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芊荷坐在石階上,望著緊閉的大門,希望華劍一趕快推開大門進來。
他要走了,她以為他一輩子都留在海雲洞,而怪師父就住在後山,她也會一輩子待在海雲山,她以為他們會一輩子都在一起,沒想到他卻要走,她怎麼辦?
「你怎麼會在這裡?氣消了?」華劍一意外的看到石階上的尹芊荷,不是說不理他了?
上次是因為他限時要地把他拿給她的書看完,而她不答應,所以兩人吵了起來。
每次他們意見不同,她負氣離開,哪一次不是她先低頭認錯?他以為她想通了,明白自己是該念點書,所以前來找他。
「華大哥,你要離開海雲洞?」她念不唸書已經變成芝麻小事,不值得一提。
「誰告訴你的?」既然她已經知道,不用再瞞她,於是他放下東西,直接坐在石階上。
「誰告訴我說不重要,我只想知道是不是真的。」
「沒錯,我本來打算遲些日子再告訴你。」想晚點告訴她,只是怕她傷心。
「為什麼?我不要你走。」她拉著他的臂膀,靠在他的肩上。
「我還是會離開。」他知道她一定會捨不得他,在海雲洞,除了伍童師叔,她就只和他接觸而已,他知道她很依賴他。
「那我怎麼辦?」答應留在海雲洞,還不是因為他的關係。
「我正要告訴你,多交些朋友,不要老是一個人獨來獨往,以後掌門師父告訴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他會照顧你。」他擔心她的街動個性。
「我為什麼要聽他的?」從來只有別人聽從她,她焉什麼要聽別人的?
「芊荷!」華劍一輕斥。「你不小了,要懂事。」就是這一點讓人放心不下。
尹車荷嘟著嘴,不再說話,心裡盤算著他走後她也只能回怪師父那邊。
「夙風府在哪裡?真的很遠嗎?」她不想聽訓,只想知道他走後他們還有沒有機會見面:「在江南,」說起故鄉,他迫不及待想回去看看。
「江南,真的很遠。」真令人失望,如果就在附近,她可以常常去找他。「華大哥,你回去後會不會就把我忘了?」還沒分手,她已經開始惆悵了起來。
「傻瓜,時間還沒到,想這麼多。」他敲敲她的頭,這樣的她有點不像她自己,一點都不灑脫。
「會不會嘛!」她逼問著,她可是會想死他的,無論怎麼樣,她一定會找時間去看他。
「我不知道,到時候是怎樣的情景,誰會知道。」他拒絕回答,因為他真的不能保證,因為回想過去五年在別的地方認識的人,他沒記得幾個人。
他拿起腳邊的東西,開始往上走。
「告訴我嘛!別這麼小氣。」她迫在他腳跟後,渴望知道她在他心裡的份量。
「事情還沒發生,我怎能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華劍一和尹芊荷兩個人滿身污泥的走在海雲山後山的小徑,兩人手上拉著一條籐,籐後頭拉著一隻山豬,辛苦的走過了半個海雲山。
「我不行了。」尹芊荷氣喘如牛,覺得手指快被籐磨斷了。
一再加把勁,就快到了。」比起尹芊荷,華劍一看起來輕鬆多了,事實上是他故意只使一點力,讓她拖著一頭至少二十斤重的山豬回海雲洞,算是給她的懲罰。
他警告過她的,他們原本在後山小湖畔,這只迷路的山豬突然闖了進來,他警告過她不要去惹它,她卻偏要,結果是被山豬追著跑了幾十里,連滾帶爬的,沒受傷算是好運了,為了救她,連他也弄了一身泥。
「不行了,休息一下。」話還沒說完,她就席地而坐。
一好吧!如果不怕有什麼嚴重的後果,我想休息一下是無妨。」他故意說得曖昧不-,學她坐在地上。
「什麼嚴重的後果?」雖然坐著,地卻覺得不安,身體微微前傾,隨時準備站起來。
「我們殺了這條小豬,你想母豬會這麼善罷干休?」把母豬形容成有靈性的樣子,想嚇唬嚇唬她。
「你是說母豬會追上來?真的假的?我們都走了那麼遠了。 一嘴裡說著不信,但她已經站起來,一雙眼不安的往回看。
