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著急切而憂慮的心情,南宮御悄悄回到了飛霞幫。他發現,要想潛進飛霞幫,原來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由於他帶千蒔逃離的關係,飛霞幫此時的守衛較他們被帶進來時多了一倍,而且,看起來都頗有武功底子的樣子。這對他救人的行動而言,委實困難了些。但現在也管不了那麼多了,他得想辦法找出千蒔被關的地點才是——飛霞幫的軍師算是聰明之人,定然知道他會回來救人,那麼勢必不會再將人關在原處,而且也必定是準備了天羅地網等著他上鉤的。
而他,竟然也心甘情願地自動送上門。
曾經對三哥急切要尋找未來三嫂的行為不解,而今終於明白,不見著面,是一刻也不能等的——這樣的感情,讓人想逃都無路可逃啊。
南宮御一扯唇角,打量著眼前的形勢,思忖著該如何進去。
眼神暗淡,昭示著前景茫茫。
舉目四望,未發覺有任何可能的通道順利通往飛霞幫之內——連想找個牆角的狗洞也難以尋到。
困難重重。
南宮御心神不定。
他必須在龍崢亥到達這裡之前潛入飛霞幫將千蒔救出,若是龍崢亥來到,也許兩方人馬互不相讓,形成對峙局面。那麼,最最危險的當屬被拿來做人質的烈千蒔。
南宮御重重地歎氣,他的輕功若能幫助他就好了。
唉……
正當他感歎著自己的沒用,正當他懊惱著飛霞幫的守衛森嚴,忽然眼角瞄到不遠處有一株不大不小的樹——
簡直如獲至寶!
南宮御甩了甩手,躡手躡腳地朝那棵樹進發。
上天垂憐。終於讓他在外力的幫助下,順利進得飛霞幫——進去之後,他才發現一個小小的問題:
按理說,飛霞幫此時此刻,該是三步一小崗,五步一大崗才是,但他進來後,卻未曾發現有守衛走過,也沒半個飛霞幫的人。
依著前次的經驗,老馬識途似的南宮御非常順利的溜進了飛霞幫內部,但是前彎後拐,就是找不到一處有千蒔身影的地方。
他心頭焦急,但無濟於事。
然而,世事非常奇怪,當以為失去了希望之時,老天爺又送來了希望。
南宮御瞧見了一個奇怪的東西——正確地說是幾樣非常奇怪的事。
他凝目審視,手細細撫著牆角處的小箭頭。箭頭的方向指向左。
他往前走,在轉角處又瞧見了同樣的箭頭,這回指的是右。
除了這個之外,他更發現,跟隨著箭頭所指的方向走,沿路竟然未瞧見半個守衛的人,也就是說,他一路是暢通無阻,簡直比在自家的庭院裡行走還要順利。
情況有些詭異。
南宮御站在箭頭前,猶豫著是否該繼續走。
如果,畫這些箭頭的人是飛霞幫的軍師,那麼他無異於自尋死路。但若是幫助他的人,那麼他可順利尋到千蒔。
問題在於,飛霞幫會有助他的人嗎?
走,還是不走?
南宮御將問題簡單歸結成兩個選擇。若走,前面也許等著他的是千蒔美好的笑容,或者他見到的會是亮閃閃的奪命劍。若不走,他勢必會繼續像無頭蒼蠅一般亂轉,毫無頭緒,到時離開飛霞幫的也許只他一人,也許一人也無。
南宮御邁開腳步,選擇了繼續前行。
無論結果如何,他不想等待,也不想浪費時間亂轉。大不了他踏入別人設下的陷阱,與千蒔雙雙再次被擒。
最壞的打算既是如此,那他還有什麼好怕的?
走了一段路,寂靜無聲——詭異詭異,他全身的每一根汗毛都彷彿在告訴他,快走快走——
是繼續前行,還是轉身而走?
