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天夢輕啜一口參茶,隨口問侍立一旁的龍九:「鎮南王有何反應?」
龍九微一弓身:「少爺,鎮南王心機深沉,且早有意拉攏我,決不會因些許小事而得罪於人。今日早朝後,我藉機試探,並表示要向風局主請罪,他已一口答應!」
點點頭,雲天夢道:「這件事便交由你安排!另外,你要記住,不論何時,你都不要向人透露你的意向,明白嗎?」
「龍九明白!」
輕吁一口氣,雲天夢放下茶碗:「你們兄弟中,你最擅用兵,而文天長於智謀,你們二人密切配合抓牢御林軍這顆棋子,以備我隨時出擊!」
「是,龍九定不負少爺期望!」
微微一笑,雲天夢剛要說什麼,這時,龍九的隨身護衛之一穆秀平走了進來,單腿跪地:「稟少主及九爺,冷玉蟬冷副壇主求見!」
「叫他進來!」雲天夢吩咐。
冷玉蟬乃汴京分壇副壇主。因其人酷愛蝴蝶且衣繡百蝶,被人稱為「戀蝶先生」。「戀蝶先生」三十上下,儒雅風流,很有書生的氣韻。這日寸他手執一把繪蝶折扇,身穿蝶衣,飄然走了進來。
「冷玉蟬叩見會主金安!」即使是行大禮,冷玉蟬依然是一副灑脫自如的樣子。
「免了!」雲天夢一擺手,然後探身向前,掃了—眼冷玉蟬繡滿蝴蝶的錦衣,有趣地問,「冷玉蟬,如果我要你娶一隻蝴蝶為妻,不知你願不願意?」
冷玉蟬一揮折扇,笑了:「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龍九一皺眉:「少說瘋話,有事嗎?」
搖搖頭,冷玉蟬語帶惋惜:「會主,您聽聽,這龍九使呀,哪兒都好,就有一樣不好,沒有半點情趣!像他那種活法,豈不讓人累死!」
雲天夢但笑不語,龍九卻不耐煩地說:「有事快說!若是想發瘋,便去找龍七!」
冷玉蟬假意唉聲歎氣:「這是什麼話呀?看來,我真得找龍七使好好談一談你的改造問題!」
倏然一笑,雲天夢搖搖頭:「好了,冷玉蟬你少和龍七少無事生非地找龍九麻煩!對了,此來何事?」
冷玉蟬畫色一整:「會主,錢國舅派出不少密探,已將丞相府圍得風雨不透。我已抓住了其中一個,逼問出真相:錢國舅不甘受人威脅,雖明裡撤銷供訴,但卻在暗中安排要找出替王丞相出謀劃策的人。當然,他最終目的是想毀滅他的所有罪證!」
「哦?」雲天夢仰靠在太師椅上,閉了閉眼,然後說:「既是密探,必然是不驚動他人、暗中行事的意思了!」
冷玉蟬應了聲是,不解地問:「當然,錢運他再大膽子,也不敢明日張膽地派兵對付當朝承相。會主,您的意思?」
淡淡地,雲天夢道:「既然沒人看到這些探子,就是沒有探子,嗯?」
冷玉蟬一怔,旋即心領神會地點點頭:「是!會主放心,沒有探子, 一個也沒有!」
滿意地點點頭,接過龍九遞上來新沏的茶,淺啜了一口:「錢運這個人,有膽無心,但對趙承乾卻是個牽制,先不去理他!」
冷玉蟬應—聲,接著說:」會主,您還記得那個縱馬過街被您所殺的人嗎?」
「當然記得,怎麼了?」
「那麼您可知道他為什麼急急火火地縱馬進城?」
「為什麼?」雲天夢像是有了興趣。
冷玉蟬神秘一笑:「因為虹風鏢局的鏢貨被人劫了!」
沉默了—下,雲天夢若有所思地看看冷玉蟬:「你劫虹風鏢局的貨做什麼?」
冷玉蟬一驚,然後滿臉欽佩地問:「會主,您怎麼知道是我下的手?」
冷哼一聲,雲天夢道:「—看你的賊樣子,自然就知道了!」
龍九看丁看冷玉蟬:「可不是!」
