。
一個胖得有些過分的官員又來湊熱鬧了:「陸大人,什麼事讓你如此大動肝火?」
陸一波連忙拱手為禮:「錢國舅,這小子目無法紀,竟敢當街鬧事……」
錢國舅明白地點點頭,悄聲說:「他打的是你的什麼人?」
陸一波咬咬牙:「是宏兒。」
「叫麼!」錢國舅大怒,「好大的膽子,他以為自已是什麼東西?連朝廷命官也敢惹?」不由得聯想到自己到現在還臥床不起的兒於,若非是對方拿了自己私吞軍餉的證據.他萬萬不會善罷甘休的!問題是他連對方是什麼模樣都沒看到。越想越火,他盯住了唐歌,「大膽賊人,人影,給我拿下了」他這是藉機出氣呢。
原本靜立在四殿下趙承宇身後的無影聞聞聲立即上前,要將唐歌擒拿。
唐歌哪容得他近身,右手一翻,就推向無影。無影沒想到他真敢反抗,也沒作防備,竟被推了一個踉蹌,穩住身體後,他臉色一變,回手就是一掌,兩人竟在這金鑾殿外動起手來。
錢國舅更是生氣:「反了,反了,非要治他死罪不可!」
雲天夢並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所以他一直沒有出聲。現在見事情竟有鬧大的趨向,自然也懊惱了。
那邊唐歌可是一副拚命三郎的模樣,無影也是招招狠毒,這兩人是打出了真火。誰想,就在唐歌一個旋身之際,竟從袖子中掉出一封信,恰巧無影的右腿踢了過來。
面色巨變的唐歌竟忘了閃躲,一心只去拿回那封信,眼看著就要被踢中了,危機時刻,一個人適時掠了過來,抬腿相迎,兩腿硬碰一起,各自退了開去。那人是趙陽。
無影緊緊盯住趙陽:「你敢多管閒事!」
趙陽不卑不亢:「他和你並無冤仇,你出手未免太狠了些。」
眾人卻心生疑惑,唐歌帶的是什麼信?為了拿回信,他竟連性命都不顧了?
錢國舅看了眼一直沉默的趙承宇,後者點點頭,錢國舅立刻吩咐無影:「把他的信搶過來,其中一定有見不得人的秘密,也許是意欲謀反的罪證呢。」他還真會胡亂猜測。
無、也已感覺到那封信似非尋常,於是他應了一聲,又向唐歌襲去,這次他的目標卻是唐歌手中的信件。
唐歌連忙奮起相迎,說什麼也不讓無影碰到那封信,他越是情急,別人越是懷疑,更是非搶到手不可。
雲天夢也發覺唐歌對那封信異常重視,會是什麼內容呢?難道和天龍會有關?若是那樣,絕不能讓信落到朝廷手裡。想到這裡,他向前邁了一步:「這是什麼地方,你們簡直是視朝廷於無物!」說著話,他右手隔空一抓,只見那信突然就從唐歌的手中跳出,並直直地飛向雲天夢。
唐歌一見,忙喊:「少爺您……」
他這一聲少爺卻喊出問題了,那邊的錢國舅聽了,立刻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原來你們是一夥的,給我一併拿了。」
可無影這回卻沒敢輕舉妄動,他在普陀山見過雲天夢,知道他不好惹,於是他為難地將目光轉向趙承宇。
趙承宇自然明白無影恐怕不是雲霄的對手,正要說話,龍九已大踏步地走了過來:「你們想造反不成,金鑾殿前也敢生事?」
錢國舅傲慢地說:「龍統領,還不快將兩個鬧事的賊子拿了。」
龍九向雲天夢看了看,雲天夢正展開信,只瞥了眼,就又合上,有些好笑地看著唐歌:「我給你拿著吧,要不被人搶去,可是麻煩得很!」
錢國舅見龍九根本不理會自己,生氣地質問:「龍統領,你別忘了你的職責!」