他警戒地環視著四周,突然,終於再次瞧見了那熟悉卻好似陌生的身影。他眼中一熱,感覺心中某個地方流過溫熱的液體,一顆心終於自喉頭落了下來。
四下環顧,覺得並無危險後,南宮御慢慢地現身。
烈千蒔就在前面,他想喚她,但開了口,發不出一個字——
然而,彷彿感應到他的注視,原本閉上眼斜躺著的烈千蒔在這時也張開雙眸,緩緩將視線投向這邊——
她展露平生一抹最動人的笑,盈盈淚水滑落眼眶。
她等了他好久,而今,終於等到。
南宮御一步一步接近烈千蒔。
烈千蒔費力起身,額上冒汗,但面上的微笑不減,她迎向他。
他朝她伸出手,她將手輕放在他的掌心——十指緊扣,四目相對,兩人再不顧週遭的一切。
南宮御緊緊握著掌中纖柔的手,感覺到從未有過的滿足與釋然,彷彿尋尋覓覓了好久,而今終於尋到此生的意義。
烈千蒔望著他,也是相同的情愫。
兩人相對無語——已無需言語。
「你終於來了……」烈千蒔幽幽道,話中有著期待,有著等待良久之後的滿足。怎會不滿足,即使他未說一個字一句話,此刻她亦能感受到他對她的感情。她能從他的眼神裡,感覺到他憂急的心在瞧見她之後終於放下,終於鬆懈下來。
啊,她終於等到了他,終於……
「我來了……」南宮御啞著嗓子回答。他尋了好久好久才終於來到她的面前,已不單單只是要尋找到她的身影,他想要尋找的已是他自己的心,以及她對他的心。而今終於找到,一顆心雖已放下,但怎捨得再放手?
呀,他終於尋到她了,終於……
良久之後,南宮御終於意識到此時此地實在不適合互訴衷情,他尷尬一笑,柔聲道:「你將髮釵給我,我帶你走……」話完,才覺此話似乎另有一番意思,但,那又如何呢,他莫非不想嗎?
「嗯……」烈千蒔柔順地反手拔下髮釵伸出牢房的縫隙交於他,彷彿交託了自己的一生。
南宮御接過,來到門前,試探著,僅一會兒就將鎖打開。
他推開門,走了進去,溫和地笑道:「好了,現在我們都自由了……」他將手中拿來當鑰匙的髮釵交給烈千蒔。
烈千蒔搖搖頭,盯著他,眼中寫的意思很明顯。
「你是說真的?」南宮御眼睛亮了起來,聲音有些沙啞,他不敢相信她此時此刻會將髮釵交於自己。
「自然是……真的……」她從未如此確定過自己的心思,「你可得好好保護,你能嗎?」她問。
他自然知道她要他保護的是什麼,「我發誓……」他將髮釵小心地貼身藏好,展眉而笑。
烈千蒔靠著牆壁,雙手交握在身上撐著自己虛弱的身子,笑盈盈道:「你是不是也該給我一點信物呢?」他少根筋,那麼就由她來提醒也不錯。
南宮御恍然大悟。自己剛收了人家的訂情信物,怎的忘記了回贈?但現在他身上除了幾兩銀子外,別無值得紀念的東西。
他忽兒笑了笑,「我的東西很特別,你確定想要麼?」他的眼眸閃亮,隱隱透露著不一般的訊息。
烈千蒔雖然有些疑惑,但仍堅定地道:「自然!」她怎會放棄一個留下他的機會!只是不知,他特別的東西是什麼。
南宮御注視著烈千蒔燦亮的星眸,一步一步朝她靠近。
烈千蒔望著他越來越接近的身影,忽然心跳急促起來——有點緊張,自己可從未見到過他這樣深情而神秘的表情。
是神秘的東西?她熱切期待。
熱切的,可不單單是她的期待啊……
烈千蒔眨了眨眼,瞧著眼前異常清晰的臉,不知該如何反應。
南宮御輕笑,「你非要這麼看著我嗎?」他可也會難為情啊。
烈千蒔聞言,立刻飛紅了臉頰,忙不迭閉上雙眸。南宮御憐惜地笑,輕柔地印上她柔軟的唇。
「撲通撲通……」
兩顆相交的心都飛快地跳著,享受著從未感受過的脈脈柔情。
烈千蒔悄悄將背在身後的手環上他的肩,摟上他的頸項。
感應到她的動作,南宮御摟緊了烈千蒔的身子,柔柔地撫摩著她的背。