冷玉蟬橫了龍九—眼:「會主,前幾日皇后娘娘身染重疾,經太醫會診,才知是得了罕見的熱毒之症!」
龍九接下來說:「不錯,太醫們認為只有九玉靈芝才可以治癒皇后。這九玉靈芝乃千年靈物,當年西藏王獻寶入京,卻被先皇賜給汝陽王。 於是皇上派人到汝陽取九玉靈芝,但半途卻遭人劫走——龍九正在奉命調查此事!」轉頭向冷玉蟬.「此事我曾讓你替我留意。怎麼,有結果了麼?」
冷玉蟬微微一笑:「龍九使吩咐的事我白會盡心竭力!」
龍九眉頭又皺緊:「你少跟我油腔滑調!」
一直沒吭聲的雲天夢這時卻道:「虹風鏢局這次押運的貨物是九玉靈芝,;」
冷玉蟬訝然道:「會主當真高明!」
搖搖頭,雲天夢道:「這個人劫走了九玉靈芝,又交由虹風鏢局押送出去,若成功地帶走靈芝,皇后—命嗚呼;即便事敗,也可嫁禍給虹風鏢局,那時風飄雪便百口莫辯,難以向鎮南王交代,好個一石二鳥之計!」
龍九點點頭:「真是好計!」
「那麼,」雲天夢瞥了一眼龍九,「誰是主使這個好計運行的人呢?」
「是趙承宇!」龍九肯定地說,「他一直垂涎太子之位,其母容妃更是千方百計地想登上皇后、甚至是皇太后的寶座。,這次皇后患病,正是良機。」看看冷玉蟬,「你又是怎麼知道虹風鏢局的鏢貨中有九玉靈芝呢?」
冷玉蟬解釋道:「四殿下趙承宇生怕事跡敗露,牽連自己,便派手下買通江湖殺手行事,劫走靈芝後,又命人喬裝改扮後到虹風鏢局托鏢。但他萬沒想到,他所頭通的殺手竟是我們天龍會中人。」
嗯了一聲,雲天夢問:「鏢貨呢?」
冷玉蟬旋身擊掌:「進來吧!」
只見一個人走入廳中。這人長身玉立,眉心一點紅痣鮮艷如血,刀眉削鼻,散發披肩,手上托著—個精巧的盒子。 —見雲天夢,立即跪拜於地:「屬下見過會主!」
雲天夢—怔:「是你,莫崑崙!」
「正是屬下!」莫崑崙雙手奉上錦盒,「兩次劫九玉靈芝的都是我,只不過第—次是趙承宇付錢給我,而第二次卻是有人狐假虎威,假傳聖旨!」況完,還故意瞟了—眼冷玉蟬。
莫崑崙是天龍會六十四密使之一,直接聽命於雲天夢及文武尊侍,十大鷹使,其人在江湖中卻是大大有名,號稱「—劍奈何」,是中原四大殺手之—。
面對他的譏諷,冷玉蟬卻毫無慚愧之心,搖了搖折扇:「虎若無示威之意,狐又怎敢妄自行事!況且會主早有明示,京中之事,可權宜行之。」
龍九眉一挑:「巧言令色。」
莫崑崙一派漠然,但話卻更絕:「恬不知恥!」
冷玉蟬摸摸鼻子,沒有還嘴,心下卻想:等我與龍七會齊,再好好與你們計較一番!
雲天夢皺皺眉:「好了,你們幾個!也不知在爭什麼?」轉向莫崑崙,「你既已入京,便暫留京中待命!」
莫崑崙應聲:「是!」
龍九一邊引路,一邊說:「王爺果然信守約定!」
鎮南王手捋長鬚,左右顧盼:「龍統領有請,本王敢不從命。不過,龍統領從來沒說過竟與隆天苑有所關聯!嗯,這『城外之城』真是美不勝收,果然名不虛傳!」
走進翔雲殿,龍九看了一眼默不吭聲的風飄雪:「龍九本是孤兒,蒙我家少爺收留在側,—同學文習武;再造之恩,龍某無時或忘。這次少爺誤殺了風局主的人,龍某代其請罪,願以一萬兩紋銀恤其家屬。」
風飄雪濃眉一揚,哈哈大笑:「一萬兩?」語聲—頓,面色驟冷,「你若還我鏢頭性命,我願付你十萬兩紋銀!這次若非王爺所命,我風飄雪決不……」
話未說完,另—個更冷的聲音在這時傳來:「你待怎地?」隨著語聲,雲天夢緩緩走了進來。
他紫玉冠束髮,錦袍蟒帶,週身流轉著一種無法言喻的尊貴之氣。
鎮南王一怔,暗想:這人怎麼長得如此俊俏?
