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八年前六月三號認識的。」杜郁樊道。
「六月三號?可是……可是我就是六月三號前往加拿大的!」寒蓉反駁。
「是你父親告訴你的?」
「不,是我自己的記憶,我說過,我沒有漏失掉什麼記憶片段啊!」
杜郁樊蹩眉,已經搞不懂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你等等。」他突然道,再次定進臥室。
寒蓉好奇地跟在他身後,看見他從櫥櫃裡搬出好幾本相簿,回身看到站在房門口的她,便抬手招她進去。
「這些,是那三個月的全紀錄。」他將它們放在床上,坐了下來。
寒蓉走到床邊,奇怪的是,她的手竟顫抖不已。
杜郁樊抬頭望著她,對她溫柔地一笑,握住她的手拉著她坐下,然後他從身後圈住她,為她翻開相簿。
這種親呢的姿勢,她竟不覺得唐突,她沒有察覺自己很自然地在他懷裡尋到了一個舒適的位置,就這樣窩在他的懷裡,也沒有察覺身後的人的表情因她的舉動而變得非常溫柔。
一張照片代表一個回憶,那是一段歡樂的時光,裡頭大部份都是他們的合照,有的喀鬧,有的深情,有的溫馨,這些鏡頭二透過她的眼,流人她的心,帶動出她體內溫熱的液體,再次流出她的眼……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哭,她依然不記得這些,直到一張獨照吸引了她的注意,那是杜郁樊側身的獨照,站在窗前,望著窗外,眉頭緊鎖,表情凝重,清晨的陽光灑在他的身上,化不開他全身的冷凝。
她就是知道他整夜沒有合眼,就站在那裡望著黑夜,直到太陽升起,直到……她拿著相機拍下他……
「老天……」她低前,難以置信。
「蓉……想起什麼了?」
「這……是我偷拍的?」她求證。
杜郁樊從後頭靠在她的肩上。「是啊!」
「這是……我第一次……和你一起……過夜?」她開始顫抖。
「蓉,你真的想起來了?」杜郁樊興奮地將她轉過來面對他。
寒蓉顫抖地望著他,慌亂地搖著頭。
「搖頭是什麼意思?」杜郁樊不解。
「我不知道,我沒有想起來,可是……它又這麼清楚地跳入我的腦子裡,我……我已經不知道了,我好像瘋了,如果……如果當時的我和你在一起,那……在加拿大的又是誰?我不可能會分身吧,是不是?」她又急又亂,不知所措。
「別急,honey,別急!」杜郁樊連忙安撫她。「我們慢慢來,慢慢來。」
「你不懂,你們都以為我忘了那段日子,遺失了記憶片段,但是我沒有,沒有啊!」她在他懷裡急促地搖著頭O
一噓!別想了,別想了,噓小。ney,別想了,算了。」他輕聲地呢哺,抱著她輕晃著。她的慌亂讓他不捨,可是他知道他不能停手,為了他們的未來,他不能停手。
寒蓉漸漸平靜下來,靠在他的胸前,凝聽著他穩健的心跳聲,怦怦……怦怦……怦怦……
「你是我的了。」他輕撫著她先裸的背,溫柔地劃過他如絲的肌膚,深倩地在她耳邊低響。
「你也是我的了。「微喘著氣,帶著些許羞澀,以及百分之百的幸福表情,溫柔地望著他,低聲回應。
趴在他的胸膛,兩人都是赤裸的,兩具年輕的肉體方才經過一番交纏,平靜下來後,品嚐著滿足後的餘韻。
她凝聽著他強健且略為急促的心跳,她知道,這輩子她會這樣一直凝聽著這個心跳聲,直到生命終結……
這段影像出現得這麼突然,就像她腦子裡有一部放影機,突然將影片撥放出來一樣。
「不——」她驚喘一聲,退離他的懷抱,恐懼地瞪著他。
杜郁樊一接觸到她的眼神,心一痛。
「別這樣,蓉,別用那種眼光看我,你該知道我絕對不會傷害你的!」他眉頭微蹩,眼帶哀傷。那種眼神,比殺了他更痛!