一陣大笑傳來,鎮南王大步走過來:「錢國舅,你有所不知,龍統領和雲狀元可是交情深厚,他怎麼會買你的賬?」
錢國舅正愣神之際,曹公公恰巧走出,宣眾臣進殿議事,這場風波暫時平息了。
當今皇上雖年過六旬,但因保養得宜,看上去並不給人衰老之感。雲天夢和眾舉人被招入殿後,他盯著雲天夢看了許久,才長長呼出一日氣,手撫長鬚:「果然,果然!」似有感歎。
雲天夢第一次進金鑾殿面對當今皇上,舉止間卻毫無侷促之感,自有種昂然灑脫。這時,他聽見皇上的話,不由得微微抬頭:「皇上,為什麼果然之後就沒有下文了?」
其他臣子卻不由得暗自吸了口冷氣。心裡道:這人好大的膽子,初次朝聖,便敢問起皇上的話來。
皇上也是一怔,隨即笑道:「你說呢?」
雲天夢想也沒想:「莫非是他人對臣的評價?」
讚許地點點頭,皇上道:『你果然聰敏過人!王愛卿評價你『滿腹經綸,有治國安邦之才』,皇兄稱你『功高蓋世,有鬼神莫測之能』,昌樂公主說你『俊逸絕倫卻……」
頓了一下,才道,「你知道她後面說什麼嗎、」
劍眉微揚,雲大夢習慣性地撇撇唇:「脫不了『狂』、『傲』二字!」
哈哈大笑,皇上捋了捋長鬚:「果真不假,『狂悖無禮,傲氣凌人』。不過你的這種狂勁卻頗討朕的喜歡,朕倒想知道,你願意擔任什麼樣的官職?」
雲天夢一聽,正合心意:「臣久慕鎮南王用兵如神,忠義雙全,況且當今四野不平,尚有西夏、遼金之患,臣願隨鎮南王爺征戰疆場,保皇上萬古江山,為百姓謀太平盛世!」
太於趙承乾滿意地一笑,趙承宇卻是面色難看。
鎮南王暗暗稱許,忙趨前稟奏:「皇上,臣本有納才之意,既然雲大人有此心,還望聖上成全!」
陸一波可著急了:「皇上,這人居心叵測,絕不能讓他到兵部任職。」
錢國舅也忙幫腔:「陸大人說的對,臣恐雲霄會對朝廷不利。」
皇上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們:「兩位愛卿說這話可有根據?」
錢國舅一聽,正中下懷:「皇上,您只要命雲霄交出剛才的那封密信,就什麼都明白了。」
皇上目光轉向雲天夢:「什麼信?」
唐歌情急了:「少爺,不能……」
陸一波和錢國舅得意地互看一眼,雲天夢思考了下:「皇上,您能不能答應臣,對信的內容保密?」
皇上也來了興趣:「可以。」
雲天夢示意要阻攔他的唐歌退下,便拿出了那封信交給了曹公公,由他轉交給皇上。
殿中一下子安靜下來,每個人都緊緊盯著皇上的臉,注意著他的神情變化。
皇上從容地打開了信,上面只寫了幾句話:唐歌:
請你不要再跟著我,你的存在已經給我造成了很大的困擾,希望你理智些。
秋若雨
原來這封信竟是秋若雨寫給唐歌,讓他不要再糾纏自己,唐歌卻把此信當成了寶貝,並以此激勵自己。
皇上忍俊不禁,下面的唐歌卻是面紅耳赤。輕咳一聲,皇上不悅地看了看陸一波和錢國舅:「你們以後別冉無事生非了。傳朕旨意,雲霄兵部任職!」
「臣領旨!」
於是,雲天夢順利地走入政權核心,在他與鎮南王的引薦下,武榜眼唐歌也任職在兵部,當然,如此安排是為了日後在兵部中擴展雲天夢自己的勢力。
誰也沒想到,第二天清晨,唐歌竟不告而別了。他給雲大夢留了一封信,意思是自己不適合做朝廷命宮,所以自動求去。