風飄雪目光如炬,緊緊盯著雲天夢,過了半晌,才一字一頓地說:「縱然你富可敵國,風飄雪也絕不與你甘休!」
雲天夢嘴角一撇,語含譏諷:「是嗎?那麼我告訴你,我不但殺了你的人,而且這次你虹風鏢局所丟的鏢貨也是我派人劫的,你又如何?」
風飄雪一驚,旋即大怒:「原來是你!我虹風鏢局與你無仇無怨,你竟然兩次三番……」
「住口!」雲天夢斷喝道,「風飄雪,你當真不知麼?」
本待勸解的鎮南王現在也生氣了,轉向龍九:「龍統領,這是怎麼回事?你要給我一個交代!」
不讓風飄雪說話,雲天夢單掌一揮:「龍七,拿上來!」
只見龍七快步走進殿內,手中拿著一個錦盒。
雲大夢指著盒子問風飄雪:「風局主,這是你的鏢貨?」
風飄雪邁步上前,拿過錦盒:「不錯,這是鏢貨之一!」
雲天夢迅速看了一眼龍七,龍七點了下頭,突然搶身上前.奪過錦盒,托在手中,轉身問鎮南王:「王爺,這盒子是用九巧連環鎖鎖的,小人雖無開鎖之能,但我卻一直跟隨托鏢之人,所以對盒中貨物也知一二,王爺,請看……」
不待風飄雪反應,龍七舉掌擊盒,只見那原本鐵鑄的盒子這時卻像豆腐—樣碎裂開來。
風飄雪來不及阻止,這時又急又怒:「你們怎敢……」但目光剛一觸及盒中之物,瞬即愣住.再也說不出話來。
只見龍七手中拿著一棵手掌大小的靈芝,那靈芝通體瑩白如玉,正是無價之寶——九玉靈芝;
鎮南王呼吸急促,—把搶過九玉靈芝,端詳了一會兒,才面露喜色,突然想起什麼,指著風飄雪怒聲道:「好你個風飄雪,竟敢劫奪貢物!」
風飄雪臉色一白,忙單腿跪地:「王爺恕罪,屬下確實不知盒內裝的是九玉靈芝。托鏢之人曾囑咐,不可窺視盒中之物。所謂『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你給我閉嘴!」鎮南王怒不可遏,「你也知忠人之事!這次若非雲公子劫回靈芝,你有幾個腦袋可償皇后之命!」
「我……」風飄雪啞門無言。
雲天夢這時開了口:「王爺,可否讓雲某說幾句話?」
鎮南王忙說:「雲公子,有話但講無妨!」
雲天夢看了一眼風飄雪:「這次請王爺過府,主要目的是交回九玉靈芝,因為雲某相信以風局主為人,斷不會行此不義之事,所以想調查清楚後再給王爺交代。但風局主言詞犀利,雲某迫於無奈只得和盤托出,還望王爺恕罪!」
「哎!」鎮南王捋鬚長歎,「本王識人不明,多虧雲公子洞燭先機,才得以追回九玉靈芝,本王在此謝過了!」
—句「識人不明」讓風飄雪面色慘白。
雲天夢連稱不敢:「王爺,雲某雖與風局主不相熟識,但卻敢斷定,風局主決不會背叛王爺,必是有人存心嫁禍!」
「哦?」鎮南王想了想,「你的意思是……」
「王爺若相信雲某,此事便交內在下調查,必會給王爺—個交代!」
點點頭,鎮南王看了眼龍九:「龍統領的少主。本王焉能不信。而且剛才經你提醒,本王心中也有了譜。恐怕是他……」鎮南王若有所思。
雲天夢微微——笑:「心照不宣。」
鎮南王—震,然後大笑:「雲公子果然是高人!」
雲天夢也笑了起來:「王爺過獎了!」
冷冷地看了—眼猶跪在地上的風飄雪,鎮南王語氣漠然:「起來吧!」
風飄雪站起身:「謝王爺恕罪!」又轉身向雲天夢,「謝雲公子脫罪之恩!」
「免了!」雲天夢擺擺手,「日後都是自己人,不必客氣!」
鎮南王大笑道:「好個『自己人』,本王記住你這句活了!」
雲天夢大袖一揮,笑道:「鎮南王威名遠播,雲某久慕其風,今日相聚,當是三生有幸。今夜定要開懷暢飲。」
鎮南王大笑點頭,與雲天夢坐於上首。龍九、風飄雪一邊相陪,幾名輕紗美人在旁伺候。
飲了第一旬灑,鎮南王感歎:「真是好酒!本王縱橫天下,今日竟在隆天苑大開眼界。酒是聖品,餚稱珍異,都是前所未見,雲公子之富有,可見—斑!」
雲天夢示意身邊麗人添酒:「王爺見多識廣,怎能以平常心待之。今日席宴所列佳餚非中土所有,乃是集新羅、高麗、大食等國名食之大成。能得王爺垂顧,不枉我等一番心思了。」
龍七在此時擊掌:「歌舞伺候!」
鼓樂聲悠揚而起,十二名婀娜多姿的舞姬徐徐走入大殿,隨著音樂旋身揮袖。就在這艷歌曼舞令人眼花繚亂之際,一陣婉轉有致的歌聲傳來:「小山重疊金明滅,鬢雲欲度香腮雪,懶起畫蛾眉,弄妝梳洗遲。照花前後鏡,花面交相映,新貼繡羅襦。雙雙金鷓鴣。」
歌詞靡靡,聲音卻充滿磁性,令人聞之銷魂。—個女人身披紗衣,款腰輕擺,緩緩走了進來。只見她眉兒彎彎,眼波橫溢,行止之間,萬種風情。不是胡玉兒是誰?