不知過了多久,在不得不呼吸的時候,他終於放開了她,額抵著她的額,調整著自己的呼吸。
烈千蒔原本蒼白的臉蛋此刻飛紅如艷霞,她始終不敢睜開眼,怕眼前美好的一切在睜眼之後會忽然消失。
「這……這就是你的信物?……」 簡直大刺激了。
「是……而你……你已經接受了……」她逃不掉了。
南宮御輕笑著望著面前瞬間嫵媚起來的臉蛋,溫柔地道:「我喜歡你!」
烈千蒔一陣輕顫,猛地睜開眼,瞧見他認真的神色,她細聲回答:「我也是……我喜歡你……」
南宮御滿足地歎息,重新將她擁進自己懷中,感受著新鮮的感情,溫暖而使人迷醉。
「哦……」烈千蒔忽然溢出一聲輕呼,使得南宮御立刻放鬆了擁抱,細細審視著她的神色。她的額頭冒汗,血色又漸漸褪了下去。
他心頭一緊,急忙將烈千蒔放下,扶她坐於牆角,「你怎樣,有沒有好一點?他們有沒有幫你解毒?」
烈千蒔點點頭,「有……但是他們封住了我的武功……」此刻,她可算是個廢人了,身子又虛得很。
「該死!」南宮御怒道,沒想到飛霞幫競然會如此對待一個與他們的仇怨毫不相關的人!看來得有人好好提醒他們一下。
「我沒事……」烈千蒔握握他的手安撫道,「他們也沒對我怎樣,我沒事的……」他的眼神好像要為她報仇一般。
「是嗎……」但他們畢竟對她做了那樣的事,不可原諒!
「南宮御……」烈千蒔想要起身,卻被他壓下,「十二個時辰之後我的武功就會恢復了,真的不會有事的……」話雖然是用來安慰他的,但她也能理解飛霞幫這麼對她的心。當然,原諒自是不可能,她不同意飛霞幫與龍崢亥的恩怨要由她來擔當!
「真的……」
「真的!」烈千蒔保證,南宮御才稍微放了心。
替她將垂在身前的幾縷髮絲撥到身後,手指滑過她柔嫩的臉蛋,柔美的觸感讓他心神弛蕩。
烈千蒔抓著他的手,但卻無法阻止他湊過的唇——
顯然他們忘記了此地是誰的地盤!
「咳咳……」一陣佯裝的咳嗽聲響起,但渾然忘我的兩人可沒理會,咳嗽聲更響,南宮御才不甘不願地掉轉頭,注視著來人。
軍師杜路懣!陰魂不散的傢伙!
南宮御沒好氣地瞪著他。
杜路懣聳聳肩,一副無辜的樣子,精明的狐狸眼沒放過一絲一毫蛛絲馬跡,「我並非有意打擾你們,只不過,閣下似乎忘記了,這裡畢竟是牢房……」而這牢房呢,非常不適合談情說愛啊,「這裡,也是飛霞幫的地盤……」在人家的地盤上太明目張膽的話,可是不太合適的哦。
「哼!」南宮御將烈千蒔放好,危險地瞇起眼走近杜路撞。後者卻奸險地笑著,慢慢往後退。
「我勸你還是不要輕舉妄動,這裡可不是南宮世家……」杜路懣好像眼中寫著害怕——害怕?他可從未在他們面前有過這樣的表情啊。
南宮御往前走的腳步一頓,想要弄清楚那眼神底下,究竟藏有怎樣的心思?
不管如何,得承認,方才是他一時意亂情迷而忘記了先離開這個鬼地方,也就不會遇到這該死的軍師了。他可沒忘記當初是他點了他們倆的穴道,而他竟然衝不開。
「是嗎?」南宮御說著已經展開攻勢。然而,他一動手,立刻臉色慘白,終於明白,軍師為何笑得如此得意如此奸險了。
該死的,他的武功也丟了!
他們什麼時候對他動了手腳?!
迅速後退幾步,南宮御憤憤地瞪著杜路懣,而後者卻是一派悠閒,滿意地看著他的神情,道:「我勸你還是別白費心機,該好好調息才是……」
「你對我做了什麼?!」
烈千蒔面色也變了。
「也沒什麼……」杜路懣笑道,「只不過讓你跟你的心上人一般,暫時失去了武功而已……放心,十二個時辰之後,你的武功也會自動恢復……到時候你想怎樣都行……」那個時候,龍崢亥與飛霞幫的恩怨必然已經解決,飛霞幫自是不會留他在這裡白吃白住。
隨他怎樣都行?他想狠狠揍一頓眼前這個該死的軍師!