像是他的心痛傳給了她,她抱歉地望著他。
「我好混亂,我已經不知道該相信什麼了?我連我自己都無法相信……」交疊的記憶,哪個是真?哪個是假?可……記憶為什麼會有真假?
「蓉,就算你記不起我們的過去,我也相信自己一定會讓你再次愛上我。但是我瞭解你,你不會原諒自己忘了我們的過去。」
「我為什麼不能原諒自己?!我根本不記得!」
「你記得的,縱使不在腦子裡,你的身體也會記得。就像我,除了你,碰觸其他女人都讓我覺得噁心,我的身體固執得只要你,懂嗎?」
寒蓉愣住了,想起這八年來追求者眾,但她卻無法接受任何人,就像他一樣,其他男人的碰觸,都讓她覺得噁心想吐……
「人的記憶並不會真的消失,它只是被藏在某個角}落。」了「不要再說了!」寒蓉摀住耳朵,低著頭猛搖,受不了地大喊……杜郁樊一頓,哀傷地輕撫她的發,將她攬進懷裡,任由她在他懷中哭泣,沉默了。
他無意將她逼到這地步,他太急躁了嗎?
「對不起,honey,對不起!」他溫柔地低語,在她的發頂印下一吻。
寒蓉靠著他,知道他在安撫她,每當他安慰她的時候,他就會喚她honey,親吻她的發頂……
「嗅!天啊!吻天啊!」她無措地低前,她的大腦又自動自發地加人那種奇怪的記憶了。不要了!不要了!再這樣下去她一定會瘋掉。
倏地,她的頭竄過一陣劇疼,她尖叫一聲,抱住頭痛苦地呻吟。
「蓉」杜郁樊驚喊。
「不要了!我不要了!」寒感呻吟,痛暈在他的懷裡。
「蓉——」
***
「爸爸不會贊同的,他會想辦法拆散我們的。」女孩急切地低前,揪著男孩的衣服,手不住地顫抖。
「別緊張,不管如何,我一定會讓伯父接受我的,好嗎?」男孩承諾。
「那……不要今天,我們等暑假過後……」
「不行,那太久了,如果……你懷孕了呢?」男孩低問。她突然捂著自己的肚子,懷孕?她從來沒想過這點。
「可是你不是有……」她紅了瞼,說不出口。
「沒有任何避孕方法是百分之百的,蓉。」
「那……我們等……下個札拜,對,就下個禮拜一,我爸爸要出差三天,我們去旅行,好不好?等旅行回來,再一起到我家?」
男孩望著她,最後點頭。
「太好了,我有零用錢,旅費就……」
「不用了,旅費我來負責就行了。」男孩打斷她。
「可是……」『樹擔心,我一直有在打工啊!我把打工的錢都存在銀行裡,足夠了。」
女孩沉默了,她知道男孩的自尊有多強,也知道那些打工賺的錢是他自己存下來的學費,她已經開始後海提出旅行的提議了。
「已經三點了,明天又是周休,看來我們得馬上到銀行去。」男孩看了看時間。跨上腳踏車,女孩立即跳上後座,沒多久,他們便來到銀行。
一踏進銀行,他們便被一聲槍響給嚇住了,根本來不及有任何反應,她只感覺到男孩突然抱住她,緊接著,他全身的重量便壓在她的身上……
「不!郁樊?!」她驚叫,想撐住男孩身體的重量,卻雙雙跌在地上。
「全部退開!」有人這麼大喊。
可是她已經無暇它顧,只能哭喊著心愛的人。
「郁樊!郁樊!」
「閉嘴!安靜!」
噓!Honey,我沒事,別哭……」男孩痛苦地喘著氣,卻仍安慰著女孩。
「你受傷了,怎麼辦?郁樊,郁樊,我好怕……」她顫聲低泣。
「別怕,沒事的,不會有事的,別伯。」
突然,身上的重量被丟開,她看見他被丟到一旁,自己則被那些國神惡煞揣住。
「不要!」她掙扎著,驚恐地望向男孩。
「放開她!」她聽到男孩大叫,看到他撐起受傷的身子,試圖接近她。
「不要!郁樊救我!」她大叫。
「閉嘴!上車!」凶神惡煞怒喊。
緊接著,她又聽到一聲槍響,然後看到男孩突然瞪大眼睛,一手捂著胸口,一手伸長,試圖朝她走來,然後緩緩地倒了下來。
「不!不!啊——」
「郁樊!」
寒蓉從夢中驚醒,尖叫聲尚在嘴裡迴繞,下一瞬間自己顫抖不已的身子便落人一個溫暖的懷抱裡。
「沒事了,你只是在作夢,沒事了,乖,沒事了,我在這裡。」杜郁樊擁著她,輕輕地搖晃拍撫。
「作夢……」寒蓉低哺,氣息混亂,抬手抹了抹額上的冷汗。
杜郁樊立即拿來一條毛巾,溫柔地替她擦拭。
「夢見什麼?很可怕嗎?」他隨意地問,她尖叫著他的名,聲音淒厲,如當年出事那般,她夢見什麼?那場槍擊嗎?