她是怕到了,一個下午被小山豬追著到處跑,她不聞豬色變才怪。
「這我就不確定了,聽說山豬的鼻子非常靈敏……」他事不關己的舉手扇風。
「我不累了,走吧!」尹芊荷把地上的華劍一拉起來,急著想走。
「真的不累了?反正只差幾步路,累了就休息一下,沒關係的。」他故意賣乖。
「不了,身上的泥都結塊了,我想早點回去洗澡。」她把他的籐塞到他手裡,自己開始使勁拉。
華劍一仍然只用一點點力道,讓她負擔大部分的重量,看她使勁到瞼都糾結在一起,他不斷的低頭竊笑,直到要上石階才真正出手幫她。
「咦?怎麼一下子變得這麼輕?」尹芊荷突然覺得不對勁,也領悟到什麼叫做「如釋重負」。
原本以為上石階時會更難捱,沒想到反而輕鬆起來。
「哦!你捉弄我。」她領悟了,氣得甩下籐。
「只是想為你的不知死活給你小小的懲罰。」看她氣憤的想把臉上的污泥擦掉,卻愈擦愈髒,他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你……不理你了。」和往常一樣,她甩頭,腳一蹬,就不理人了。
華劍一知道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沒用,所以他沒白費力氣說好話哄地,只能自認倒楣的扛著一頭豬往上爬。
尹芊荷看似負氣轉身,背過身後卻露出淘氣的笑臉,她用計甩掉了「山豬」這個包袱,活該他要一個人扛這麼重的東西回廚房,誰教他一路上都讓她一個人辛苦。
街回房間,拿了乾淨的衣服便進了澡堂,她再也不能忍受一身的髒污,一輩子沒這麼髒過。
沒有準備熱水,但這樣的天氣她相信自己能夠忍受洗冷水澡,沒想到一淋了冷水就直打哆嗦。
像是與冷水戰鬥,她快速的從頭到腳沖洗著,突然聽見澡堂外面有聲音,她一陣驚嚇並自衛的快速套上衣服。
「誰?」從來沒動作那麼快過,在外面的人逃掉以前,她已經跑出澡堂抓住他,只是兩腳沒穿鞋,披散的頭髮還在滴水。「你偷看我洗澡!」她滿臉漲紅,情緒不能控制。
「沒……沒有……」被她捉到的人雖然否認,卻一臉心虛不斷退後,擺明了他在說謊。
「如果沒有你為什麼要逃?啊……偷看我洗澡,偷看我洗澡……」尹芊荷大吼大叫的出手攻擊眼前的人。
她邊打邊叫,引來了附近的人,連柳英也來了,但她的眼中只看到一個混帳,她已經氣得失去理智。
偷看她洗澡的人是海雲洞的弟子,卻被她打得節節敗退,幾度摔在地上又爬了起來,爬起來後又被尹芊荷打得無法招架,柳英一見這種情形,便上前制止她瘋狂的行徑。
「住手,芊荷。」他非得拉住她瘋狂的兩手,才能讓她停下來。
「他偷看我洗澡。」她兩眼瞪得如銅鈐般大,不能接受柳英阻止她教訓那個男人。
「我沒有,掌門。」被尹芊荷打得滿身傷的人馬上跪在地上否認。
「他說謊。」她指著地上的人,看著柳英,希望他給他懲罰。
「惠鐘,你給我老實說,到底有還是沒有。」柳英嚴厲的逼視惠鐘。
惠鍾雖然支支吾吾,但卻否認了尹芊荷的指控。
「說謊,你這個小人。」尹芊荷忍不住一腳踢向他。
柳英及時拉住了她,才讓惠鍾免去一場拳打腳踢。「這件事我會處理,你們全部先給我離開。」
他關心的事比惠鍾有沒有做如此下流的事情還要重要,等所有的弟子都離開後,他面向尹芊荷。
「芊荷,誰教你的武功?」剛剛她使用的竟是撥雲十二式第八式「霧裡探花」,雖不純熟,但的確是海雲洞的武學。
「我……沒有。」好厲害的人,竟然連她向怪師父學武他都知道。
「你撒謊。」柳英的嚴厲比剛才對惠鍾十倍還不止。
「我沒有。」尹芊荷馬上吼了回去,她為什麼要撒謊?她什麼也沒做,她的武功是向怪師父學的,為什麼要告訴他?連華大哥都不知道。
「芊荷,不可以對師父無禮。」華劍一終於來了。
剛才發生的事情他都聽說了,他之所以現在才來,是因為把山豬搬到廚房後,他又回到後山小湖那兒清洗一身的泥巴。
「為什麼不行?我沒有撒謊。」為什麼他們不去指責那個叫「惠鍾」的人,反而審問她?