「你……你對他也……」烈千蒔不敢相信。
「哦,不是我……」杜路懣撇清關係,「讓他失去武功的可是你……」
南宮御與烈千蒔對望一眼,不明白他說的什麼意思。杜路懣搖頭道:「你方才抱了她,而我早在她的衣服上灑了粉,你只需沾到一點兒,便可暫時無法運功……」沒想過他會準確地找到此地,更沒想到他試行的方法竟然成功了。
「該死!」南宮御忿忿地。
他早已有準備與她同患難,但卻沒想到患難的方式竟是如此。
「好了,」軍師關上了牢門,笑道:「我會加派人手在此,你們兩個也別想再溜走一次……」他鎖上牢門。又盯著鎖看了好一會兒才走。
真是奇怪了,南宮世家的人竟然有如此神奇的開鎖技術,真是不容小覷啊。
南宮御懈了心神,緩步踱到烈千蒔身邊,挨著她坐下,面上有著無奈。
「對不起,又連累你了……」看著他的樣子,她心中十分不捨。
「什麼話!」南宮御揉揉她的發,伸手將她攬進懷中,雙手環抱著她的身子,笑道:「我既然尋來,便早已做好再次被逮到的準備,怎能怪你……而且,能與你在一道,即使坐牢,我也開心………」
「甜言蜜語……」烈千蒔斜睨他一眼,嗔道。
「怎會?難道你不愛聽?那我以後都不說一個字……」他笑道。
「好好好……我愛聽,成了吧?你以後想說多久都成,可以了吧?」烈千蒔仰起脖子,朝他笑著。
「嗯……那還差不多……」他恐怕以後會說很多這樣的話。
「嘖……」烈千蒔搖頭,不過,她自然有對付的辦法,「不如,我唱個曲兒給你聽,怎樣?」
南宮御面色一僵,耳邊立刻響起了前次在路上相遇的情形,她用她的歌聲趕走了野狗,而她的歌聲實在是……
「哦,饒了我吧……」簡直如魔音穿耳,太恐怖了。她的相貌傾城傾國,但歌聲卻是不敢恭維。
「去你的……」烈千蒔出拳攻向他,沒想讓他握住,直往胸口貼去。
唉,說實話,她臉紅的次數可創記錄了。
烈千蒔閉上眼,不再去瞧他帶著燦笑的眸,但是,唇再次遭他襲擊。
唉呀呀,她閉起眼的目的可不是這個呀,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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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蕭蕭兮。
飛霞幫幫主展自譽望著站立在誤齡崖前的男子,眼中有著純然的讚賞。
眼前的男子身材頎長,雖然書生樣的身形不大魁梧,但不知怎麼的,他硬是覺得那人不怒自威。
不錯,貴為當朝將軍,戰功赫赫的定遠侯,龍崢亥身上有那樣自然而然散發出的氣質也不為過。畢竟,年紀輕輕能有他那樣的成就,當朝數不出幾個,而這些成就是他憑著真才實幹得來的。
彷彿感覺到身後人的注視,龍崢亥慢悠悠地轉過身,讓展自譽得以好好打量自己,「看完了麼?!」龍崢亥出口的話冷冰冰的。
他站在山崖前面,雙手斂後,一派卓然,彷彿他身後的百丈懸崖根本不存在一樣,這讓展自譽佩服,但佩服歸佩服,他與他之間的仇怨,卻是無法開解的。
「想不到,你竟然敢單刀赴會!」展自譽回答的話也毫無溫度。
「哼!」龍崢亥不屑地道,「飛霞幫我還沒看在眼裡!」話中的狂傲,足以讓人看不順眼。不過,能統率飛霞幫,展自譽自也不是尋常之輩。
「既不放在眼裡,為何又要處處與飛霞幫作對?」他幾次三番派兵來襲,搞得飛霞幫幾乎沒一刻安寧。
「哼!」龍崢亥還是冷笑,「你恐怕沒弄明白一件事!」
「什麼事?」展自譽冷冷地瞧著他唇角譏諷的笑。
「並非是我找飛霞幫麻煩,飛霞幫獨佔山頭,不將朝廷放在眼裡,自然要為自己招來禍端,怨不得別人!」他也只是奉命行事。
「說得好聽!」
「隨你怎麼想,總之只要你們歸順朝廷,自然以後不會有麻煩!」真不懂這些人要做謀反叛逆之事,簡直是自討苦吃,與朝廷為敵,惟有死路一條。
「要飛霞幫歸順,簡直癡心妄想!」展自譽斥責。飛霞幫向來安守一處,自給自足,是朝廷主動招惹,他們才不得不反抗。歸順?說得好聽!