他這一走,自是另有一番遭遇。當他再出現時,卻為了情差點害人害己。
憐兒躡手躡腳地走進天龍殿旁的書房。那書房龐大得令人咂舌,也華貴得令人讚歎。
在書房右側有一個窄窄的通道,兩側掛著名人字畫,盡頭則是一扇拱門,門上掛著珠簾,那珠簾光芒閃耀,煞是好看。
悄悄地掀起一串珠簾,憐兒偷偷地探頭進去。一個清朗的語聲傳來:「李壇主,冷壇主,務必在三日後將賬務整理清楚!」
「是!」
憐兒仔細看了看,不但李順卿、冷玉蟬在,還有許多她不認識的人也在殿中,而龍文天便坐在上首的太師椅上,就在雲天夢坐椅的旁邊。
龍文天吩咐完畢,順手拿起另一個報呈。突然他眉頭一皺,停下手中動作,眼神一轉,不著痕跡地往憐兒藏身的地方看了看,然後吩咐道:「冷壇主,這是上月各地分罈酒樓及茶肆的開設和經營情況,你念給他們聽聽,看看有沒有什麼問題和建議!」說完,他便徑向走下台階,向拱門走來。
憐兒一看龍文天過來了,連忙一伸舌頭,將頭縮了回來。
龍文天掀開珠簾,無奈地輕責:「我就知道是你!怎麼跑到這來了?」
憐兒輕扯著龍文天的衣袖,委屈地哮囔:「雲哥哥和七哥都不居,你又不理我,我該怎麼辦呢?」
拉過憐兒,龍文天替她攏了攏頭髮,動作間充滿著疼愛,他早把憐當成了親妹妹一般:「憐兒,文大哥還許多事情要處理,一時之間走不開。你先去憐花樓,跟木槿學學彈琴、女紅,我一待事完,便領你去玩兒,好嗎?」
「不要嘛!」憐兒小臉兒快皺成一團了,「我才不要彈琴,也不要拿那些破針爛線,我想出去玩兒,好嗎?」
「萬萬不可!」龍文天臉一板,「沒少爺的命令,你可不能隨便出去。」臉色一緩,「況且,隆天苑這麼大,還不夠你玩兒嗎?」
用勁兒甩開龍文天衣袖:「你不陪憐兒,也不許憐兒出去玩兒,我不理你了!」憐兒氣嘟嘟地轉身跑開。
龍文天哭笑不得.忙叮囑:「文大呆一會兒便去找你,別亂跑!」但看著憐兒氣憤的背影,他又有點擔心,「莫崑崙!」
「屬下在!」莫崑崙應聲現身,像原本就站在那兒一樣。
「你去跟著憐兒,不要讓她迷了路,有事回報!」龍文天吩咐。
「是!」莫崑崙眉目不動,轉身而去,剎那間便不見了蹤影。
憐兒邊走邊氣憤地嘟囔著:」哼!都不跟憐兒玩,都是大壞人!」
突然,她停下腳步,想了一想:我不會自己出去嗎?一會兒你們找不到我,一定會著急,誰讓你們不理我,我便讓你們急一急!打好主意,憐兒便又喜笑顏開地往門口走去。
誰想她剛到門前,便被面無表情的莫崑崙攔下:「憐兒姑娘,未得允許,你不能走出隆大苑!」
看著莫崑崙的酷臉,憐兒心中已經產生怯意;「我又不認識你,你於嗎攔著我?」她的聲音很小。
「我只是奉命行事!」莫崑崙毫無商量餘地。
嚥了口唾沫,憐兒一接觸他冷冽的目光,心中打了個突,連忙別開目光,小小聲地說:「不去就不去嘛,你凶什麼!」連忙轉身向苑內跑去,卻沒看到莫崑崙臉上已浮現出笑意。
「氣死人了,氣死人了!那麼凶!」憐兒走到湖邊,心裡還在委屈。望著澄澈如鏡的湖水,憐兒心又一動:哼!
我偏要讓你找不到我!
毫無徵兆,她縱身便跳下了湖。
「憐兒姑娘!」莫崑崙大驚失色,連忙也跳人湖水,但除了水草游魚,哪兒還有憐兒的蹤影。莫崑崙心焦如焚地游來找去,他怎麼也沒想到,就因為出不去園子,那個傻丫頭竟……竟跳湖自殺了。我的天呀!