「如果沒人教你,你從哪裡學來的武功?」柳英不敢掉以輕心,每次見到她,總會想起她的生辰,怕她會在江湖引起軒然大波。
「她以前有一個師父,會一點武功。」華劍一不完全清楚事情的原委,以為柳英誤會芊荷。
「不,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她剛剛使用的是『霧裡探花』。」事情如果像華劍一說的那麼單純就好了。
「啊!」華劍一的驚訝中有點事先預知的成分,畢竟他知道她偷看海雲洞的弟子練武。
「不是,我剛剛只是隨便出手亂打而已。」尹芊荷拚命搖頭否認,是無辜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出的是什麼招式,她什麼也不懂啊!
「隨便出手亂打,不可能連一個已經練到撥雲五式的人都不是你的對手。」柳英不相信這是巧合,他看得一清二楚,是「霧裡探花」沒有錯。
「沒有,我真的沒有偷學,華大哥,你一定要相信我。」她只在意華劍一,她真的沒有偷學,因為他說他不喜歡她練功,她連怪師父教給她的心法都刻意要忘了,怎麼會 偷學。
「芊荷,你實在太不應該了。」華劍一失望的搖頭歎氣。
「連你也不相信我?」她最恨別人不相信,尤其是華劍一。
「師父親眼所見,難道是假的?」他不相信柳英會騙他,而且他沒理由這麼做。
「可是我真的沒有偷學。」就算原本有這個意思,但還沒開始就被他的一句話給打消了念頭。
「剛剛我看見惠鐘,他傷得很嚴重。」他不得不相信師父的話。
如果芊荷只是用她的花拳繡腿,不可能將惠鍾打成重傷,更害怕的是,如果芊荷只偷學招式,還不至於把人傷得多深,但看惠鐘的樣子,他明明受了內傷,可見芊荷一定也學了心法,難道她真的偷學?早知會這樣,他不會把她帶到海雲洞。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偷看我洗澡,我很生氣,氣極了,不知道會把他打成那樣。」事實上惠鍾到底傷得如何,她一點也不知道。 。
「事實勝於雄辯,你還是請求師父原諒你吧!」他也不知該如何幫她。
「可是我沒錯,為什麼要求人原諒?」她不認錯,絕不!
「你們別吵了,芊荷,如果沒有人教你,不可能會海雲洞的武功,告訴我,是誰教你的?」她如此堅決否認,也許真的沒有偷學,可是她的內功……「告訴我,我不會責怪你。」
見柳英的態度變得誠懇,尹芊荷激動的情緒也慢慢緩和,可是到底該不該說出怪師父呢?
「是有人教我內功,不過真的沒有人教我什麼……『霧裡探花』。」她只能透露這麼多廠。
柳英想想,也許她原本就有一點內功,再加上撥雲十二式,惠鍾很有可能不是她的對手。
「不過你的確是用r霧裡探花乙把惠鍾打傷的,這又怎麼解釋呢?」她很難自圓其說。
「我是看過人家練武,可是我沒有偷學。」說什麼她也不會承認她有過這樣的念頭。
「看過?」柳英有點覺得不可思議。
如果她只是看過海雲洞的弟子練武就能有這樣的成就,那麼他的擔心就不是把人憂天廠。
「師父,請恕弟子知而不報,她的確曾在武場隱蔽處偷看師兄弟練武-」華劍一單膝著地,負荊請罪。
柳英思索著,這種情形的確有可能,她雖然是使用「霧裡探花」,但招式雜亂無章,不像是有練過。
「告訴我,你還看到了多少。」難道她的天分這麼高?