「看來我們沒什麼好說的了……」簡直是對牛彈琴。
「我也這麼認為……」
「那麼談談條件吧……」龍崢亥此時才露出了譏諷以外的情緒。
「條件?」展自譽哈哈大笑,惹得龍崢亥皺眉,「你以為現在有機會跟我談條件?可別忘了,你的女人在我手上!」那便是飛霞幫最大的籌碼,他就不信龍崢亥會置自己心愛的女人於不顧——當然,如果他知道自己愛的女人愛上的是別的男人,那就另當別論了。然而,當他知道時,定然也是他失敗之時。
聽聞定遠侯龍崢亥永遠冷靜如常,行兵打仗從不帶個人情緒,那麼,當他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之時,他怎麼能夠再冷靜對付飛霞幫?攻人攻心為上,這個軍師是個高手。
展自譽一彈指,不多時,他的身後便出現了讓龍崢亥臉色驟變的人。
烈千蒔與南宮御皆被人以刀威逼著,軍師杜路懣悠然自得地走在他們的旁邊,飛霞幫幫主夫人鈴兒跟在他身後——
「你怎麼來了?」展自譽面色也變了變。
「我擔心你……」鈴兒走到他身邊,輕輕拉住了他的手。
「傻瓜……」展自譽握緊了鈴兒的小手,凝重而嚴肅地面對龍崢亥。
龍崢亥的表情是冷肅而陰鬱的,「你要怎樣才放了她?」他直接談條件。
展自譽朝軍師點了點頭,軍師杜路懣上前一步,道:「飛霞幫的要求很簡單,只要你發誓以後再不找飛霞幫的麻煩,並且要朝廷也再不管飛霞幫的閒事,那麼我保證她安然無恙……」
「我不是皇上,不能替他做主!」龍崢亥道,眼角瞥向烈千蒔,發現她的眼光卻緊緊定在一旁的南宮御身上。
龍崢亥心頭一動。
南宮世家五公子南宮御?他怎的也被飛霞幫捉住?而且,千蒔看他的眼神不太正常,莫非……想到這個可能性,龍崢亥眼中開始出現火星。
「你能做主,」杜路懣微笑,「只要你肯,你便能………」他揮了揮手,手下將烈千蒔推到他的身邊。
「你若敢傷她……」龍崢亥咬牙。
杜路懣故意以危險的眼神瞧了瞧烈千蒔,「她會毫髮無傷的——只要你答應了我們的條件,一切都好商量……哦,我倒是忘記了一件事……」他道,「想要她無恙的條件還有一個……」
「說!」龍崢亥出口的話帶著冷風。
「九叔的命,我們也希望能討回來。」
「我不是神仙!」該死,千蒔竟然瞧也不瞧他一眼,反而頻頻往後瞧,她瞧的是南宮御!