其實憐兒一到湖裡,便已化身為蓮,跑到湖的另一邊了。對岸本就植滿了蓮花,莖葉覆水,莫崑崙當然看不見。憐兒卻玩得興起,在湖底游來游去,也不知漂出了多遠,直到鑽過湖底的一個截水大閘,那閘門正是隆天苑與外面的交界之處,平常不能隨便開放,今天正巧要換水,卻讓憐兒碰上了。
「嘩!」憐兒鑽出水面,四處一看,只見青山綠水,分明已是降天苑外面的大地,憐兒喜出望外,連忙飛身上岸,因為四野無人,否則她斷不敢在外人面前飛行,這是元元大師密切囑咐她的。
憐兒向半路遇到的樵夫打聽了去京城的路,便趁四下無人,掠過樹梢,向京城飛去。
終於進城了,憐兒被熙攘的人群擠來來擠去,不但不覺累,反而愈加開心,-邊嘻嘻笑著,一邊更用力地和人家擠,看來她是把這當成了一種遊戲。直到她的目光被糖葫蘆吸引,這推擠才算有了目的。
好不容易擠到賣冰糖葫蘆的的老者身邊,憐兒長長呼了一口氣,盯著粘滿糖汁的糖葫蘆,話卻說給老者:「我要吃糖葫蘆!」
老頭連忙挑了一串紅果又大又多的遞給憐兒:「這串行嗎,小姐?」』
憐兒連忙接過,舔了一下:「當然行!」
然後轉身要走,老者趕忙說:「小姐,您還沒付錢呢!」
「錢?」憐兒驚愕地看向手中的糖葫蘆,這才想起每次雲哥哥買東西的確是給了一些白花花的東西,這可著急了,「老爺爺,我沒有錢呀,我雲哥哥有錢的,可我找不到他呀!」看看可愛的糖葫蘆,憐兒狠狠心,萬般不願地將糖葫蘆遞還給老者,「還你吧!」但誰都能看出,她有多捨不得。
賣糖葫蘆的老頭卻笑了:「算了,就送給姑娘吧!反正我也未必都能賣出去,還不是剩下!」
「真的?」憐兒開心地拿回糖葫蘆,又舔了一下才說,「謝謝老爺爺!」
誰想這幕情景恰好被旁邊一個無賴看見:「唷!小姑娘,如果你讓我在你那嫩臉上產上一口,我把所有的糖葫蘆都搶來送你,怎麼樣?」說著,還將嘴向憐兒湊去,那種惡形惡狀,實在令人噁心。
憐兒起初一愣,但隨即小臉氣得紅通通的:「你……
你,我又不認識你,才不讓你親!」趕忙跳了開去。
那無賴緊追不捨:「假正經什麼,來,親一下!」
賣糖葫蘆的老人一看,連忙攔住無賴:「我說張三兒,人家小姑娘又沒惹你,你也給自己積點陰德吧!」
「老不死的!」那張三兒邊罵邊將老人推向一邊,「少管你三爺的閒事!」
憐兒趕快將老人扶住,氣鼓鼓地說著:「這個大惡人,真是壞!」
「臭丫頭,你敢罵我!」
張三兒拉袖子正要向前。這時,對面走來一個搖頭晃腦的人,身後還跟著幾個打手,那人喝道:「張三兒,欠我的錢也該還了吧?」
張三兒一聽,連忙收起凶相,點頭哈腰地說:「錢大爺,這幾大手頭緊,您寬限幾大。」
「錢大爺」哼了一聲:「寬限?我看你是皮癢了!」
「錢……錢大爺,我……」張三兒一急,突然看見了憐兒趕忙湊到姓錢的耳旁,「錢大爺,我把這個丫頭給你,一定能賣上幾個錢!」
錢大爺打量著憐兒:「你少給我來這套。看衣著,便知不是你能罩得住的!」
「您有所不知,她連買糖葫蘆的錢都沒有,我看是沒主的人。」張三兒繼續慫恿。
錢大爺有點心動,誰知這時,一個滿臉鬍子的漢子分開人群,走到他跟前:「錢大爺,我正找你呢!」
「吳同,是你呀,有事嗎?」
吳同悄聲說:「有個大爺要見你,就在胡同口的樹林裡。」
「誰?」
「您去就知道了,那個大爺可是真正有權有勢的主兒!」
「那……好吧。」錢大爺略一猶豫,衝著身後的人吩咐,「我們走!」
憐兒有些好奇:「喂!你們去哪兒?等等我!」說完連忙追上去,還不忘回頭瞪張三一眼,「你才是臭雞蛋!」
那張三目瞪口呆地看著憐兒竟主動跟著正想賣她的人走了:「這世上真是什麼樣的人都有!」
來到樹林邊上,錢大爺問吳同:「人在哪兒?」
「在這兒!」一個白衣散發的人從樹後轉了出來,竟是虹風鏢局的局主風飄雪。
吳同迎上前:「風局主,那趟鏢貨就是他讓我托的,我只拿了五十兩銀子,其餘的全不知情!」
「錢大爺」一看不妙,轉身要跑。風飄雪更快,略一換步便攔住他:「錢成,那趟縹是朝廷貢品,你已犯了誅連九族之罪,還不將主使人說出!」
「我……我真的不……不知道。風局主,您高抬貴手,饒我一回!」錢大爺也顧不得在眾人面前,竟跪了下去。
「只要你說出是誰給你的貨,我便放了你!」風飄雪目光似冰。
「我真的……不知道……」
「是不知,還是個敢?」
「找……我是不敢……呃!」突然,他雙目一瞪,身子一歪,竟倒下地去。
風飄雪一驚,連忙向前探視他鼻息;就在這時,另外幾個跟錢成來的人,包括吳同也紛紛滑落地面,林內卻有人影閃了一下。
風飄雪身形似電,驚人林中,卻不見有人。
「該死!」風飄雪恨恨地一頓足。
「喂!」從一棵樹後探出一個小小的腦袋,「風大哥!」
那聲音怯怯的,幾不可聞,不是憐兒是誰?