不可能說得清楚,尹芊荷乾脆憑著記憶,把幾天前見過的招數在兩拳之間比畫給柳莢看。
柳英看了自是大吃一驚,她的招數雖然不是完全正確,但一式到八式的拳法她的確都記得,雖然顛三倒四,但打起拳來虎虎生風,更令他心驚的是剛才她在盛怒之中竟然能夠選擇應用,化解惠鐘的前五式,並打傷他,就當地不知道十二式的章法,她的臨場應用卻如此機伶,令人害怕。
華劍一已經是個突出的武才了,她卻更加令人不能小覷,他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經過這一次,他的憂慮又多了一層。
「怎樣?你們信不信我?」尹芊荷詢問發愣的柳英和一臉不可思議的華劍一,為什麼他們的臉色這麼凝重?
柳英回過神,「就算我相信你,不過你偷看弟子練武,仍然有錯,小小的懲罰還是難免。」他只期望她不要太偏激,讓他慢慢把她導人正途,並且由華劍一規範她,如他最初的想法。
「懲罰?」她不認為自己有過錯,可是華劍一瞪視她,暗示她不要頂嘴的樣子,使她不得不接受。「好吧!什麼樣的懲罰?」
如果不是華劍一將要離開,她不想再與他不和,並想把握這最後和他相處的機會,她才不會接受什麼懲罰,早就轉身離去了。哎呀!不會是要她每天挑水五十擔吧?其他的弟子每次受罰都是做這種事,她可做不來呀!
「明天早上到淨心齋來就知道,你先回房去把頭髮弄乾,免得著涼了。」柳英仍然關心她。
「好吧!」本來心裡已經不悅,臨去前看了眼華劍一仍然愁眉不展,她更加鬱悶。
華劍一如此不快是有原因的,其一,他沒有負到禁止芊荷練武的責任;其二,就如師父柳英一直所擔心的,他也擔心芊荷走向岔路。
「徒兒沒盡到看管芊荷的責任,請師父降罪。」華劍一再度單膝著地,雖然犯錯的人不是他,他卻難辭其咎。
「起來吧!不能怪你,你沒辦法一整天都跟在她後面,更何況你最近忙著練功。」
華劍一就要離開海雲洞,他正趁最後的時間好好的將撥雲十二式融會貫通,靈活運用。
「不管怎麼說,是弟子把她引進海雲洞,我一日沒離開,就該為她的行為負責,只是我也沒想到她會偷看師兄弟們練功,請師父降罪。」他就是這般耿直。
「降罪,降什麼罪?其實叫她明早來找我也沒什麼懲罰,正巧少室山的悟明大師今天會到,我想利用他在這裡的一個月時間讓芊荷和他一起唸唸經,看看能不能軟化她的邪氣。」
其實芊荷最大的問題就在於她的性子,她生性不羈,加上顯然是被寵壞了,要地改過來恐怕要花不少時間。
「師父,芊荷到底有何邪氣?」經常聽柳英這樣形容芊荷,但他就是看不出她邪在何處。
「相學這東西你沒學過,說了你也不會懂,芊荷雖然生得嬌美,但眼帶邪氣,從她平時做事的方法看來,一旦她下定了決心,沒有不全力以赴的,如果她真的不小心走上邪路,又認真起來,不會是好事,還有她的生辰八字顯示她將來握有大權,不過卻不是正義之氣,我怕會是武林歪道之尊……」他不得不防範點,武林有個羅門已經夠亂廠,「或許我真的不懂,只覺得她是個長相可愛、缺少規範的小妹妹。」她是性子急躁,他卻感覺不到她的邪氣,最近他正覺得她在學習怎麼容忍。
「我也希望她一直這樣下去,和悟明大師唸經不是壞事,讓她修養淨心也好。」
希望悟明大師的到來能夠重新塑造苄荷。
趁悟明大師不注意的時候,芊荷偷偷的打了個呵欠,她無聊到覺得累,悟明大師說的每個字她都懂,但連成一句話後,十句有八句她聽不懂,卻要裝作很有興趣,孜孜不倦。
這個懲罰對她來說不小,比華劍一故意讓她一個人拖著山豬走更累,柳英說,只要悟明大師覺得她受教,開悟了,就可以停止唸經,也就是停止處罰。
拉著山豬她至少知道還有多遠可以回到海雲洞,可是聽悟明大師講經解道,她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可以結束,她寧願每天挑水五十擔啊!