鎮南王此時似已心了王爺該有的威嚴持重,眼睛大睜,呼吸急促,直直盯著胡玉兒。
胡玉兒眼波—轉,向著他抿唇輕笑,鎮南王爺頓時忘了今夕是何夕,一副色授魂與的模樣。
雲天夢暗自一笑:「胡玉兒,還不給王爺添酒!」
胡玉兒答應一聲,走到鎮南王身邊,斟酒舉杯:「王爺,請!」神情動作充滿魅惑。
鎮南王接過灑杯, 一飲而盡,然後讚道:「好個妙人兒!你叫胡玉兒?」
瞟了眼鎮南王,胡玉兒低下頭,有種我見猶憐的意味:「是!」
哈哈大笑,鎮南王眼睛盯著胡玉兒,話卻說給雲天夢:「雲公子,有此人間尤物相伴,讓人羨煞!」
風飄雪濃眉一皺,方待說話,雲天夢已漫不經心地笑道:「一個舞姬而已,王爺喜歡,送與王爺就是!」
鎮南王驚喜道:「此話當真?」
雲天夢看著胡玉兒:「以後你就是王爺的人了!」
胡玉兒面色一喜:「是!」轉向鎮南王,「謝王爺垂憐玉兒!」
鎮南王撫掌大笑:「本王戎馬一生,只是一介武夫,可不及你家公子風流俊俏,你真願跟我回去?」
胡玉兒抿嘴一笑,身子倚向鎮南王,鎮南王樂得美人投懷送抱,伸手攬住她的纖腰。
一邊輕輕替他梳理鬍鬚,胡玉兒一邊說:「王爺,您怎知道,男人再是俊美,不解風情卻是奈何?」說完,還斜了雲天夢一眼。
雲天夢但笑不語,鎮南王訝然:「你說的是雲公子?」
胡玉兒湊到鎮南王耳邊悄聲說:「我家公子心裡只有他的寶貝憐兒,哪容得其他女人呀?」
看了雲天夢一眼,鎮南王笑道:「原來如此!」
雲天夢一撇唇:「胡五兒,別以為王爺替你撐腰,你就可以胡說八道!」
「就在這裡!」一聲清脆的話語打斷了雲天夢的話、只見殿側拱川門跑進了一個身穿白衣的小女孩。女孩面頰嫩白,—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眨呀眨的,一見雲天夢,登時笑開了顏,「雲哥哥,你怎麼在這裡?」
胡玉兒悄聲說:「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雲天夢趕忙伸手接住憐兒飛奔而來的身體:「憐兒,你怎麼跑來了?文天呢!」
話剛落,龍文天也走了進來,向殿內幾個人拱手為禮,苦笑道:「少爺,憐兒—定要來採藥,文天怎麼也攔不住她!」
「採藥?」雲天夢皺眉,「憐兒,你又胡鬧了,跑到我的翔雲毀裡來採藥,簡直是異想天開!」
「不是呀!」憐兒搖著雲天夢的胳膊,一臉神秘,「雲哥哥,憐兒剛才看到這邊有紫氣浮現,一定是有靈物的。而且看顏色和祥光,恐怕是九玉靈芝呢!」
幾人面面相覷,憐兒眼神一轉,目光鎖定在鎮南王身上:「咦,靈芝原來在這兒!」跑到他跟前,也不管合不合禮數,掀起鎮南王衣袖便把其內的九玉靈芝掏了出來,猶自喊道:「怪不得靈氣這麼弱,原來已經離土了!」
鎮南王猶白怔愕,卻不好出手跟個小女孩搶東西。
雲天夢忙跨步向前,拉過憐兒,並將靈芝重新遞給一臉尷尬的鎮南王:「王爺,真是抱歉!憐兒她不識禮數,冒犯之處,望請海涵!」
鎮南王拿過靈芝:「不妨事,這孩子天真爛漫,倒是蠻討人喜歡!」
將憐兒定在身邊,雲天夢有些無奈:「憐兒,這靈芝乃是貢物,王爺是要用來救人的!」
憐兒咬著嘴唇,無辜地說:「憐兒又不知道!嗯!有人得了熱毒之症嗎?」
鎮南王驚異地問:「小姑娘,你怎麼知道靈芝是用來治熱毒之症的?」
「那有什麼?」憐兒抱著雲天夢的胳膊,「我早就知道,九玉靈芝是至陰之物,只有患了熱毒症的人才會用它!」