風飄雪目光一凝,詫異地說:「是你?!」
憐兒從樹後走出來:「風大哥,我剛才看到有一個人躲在樹林裡,後來不知怎麼又走了,他走得好快!」
風飄雪點點頭:「你可看清楚他的長相?」
憐兒想了想:「他好像穿著一身青色的衣服,長得……長得……就是那樣子吧!」
眼中透出笑意,風飄雪有趣地問:「哪個樣子?」
「就是……那樣子嘛!」憐兒吞吞吐吐,不知道該怎麼說好,突然想起什麼,「風大哥,那幾個人怎麼了?」
風飄雪怕他們已死的事實會嚇著她,便說:「只不過昏過去了,現在重要的是找到那個肯衣人!」
「我能找到他!」憐兒揚起頭。
「怎麼……」
「那個人身上有股子花香味,是茉莉花瓣和菊花花瓣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我可以跟著花香找到他!」憐兒肯定地說。
「真的?」風飄雪半信半疑。
憐兒可不高興了,鼓起雙頰:「我才不會騙人呢!我這就帶你去找他!」
風飄雪一邊跟上,一邊自言自語:「莫非是個女人?」
憐兒領著風飄雪轉過了三條街,才來到一座豪宅之前:「就在這裡!」憐兒邊說,邊逕自走上前要去推門。
風飄雪急步上前,攔住憐兒:「你幹什麼?」
「進去呀!」憐兒眨眨眼睛。
風飄雪歎日氣:「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這可是四殿下趙承宇的府第。果然不出我的所料,九玉靈芝失竊之事果然與他有關!」
皺皺鼻子,憐兒不太明白:「我們不進去了嗎?」
風飄雪看看四周:「走,我們偷偷潛進去!」
兩人翻過高牆,一路閃閃躲躲,來到一處涼亭中,憐兒聞了聞:「味道沒有了!」
「到那邊看看!」風飄雪拉住憐兒,跳進走廊。
憐兒邊走邊好奇地四處張望:「那玉盞花好漂亮!」
憐兒高高興興地指著走廊一側花草中的一株。
「噓,輕聲些!」風飄雪無奈地阻止,「我們可不是在逛花市,明白嗎?」
無辜地眨眨眼睛,憐兒迷惘地點點頭:「我知道了。
呀!」她突然大聲叫了起來,像發現什麼好玩的東西了,「這裡又有那種味道了呀!」
連忙摀住她的嘴,風飄雪四處望望:「小聲些,我的小姑奶奶!」
掙脫他的手,憐兒呼了口氣:「什麼是小姑奶奶?」
差點兒沒翻白眼,風飄雪揉了揉太陽穴:「快走吧,找到那個人才要緊!」
兩個人走到走廊盡頭,那裡是書房。風飄雪貼著牆壁小心地挪到窗戶邊,往裡看了看,用手示意憐兒看看裡邊正在談話的兩人中是否有要找的那個人。
「四殿下,凡是和此事有關的人都已不能再說話,但請放心!」
(此處缺兩頁)
那是一間客室,佈置華麗,憐兒好奇地東摸摸,西看看:「這是什麼地方呀?」
趙承宇背過手去:「這便是你以後的住處。」
「哦?」憐兒狀似了悟,突然她瞪大了眼睛,「什麼?