她還沒有發現柳英的小小計謀,她不懂佛,不知道佛「法」無邊,要說完其中的層層意義,再進而瞭解,豈是一朝一夕、一年兩年能做完的事。
「施王?」
「啊?」尹芊荷突然驚醒,她發現自己睡著了。
「莫非施主昨兒個沒有睡好?」悟明大師在心裡歎氣,不過才用完早膳,她就在打瞌睡。
「不是。」尹芊荷不好意思的紅了臉。
「這麼多天了,施主聽老衲講道,可有任何收穫?」悟明大師乾脆坐下來和她聊天尹芊荷說不出話,她雖然有很多缺點,卻有一個大優點,她不會說謊,所以支支吾吾的答不出話。
「難道一丁點兒都沒聽進去?」悟明簡直不能接受。
「有,我知道最重要的一點。」尹芊荷突然想起,所以臉上堆滿笑意。
「什麼?」悟明滿懷期望的等著她的回答。
「佛在心中麼,我只要時時刻刻記住這一點就行了,哦?」她自己也很高興,否則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解脫。
悟明笑著搖頭,他應該覺得欣慰,還是覺得失望?他當然知道芊荷每天人跟著他卻心不在焉,但又怎能強迫她?
「今天就到此結束吧!」
「真的?」今天才剛開始沒多久呢!他不會是耍她吧!
「去吧!去做你喜歡的事,明天再來找我。」
不讓悟明有反悔的機會,尹芊荷腳一蹬就街出門外,有如脫韁的野馬,此時此刻即使是只有她一個人也高興。
她有的是機會離開海雲洞,沒有人會阻止她,之所以留下來接受悟明大師的折磨,完全是因為華劍一,她知道他現在一定在練武,所以沒去打擾他,每天他練完武,而她聽完經,他們自然會在一起,為了珍惜和華劍一短暫的相處時間,她已經好久沒回後山了,趁此機會她要回後山看看。
悟明閉上嘴,放下手中的經書,特意盯著尹芊荷看,希望她會發現而不好意思,可是她連淨心齋突然靜了下來都不知道,她雖然和以往一樣無心聽佛,卻不如以往的沒有精神,而是焦躁不安。
華劍一突然要走了,離他預定的時間還有一個月,他昨天卻突然告訴她他要走了,時間如此緊迫,讓她措手不及。
夙風府這麼遠,他們肯定沒有機會見面,可是長了這麼大,他是她第一個喜歡的人,也是除了爹娘和怪師父外,唯一真心對她好的人,她好捨不得啊!他為什麼要走呢?要走為什麼不帶她走?她要做他的新娘子呢!
從小沒有朋友,她不懂友情,卻直接瞭解愛情,沒有一個人可以讓她心甘情願的在同一個地方待這麼久,除了華劍一,說不出來的感覺,她就是喜歡跟著他,現在他要走了,往後她要當誰的跟班?夙風府這麼遠,她不在他身邊的日子,他會不會被其他女人搶走?
「不行。一想到這種可能,她絕不讓一個人走。
悟明歎口氣,再這樣下去,只會讓他覺得比對牛彈琴還要無趣。
「去吧!去送送華施主。」她根本無心聽佛,他也沒心情講經了。
「不對,我走了不會再回來,我要跟華大哥一起走。」下定決心了,就這麼辦。
為什麼之前她都沒想到這麼做?只想著要珍惜他離開海雲洞之前的時間,為什麼沒有想到乾脆就跟他走,跟他一生一世?