寒蓉微一怔愣。
「我……忘了……」夢中的情景已不復記憶,只餘下那股讓她痛不欲生的感覺。
「忘了?」他疑惑地低頭審視著她,看見她蒼白的瞼、慌惶的神情,心生不忍。「忘了就不要再去想了。」輕聲安慰著,重新讓她躺回床上。「頭還痛嗎?」
寒蓉搖頭,默默地望著他,全身頓感疲累。
「怎麼?」杜郁樊微笑。
「現在的你和剛認識的時候相差好多。」她突然道。
「剛認識?什麼時候?」
他們兩人的「剛認識」是有時差的。屬於他的「剛認識」,他一眼就認定了她,隨即展開熱烈地追求,她的驚慌,她的羞澀,在他猛烈的攻勢下棄械投降,僅一個星期,他們即陷入熱戀。
「就是在醫院的時候,在馭皇的時候,以及接下來的相處,你一向都很冷漠,要不就莫名其妙地發火,從沒像今天這麼溫柔……」
杜郁樊又是一笑,看著她疲累地垂下眼臉,拾手輕撫她被散在枕上的秀髮,勾起在食指上繞圈。
「你累了,再休息一下。別怕,好好地睡,我會在這邊陪著你的。」他溫柔地低哺,直到她傳來均勻細微的呼吸聲,他才無聲地一歎。
她剛剛嚇壞他了!那種突地爆發的劇烈疼動,和她的失憶有關嗎?
她的確是失憶了,或許說「失」憶並不完全正確,她的記憶是被「取代」了。他非常確信那是人為的,而會做這件事的人,除了寒士嘉之外別無他人;只是,寒士嘉是怎麼做到的?
還有,那種疼痛,會是「取代的記憶」所具備的安全措施嗎?
他真的太急躁了!他得強迫自己放慢腳步,縱使這不是他的作風,不過無妨,他可以利用這段時間調查八年前他受傷期間,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
豐南眾董事齊聚一堂,為的就是在上次的董事會吃癟一事。「難道你們就這樣任由那個囂張的臭小於爬到咱們頭上?!」陳凱忿怒地看著其他人,他這口氣從那天開始就一直梗在胸口,怎麼吞也吞不下去!
「當然不!」頂著一頭灰白的發,呂祥京老練精明的眼神閃著怨怒,從沒有人敢這麼無理地對他,那個毛都還沒長齊的小子太過囂張了!