龍崢亥腳步動了動,斂在身後的雙手開始握成拳。
「我們只要你的一條腿……」以他一腿換飛霞幫的安寧及九叔的命,算是便宜他了。
「哼!」龍崢亥正色面對杜路懣,「你們的條件倒是有趣……」
「你答應?」
「我不是笨蛋!」龍崢亥冷笑著瞇起眼眸,「想要我的腿,你就自己來拿!」他敢一人前來,就不怕他們對付他一個。
杜路懣也不是笨蛋,他微笑著,接過手下的刀,親自充當押解者。他的行動讓龍崢亥跨了一小步上前,他面色鐵青,鋼牙緊咬,心頭翻動著激烈的情緒,但旁人只看到他不悅的臉色,可瞧不見他內心的複雜。
然而,杜路懣顯然看出來了。他再揮手,南宮御被押上前,推到烈千蒔身邊。
南宮御輕輕與烈千蒔的手相觸,彼此通著安然的信息,之後,他才將眼光放在龍崢亥身上。
本來,他以為他會有些心虛地面對龍崢亥,畢竟他愛上了他的未婚妻。然而,當真正面對龍崢亥不善的神色時,他反而能以坦然的姿態來瞧著他,心中並無半點內疚的情緒。
龍崢亥眼神更黯,他眼尖地瞧見了方才兩人短暫的觸碰,因為瞧見,所以心頭的翻動更大,心情更糟糕,情緒也變得越來越不穩定。
展自譽見狀,朝杜路懣使了個眼色。杜路悶立刻面色一沉,手中的刀朝前送了送,烈千蒔的頸上泛起血絲。
「卑鄙!」龍崢亥咬牙吐出兩個字。
「卑鄙?」一旁一直沉默的鈴兒忽然上前道,「你殺死九叔的時候怎麼不想到自己很卑鄙?!」
聞言,龍崢亥深看鈴兒一眼,道:「你是何人?」
「我是飛霞幫的人!」鈴兒答得不卑不亢。
「哦……」龍崢亥換了個姿勢,將雙手垂在身側。天知道,他要使出多大的自制力才不至於衝上前去?
「你也不用再拖延時間,一句話,答應還是不答應?」杜路懣彷彿有點不耐煩。
「我答應如何,不答應又如何?」龍崢亥一字一句道。
「答應了,我便放了你的未婚妻和這個男人,如果不答應……」杜路懣比了比手上的刀,「那麼你就準備替你未婚妻收屍吧……」
「你敢!?」龍崢亥喝道。
他有什麼不敢的。
烈千蒔輕呼一聲,頸上的血絲沿著刀背流到衣裳上。南宮御握住了她的手,兩人相對注視,分擔著疼痛。
龍崢亥只能怒氣騰騰地瞪著那鮮紅的血,瞪著那雙交握的手。該死的,如果被挾持的不是千蒔,他定然早已派兵前來,一舉掃平飛霞幫!
很巧,就在這時,一陣踢踏的雜音漸漸傳來,眾人皆一愣,不解此時此地怎會有大批人馬到來。
展自譽與杜路懣對望一眼,明白不會是飛霞幫的人,那麼,看來是龍崢亥的後援隊伍到了,情勢恐怕不妙。
「你還有幫手?!」展自譽眼神不善。
龍崢亥也是莫名其妙。
不一會兒,一個少年帶著一大幫士兵趕到。
「龍老大,我來幫你……」少年翻幾個觔斗,很快來到龍崢亥身邊。
人一到,頭上便吃了龍崢亥一記悶拳,「我明明叫你呆在山下,你竟敢不聽命令擅自上山?!」還帶著他的人!這小子真是越來越大膽了!
「哎喲,」少年抱著頭哀叫,「龍老大,我好心來幫你,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 他要為自己哭一下。
少年靈動的大眼睛偷偷瞄著眼前的陣勢,「啊,他們以多欺負你人少,幸好我來了,否則你一定要吃虧啦……」
龍崢亥受不了地翻白眼,這小子,真是越來越嘮叨,「給我待一邊去……」
「好嘛……」哦哦,老大發怒,他只好閃開。咦,美人哦!眼珠子一轉,「龍老大,這位是不是大嫂啊?」好美哦,與她一比,自己給比到地底下去啦。
龍崢亥皺起眉,「你不聽命令?」想挨揍啊?