常聽人家說女大不中留,她遲早要嫁人,與其讓爹娘作主找一個她不喜歡的人,不如現在就賴定華劍一,反正這個世界上再也找不到另一個她會如此喜愛的人。
「不回來?那怎麼行。」待悟明想阻止尹芊荷時,她早巳溜出門。
回房只收拾幾件衣服,她飛奔到大殿前的石階,原先她說過不送華大哥的,現在他可能已經走遠了。
「等等我,華大哥。」眼見華劍一就要消失在石階下的大門外,情急之下她推開站在石階上為華劍一送行的人。
「芊荷,你怎麼來了?」聽到她的聲音,華劍一回過頭,她就正好街到他面前。
「我要跟你一起走。」她一手直接伸向華劍一的手掌,無視於他人的存在。
倒是華劍一故意將手伸到背後,不讓她握。
「芊荷,你別又來了,快回去。」他認為她只是一時的念頭。「以後海雲洞就是你的家,師父答應我會照顧你,有機會我們還會再見面。」
她不來送他,他不覺得與她離情依依,她出現了,倒讓他捨不得,畢竟兩人相處了有一段時間。
「有機會再見?那就表示你不會回來看我,所以我決定跟你走,那麼我們就可以天天見面,不用等什麼機會了。」尹芊荷乾脆勾著他的臂膀,不讓他閃躲。
「不行,你不能跟我走。」華劍一好聲好氣的說。
「為什麼不行?我要跟你走,我要當你的小新娘。」她對著他說這句話竟有些害羞,不敢看他。
「做我的小新娘?」華劍一失笑。「傻姑娘,回去吧!」真是天真的小傻瓜。
「不要,我說要跟你走嘛!為什麼不讓我跟,你不能就這樣把我丟在海雲洞,這裡沒人喜歡我。」他一直不願讓他跟她,她開始失去好脾氣。
「芊荷,沒有人不喜歡你,是你自己不願意和他們做朋友。」她跟他的情況不同,他在這裡是真的不受歡迎,她卻是廣受人歡迎,但拒人於千里之外。「聽我的話,乖乖待在海雲洞。」
「可是我不想留在這裡。」總之她下定決心了,一路跟他跟到底。
「讓她去吧!」一直沒遺漏他們任何一句對話的柳英開口了。
「啊?」華劍一怎麼也沒想到師父柳英會支持芊荷的想法。
「師父,您不是答應我照顧芊荷?」剛才他答應的話語還在耳邊,怎麼現在又要他走。」
「可是……」
「你聽我說。」柳英阻止華劍一打斷。「你知道我擔心芊荷的情形,而你是唯一可你前腳離開,她後腳就跟著走,沒有人看著她我反而不放心。」
「原來師父這麼擔心她。」他從未真正瞭解柳英擔心芊荷的程度,因為他無法想像「我也希望這份關心是多餘的,不過芊荷身邊少不了一個人規範她是事實,我想這個責任非你莫屬,此去你只有一個責任,就是不讓芊荷走上岔路,聽說最近羅門又活躍起來,別讓她跟羅門的人沾上任何關係。」如果不是世局如此亂,他又何必擔心, 華劍一沒有想到,原本只是好心把她帶回海雲洞,竟會一沾手就甩不掉,他從沒想到要照顧一個人。
「我知道這是在交付一個責任給你,不過為了日後江湖的平靜,你應該承擔得起。」
除了華劍一,又有誰可以承擔?芊荷刁鑽的個性,總是對人不對事,有華劍一在一旁,總是能安撫她的情緒,不是華劍一,還會是誰?
他一直沒有告訴華劍一芊荷的另一面——多情;她是個多情種,讓她跟著華劍一當然有他的目的。
他希望用「情」這個字來牽制芊荷,她喜歡華劍一,照她的個性來看應該是一輩子就認定一個人,而華劍一是名門正派之後,更甚者,夙風府本身就是正義的表徽,讓她去感染一下如此風範不會錯,就算是他多心,日後成就她和華劍一的一段姻緣,也是好事一件。
「既然師父都這麼說了,弟子只有遵命。」他雖然不是甘之如飴,卻也不覺得是什麼麻煩事,反正夙風府人多,不差多她一個。
柳英拍拍他的肩膀。「你爹從小就訓練你,無非是要你接下他在江湖的地位,往後接踵而來的難題還數不清,就從芊荷做為開始吧!」
尹芊荷等不及了,走過來習慣性的勾住華劍一的手臂-「我們可以走了嗎?」
「上路吧!到夙風府的路還很長。」
華劍一不再耽擱,任尹芊荷勾著他的手臂,開始南下的路程。