「各位有什麼看法?我們一定要給那小子一個教訓,讓他睜睜眼,看清楚誰不能惹!」張萬里的食指在扶手上點啊點的。
「見忠,你向來聰明,有沒有什麼辦法,說來聽聽。」許丕助望著一直沉默不語的未見忠。
末見忠掃了眾人一眼,視線停在坐在他對面,和他一樣都沒有開口的林永升。
「我倒是認為各位太過小題大作了。」宋見忠淡漠地道。「在你們吞不下這口氣的同時,你們口中的臭小子正在幫你們將事業轉虧為盈,替你們賺進大把鈔票呢!」
林永升微笑:「我的看法和見忠一樣,你們想教訓那個小子,無非是和自己的荷包過不去。更何況,我不認為『你們能佔到什麼便宜,那小子年紀雖輕,可是絕對不是泛泛之輩,光是他有辦法為我們所不能為,讓豐南起死。回生這點,難道還不足以讓你們心生警惕?」真是一群腦滿腸肥的老傢伙,不僅老眼昏花,連心眼都被肥油遮蔽了!只想著有人侵犯了自己的權威,卻不知道自己的權威其實早已蕩然無存。
「難道你們兩個完全不在意那臭小子無禮的態度?」陳凱質問。
「如果他能為我賺進大把的鈔票,那種無禮是可以視而不見的,因為他有那個特權,勝者為王,不是嗎?」宋見忠輕笑,倒不是這麼在意那個Gavin-D的態度,畢竟他如果不這麼強勢,什麼事情都甭談了,光是和眼前這幾個傢伙周旋就足夠耗掉他所有的時間。
「沒錯,他有本事,就可以大聲說話。」林永升也微微一笑。他倒是滿欣賞那小子的個性,是個做大事的人。
「可是那天你們不也因為氣他的囂張,所以才一起打電話詢問那些散股……」
林永升笑著搖頭,道破那天他打電話的原因:
「宋老如何我是不知道,不過我打電話,只是想確認那小子是不是真的這麼行,如此而已。」
「沒想到咱們兩個還真是心有靈犀,目的竟然相同呢!」宋見忠也笑著拍了拍林永升的肩。
「這麼看來,你們兩個是不贊同給那個縣小子一個教訓噗?」陳凱陰鬱地道。
「呵呵,陳老,你不能一方面要人家幫你賺錢,一方面又要扯人家的後腿吧?」林永升嘲弄地笑。
「也就是說你們不贊同了。」陳凱點頭,望向其他人:「呂老、張老、許老,你們呢?」
呂祥京、張萬里、許丕助互望一眼。
「我承認林老跟宋老說的沒錯,不過那小子也實在是太囂張了一點,就算他是幫我們賺錢又怎樣,他也是我們拿錢請的手下,不是嗎?做人手下就要有做人手下的樣子,如果不讓他知點輕重,那以後下頭的人都起而效之,那我們的威嚴又至於何地?」
「沒錯,就是這樣!」眾人一聖贊同。
林永升和宋見忠聞言,只是相視一笑。
「好吧!我們也不勸你們了,反正個人觀念不同,強求不來。」來見忠聳肩,不在意地說。
「那我們應該可以確定,宋老和林老不會扯我們後腿吧?」陳凱可不希望他們的行動有人事先破壞。
「只要你們的作為不會損害我們的利益,我們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林永升嘲諷地扯了扯嘴角。
「好了,既然事情已經有了結果,那我們也該告辭了,讓你們好好地商量後續問題,這樣你們就不必擔心我們會告密了,是不?」
宋見忠起身,林永升也跟著起身。
「對了,我有個疑問。」林永升站在門口,突然道:「現在那小於擁有59%的權利,不管如何他都不會受到限制,所以我很好奇,你們要怎麼扯他後腿呢?」
眾人一愣,是啊?他們拿什麼教訓人家?違法的事他們不會做,也不能做,因為他們可不想自掘墳墓,那臭小子還要幫他們賺錢呢!
那……該怎麼辦呢?
「哈哈!我看你們也別太計較了,傳出去怕有損各位的名聲,和個小輩計較這麼多做什麼呢?」宋見忠哈哈一笑,和林永升相視一眼,兩人相偕離去。
「我說來老,你不擔心那小伙子會被那幾個老傢伙給整倒?」站在門口等司機將車開過來,趁著空檔,林永升問。
「呵呵,如果那幾個老傢伙整得倒那個小伙子,那咱們又何必請那個小伙子整頓豐南呢?」守見忠呵呵低笑。
「哈!顯而易見的,咱們倆的想法又不謀而合了。」林永升哈哈一笑。「我第一次發現咱們倆真是心有靈犀呢!」未見忠笑道。
那個小伙子是他們的手下嗎?不!他可不這麼認為。
各自離去的兩人心裡都這麼想著,還果真是心有靈犀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