雲天夢心念電轉,瞬即明白:「王爺,憐兒曾跟一位不知名的僧人學過醫術,所以對藥草病理略知一二!」
其實憐兒並末對他說過.但他向來心思縝密,—猜便中。而不知名僧人自然便是元元大帥了。元元大師醫術超絕,世所共知,雲天夢當然不想讓人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所以隱而不宣。
鎮南王恍然:「原來如此!」
胡玉兒別有用心地走近憐兒,上下打量著她:「我想,憐兒姑娘怕能識盡天下花草吧?」
憐兒毫無心機地說:「當然了!」
胡玉兒試探地問:「那你一定識得寒池……」突然觸及到雲天夢迅速變冷的眸光,她趕忙嚥下後邊的話,笑道,「其實憐兒姑娘最大的本事是抓牢了雲公子的心,這可是其他女人萬難辦到的呀!」
雲天夢向龍文大—使眼色,後者會意,趕忙拉過憐兒:「憐兒,少爺有要事與王爺相商,文天哥帶你到弄蝶院玩!」
憐兒不依地搖頭,緊緊靠向雲天夢,看樣子是不捨得離開。
湊到憐兒耳旁,雲天夢悄聲哄道:「憐兒。聽話,—會兒我就去找你!」
「真的?」憐兒高興地說,伸出小指,「咱們來打勾勾,騙人的是……是壞蛋!」
轉身擋住鎮南王與風飄雪的視線,雲天夢伸出小指與憐兒勾了勾,笑得溫柔:「騙人的是壞蛋!」
憐兒依依不捨地被龍文天拉走,誰想,剛走到門口,憐兒忽然回頭:「雲哥哥,九玉靈芝雖能克制熱毒,但藥性陰寒,千萬不能給四十歲以上的女人服用哦!」
雲天夢驚訝不已,問題脫口而出:「為什麼?」
甩開龍文天的手,憐兒又跑回雲天夢身邊:「因為四十歲以上的女人受不了九玉靈芝的陰寒。即使熱毒盡去,也會被寒毒所傷。」
鎮南王大驚失色:「姑娘說的可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憐兒肯定地說。
「那……」鎮南王顧不得與身邊的胡玉兒眉來眼去了,急得團團轉,「那該怎麼辦?」
憐兒納悶地問雲天夢:「雲哥哥,他怎麼了?九玉靈芝不能用,但可以用七色海棠呀,那也是克制熱毒的靈物呢!」
心中一動,雲天夢忙問:「憐兒,你有七色海棠嗎?」
鎮南王也急急地說:「是呀!姑娘可有能治病的那個……什麼七色海棠?」
憐兒瞅了瞅鎮南王,又瞅了瞅雲天夢,點了點頭。鎮南王一見大喜,剛要說話,憐兒卻調皮地眨眨眼說:「如果我把七色海棠給你們,雲哥哥你得……」
雲天夢眉一挑:「什麼條件?說吧!」
歪著頭,咬著唇,憐兒的神情可愛極了:「你要……你要親憐兒—下!」
龍七撲哧一聲笑了,其他人也是忍俊不禁。
鎮南王心頭一鬆,笑著說:「這倒容易辦!」
雲天夢似笑非笑地盯著憐兒,—把將她拉入懷中,對著她耳邊說了—句話,憐兒小臉—紅,但隨即「嘻」的一聲笑了,拉下雲天夢的頭,湊在他耳旁,也不知在嘀咕什麼。
雲天夢開始面現猶豫之色,但似乎禁不住憐兒軟語相求,終於點了點頭,然後轉向鎮南王爺:「憐兒問我是誰得了熱毒之病,她想親自去給她診治。」看了—眼憐兒.他繼續說,「憐兒說熱毒症很難根治,用藥尤其要謹慎,否則會病上加病,因此她想親自去看看!」
鎮南王略有猶豫,畢竟皇后是非常之人,不是說見就能見的。
龍九看看憐兒:「你有把握嗎?」
憐兒嘟著唇:「九哥不相信憐兒嗎?」看看鎮南王,「王爺你胸腹之間一定受過傷,而且你在夜間一定休息不好,對不對?」