我的住處?」
點點頭,趙承宇理所當然:「對呀,喜歡嗎?」
意識到自己好像做錯了什麼事情,憐兒咬了咬指甲,瞄了瞄趙承宇,小心地說:「我要回家了!」轉身便要往外跑。
趙承宇急步上前,一把將憐兒攔腰抱住,他著迷地將頭埋在她的秀髮中:「好香呀!憐兒留在這裡,嗯?」
憐兒掙扎著,小臉通紅:「不要,我要回家!放開我!」
趙承宇的話卻更可惡:「我偏不放過你!你能把我怎麼樣?」說完,還在憐兒額頭上親了一下,意在示威。
哇的一聲,憐兒大哭起來:「放開我,你這個大壞蛋,雲哥哥,有人欺負憐兒,你快來救救我呀!」她的哭聲越來越大,淚如雨下,好不傷心。
「喂!」趙承宇連忙放開她,有些愕然地看著眼前哭聲震天的憐兒,竟有些不知所措了,「你、你別哭,我不碰你就是了!」
止住哭聲,憐兒有些抽噎地說:「可是我好餓!」
一時間,趙承宇沒反應過來。然後他便啼笑皆非:「好,我去讓下人給你準備吃的!」
走下樓,趙承宇神情一變,看著無影,嘴角微抿,透著幾分冷酷:「京城裡姓風的沒幾個,看你的了!」
閣樓四周已布下天羅地網,趙承了本以為這次的誘敵之計是萬無一失。但他萬萬沒料到憐兒竟能在眾多侍衛的監視下消失無蹤。
「風大哥!」憐兒叫了一聲正待行動的風飄雪,後者身體一僵,緩緩回過頭來,不可置信地盯著憐兒,「你什麼時候跑出來的?」
憐兒卻歪歪頭,得意地笑了。
夕陽西下,殘霞滿天,湖面上波光點點,似灑落的星子,閃動著多少人間的夢。
就在那片油綠可愛的草坪上,雲天夢席地而坐,他目光投注在遠山之間,似在看什麼,又似什麼也沒看,
憐兒斜靠在他的肩上,手指無意識地梳理著地上的草,神色中似有不安。囁諾著,她終於鼓起勇氣,但聲音仍顯得怯怯的:「雲哥哥,你別生氣了,以後憐兒再也不敢偷跑出去了,你……再原諒我一次好嗎?」話說著,她一邊輕輕扯著雲天夢的衣袖,一邊偷瞄他的臉色。
雲大夢並沒有說話,但他卻收回目光看了一眼憐兒,唇角微微撇了下。也難怪他生氣,當莫崑崙告訴他憐兒跳湖失蹤了,他立時手腳冰冷,即使知道憐兒跳湖並非自殺,但所謂關心則亂,他又怎能不心焦如焚!況且,以憐兒單純的性子獨自出去會遭遇什麼,他簡直連想都個敢想,若非風飄雪,那……
想到這裡,雲天夢不由得心腔緊縮了下,自然,他的神情更冷了。
憐兒觸及他責怪的目光,心中一怕,趕忙縮回了手,隨即她小臉一垮,身子顫了顫,眼淚已流了下來。那可伶兮兮的模樣立即軟化了雲天夢的心。
無奈何地低歎一聲,雲天夢伸出手臂,把憐兒擁入懷中:「以後別再胡鬧了!」
憐兒含著眼淚點點頭:「雲哥哥,憐兒聽話!」
雲天夢輕柔地抹去憐兒滿臉的淚水,話中更是無限的憐惜:「你呀,真是讓人操心!」但他卻捨不得責備她,尤其是兩人曾經歷生死之隔,那種錐心的滋味雲天夢不願也不敢再去嘗試。
憐兒投入雲天夢懷中,把頭緊緊埋在他胸前,依稀聽見她說:「雲哥哥你多陪陪憐兒,好不好?」
意識到自己為了政事竟忽略了憐兒,雲天夢滿心的歉疚:「對不起.憐兒!都是我不好。現在雲哥哥陪你遊覽隆天苑怎麼樣?」
「真的?」憐兒猛地抬起頭,小臉上綻放出亮亮的光彩。
雲天夢笑了,一下子將憐兒騰空抱起,惹得憐兒呵呵直笑。笑聲融入這夕陽晚照中,形成了一幅最美最亮的圖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