飛霞幫的人面面相覷地看著他們自家人教訓自家人,而龍崢亥的手下彷彿早已習慣了這樣的情形,只是全神貫注地與飛霞幫的人對峙。
「好好好,我聽我聽……」那人眼神閃爍。看來龍老大是因為夫人被那幫人逮住,所以才不敢動手。嘿嘿,那就讓他來解決眼前這個相持不下的處境吧。
少年背對著眾人慢慢走到龍崢亥身後,忽然,他猛地轉身,雙手齊揚,兩枚暗器迅急地往杜路懣及烈千蒔飛去。
所有的人皆一驚,少年施展輕功,迅速竄到烈千蒔身前,趁著杜路懣微愕的瞬間,推開他手上的刀,拉起烈千蒔。暗器落了地,原來是兩枚石子。他帶著人迅速回身——
動作一氣呵成,毫不拖泥帶水。
等眾人回過神時,他已經笑嘻嘻地朝他們揮手了。
杜路懣面上一陣白。
龍崢亥鬆了回氣,責備地瞟了少年一眼,少年調皮地吐了吐舌,退到後面。
之後,龍崢亥一彈指,雙方人馬開始交戰。
「住手!」一道聲音令在場的人都愕住,只見鈴兒手持匕首,匕首正對著展自譽。所有的人都呆住了,龍崢亥與少年放了心。
「夫人,你……」杜路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幫主心愛的女人會拿著匕首威脅他!他一定是眼花了。
展自譽可不眼花,「鈴兒,你幹什麼?」
鈴兒聳肩一笑,「我不是鈴兒……」一句話,可把飛霞幫的人都嚇壞啦。然後,假鈴兒將展自譽交給龍崢亥的手下接收,動手撕下人皮面具,露出一張妖冶的面孔。她妖媚一笑,道:「幫主,我可比鈴兒好看!」
龍崢亥身後的少年受不了了,「哎喲,噁心死人了,我要吐了……」
「哼!」女子拋給他一個致命的冷眼,立刻又恢復媚惑人的笑。
南宮御這才明白,原來在飛霞幫內助他尋到千蒔的竟是幫主夫人——哦不,是假的幫主夫人。而這假幫主夫人,看來竟是龍崢亥派去的人。
真是汗顏了,龍崢亥當真是個可怕的對手!
「我竟會被你騙過了……」展自譽憤然道。
「哪裡哪裡,被我騙過的人可多了,你還不差……」 就是騙不過龍老大跟那小傢伙,真是沮喪。
「鈴兒在哪裡?」展自譽關心他的妻子。
「哦……」女子悠然道,「她嘛……早已給我殺了。」她說得隨隨便便,彷彿殺一個人,跟殺一隻畜生一般簡單。
「你、你、你……」展自譽顫抖地指著女子。
「我怎麼?你的那個鈴兒武功爛得可以,性子又不好,我一時控制不住,就一刀殺了她,唉,也從此落了個清淨!」
「唉唉,請你以後不要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殺殺殺的好不好,我又想吐了……」少年扮了個鬼臉。
「小鬼,」女子伸出一指,「你請我來辦這件事時可不是這副道貌岸然的表情,這會兒裝什麼同情心!」
眾人皆倒抽一日冷氣。
「你你你!你少胡說了你……」少年白了臉。
「喲呵呵,我開玩笑來著,幹嗎這麼認真……呵呵呵呵……」女子嬌笑著,卻讓人有一種毛骨悚然之感。嘿嘿,她最喜歡的事情便是嚇人,那個被綁在床上的小女人現在估計已經氣瘋了吧!
「你到底把我老婆怎樣了!!」展自譽的一顆心幾乎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
「哦……」女子悠然道,「她麼……你或許馬上會見到她……」老婆在床上動彈不得,他回家以後發現這個意外驚喜一定會感激她,哦呵呵呵呵!
但聽了她的話展自譽心頭卻一緊。她的意思是,鈴兒已死了嗎?
「你會為你所做的付出代價I」
「是嗎?你認為你有本事為你妻子報仇?」女子自信而笑,「我的看法正好相反耶!」
「是嗎……」展自譽慢慢道,但他的動作可不慢。轉眼間,那挾持著他的匕首已在他的手上。一場混戰再次展開。
眾人打得混亂,龍崢亥擋在烈千蒔面前,少年護著南宮御。
忽然,一陣慘叫震懾了混戰的局面。眾人再次停下來,只見一道人影落下誤齡崖。
龍崢亥臉色慘白,以致命的眼神看著眼前的少年。少年舉起雙手,鄭重發誓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要死了,夫人怎麼一不小心掉下崖去了?而他身後那個男的幹嗎也跳下去呀?真搞不懂。
瞥見龍崢亥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不禁哀叫——
「完蛋了……」他死定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