鎮南王大吃一驚:「姑娘從何得知?」
「我從你呼吸的樣子就知道了。另外你眼下發青,唇色微紫,這是夜不能眠的症狀呀!」憐兒說的頭頭是道。
眾人面帶驚異,龍九點點頭:「王爺日理萬機,能知他夜不成眠並非難事,但光憑外表便可測知他胸腹之傷,簡直匪夷所思!」
雲天夢也有些意外:「王爺,您胸下真受過傷?」
鎮南王震驚地點點頭。然後滿臉欽佩地向憐兒說道:「真是人不可貌相。想不到你小小年紀,竟有這等醫術。看來皇后的病情有望了!」
憐兒得意地看著雲天夢,笑得很是開心,雲天夢卻忍不住擰了擰她的小鼻子。
三天後。
雲天夢萬沒想到,憐兒入宮給皇后治病,一去就是三天。雖然從龍九處得知皇后病情已神奇般地好轉,致使龍心大悅,對憐兒賞賜有加,但畢竟自兩人重聚後就再沒分開過,而現在卻一別三天,正所謂:—日不見,如隔三秋。怎不讓雲天夢心頭煩擾。
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雲天夢一陣煩心,猛地將茶碗甩開,大聲喝斥道:「笨蛋!我不想喝雲霧茶,去泡一壺龍井來!」—旁的侍女嚇得連忙應是,跑了下去。
同在書房內的龍文天忙向龍七使個眼色,龍七恭聲說:「少爺,不必動氣,下人們笨手笨腳是常有的事。倒是三哥已經順利到了三殿下府邸,隨侍在三殿下身邊。有三哥居中聯絡,以後行事就方便多了!」
「是嗎:」雲天夢往後一靠,「那冷玉蟬死到哪去了?怎不見他向我回報?」
龍文火答道:「冷玉蟬與李順卿這幾日正忙著調派人手,在各處多安插—些眼線,以把握京城中任何細微動向。」
雲天夢不耐煩了:「這點兒小事,也用得他們親自出馬?!一群笨蛋!」
龍文天心中苦笑:少爺明知這次是在各個皇親重臣府安排行事,當然要萬分謹慎,兩位壇主若不親自前去,才會挨罵呢!但口中卻說:「少爺,所謂『一招之失,滿盤皆輸』。李、冷二壇主也是怕壞少爺大事,才事必親為!」
這時,下女們已將新沏的龍井茶奉上,並向雲天夢稟告:「少爺,仙兒姑娘說要請少爺到怡心居飲宴,在外候著呢。」
雲天夢不耐地揮手:「去!去!去!少來煩我!」
這時,又一個下女跑進來:「稟少爺……」
雲大夢劍眉一挑,斷喝道:「你們聽不懂我的話嗎?」
這個丫頭嚇得一激動,忙說:「九爺和憐兒姑娘回府了!」
「你說什麼?」雲天夢滿臉的不耐立即換上了驚軎交加的表情,「憐兒回來了麼?」
「是!」
雲天夢霍然站起衝向門外,卻差點和迎面而來的人撞上,穩住身形,雲天夢定睛一看,忍不住大喜:「憐兒!」
「雲哥哥!」憐兒大叫一聲,立即撲入雲天夢懷中。
兩人緊緊相擁,只覺此身如在夢中。
憐兒緊緊攬著雲天夢的脖子:「雲哥哥,憐兒好想你哦!」
撫著憐兒的臉頰。雲大夢輕輕地說:「我也是!」
將臉埋入雲天夢胸膛,憐兒喃喃地說:「我們以後不要再分開了,好嗎?」
心中漾滿了喜悅和愛憐之情,雲天夢軒吻著憐兒的秀髮:「我們以後再也不會分開了!」
過了好—會兒,憐兒才突然想起什麼,抬頭指著隨後跟來的龍九及穆秀平兄弟,後者手中托著錦盒:「雲哥哥,皇上賞了我許多好玩的東西呢!你快看啊!」
雲天夢微微—笑,不在意地瞟了一眼:「憐兒,只要你回到我身邊.不是比什麼都來得珍貴嗎?」
穆秀平兄弟對視—眼,笑了。穆秀平道:「少爺,皇上曾問憐兒姑娘要什麼賞賜,憐兒姑娘答『我只要快點見到雲哥哥!』,這和少爺的話倒有異曲同工之妙!」
忍不住捏了捏憐兒的小鼻子,雲天夢語帶寵溺:「你呀,怎麼在皇上面前也胡說起來!」
憐兒不依了:「我才沒胡說,我說的都是真話。不過,皇上還問我雲哥哥是誰。他可真笨,連雲哥哥都不知道,哼!」語氣很是不屑。
哭笑不得地搖搖頭,雲天夢無奈地將憐兒攬在懷
裡:「你唷!怎麼得了啊!」
龍九面無表情:「少爺,憐兒姑娘雖說了許多傻話,但童言無忌,況且她的醫術連太醫都大為歎服,皇上與皇后並無怪罪之意。」
憐兒皺皺小鼻子:「我哪有說傻話?九哥你冤枉人!」
龍七終於逮住說話的機會:「九弟向來誠實,看來憐兒你又弄出不少笑話了!嘖嘖!可惜我沒看見!」言下大有惋惜之意。
氣得憐兒小臉兒通紅:「我才沒有!臭七哥!」
「龍七,我記得你一向最愛找龍九麻煩,怎麼現在又對他讚賞有加起來?」雲天夢的話中有很明顯的譏諷意味。
尷尬地摸摸鼻子,龍七看了眼龍九:「我那是罵在嘴裡,愛在心頭。」
龍文天、穆秀平兄弟都忍俊不禁笑了出來,龍九隻是冷冷地掃了龍七一眼:「莫崑崙說的不錯,你和冷玉蟬是一對病人!」
雲天夢搖搖頭,輕聲對憐兒說:「別理他們!雲哥哥今天好好陪你玩一玩,怎麼樣?」
憐兒高興地連連點頭,龍七忙道:「我也去!」
冷冷地瞟他一眼,雲天夢劍眉—揚:「你沒事可做嗎?」
龍七一看形勢不對,忙賠笑:「我忘了,冷副壇主曾找過我,想必是有事商量的!」
「那就好!」雲天夢丟下三個字,拉著憐兒的手逕自走了出去。
龍文天笑看了下苦著臉的龍七:「活該!」
「慢點!」雲天夢緊拉著憐兒的手,排開熙攘的人群,走到一間玉器店門口,「憐兒,雲哥哥給你挑幾件玉器玩吧?」
看了看裡面櫥櫃中琳琅滿目的玉器古玩,憐兒不感興趣地說:「不要,我要去買布袋娃娃!」
無奈地刮了刮憐兒的鼻子,雲天夢說:「好吧!」
突然間,道中行人紛紛退向兩旁,一隊官兵快步跑過,將行人擋在路邊。
雲天夢一皺眉:「這又是做什麼?」
—位身穿華服的老者看看雲天夢,笑道:「公子不知麼?皇后病體痊癒,昌樂公主要去大相國寺還願。」
憐兒好奇地問:「什麼叫『還願』?」
雲天夢忙將憐兒拉在一邊:「我朝佛道盛行,許多人都以為佛祖神仙們能幫助自己完成心願。公主也是如此,她必定認為皇后病情好轉是佛祖保佑,才去大相國寺。」
憐兒想了想:「雲哥哥,佛祖真能幫人完成心願嗎?」
雲天夢撇撇唇:「求人怎如求已?我向來主張時勢造人,人行自身,命運是把握在自己手中。什麼聽天由命,皆是庸人說詞!」
憐兒歪著頭,看著公主的儀仗隊從眼前通過:「雲哥哥你什麼都會,當然不用求人了。但憐兒有……個最大最大的心願,我……我也要去燒香,向佛祖許願!」
雲天夢怔,「什麼心願?我怎麼不知道?你告訴雲哥哥,我幫你達成。」
憐兒小臉一紅,但語氣卻堅決得很:「不要!我要去求佛祖!」說完,尾隨儀仗隊向大相國寺走去,雲天夢也只有緊跟其後了。
兩人說說笑笑來到大相國寺,卻被內庭侍衛以公主在寺內為由攔下。
不待雲天夢說話.憐兒便搶著說:「你去告訴公主姐姐,是憐兒來了,她一定會讓我進去的!」
侍衛上下打量兩人幾眼,不敢怠慢,便進去稟報了。不一會兒,他又走出來,請兩人進去,
穿過幾個大堂,來到—個佛殿內。殿內供的是西天如來佛祖。就在佛祖座前,一個年輕女人跪在軟墊上,正在喃喃禱告。
憐兒高興地叫了一聲:「公主姐姐!」
那年輕女子沒有回頭,一邊把香插入香爐內,一邊說:「憐兒,你怎麼也來了大相國寺?」
憐兒嗯了一聲:「我也是來許願的呀!」
「哦!」昌樂公主回過頭來,只見她羅衣襦帶,雲髻高挽,再加上蛾眉淡掃,秀面朱唇,確是—位雍容有儀的佳人。
這時她眼光—轉,便停駐在雲天夢身上,從一開始的驚訝,漸漸轉為欣賞,最後她像是起了莫大的興趣:「憐兒,他便是你門思夜想的雲哥哥嗎?」
憐兒點點頭:「是呀!」
雲天夢拱手為禮,淡然說:「草民見過昌樂公主!」
昌樂公主嘴角含笑,深深地看著雲天夢:「人說『潘安宋玉者』乃是男人魅力之最。依我看,他們難及公子風采之萬一。難怪讓憐兒日夜縈思,癡癡迷迷。」
雲天夢道:「公主過獎了!」
看著憐兒學她的樣子也跪下來,雙手合十,昌樂公主眉一挑,嘴角噙笑,悄聲說:「以雲公子的神采風儀,真的會鍾情於一個少不更事的小丫頭嗎?」
雲天夢眼神一冷:「公主不要自作聰明!」
昌樂公主剛待大怒,但又想起什麼,看了憐兒—跟,隱忍未發。
雲天夢不理會她,逕自拿了幾枝香,點燃後,走到憐兒身前,半蹲下身體,湊到憐兒耳旁:「憐兒,你要將你的心願告訴我,佛祖才會保佑你!」
「真的?」憐兒眨眨眼睛。
「當然!」雲天夢為了套話,巧;惜胡說八道。
猶豫了一下,憐兒悄悄地說:「那好吧!為了能達成心願,我就告訴你。憐兒讓佛祖保佑我嫁給雲哥哥!」
「什麼?」雲天夢喜出望外,不由得拔高廠聲音。
「呀!小聲一些!」冷兒瞄瞄昌樂公主,「是公主姐姐告訴我,一個女的和—個男的水遠在一起,就要嫁給他,但這話是不能對他人講的,否則會被人說是——不知什麼……恥的!」
啼笑皆非地搖搖頭,雲天夢忍不住滿腔喜悅地撫著憐兒的面孔:「你呀!真是個小傻瓜!」
這時,在旁的昌樂公主冷冷地說:「既然知道,你還對她……莫非,雲公子與眾不問,喜歡沒腦子的女人嗎?」
霍地站起,雲天夢冷冷地一曬:「公主說的不錯。雲某之所以喜歡沒腦子的女人,是因為像公主這樣有腦子的女人簡直太多了,充斥街頭,俯仰皆是!」
昌樂公主勃然大怒,指著雲天夢:「你敢羞辱本宮!」
雲天夢嘴角一撇,眼含譏諷:「人必自辱,而後人辱之!」
公主身邊的宮女和侍衛生氣了,一個宮娥柳眉倒豎:「大膽狂徒,敢對公主不敬,來人,將他拿下!」
雲天夢眼中冷芒一閃:「狗奴才,也敢喝斥於我!」抬起手來,作勢欲擊。
憐兒大驚失色,趕忙拉住雲天夢:「雲哥哥,公主姐姐,你們不要吵架好不好?」
昌樂公主一甩袖:「憐兒,是他不敬在先,怨不得本宮!」
憐兒急聲問:「公主姐姐,你要怎麼樣呀?」
昌樂公主面無表情:「本宮要將他留下施以懲罰!」
雲天夢嗤笑一聲,指著那些侍衛:「就憑這些人,也想妄想留我!」他向殿外一揚手,然後雙手背負於後,冷聲道:「莫崑崙,給本少爺開路!」
他話聲剛落,——道黑影如風捲至。來人額心一點硃砂痣鮮紅如血,眸光冷厲:「是!」一旋身,他迎向那些侍衛,揮掌若風。侍衛們還沒捕捉到他的身形,便已被點了穴道,紛紛倒地。
撣撣衣袖,莫崑崙若無其事地一揚手:「少爺,請!」
不理會呆若木雞的昌樂公主,雲天夢拉著頻頻回頭的憐兒走出大相國寺。
等到昌樂公主有所反應,他們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視線內。恨恨地,她一跺腳:「我就不信找不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